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兩個凶手

錢旺說是槍聲的一刹那,我第一個念頭就是守林子的老頭還配槍?

可這是柳樹林,沒有果子。哪來的守林老頭?

隨後,第二聲槍響傳來,錢旺也喊出了第二句話:“半自動步槍?副會長。這是專門衝咱們來的!”

憂心方航的安危,顧不上讚揚錢旺經驗老到。我拉開車門衝了下去,而錢旺的身手比我更加利落。超過我後。狂奔向剛剛槍響的地方,從某種程度來講,他比我更在意方航的生死。

下午的時候,方航問我哪裏有柳樹林子。他說柳字通“留”,是老百姓口中的四大鬼樹之一。最能鎖陰牽魂,在這裏對亡者的傷害不大。若是真引來陰兵,多少也會受到些阻礙,方便他溜之大吉,於是我便指了這片從未來過的柳樹林子,不知道有多大。總之連到了山腳下,一眼望不到頭。

進入樹林跑了幾十米,沒能看到方航的身影,我正要喊他,卻被錢旺捂住嘴,拖到一棵樹後,小聲告誡道:“別出聲,當心被發現,估計是個狙擊手。”

我滿腹疑問,卻也知道這時候盡量別囉嗦,看著錢旺脫下外套,猛地朝遠處一扔,不等衣服落地便拉著我跑去,撿起衣服又藏在另一棵樹後,仔細觀察四周的情況。

應該是想引出那藏在暗處的狙擊手,隻是自從第二聲槍響過後便再也沒有任何動靜,而我們轉移了七八次卻連個鬼影子也看不到,我忍不住擔憂起來,畢竟樹林太大,或許我們並不是朝著方航的方向前進。

也有可能,方航已經死在了兩顆子彈之下。

心急如焚,想給他打個電話,卻擔心若是未死,鈴聲反而將他暴露,正不知道如何是好,錢旺忽然捅我一下,指點我看向樹林深處,淡淡的白色薄霧中,緩步走來的身影。

是方航,深藍色的道袍中心,一副黑白相間的陰陽魚圖案格外紮眼,根本就是個靶子,而他卻仿佛渾然未覺,懶洋洋的,左顧右盼著,不知道要走去哪裏,那略微發胖的小圓臉上盡是輕鬆寫意,反倒讓我納悶了,難道那兩顆子彈的目標不是他?他與我們一樣,聽到槍響所以跑來探查?

可這架勢也太散漫了吧?

怕他有事,我趕忙轉出樹後,招著手,低喊一聲:“方航,這呢。”

似乎沒有聽到,他沒有往我這裏落一眼,依然閑庭信步,我咬咬牙,拔出沒有子彈的手槍,貓著腰向他跑去,本就離著不太遠,眨眼便到身前,可我卻忽然有了逃跑的念頭。

若說他沒有聽到我的喊聲還情有可原,可我這麽大的一坨東西向他跑去,方航始終沒有正眼瞧我,就好像我倆處於不同的時空,永遠不會交匯,這極不正常,眼前的方航不對勁。

這是招陰的柳樹林子,保不齊眼前的方航就是髒東西變得,我轉身便要逃,卻在上半身剛剛扭過的那一刻,雙腳突然抬不起,仿佛地下深處一雙手牢牢攥住,讓我在慣性的帶動下摔倒在地。

同一時間,左手方向再一次傳來槍響,飛速射來的子彈擦著我的手臂而過,將我的衣袖劃出一道焦痕後,洞穿了方航的身體。

那不是血肉之軀,被子彈打過的地方好似投入水中的石子,他的身體**漾出一圈圈波紋,隨後露出個猙獰的笑容,模樣頓改,是一張泛著鐵青色的老臉,顴骨高突,雙頰幹癟,兩顆圓滾滾的眼珠子快要掉下來,隨後,他躍過我,向槍響處跑去。

在這老鬼走來的方向傳出一聲怒吼,方航自樹後冒了出來,一手捂著小腹,另一手握著牛骨刀,張牙舞爪的跑來,邊跑邊罵:“你他媽拿槍打老子!你咋不直接開坦克來呢?你這麽牛逼咋不上天呢?”

幾步便衝到我身邊,隻問了一聲有沒有事,便撲向那狙擊手藏身之處,一連串汙言穢語從口中吐出,這還是我第一次見他如此暴怒,卻也看到他捂在小腹上的手被鮮血染紅,想來是被擊中,但他生龍活虎的模樣也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我便爬起來追在他身後。

腳腕的束縛感僅僅持續了一刹那,或許是名人兄察覺到危險將至,局部控製了我的身體,也許是方航做的,總之沒有後遺症,輕而易舉便追上受了傷的方航,而這期間,槍聲接二連三的響起,聽聲音卻是離我們越來越遠,那追的最快的老鬼消失在夜幕中後,我又聽到摩托車的響動,揚長而去。

方航疼的直哼哼便不追了,在地上蹲了幾秒便起身對我說:“快跑吧,一會真有人開坦克來就麻煩了,路上跟你說。”

錢旺扛起方航,我扶著他,快步向樹林外逃竄,那狙擊手想必是騎摩托走了,一路上有驚無險,上車之後便溜之大吉,我時刻觀察倒車鏡,確定沒有人追來才鬆了口氣,方航也在此時滿臉狠戾的說:“不用去醫院,這點小傷死不了,媽的,老子招個魂又惹著誰了?居然拿槍打老子,他咋不直接向我開炮呢!”

我問他,到底是咋回事啊?

方航忍著痛,咬牙切齒道:“鬼知道,我今晚可是搞了大陣仗,你倆要去了估計得直接嚇死......正向那幾位亡魂詢問案情,忽然心生緊兆......也怪咱沒經驗,可他媽我是道士又不是戰士,也不該有這種被槍擊的經驗呀,他姥姥的,當時心頭一緊,如芒在背,隻想著回頭看看情況,誰能想到是被槍瞄上了呢?要是直接撲倒就好了。”

這一個轉身救了方航的命,原本要打穿心髒的子彈自小腹而過,受傷之後,方航連滾帶爬的藏到樹後,第二顆子彈就打在樹幹上,好懸沒有幹掉他。

驚駭中回過神來,方航開始自救,兩聲槍響雖然驚跑了一些亡魂,但還有幾個渴望方航血液的沒有離去,他便與其中一位做了交易,老鬼喬裝成他的模樣,引那狙擊手再開槍。

那老鬼就是紅衣殺人案係列的第四位死者,六十來歲的老大爺,方航答應給他報仇不說,還要當孝子賢孫,每年祭拜燒紙。

我說這狙擊手到底是什麽來頭啊?為什麽要對你動手?

方航說不出個所以然,但他說,明天晚上找那老大爺問問,看看他有沒有抓住那該死的家夥。

自上車之後,錢旺便一直沉默,此時忽然插嘴道:“副會長,我有些想法,但如果這件事真像我想的那樣,恐怕就難辦了。”

我讓他但說無妨,天塌下來有我扛著。

錢旺便點點頭,組織一下語言,說道:“是這樣的,剛剛那槍聲應該是從距離咱們一百米到一百五十米的距離傳來,樹林中遮擋物太多,再遠就不能有效射擊了,而這個射擊距離,再加上那是半自動步槍的節奏,差不多可以斷定這個人的身份。”

流血不止的方航來了興趣,問道:“這也能斷定?你咋斷定的?”

微微一笑,錢旺頗為自豪的說:“這個人不外乎有兩種身份,一是王副的仇人中能弄到槍的人,這種可能性很小,王副的仇人最多不過是江湖匪類,不該有遠距離狙擊的能力,隻能是一群人拿著手槍或微衝來圍剿咱們,至於第二種身份,就得先說一下用狙擊槍的人群。”

錢旺給我們科普,合法持槍的隻有軍人與警察,但因為作戰環境不同,用的狙擊槍也不同,軍隊的狙擊手一般是遠距離擊殺單個目標,打一槍換一個地方,稍有耽擱,不說炮彈,敵人一個齊射就把他射成馬蜂窩了,所以軍用狙擊槍口徑偏大,有效射程一般在八百米往上,沉重的子彈要防止受風力影響,所以通常選用手動步槍。

就是打一槍拉一下槍栓,手動將子彈上膛的那種,因為多一個動作,而且在這個動作期間無法瞄準,射擊速度也相對緩慢。

而警察則不同,用到狙擊槍的場合基本是多數圍攻少數,有時候還要短時間內擊倒多個目標,所以通常選用半自動步槍,不用手動上膛,每次隻能射出一發子彈,攻擊距離也近,不是樓上射樓下,就是在這棟樓射那棟樓,一般在二百米以內,比不上軍隊,這個山頭射那個山頭,所以子彈較輕,殺傷力小但是飛行速度快。

若是軍用狙擊槍,即便沒有命中要害,也能炸碎半個身子,而方航僅僅是洞穿傷。

傷勢輕,射擊距離近,開槍速度快,這是警隊狙擊手的特點。

錢旺說,其實他以前就是吃這碗飯的,有一次失了手,領導給他兩個選擇,要麽去蹲大獄,要麽加入小道協。

他扒住我的座椅,探出身子,很是激動的說:“王副,給我搞把狙擊槍吧,我肯定能幹掉這個家夥。”

我沒搭理他,既震驚於那狙擊手的身份,也對錢旺當初裝傻的行為感到有些可笑,明明是個內行,在荒灘宅院裏偏偏裝傻來拍我馬屁,偏偏又被我給看穿了。

老天爺是公平的,賜予一個人真材實料的同時,也會收走他所有阿諛奉承的天賦。

正要問問方航,什麽時候得罪了警察,他便衝我咆哮道:“你他媽聽上癮了?趕緊開車呀,等著老子失血過多呢?”

拿我出口氣,方航惡狠狠的咒罵道:“一群王八蛋,非把你們的破事抖落出來,老子招個魂抓個鬼而已,居然連狙擊手都冒出來了?直接派架飛機轟死我算了!”

“王震。”方航再次吼叫,嚇得我一哆嗦,以為又要拿我撒氣,卻沒想到他冷笑著問道:“你猜猜這幾年的紅衣殺人案是誰做出來的?”

我說,不是那短頭發男人?

方航說,第一個小男孩還不能確定,但小曼是被男人害了,餘下的,全部死於陳茉莉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