這天回去之後,虞嫣渾身酸痛,從下午睡到了晚上。
蕭寰以為她第二天一定會打退堂鼓,不料,天亮之後,他起身,虞嫣又跟著起來,出門的時候,已經神采奕奕。
接下來,虞嫣仍然在各種摔打中度過。
塢堡不大,蕭寰教虞嫣練武的事,很快人盡皆知。
“聽說虞女史這幾日在你手上練得極其辛苦?”夜裏,蕭寰在書房裏處置文書,王熙特地走過來,關切地問道。
蕭寰知道他在這塢堡中每日窮極無聊,除了關心這些雞零狗碎的事便沒了正經。
“有甚辛苦。”他一邊翻著文書一邊道,“不過每日早上練一練。”
“此事,是女史說要練的?”
“正是。”
王熙看著蕭寰,嘖嘖道,“你二人當真絕配,一個敢想,一個敢動手。”
“這有何不敢。”蕭寰道,“習武可自衛可強身,有益無弊。”
“也隻有你才這麽想。”王熙道,“虞女史那般嬌滴滴的女子,還是你心上之人,跟你練武你就當真練武?”
“那當如何?”蕭寰不以為然,“正因為她是心上之人,才更該認真以待,方不辜負一番誠意。”
王熙看著他,似笑非笑:“我總覺得,你幸虧生了一副好皮囊,還當上了廣陵王。”
蕭寰道:“怎講?”
“若非如此,隻怕你這輩子都不會有女子看上,以致孤獨終老。”
蕭寰冷笑,繼續在文書上批字,不理他。
“對了,有一事,我甚是好奇。”王熙又道。
“何事?”
“你與虞女史每日這般摔摔打打,那敦倫之事可還順利?”王熙道,“朔方的文書總是夜裏送到,若女史精力不濟,早早地睡去,你回去之時,豈非已經無機可乘?”
蕭寰:“……”
“孤與虞女史,在你心中便隻剩下了這等事?”他一臉正色,淡淡道。
王熙已經熟稔地從他臉上捕捉到了一絲異色,目光意味深長。
“子昭,”他拍拍蕭寰的肩頭,道,“佳人難得,良宵苦短。你好不容易與女史相聚,總不會是為了每日摔摔打打教她習武。聽蒯鵬那一眾鏢師說,過不久你打算送她離開,那更該珍惜才是。”
蕭寰翻個白眼,不理他。
*
虞嫣畢竟有些基礎,雖然她在蕭寰手上吃了不少苦頭,但這些摔打並非白挨。幾天之後,她已經摸到些對戰的門道,懂得了反擊。
甚至有一次,她抓住了蕭寰的一絲破綻,差點掃腿得逞。
可惜蕭寰穩如泰山,那腿也不知道是什麽做的,虞嫣掃過去,再度覺得自己踢到了鐵板上。
蕭寰卻露出讚許之色,道:“悟性不錯。但腿力還是太薄,再練幾年馬步可有長進。”
幾年。
虞嫣撇撇嘴角,倒在墊子上不說話。
“起來吧,”蕭寰催促她,“再練兩個回合。”
“不練了。”虞嫣卻道,“反正還要練幾年才能跟你過招,不差這一時。”
蕭寰聽得這話,好氣又好笑。
“先前是誰言之鑿鑿說要習武,現在才過了幾日,你便放棄?”他說。
虞嫣狡辯道:“我說的是跟你學招式,沒說習武。”
蕭寰說一不二,直接將她起來。
不料,接下來,虞嫣表現得極不配合。
兩人擺好架勢,蕭寰攻,虞嫣守,可他拳腳未到,虞嫣就突然閃身,一下跑了開去。
驚愕之後,蕭寰無語,隻得在後麵追。
“虞嫣!”他氣極反笑,“此乃習武之所,你這樣成何體統!”
“誰要跟你習武!”虞嫣一邊跑一邊道,“我說了不練了!”
蕭寰繼續追,虞嫣究竟沒有他跑得快,才跑到隔壁的習武場,就被他捉住。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他拎了回來。
虞嫣又笑又叫,蕭寰的手臂卻像鐵鉗一樣,絲毫不為所動。
回到偏殿,他將虞嫣放下,按著她:“還跑麽?”
虞嫣喘著氣:“不跑了。”
蕭寰鬆開手:“再來對打……”
話沒說完,突然,虞嫣一腳伸過去,企圖將他踹開。
蕭寰眼疾手快,一個翻身,壓住她的腿,將她困在身下。
虞嫣氣急,用手撓他的肋下。
蕭寰旋即又壓住她的手,反而在她肋下撓了起來。
虞嫣再也無力反抗,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好了……我不跑了!不跑了……哈哈哈哈哈哈……”
蕭寰見她果然沒有氣力再胡來,終於放開手。
不過,他卻沒有起來。
因得方才一番打鬧,虞嫣的的雙眸光潤,黝黑的瞳仁裏,蕭寰似乎能看懂自己的影子。
她的臉頰紅紅的,嘴唇像沾了水一般嬌嫩。而兩人的衣衫都很是單薄,蕭寰能感受到那軀體的柔軟,還有那跳得急促的心。
同樣跳得厲害的,還有他的。
熱氣躥上脖頸,蕭寰定定地注視著她,忽而想起王熙的話。
——跟你練武你就當真練武?
蕭寰看著虞嫣,目光灼灼。
虞嫣望著他,也怔了怔。
正當她以為他會壓下來,忽然,見他轉頭,朝殿外望去。
那裏,衛琅正探頭探腦,似正審時度勢,影子綽約可見。
蕭寰隨即將虞嫣放開,站起身來。
“衛琅!”他朝外麵喚了一聲。
衛琅隨即走進來:“殿下。”
“回書房那邊看看,可有急件送來。”蕭寰道。
衛琅一愣,旋即應下,轉身而去。
蕭寰將大殿的門關上,未幾,門閂落下。
虞嫣仍坐在墊子上,望著他,目光盈盈。
“你果真不想練武了麽?”蕭寰走過來,看著她,低低道。
*
“蕭寰果真每日都教你習武?”滕蕙發現虞嫣脖子上的紅點不少反多,嘖嘖搖頭,“這些疹子,莫不就是摔出來的。”
虞嫣不理她,將衣服領子拉高,誌得意滿:“疹子罷了,有什麽可怕。”
這些日子,虞嫣愈加覺得,練武場是個十分不錯的地方。
她不但可以在那裏看到蕭寰耍帥,還能在看到之後,有所行動。
當然,蕭寰是個講究體麵的人,那日之後,他將教授虞嫣的地方,從那處大殿,換成了他書房旁邊的空屋子裏。
虞嫣尤其喜歡他練得一身汗的時候,在自己的威逼利誘之下,乖乖地佯敗躺在軟墊上,由著她上下其手。
不過在動**的時局之下,這樣悠閑美好的日子,虞嫣沒有能夠享受多久。
從朔方和各地送到雁塢來的文書越來越多,有時候,蕭寰甚至無暇晨練,一早就坐在書房裏處置公務。
而不久後的一天,王隆來到了雁塢。
跟隨他一起來的,還有他的長子王奕。
見到王隆,臉最先變綠的人是王熙。虞嫣卻很是高興,因為跟著他來到的,還有何賢和碧鳶。
“我等接到殿下的信時,便知道是女史回來了。”何賢看到虞嫣,笑吟吟地行禮,“女史別來無恙。”
碧鳶則看到虞嫣給她帶來的小東西,喜出望外。
“這便是上次姊姊說的那些禮物?”她看著那些漂亮的小首飾和化妝品,愛不釋手,“這鏈子是什麽做的?竟這般細。”
“管它什麽做的,你喜歡就行了。”虞嫣笑嘻嘻地將項鏈給她戴上,道,“上次我放在包裏,結果沒帶過來,這次終於送出手了。”
而更令二人吃驚的,自然是滕蕙。
當滕蕙出現在何賢和碧鳶麵前的時候,二人看著她,先是愣怔片刻,隨即瞪大了眼睛。
何賢率先明白過來,麵色一變,雙膝已經跪下,結結巴巴:“王……王妃,小人……小人……”
滕蕙在心裏罵了蕭寰一聲,忙上前將他扶起,好聲好氣道:“何管事不必多禮,我如今已不是王妃,管事稱我女君便是。”
何賢神色驚惶,又看向虞嫣。
虞嫣道:“何管事,此事殿下已經知道了。蕙蕙先前離開宅子,有她的苦衷,她也一直對惹出來的麻煩心懷愧疚。今日我讓她與管事相見,就是為了給諸位一個交代。”
何賢仍睜大了眼睛,再看向滕蕙,見一切如虞嫣所言,這才鎮定下來。
碧鳶跟滕蕙不熟,畏畏縮縮地站在虞嫣身邊。
聽得滕蕙親口將前後之事仔細說出來之後,何賢長舒一口氣:“難為了嚴夫人與乳母將此事隱瞞了這麽久,我等隻道女君自幼癡傻,竟不知有這等隱情。”
滕蕙忙道:“我母親當年也是為了我才做下這等事,後來我見乳母去世,再瞞不下去,故而出此下策。”
何賢擺擺手,道:“小人素知嚴夫人不易,為人父母,固用心良苦,又何怪之有。小人一生敬奉神佛,如今宅中上下人人平安,也不求什麽了。”
一番相敘,滕蕙見得何賢不再糾結往事,終於放下心來。
這廂房敘著話,蕭寰的書房裏,卻似乎很是嚴肅。
王隆和王奕自從來到雁塢,便跟著蕭寰到書房裏閉門議事,從白天到晚上,房門始終緊閉,無人進出。
直到深夜,議事才終於散去。
蕭寰送二人離開院子,轉身回到寢殿。
屋子裏,靜悄悄的。
他走進內室,撩開幔帳,借著殘燭的光照,隻見虞嫣躺在榻上已經睡著了。
她今日洗了頭發,青絲鋪在枕頭上,如同綢緞一般。她睡得很熟,白皙的臉上泛著淡淡的紅暈,手邊放著閱讀器,屏幕已經暗了。
蕭寰走過去,將閱讀器收起,而後,拉起褥子將她露出外麵的手臂蓋住。
虞嫣動了動,嘴裏似嘟噥的一聲,繼續睡了過去。
蕭寰的目光落在她寧靜的睡臉上,凝視片刻,倏而想起白天的事,唇邊露出一抹苦笑。
總想著那些做甚。心裏一個聲音道。蕭寰深吸一口氣,而後,又看了看虞嫣,轉身離去。
浴室裏早已備好了溫湯,蕭寰洗漱一番,擦幹身體,穿上單衣,披上外袍走出去。
回到房裏,他才撩開內室的幔帳,忽而發現不對。
身後,一個影子朝他襲來。
蕭寰旋即轉身,一記漂亮的反手,將那人拿住。
“嘶……疼!”這時,他聽到了虞嫣的聲音,再看去,這才發現是她。
虞嫣卻趁著他分神,突然使出他白天教的解鎖技,靈活地轉一個身,反將蕭寰的手臂反剪。
蕭寰啼笑皆非。
“你做甚?”他問。
“當然是跟你切磋……”虞嫣在他耳邊低低道,溫熱的呼吸在他的耳垂上拂起一陣麻癢,“你不是說還要幾年麽?”
“這叫甚切磋。”蕭寰道,“你這是使詐。若非我早認出你,早已下了殺手。”
虞嫣不以為然:“手下敗將,話真多。”說罷,繼續一個翻身,將他壓下。
她的力道不算小,對於蕭寰而言卻沒有什麽威脅。
不過他沒有反抗,隻順勢跟著她一起倒在榻上。
“我厲害不厲害?”虞嫣頗有成就感地趴在蕭寰的身上,得意洋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