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三章 光與光之間(xii)
對於羅德來說，這不過隻是一個小插曲，對於他而言，在卡薩布蘭卡遇到某個倒黴蛋的族人是件再也平常不過的事情，不過對方的確也是有憎恨他的理由，迪菲亞特可是光之議會難得的傳奇強者，結果羅德說廢就給廢掉了，雖然不是他自己動的手，但是在光之議會看起來情況也差不多。想到這裏，羅德就不由的感歎世事真是奇妙，光之議會五大傳奇，栽在自己手上的就有兩個，嵐之劍聖就不用說了，青色蒼鷹也被自己搞了個灰頭土臉，雖然說對方和光之議會之間關係不和，但是麵對外敵當前，好歹怎麽說也是有共同立場的。
雖然經曆了小小的風波，不過接下來眾人遊覽的行程都還算順利，最終眾人都是平安無事的回到了行宮，這一次出行對於他們來說可謂是受益匪淺，而對於羅德來說，他的目的也算是已經達到了。看起來他們已經開始認真考慮和麵對現在的情況，以及光之國本身…………
在出外遊覽了一天之後，眾人也算是滿足了自己的心願，開始專心準備起龍魂聖典。雖然說他們作為穆恩公國的代表，隻需要在儀式之中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不過誰都清楚這次的龍魂聖典非同小可，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多做一些準備為好。就連瑪琳也把莉潔和安妮拉去進行禮儀的訓練，特別是安妮，畢竟不管怎麽說，龍魂聖典都是與光之龍魂見麵的重要儀式，那些尊貴而繁雜的禮儀是必不可少的，安妮這種天然呆要是不提前和她說說清楚的話，天知道到了儀式過程中她會做出點什麽來，為了以防萬一。還是提早做好準備為妙。、
眾人都在忙碌，隻有羅德依然是一副無所事事的樣子，事實上他本人對於見到光之龍魂並不怎麽激動和緊張，因此也並不像其他人那樣看重這個儀式，不過所謂入鄉隨俗，羅德當然不會蠢到在莉潔和瑪琳的麵前表現出來，幹脆找了個借口溜了出去，順便躲過了瑪琳那嚴苛的禮儀訓練———這種事情就讓安妮和莉潔去承受吧。
莉蒂亞的行宮坐落在光之龍魂聖殿的半山腰，作為三大天使長之一。雖然並不是在這裏常駐的大天使長，不過莉蒂亞依然擁有自己的宮殿。不過這個行宮平日裏根本無人使用，隻有莉蒂亞偶爾前往光之國時才會用的。不過即便如此，這座行宮之中依然充滿了類似黃金城那樣奢華而舒適的裝飾，無論是潔白光滑的地板還是柔軟厚重的地毯。以及牆上那些美麗而昂貴的壁畫，都與這個看起來充滿了聖潔氣息的聖殿似乎有些格格不入———不過隻要莉蒂亞不在乎，誰又會去管呢？
“呼……”
羅德悠閑的躺在花園中的石椅上，愜意而悠閑的欣賞著麵前優美的景色，從這裏向下望去，可以看見整個卡薩布蘭卡城的風景，在陽光的照耀下。卡薩布蘭卡城呈現出一種柔美，溫和的白色，仿佛它本身就是在光芒之中存在般聖潔美好，從這點來說。卡薩布蘭卡聖潔之城的名聲倒是名不虛傳。不過………這畢竟隻是虛假的繁榮。
想到這裏，羅德不由嘴角微微翹起，他再次想起了自己記憶中的卡薩布蘭卡，那個已經徹底沉淪在戰火中的城市。在遊戲之中，暗夜之龍國一路勢如破竹的進攻折騰的光之國苦不堪言。特別是在失去了光之龍魂之後，龍魂的庇護也在同時消失，被混沌籠罩下的光之國已然成為了人間地獄。那個時候即便自己或者暗夜之龍不入侵光之國，這個國家最終也會落的一個自我毀滅的下場，不過羅德還是決定自己親自動手去做，畢竟，如果自己不親手毀滅這個國家，而是任憑他們自己走向衰敗和滅亡的話，那麽未免太過便宜他們了。
“沙沙。”
而就在羅德沉浸在當初卡薩布蘭卡城的衰敗與滅亡的回憶之中時，忽然，一陣響聲從草叢中傳出，羅德好奇的轉頭望去，很快，他就看見了一個嬌小的身影從草叢之中走了出來。
那是一個不過十多歲的女孩，小巧的麵孔和精致的五官完美的搭配在一起，是個非常可愛的女孩，一頭白金色的長發如同瀑布般的垂下，映襯著太陽的光輝，讓人感到一種耀眼的美感。女孩穿著一身相對來說非常樸素的白色長袍，上麵鑲嵌著金線縫製的圖案，看見羅德在這裏，女孩很明顯非常驚訝，她下意識的停住了腳步，瞪大眼睛，有些疑惑不安的望著眼前的羅德。過了片刻之後，女孩這才怯生生的開口詢問道。
“你是…………誰？為什麽會在這裏？”
“這是我要問你的問題，小姐。”
羅德聳聳肩膀，不過他還是從石椅上站起身來，接著對女孩擺了擺手。
“我是這裏的客人———莉蒂亞殿下的部下之一，我叫羅德.艾蘭特，是格倫貝爾的領主，請問你是……”
“啊……”
聽到羅德的詢問，女孩似乎明白了什麽，她慢慢的點了點頭，原本像是鬆鼠看見天敵般緊繃的身體也漸漸的放鬆了許多。接著，女孩抬起頭來，望著羅德，猶豫了片刻，這才開口說道。
“我………我………我叫………你可以叫我………莉。我是這裏………這裏的………那個……對，是這裏的人。”
莉？
聽到這個名字，羅德挑了下眉頭，不過他並沒有深究，而是對著女孩點了點頭，接著對女孩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那麽，莉，你也是來這裏欣賞風景的嗎？”
“是的，這位先生。”
聽到羅德的詢問，莉點點頭，她猶豫的望著羅德的邀請，那姿勢就仿佛是小紅帽知道是大灰狼假扮的外婆卻不知道是不是應該進入似的。不過最終，女孩還是小心翼翼的一步步靠近了羅德。接著她好奇的抬起頭，仔細的打量了一下羅德的麵孔，隨後安靜的坐在了石椅的另外一側。看著女孩的表現，羅德無奈的翻了個白眼，不過他並沒有多說什麽，而是聳聳肩膀，坐在了石椅上。
望著眼前的場景，女孩雙手托腮，出神的注視著眼前的這一幕。接著，她喃喃自語的開口說道。
“我很喜歡這裏的景色，每次站在這裏，俯瞰下麵的景色，都會讓我感覺到心情平和而安寧。這樣看下去。大家都很高興，快樂的過著幸福的生活………沒有人痛苦，沒有人受傷，也沒有人會哭泣。一個幸福的城市，一個幸福的國家………”
“哈。”
聽到女孩的說話，羅德不由的撇了下嘴，發出了輕聲的嘲笑。雖然破壞小孩子的夢想並不是他所喜歡的事情，但是聽女孩居然會認為卡薩布蘭卡是個美麗幸福的城市，羅德還是本能的感覺到有些好笑。而聽見他的笑聲，女孩則氣鼓鼓的轉過頭來。不滿的望著他。
“怎麽了？這位先生？你覺得我說的很有趣嗎？”
“不不不。”
麵對女孩氣鼓鼓的詢問，羅德麵無表情的擺了擺手。
“我什麽都沒有說，莉，隻是你聽錯了。”
“不。我沒有聽錯。”
女孩撅起嘴巴，不滿的望著羅德。
“不要當我是小孩子。我能夠感覺到你的想法，先生。你覺得我隻是一個天真愚蠢的，愛做夢的小女孩，是不是？”
“……………”
羅德並沒有說話，但是顯然，他也沒有打算去否認這一點。不知道為什麽，在看見這個女孩的第一眼時，羅德就感覺有些奇怪，仿佛他身體之中有什麽地方對這個女孩特別的親近，那種感覺就好像是異國他鄉遇見了自己的熟人一般，親切又懷念的感覺。不過羅德實在很奇怪，自己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感覺。因為無論怎麽看，這個女孩和自己都絕對不熟悉，他以前從來沒有見過這個女孩，而她的身影也和自己認識的人重疊不起來，如果是像迦翎那樣的東方山原出生的人，那麽從外表上要說有熟悉感也不算錯。可是這個女孩……自己從來沒有見過她啊？為什麽在和她說話的時候，自己卻一點兒都沒有感覺到麵對陌生人時應該有的感覺？
“我隻是在說事實而已，莉，這個世界可不像你所想的那麽和平。”
說著，羅德撇撇嘴，望著眼前的卡薩布蘭卡。
“特別是這座城市，我可一點兒都不覺得它很漂亮，相反，我很討厭這個地方。”
聽到羅德的回答，女孩驚訝的瞪大了眼睛，她就那樣直盯盯的望著羅德，仿佛剛才他說了什麽顛覆世界真理般的說話似的。
“為什麽？先生？這裏可是卡薩布蘭卡，光之龍庇護之下的城市，在這聖潔的光芒之下，人們過著幸福的生活不是理所當然的嗎？為什麽你會很討厭這個地方呢？”
“因為在這裏，我隻看見了醜陋和無謂的爭鬥。”
羅德聳聳肩膀，輕描淡寫的回答了女孩的問題。雖然他內心很清楚，這並不是應該對這麽小的孩子所說的話，不過不知道為什麽，麵對這個女孩，羅德卻直覺的感覺到即便說出來也無所謂。
“這裏表麵上被光之龍魂所庇護，但是事實又如何呢？掌握著權力的人們為了鞏固自己的權力彼此攻擊，為了擴展自己的權力彼此謾罵，挑動仇恨，用謊言蒙蔽一切。這裏的人在謊言下生活在虛假的夢境之中，他們以為自己是這個世界的中心，但是事實上，這裏什麽都不是”
說到這裏，羅德伸出手去，指向眼前卡薩布蘭卡城的一點。
“你去過那裏嗎？莉？”
“去過，那裏是悠久聖堂，一個很漂亮，很安靜的地方。”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羅德忽然詢問自己這個問題，不過女孩還是很快做出了回答。而麵對她的回答，羅德聳聳肩膀，又指向了另外一個地方。
“那麽那裏呢？”
“那裏是…………啊，自由廣場，我當然去過那裏了。”
“那麽。那裏呢？”
這一次，羅德將手指向了卡薩布蘭卡西邊一個白色區域，而這一次，女孩卻並沒有立刻回答，她皺起眉頭，仔細的凝視著羅德所指的方向，努力的回憶著，但是片刻之後，女孩還是無奈的搖了搖頭。
“沒有…………先生。我從來沒有去過那裏，那裏是什麽地方？”
“那裏叫‘達爾克斯特’，是卡薩布蘭卡城區最大的貧民窟。”
“平民哭？”
女孩有些疑惑的重複了一邊羅德的說話，但是看著她茫然的麵色就知道，女孩根本不了解這個詞的意思。
“就是那些窮人所居住的地方。他們衣不遮體，窮困潦倒，甚至連飽飯都沒有吃過一頓。在那裏，人們可以為了一塊麵包去殺人，沒有人敢拿著錢走在街上，因為他們下一刻就會被搶劫，在小巷中陰暗的角落裏到處都是骨瘦如柴。手持利器的暴徒，他們睜著貪婪的眼睛，打量著外麵的每一個獵物，他們或許會很幸運的把一個人拖到小巷子裏殺掉去搶劫他的財物。但是可能連裏麵的金幣長什麽樣都沒看見就會被別人殺掉。但是即便如此，他們依然隻能夠這麽做，為了能夠繼續在這個城市裏生活下去。”
說道這裏，羅德望了一眼身邊的女孩。女孩此刻似乎已經完全被羅德的話所嚇住了，她睜大眼睛。不敢相信的注視著羅德手指的方向，口中喃喃自語道。
“這不可能，怎麽會這樣…………為什麽會有這些人…………他們怎麽會如此貧窮………”
“貧窮的理由有很多，有些人因為失去了勞動能力，而被自己的雇主趕出來，他們身體殘疾，找不到工作，隻有依靠這樣的辦法活下去。有些人一生下來就在那裏生活，他們不知道這以外還有什麽辦法能夠幫助他們活下去。而有些人則是因為運氣不好，他們或許原本隻是普通人，因為一些意外失去了自己的財產和家庭，最終流落到此。當然，也有些人單純隻是懶惰，不管怎麽說………這些人在什麽地方都有，不同的是，有的地方多一些，有的地方少一些而已。”
說道這裏，羅德又想到了黃金城。穆恩公國是嚴禁人口進行自由流動的，因此在穆恩公國之內，這樣的貧民區倒是沒有。但是類似的地方卻依然存在，貧窮與富有就好像是一對雙生兄弟，有富人就有窮人，而窮人沒有辦法購買屬於自己的房屋，沒有辦法在這片大城市之中擁有立足之地，因此他們必然會聚集起來。這在什麽地方都是無可避免的，就連人們的傳說與信仰之中也同樣有著貧民窟的影子———地獄就是專門用來接收這種人的。
“我…………我不相信………”
女孩蒼白著麵色，她雙手緊緊的捂住嘴巴，大眼睛中滿是惶恐。
“我不相信…………這不是真的……”
“不需要如此驚訝，莉，你也不需要想的太誇張，這就是世界，有美好就必然會有醜陋，這隻是很正常的事情，不是每個人都能夠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而隻要有大部分人能夠過上這樣的日子，那麽就足夠了。”
“……………”
聽到羅德的說話，女孩陷入了沉默，過了片刻之後，她才顫抖著張開嘴巴。
“先生………你的意思是，隻要有一百個人過的好，那麽一個窮困潦倒的人我們就可以不用去管他嗎？”
“我隻是說，不要試圖忘記他們的存在而已。”
麵對女孩的詢問，羅德攤開雙手。
“他們當中的確有不少人需要幫助，但是人力總是有局限的，不過這也總比用手擋住自己的眼睛，裝作視而不見要好的多，莉，難道你在出門的時候，沒有遇到過類似的事情嗎？”
“……………”
這一次，女孩陷入了沉默，最後，她低下頭去。此刻的她顯得矛盾而混亂，仿佛羅德所講述的一切完全的顛覆了女孩一直以來的想法似的，她的眼中有茫然，也有不安，更有恐慌和懷疑。看見女孩此刻的表情，羅德也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說的太過分了？對方隻是一個小女孩而已，還不到接觸社會現實的時候…………不過，望著眼前的女孩，羅德垂下眼臉…………如果是麵對她的話，那麽這些話隻有現在才有機會說出來了。
“我不相信………光應該是會籠罩一切的，平等的，溫柔的保護一切，大家都生活在幸福之中的……但是…………我知道………我…………”
說道這裏，女孩仿佛下定什麽決心般，她咬住嘴唇，抬起頭來，望向羅德。
“我，我不相信你說的話，如果你想要證明你說的都是真的，那麽就帶我去看一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