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涼如水,溫熱氣息卻向下,炙吻如火燒般灼燙著南知意的肌膚。

陸硯箍住她纖腰,力道扣扣收緊,似要將她揉進骨血。

“……今晚交給我,嗯?”

一吻畢,陸硯素日寫滿克製的眸,此刻卻焚著欲焰。

南知意咬唇,嬌羞的薄粉一路蔓上雪白肌膚。

今天是裴家盛大晚宴,裴夫人的生日。

她是裴家假千金。

她很慶幸,在眾人擁簇真千金,冷落她的尷尬時刻,他始終陪在身邊。

一如身份被揭穿的時刻,他堅定站出來選她。

她點頭那瞬,見到陸硯潭底焚出火。

唇片糾纏,氣息交融,和心髒擂鼓般的節奏一起亂掉。

眼看失控,南知意攥緊男人繃出青色脈絡的手腕,“……這裏不行,陸硯,等等。”

突然。

一道嬌甜聲,打斷他們。

“陸硯哥,有人喊你。”一道纖細身影自鬆樹後走來,眼眸怯怯,見此情況尷尬的臉頰泛紅,“啊,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

裴晚一襲白紗禮服,襯的她嬌小玲瓏,如精致的芭比,配上嬌怯的氣質,更惹人憐愛。

陸硯盯的喉骨輕滾,哂然一笑,然後捏捏南知意的手,“我去去就回。”

裴晚和陸硯並肩離開,臨走對她挑釁一笑,眼角眉梢的蔑視。

南知意捏著手心,緩緩消化情緒。

這不是她和裴晚第一次交鋒,她顧及裴家養育之恩,不願和她計較,裴晚卻仗著身份,越來越有恃無恐。

甚至為了搶走陸硯,不惜去陸硯身邊做個小小秘書,妄圖近水樓台先得月。

可怎麽會呢,陸硯愛她入骨。

思及此,南知意嘴角弧度都甜了幾度。

突然,手機傳來消息。

低頭一看,南知意笑容滯住。

映入眼簾的照片讓南知意瞳孔無聲擴大!

竟然是陸硯和裴晚的婚紗照。

陸硯雙眸溫柔,定定看著裴晚,而裴晚穿著本屬於她的婚紗,正掀開頭紗,撩眸而起,含羞帶怯,含情脈脈。

下麵一張。

裴晚嬌唇貼上陸硯臉頰。

陸硯骨節修長的手扶她脖頸,目光寵溺,沒絲毫避讓。

寒風凜來,似也要把她一顆顫栗的心吹徹!

“南知意,泥巴終究是泥巴,隻配呆在泥潭裏!”

“我和陸硯才是天生一對。”

“你一定還期待明天拍婚紗照吧,真可惜被我捷足先登。”

隔著屏幕,依稀能看到裴晚那股得意勁兒。

不!陸硯絕不會和裴晚拍婚紗,那些照片一定是p的。

想到這裏,她回了消息。

“以後走路注意腳下,盡量中午出門。”

裴晚回,“?”

“那麽愛做夢,早晚會摔跤。”

懟人雖爽,但真相如何,得去找陸硯討一個答案。

收起手機,走到休息室門口,剛要敲門。

“陸硯,你怎麽和裴晚走這麽近……你不是跟南知意領證了嗎?”

南知意的手頓住,一顆心瞬間懸停到嗓子眼,世界靜寂無聲,好似都停擺和她一起等待。

“也不會這麽快離。”

嘩——

似一桶冰水兜著頭淋來,南知意渾身血液涼透,如墜冰窟!

“說什麽離不離的,你們七年的感情修成正果,多不容易。而且你要是在意她的身份,為什麽不在真相揭穿的時候分手?”

南知意一顆心瑟顫不止,這一刻竟然還是翹首等著那個答案。

“我認錯了人。”

陸硯低沉的嗓音透著疲憊,“七年前的綁架案,我以為裴知意是救我的人,但是後來我才不經意發現,當年救我的人是晚晚。”

聽到這個答案,整個休息室都是一片嘩然。

也徹底把南知意的心扯碎。

南知意的指甲死死的掐緊,血絲漸漸染濕了手心。

有人又問,“剛才我看你和南知意樹下接吻,既然要離婚,怎麽還這麽親熱,圖她身子?”

許久才傳來陸硯的沉吟,”我也是個成年男人……”

“砰——”

休息室的門板豁然被撞開。

裏麵的人驚慌失措的看向始作俑者。

南知意字句艱澀的問出那句話,“你和我在一起,從來沒愛過我嗎,陸硯?”

水晶燈折射的光刺的南知意眼球泛出水光,也深深淺淺的披覆在沙發上疊腿而坐的男子身上。

周遭驚呼聲雀起。

“嫂子?快,過來和硯哥一起坐。”

“怎麽弄的這麽狼狽?衣服都濕了,要不要先去換一換?”

南知意充耳不聞,泛紅眼眶盯緊陸硯。

“回答我的問題,陸硯。”

陸硯撩眸而起,“不過是和朋友說著玩,別鬧。”

鬧。

輕飄飄一個字眼,定義了南知意的憤怒。

她渾身都在發軟,發抖,發顫,下意識退後一步。

“始於謊言,一直在騙,被戳穿還在一味掩飾,陸硯,你的每個點,都戳在我的逆鱗上。

是什麽讓你認為,我會裝的若無其事,繼續和你演戲?你不嫌惡心,我還嫌晦氣。”

“我們——分手吧。”

凝入陸硯眸底的一刻,南知意讀懂了他的平靜和蔑視。

之所以肆無忌憚,不過因為她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裴家千金。

數年前高調追求,追的人盡皆知,源於她的身份,源於她的優秀,或許也源於他誤會她救了他。

總之,沒有愛。

想通這點,南知意一顆心痛至**。

“都出去!”

陸硯陡然沉聲。

聽言,整個休息室的人退場,知道陸硯這是要哄,經過南知意還好言勸說。

“嫂子,是我亂說話,你也知道男人說起話來葷素不忌,千萬別當真。”

南知意沒應,目光執拗描摹陸硯。

人被清空,陸硯鐵青的臉有所緩和,上前試圖拭她眼角殘淚。

南知意一偏,躲了。

陸硯的手懸停半空,沉下臉來。

“好了,我哄都哄了,你還想怎樣?”

南知意蓄在身體許久的情緒,終於在這一刻潰堤。

“陸硯,婚紗照怎麽回事?”

“那不過是裴伯母要求的,裴晚得了白血病,伯母希望她能開心點,我也是幫你。”

“幫我?”

南知意覺得可笑,“你把原本屬於我們的婚紗照和裴晚拍了,難道我還得跟你說謝謝?”

“這是你欠裴晚的,畢竟因為你她在外流落了二十年。”

“你也這麽覺得,因為南通海是調換孩子的始作俑者,因為我是他血緣上的女兒,所以我該一輩子對裴晚贖罪?”

陸硯深深的看著她,不答。

但那雙暗流湧動的眸子,又答了太多。

“分手吧,不,離婚!”

南知意勾唇冷笑,方才的慌亂被收拾殆盡,挺直脊背,又是落落大方。

“別想了,現在不可能離婚。”

陸硯儼然也動了怒。

“是因為我們雖然領證卻沒上床,你覺得很虧?”

陸硯凜唇,繃成一道直線。

“夠了!要鬧也有個限度,真和我離婚,你怎麽脫離南家那個爛攤子?”

更難聽的話,陸硯到底沒說。

南知意卻懂。

她如今隻是海鮮攤兒老板的女兒,是市井平民,如果不是早認識陸硯,如果不是七年的“感情”,根本沒資格匹配他。

他嫌棄她,卻不肯說出口,虛偽至此!

她快刀斬亂麻,提出分手,他卻舍不得了。

“如果我執意要離?”

陸硯繃直了唇,儼然忍耐到極致,“解除婚約不是小事,縱然你敢,裴家不允許,連你親生父母南家也不會允許。”

“明天給我答案,但在那之前,當著滿堂賓客,別鬧。”

“……好。”

那個字眼黏在嗓子眼裏,震顫的淚光模糊視線,連陸硯那張英挺俊美的臉都看不清了。

南知意在遍體寒意中,驚覺。

原來她愛了七年,耽溺了七年的男人——陸硯,竟這般陌生。

陸硯走過來,伸手想抱她。

南知意躲開,“……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陸硯沒攔。

走出休息室,大廳聲音嘈雜,歡聲笑語,輕歌曼樂,像小鑿子一般往耳朵裏鑽。

南知意以為數月前,她被裴晚陷害趕出裴家才是人生至暗。

沒想到,過了一關,還有一關。

轉身看去,裴家籠罩在歡聲笑語中,並無人覺察她的失落。

陸硯,甚至沒有追上來。

“眼看著本屬於自己的一切被搶走,心是不是很疼?”

一道聲音陰魂不散地響起,南知意回頭,裴晚正坐在那架秋千上。

後院整片草地上,有一架大大的秋千,鐵索被纏上漂亮的假花,像一支支伸展出去的藤蔓,纏上頭頂繁茂大樹。

這是裴晚十歲時,大哥裴西洲親自為她設計打造的。

“陸硯隻是個開始。”

裴晚輕笑,伸手籠了下耳畔的碎發,“我一個將死的病人,做點什麽都能被原諒吧?”

南知意渾身泛起寒意,“你患白血病是假的?”

裴晚笑意漸濃,“當然,不然怎麽試探人心呢?”

“南知意,這都是你欠我的,我二十年動**不安,換你餘生顛沛流離,很公平,不是嗎?”

南知意想到以往每一次的交鋒,心頭湧上一陣厭倦。

“從你回來之後,你想要什麽我都讓著你。但是當年被換我並不知情,我也是無辜的。

你恨南通海,難道我就喜歡他?我在裴家的時候全心全意愛著父母和哥哥,也為這個家付出了所有。

如果非要說虧欠,那我欠的是裴家的養育之恩,從來不欠你!”

她掀眸看向裴晚,“你不會再贏了,裴晚,因為我不會再讓你。”

不知道她接下來還有什麽陰招,南知意當機立斷,準備提前離場。

但沒到門口,手腕被一股勁力扣住。

陸硯薄怒的眸近在咫尺,“你要到哪去?”

南知意出奇的冷靜,“我要回南家。”

“今晚伯母生日,你縱然生氣,也該等到賓客散盡再說。梔梔,你如今怎麽了,難道在南家住了幾個月,也沾上南家的小家子氣?”

裴晚也跟了上來,“姐姐,如果你因為我和姐夫生氣,我這就道歉。

我當他的秘書,隻是想學企業管理。

陸硯哥不過是受爸爸囑托才對我關照有加,你千萬別怪他。”

南知意被氣笑,“你愛怎麽說怎麽說,陸硯信就行了。”

“姐姐這話什麽意思?”

裴晚音調頓時拔高,慌張無措,“陸硯哥,我隻是勸姐姐別和你離婚,她就對我說難聽話,甚至還汙蔑我白血病是假的。

你聽,我那時候本想錄後院布景給媽媽看,結果把姐姐的話錄下了。”

空氣陡然響起南知意的聲音,篤定,錯愕,憤怒。

“你患白血病是假的?”

錄音戛然而止。

裴晚聲線顫抖,“姐姐,我真的喜歡你,很想和你做姐妹,你為什麽就容不下我?”

“裴晚的白血病診斷,是在陸氏的醫院下的。”陸硯不耐到了極致,“如果你因為婚紗照在鬧,我現在就可以跟你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