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聞人昊將羅夜暝送回家後,才半天就開始後悔,讓他十天半個月後再和自己相見實在是有些久了。

其實以前獨自一人也不覺得寂寞,但曾經享受過在一起時的溫情,再獨處時就會變得十分難挨,或許這就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吧。

羅夜暝在家時也不知會不會想他,他現在應該是和弟弟在一起吧。兄弟兩人都是練的青竹功,但看久了自然會發現兩人五官標致,若羅夜暝沒有恢複原來的樣貌,想必兄弟兩人站在一起就像一對碧玉雕成的人兒。羅夜暝讓人有種樸質純真的感覺,至於羅星曜就嗬嗬嗬了,雖然不熟,也能感覺得到那少年一肚子壞水,和他哥哥不是一類人。

他猛然間想起林子間巧遇的那男子說,羅星曜心裏喜歡的人其實是他哥哥,不由心中一跳,登時汗如雨下。

前段時間焦心羅夜暝的身體,一時竟是想不起來。如果羅星曜對他哥哥真的是那種喜歡的話……他現在飛馬趕過去,不知還來不來得及?

以前一個人很是自在,如今才發現手下無可用之人,實是大為不便。獨尊堡裏隻有兩個總管,十幾個管事,下轄幾百個藥師,在江湖上名聲赫赫,可是卻沒有一個能在打探消息上出得了力的人,隻能他自己親力親為。

仍如上次那般趁夜摸黑,悄悄潛入羅府,聞人昊發現羅家的防守比上次嚴密了許多,但仍然不妨礙他進入羅夜暝的房間。

被子衣裳疊得整整齊齊的,像是主人剛離開,窗明幾淨,纖塵不染,隻是在案頭上有個小紙團,像是隨意扔在一旁。

鬼使神差地,聞人昊打開紙團,卻見上麵認認真真地寫著他的名字,或許是寫信的人一直在沉吟接下去寫什麽,昊字的最後一筆上留了個極深的墨痕,成了敗筆。

正因為是敗筆,所以才丟棄,丟棄後意興闌珊,竟然不再想給他留些什麽了。如果是匆忙之下來不及寫信,那麽字跡必定潦草,卻不會是這般拖泥帶水滿含心事。

聞人昊的心情也隨著這一筆而變得沉重。

上次和羅氏夫婦鬧僵,又上門劫人,羅氏夫婦想必對他印象已很是不好,隻怕這次他們已將羅夜暝藏起來了。

他所有的籌碼竟然隻有羅夜暝對他的心意。若是羅夜暝不肯主動和他相見,他或許再也見不到他了。

***

“哥哥,喝些水吧?”羅星曜解了水囊遞給羅夜暝。

“謝謝。”羅夜暝看到弟弟一臉期盼地看著自己,無奈地接過水囊,喝了一口。

明明他才是老江湖,偏偏一路上都是羅星曜在照顧他。羅星曜這十五年來走得最長的一段路,就是接到他的信後,從中原一個人去江南尋他。如今再次啟程去洛陽,卻也要他獨自返回家中,全家人都似乎忘了,羅星曜隻有十五歲而已。

“哥哥,趕了一天的路,我們到前麵客棧休息時,泡個澡吧?”

羅夜暝原本想說在外麵就不要這麽講究了,但想到弟弟很少在外麵,吃不得苦,要多包容一些,便又將話咽了下去:“好。”

兩人在客棧門外停下,羅夜暝剛要取下馬背上的行李,羅星曜便搶先一步摘了下來,羅夜暝隻好讓他拿著,其實就是一些換洗衣服,書和禮物都另外讓家丁先行運去洛陽了。

羅夜暝叫了一間上房,並讓人備了熱水和飯菜,送到房間裏。

兩人進入到房中,羅星曜看到哥哥仍是鬱鬱寡歡,便道:“哥哥還在想著那個人嗎?”

羅夜暝沒想到弟弟會問出這個問題,“嗯”了一聲,才道:“不想了。”

隨即熱水和飯菜都被人端上來,羅夜暝便讓弟弟先洗,羅星曜便道:“哥哥身體不適,先洗吧,我可以給哥哥擦澡,到時身上濺濕了,不太方便。”

羅夜暝心中感動,忍不住道:“弟弟,以後誰要是嫁給你,必是她一生最大的幸運。”他一邊說著,已解了衣裳,心想趕快洗了,免得耽誤弟弟吃飯。

羅星曜認真地道:“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是嗎?”羅夜暝詫異地驚歎了一聲,已將衣服脫個精光,進入調好水溫的木桶,發出舒服的歎息:“好快,我十五歲時什麽還不懂呢。”

“他好像有些嫌我年紀小。”羅星曜神情黯然,拿起搭在木桶旁邊的搓澡巾,細致地給兄長擦身,“哥哥,你知道親吻是什麽感覺麽?”

羅夜暝隻覺得弟弟失落的又可氣又可笑:“你以後長大了就知道了。”

“可是哥哥,我現在就想試試。”羅星曜看著兄長,“給我親親吧,我想知道是什麽感覺。”

羅星曜難測的目光讓羅夜暝心中怦然,一時來不及阻止,羅星曜已飛快地移近。羅夜暝大吃一驚,羅星曜柔軟的唇瓣此時已碰觸到了他。

渾然不似聞人昊帶有征服掠奪意味,羅星曜的吻意外的柔軟,讓人軟到了心裏。

羅夜暝恍惚了半晌,這才反應過來是弟弟在吻自己,慌忙把他推開,卻由於動作太激烈,水花四濺,有幾滴落到了弟弟翠玉般的麵頰上。

像剛出水的嫩荷葉,柔柔地半卷著葉片,帶著些許露水,讓人忍不住想輕觸。

破碎的理智及時地回到了羅夜暝身上,他急急地說:“你找別人試吧,哥哥不太合適。”

發現弟弟看著自己在水中**的身體,不由更是尷尬,慌亂地要拿放在近處的衣服來遮,反而將衣服拖曳到了木桶裏,手忙腳亂地拿出來,已是弄得半濕,不能穿了。

“哥哥要我找誰試呢?”羅星曜露出了憂傷的表情,“哥哥明明知道,我隻喜歡你。”

稍嫌稚氣的麵龐露出這麽委屈的表情,幾乎讓人心疼,羅夜暝心中說不出的慌亂,隻道:“爹娘不會同意的,你最好先冷靜一下,先到別的房裏睡吧,我今天不想見到你。”

羅夜暝固執地下了逐客令,羅星曜無可奈何,隻得說道:“哥哥,我比那個混蛋好多了,至少我不會負了哥哥。我訂個隔壁的房間,哥哥有事就叫我。”

聽到弟弟出門的聲音,羅夜暝鬆了一口氣,但隨即又有些後悔,他幾乎從來沒有用這麽嚴厲的語氣對待過弟弟。

和別的兄弟吵吵鬧鬧不同,在羅家吵吵鬧鬧的向來是羅父羅母,還記得他七、八歲時父母吵得最厲害的那次,五歲的弟弟半夜抱著枕頭來找他,眼睛通紅地對他說,娘要把爹休了,以後他們沒有爹了。

羅夜暝其時不算懂事,隻能安慰弟弟從來隻有丈夫休妻,或是夫婦和離,沒有妻子把丈夫休了的。雖然如此,但兩兄弟仍然不敢向盛怒的父母求證,唯恐父母吵得昏了頭,直接證實了這個消息。兄弟倆在被子裏恐懼得抱成一團,他不停地安撫弟弟。

想不到會有被弟弟的碰觸而感到不自然的這一天。

如果弟弟是認真的,他應該好好開導弟弟,而不是厲聲斥責他,讓他離開。

回想起弟弟委屈的表情,羅夜暝心中滿是懊悔。

他坐在水裏不知多久,發現水溫降低,此時卻沒人給他添熱水,也沒了沐浴的興致。正要起身時,卻聽到門被人推開,遲疑的腳步聲緩緩進來。

“你回來啦。”羅夜暝回頭隻見屏風外隱約的人影,想必是弟弟去而複返,卻是不敢靠近他。

他怕自己露出不好的表情嚇著弟弟,便轉回頭:“不是故意凶你的,我隻是一時沒辦法接受。雖然你以前也說過喜歡我,可是我以為那是兄弟間的喜歡。你讓我再想想吧,我考慮好了再答複你,好嗎?”不管怎樣,他不想失去這個弟弟。情人之間沒了感情,隻能反目成仇,老死不相往來,但弟弟卻是不一樣的,隻能拖一時算一時了。

身後的腳步聲緩緩移近,羅夜暝擔心弟弟仍然有芥蒂,便道:“剛才不是說要幫我擦背麽?快來幫我擦一下,等下我也幫你擦好啦。”

他向後遞過了搓澡巾,麵頰仍然有些發熱,沒想到會被弟弟表白,這的確是難得的體驗,聞人昊因為可憐他而說的喜歡他那次不算,他還是第一次被人表白。

不過像他們這麽醜怪的容貌,大概也隻有自己人才會互相看得上眼了。

預料到弟弟以後的情路注定坎坷,他對弟弟忍不住心生憐惜。如果弟弟遭到挫折的話,以後會變得憤世嫉俗麽?

身後的人接過了巾帕,低沉含怒的聲音慢慢響起:“要擦哪裏?”

羅夜暝隻覺得每一根寒毛都倒豎起來,霍然轉過身,卻見麵前這人俊美中帶著三分桀驁不馴的氣質,令人著迷的眉眼露出了難得的惱怒之色:“你們兄弟倆經常洗鴛鴦浴嗎?”

羅夜暝氣得麵頰鼓起,但又忍不住疑惑:“你怎麽找來的?”

“你們避開我,悄悄出門,這是要私奔嗎?”聞人昊極為不悅,竟是口不擇言。

“你再胡說我不理你了!”

“好吧,是我說錯話,你們都是男子,不能算鴛鴦。”聞人昊忍著怒氣,卻仍然焦躁,“你弟弟真不是東西,連自己哥哥也要下手,若不是我派了不少人打探消息,找不著你,你是不是就要落到他魔爪裏了?”

“你才不是東西!”羅夜暝怒道。

“好吧,我也不是東西。”聞人昊有一下沒一下地給他擦拭背脊,光滑的皮膚泛起隱隱的淡青色,沾了水後帶著光澤,令他有點心旌動**,“天氣太冷,不要泡太久了。快起來,我幫你擦幹淨。”

“與你何幹?”

“我怕你泡久了著涼,我會心疼。”聞人昊攬住他的腰,一手將他抱起,另一隻手迅速用濕了一半的衣裳給他擦著身上的水珠。

羅夜暝心知自己不輕,但被他抱著卻像嬰兒一般,很不舒服,正要掙紮,聞人昊扔了被弄濕的衣裳,將他抱到**。

“你弄濕了我的衣服,明天我還要穿的。”

“本來就濕了……”聞人昊很是鬱悶,“不如我把它掛到房外麵,等結了冰後再用竹竿把上麵的冰敲下來?”

“要是衣服凍硬了被敲斷了怎麽辦?”羅夜暝無可奈何,他這次出門一切從簡,包袱裏雖然還有帶的衣服,但現在濕了的衣服卻是不好處理。原本想輕裝簡行避開聞人昊,卻沒想到還是被他找到了。

他渾身**地躺在**,包袱離得遠,聞人昊看他的目光灼熱得像是想要將他含進嘴裏,仔仔細細地舔一遍,讓他很是尷尬,若是越過聞人昊找到衣服,他會把他撲倒,隻好扯了被子遮住身上。

“遮住做什麽,脫光了正好。”聞人昊俯下身便要親他的嘴唇,卻被他攔住:“別這樣,星曜在隔壁,若是被他聽到……”

“隔壁有旁人住了,我進來時看到他住在另一間房,我們小聲些,不會被他聽到的。”聞人昊溫言道,一邊探手入了被子,撫摸他的腰身。

被聞人昊熱烈的目光注視,羅夜暝隻覺得被子下的軀體也像是著了火,心裏說不出的害羞,唯恐弟弟回轉闖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