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娘是在絕望,不甘和極度的悲傷中死去的。
用哀莫大於心死這句話來形容,無疑是最合適的。
雖然是旁觀者,但陳敬之他們在看完監控視頻之後,就全都沉默了,誰都從新娘臨死之前的表情和眼神裏,看到了她對這個世界的絕望。
很慘,在自己結婚的當年被燒死在了結婚的地方,而她的丈夫離她隻有幾步之遙,卻沒有將她從火海裏給拉出去。
這可能是世間最難以接受的痛苦了。
沉默過後,陳敬之才扭頭跟黃正說道:“能找到這個新郎麽?”
“你要找他?”黃正不解的問道。
陳敬之點了點頭,說道:“最好是能找到他,你知道她為什麽會變成鬼,為什麽會有怨氣麽?”
黃正也不傻,想了想後就說道:“是因為臨死之前新郎走了,對她棄之不顧了?”
王君說道:“就是這個道理,哪怕就是橫死和慘死的人,也不是全都會在死後變成鬼的,而所以會化成鬼,最大的原因就是內心裏有心願沒了,還和最惦記的事還沒有放下……”
“很顯然,這女人的心裏是有怨念的,她不甘,痛苦,難以接受,這些因素湊在一起之後,才會導致她死後沒有去往陰間,然後在死去的地方化為了冤魂,我們如果想要強行處理她的話也可以,但我倆可能都不太想這麽做。”
如果王君和陳敬之采取強硬的辦法下手,那是能夠處理得了的,無非就是讓對方魂飛魄散就可以了,可他們不想這麽做。
這太有損陰德了。
同時他們也不忍心。
而解鈴還須係鈴人,其實是最合適的。
說白了,就是讓這個女人放下心中的怨念,不在對生前有所留戀,然後沒了惦記之後,她再離去一切就順理成章了。
所以,還是得要找到那個新郎才行,如果對方真是渣到見死不救,是個自私自利的人,那在想另外的辦法就是了。
“我們這地方本來就不大,一共就幾十萬的人口,我雖然不認識他,但找人打聽一下的話,還是能夠找到人在哪的……畢竟這個事鬧得這麽大,很多人都是知道他的。”
黃正說完,就拿出手機給幾個人打了電話,拖他們打聽一下對方的信息,問完了之後沒等多久,就有人給他發來了消息,上麵是對方家庭的住址還有姓名等消息。
“就在這個地方,現在要過去麽?”黃正說道。
陳敬之看了下時間,說道:“行,盡快過去,爭取今天晚上就能處理好,走吧!”
二十多分鍾後,兩輛車就開進了一個小區裏,黃正領著他們上了三樓,指著一戶人家說道:“就是這了,敲門進去?”
“敲吧,先和對方見一麵再說……”
“咚咚,咚咚咚”黃正敲了敲門,很快就有個五十來歲的中年過來打開門,見到黃正後就愣了下,明顯是認識他的。
“您好,我是酒樓那邊的人,咱們見過,趙先生我過來是想慰問一下的。”黃正禮貌的說道。
姓趙的中年皺了皺眉頭,說道:“不是都處理好了麽,還有什麽好慰問的?”
酒樓出事以後,黃正家裏處理得還是很及時和果斷的,該賠償的賠償,該道歉就道歉,這一點他們做的還是很到位的,基本上對方提出來的要求隻要不是不合理的,就都答應了。
黃正看了陳敬之一眼,說道:“那個,主要是確實是我們的過錯才導致了這場悲劇麽,應當多來看看的,或者是您這邊還有什麽需要,我們也都沒問題的……對了,您兒子呢?他怎麽樣了?”
“還能怎麽樣,要死不活的!”
陳敬之說道:“那我們能進去看看麽?”
對方猶豫了下,似乎是見他們的誠意真的很足,就側過身子,指著裏麵的臥室說道:“去吧,不過盡量不要太打擾他……”
幾個人進來後,到了臥室前就輕輕的推開房門,頓時一股刺鼻的煙味就飄了出來。
關月山小聲說道:“這得抽了多少的煙啊,快把房子都點著了吧!”
“走吧……”
房間裏麵濃煙滾滾的,用這個詞來形容雖然是感覺有點誇張,但事實還真就是這樣的。
地上散落著一地的煙頭,窗戶是緊閉著的,然後到處扔的都是易拉罐,煙味混合著酒味,就別提有多上頭了,陳敬之他們都被嗆的咳嗽了幾聲。
一個男人堆坐在地上,兩眼無神的看著天花板,臉上全是憔悴的神情,胡子拉碴的,頭發上都冒油了,就這個狀態看起來比路上要飯的都要慘。
“他叫趙敬忠,好像是二十六歲了今年!”黃正小聲說道。
陳敬之皺眉看了對方一眼,這男人太頹廢了,難怪先前他爸說他要死了一樣,看這狀態的話,基本上也真的是生不如死了。
屋子裏麵站了這麽多的人,趙敬忠就跟沒看見一樣,一直都無動於衷的,直到陳敬之走到他前麵,然後說了一句話,他才漸漸地有了點反應。
“你是後悔,還是愧疚,又或者是……良心發下了?”
趙敬忠慢慢的抬起腦袋,張了張幹裂的嘴唇,半天都沒有說出話來,他的手在地上摸索著,摸到一個空了的煙盒想要從裏麵抽出一根煙,陳敬之就將自己的煙遞了過去。
趙敬忠點上後深深的吸了兩口,劇烈的喘息著,他還是一聲都沒有說話。
從對方的麵相上,陳敬之也看出來了,這應該並不是一個薄情寡義的男人。
要不然,他現在的狀態也不會這麽淒慘了。
“我對不起她,我錯了……”
聽到這句話,陳敬之和王君都鬆了口氣,他倆還真是怕碰到了一個人渣,而對方能知道錯了,那剩下的事就好辦了,不然他們還得要費挺麻煩的事。
陳敬之看著他,緩緩的說道:“想再見到她麽?”
趙敬忠茫然的抬起腦袋,似乎沒想明白這話是什麽意思。
陳敬之接著說道:“想見她,又知道自己錯了,如果你想彌補和懺悔,或者是想當麵跟她道歉的話,今天晚上酒店你去酒樓一趟就行了。”
趙敬忠抽了自己一巴掌,說道:“是我瘋了,還是你們瘋了?”
王君說道:“淡定點,我們過來可不是哄你玩的,也沒有那個閑工夫,剛才你聽到的話都是真的,就看你自己是怎麽想的了,記住了……晚上九點。”
他們幾個交代完了以後,就從房間裏出來了,陳敬之衝著趙敬忠的父親,說道:“你兒子頹廢的都要死了,再這麽下去的話,活著就是生不如死了,所以……你要是想他以後能好起來,今天晚上他去哪,幹什麽,你們就不要管,行吧?”
中年不解的問道:“你說的是什麽意思?”
“他要做什麽,你都別管,沒準明天人就能好起來了……”
從趙敬忠的家裏出來,陳敬之讓黃正領著他們去殯儀館附近買一點東西。
讓趙敬忠去見那個新娘一趟,事後還得要有善後的問題解決,所以得要提前準備些東西才行。
他們估計,過了今天晚上的話,差不多就能處理利索了,以後這酒樓應該就沒有什麽問題了。
下午,他們還是在附近吃了個飯,一直等到天黑,晚上八點多了,陳敬之和王君就來到了酒樓,讓關月山和黃正在
“他能來麽?或者說,他敢來麽?”關月山皺眉問道。
王君笑道:“放心吧,人肯定會過來的,如果我們去的時候他要是在家跟個沒事人一樣,該幹嘛幹嘛,那就得要把人給綁過來了,你也看到他那個樣子,所以他肯定會主動過來的。”
“那行,我倆在外麵等著,人來了之後就讓他上去好了……”
八點多鍾,天色已經全黑了,王君和陳敬之進入到酒樓裏以後,那股陰涼的感覺就更明顯了。
二樓的宴會廳,他倆走了上來,先是拉下窗簾將周圍的窗戶全都給擋上了,然後又拿出一根紅色的蠟燭放在中間點上了。
陳敬之拿過一個火盆放在了蠟燭前麵,點上燒紙,一張一張的往盆裏麵放著,燭火和紙活頓時就燒了起來。
燒紙就是和陰間產生聯係的一種方式,燭火則是象征著引路燈,所以陳敬之一點上火之後,宴會廳裏麵的陰氣就開始往上翻了。
也不知道是在什麽時候,前麵台子上就出現了一道身穿著紅色旗袍的女子,這女人蓋著蓋頭,看不清是什麽麵容,腳下穿著雙紅色的高跟鞋,如果從體型上來看的話,這就是被燒死了的那個新娘。
除了這個新娘以外,野鬼,然後被這個女人給召喚過來的。
忽然間,宴會廳裏響起了一陣悠揚的音樂,若隱若現的,然後周圍亮了其通紅的燈光。
王君低聲說道:“這要是一般人看見了,估計都得要嚇個半死了……”
那新娘身上的怨氣很重,她緩緩的抬起腦袋,透過紅色的蓋頭你似乎還能看見,裏麵那一雙幽怨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