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什麽?”

“不管他曾經是個怎樣的人,八年前那場災難之後,這個人已經不複存在了。”

搖了搖頭,帕梅拉依然黯淡地敷衍道。

“今夜是獵殺之夜,能出去的獵人已經離開。

如果想了解尼克拉爾的過去,教會東區的藏書室會有你想要的答案。”

“不要隨意外出,獵殺之夜充滿了未知的危險。

如果有什麽需要,可以來教堂找我。”

說完這些,帕梅拉就繼續跪在了祈禱台前,雙手合十,虔誠祈禱。

……

還有什麽能問的嗎?

短短幾句話的交流,成躍就看得出帕梅拉應該是個具備憐憫之心的好人。

但她同時也是個極聰明的人,既然有些事情她不想透露,那麽靠他那跛腳的話術,也不太可能從她口中套出些什麽。

得想些別的辦法……

不過,聖血神威嗎?

這能夠輕易看見、觸發靈性殘留的特殊能力,有沒有可能會是自己的特性呢?

所謂特性,就是超越者在星靈海中的原初之種生根發芽時,銘刻在沉星樹上的固有能力。

特性並非每個超越者都有,它可以給超越者帶來額外戰力,或者輔助能力,其中大部分都是術法很難做到的。

正是因為這種能力的特殊和獨有,而且難以尋出完全相同的兩個能力,所以這種固有能力才會被稱之為特性。

他並不覺得身為外來者的自己會跟聖血扯上什麽關係,但特性卻有可能。

並非所有人都是在覺醒後才能觸發,冷靜思考後成躍很快想到了類似的事件。

確實存在著未覺醒也能觸發特性的先例,據說這是因為特性的某些特殊性,讓它們並不需要靈氣激活,就能觸發一部分威能。

能觸發特性的普通人往往非常罕見,而且即使這樣,也是需要一個覺醒契機,才有機會做到的。

但成躍想起了那段線狀視覺之後,意識遊走在脈絡四處的回憶,這跟覺醒前夕的靈感階段,還有初中時教授過的靈性探索何其相像?

最後靈氣都集中在脈絡裏某個發光的地方,很可能也是因為它們已經被靈性通道內的原初之種所吸引。

但是,那顆橫亙在通道入口的心髒,還有那個石心裂開時,呼之欲出的某種東西……

成躍甩了甩腦袋,盡量不讓自己去想這些影響理智的東西。

總之在這之後,靈感消失,覺醒前兆也感覺不到。

但忽然可以看見靈性殘留的特殊能力,很可能就是特性部分覺醒的結果。

他想起了從靈性殘留中看到的畫麵,跪在祈禱台前的白發神父……

這幅姿態和如今的帕梅拉何其相像。

如果他就是神父安德裏,那麽他跟帕梅拉之間,又存在什麽關係?

說不定,聽從她的建議,先去圖書館一趟會是個不錯的選擇……

打定主意,成躍離開了伊密絲教堂,又一次回到那個不大的庭院之中。

東區……

東區……

這描述也太模糊了吧?

對自己這個方向感極差,分不清東南西北的人來說簡直就和沒說一樣!

可都走到這個地方,再回去問她太丟人!

成躍也隻能硬著頭皮找一找,看看哪裏有比較像圖書室的地方。

憑借“左西右東”的傳統辨向方法,他先是來到了右手邊某個門口敞開的房間。

裏邊沒有開燈,這讓成躍有些忐忑。

黑暗中隱約傳來了一些呼吸聲,粗重,低沉,像是野獸酣睡的聲音。

冷靜,這裏可是教會內部,要是藏著什麽危險怪獸,帕梅拉怎麽可能會讓自己自由走動?

於是他大著膽子走進了門,將視線投向內部一片昏暗。

兩道帶著紅光的視線,在模糊中轉向了成躍的方向。

四目相對……

艸!

這場景怎麽那麽熟悉?

腿肚子一軟,求生本能讓成躍馬上就想逃跑。

“哦?

那個覺醒聖血的外鄉人?”

點燃的燭火照亮了那兩道紅光視線,獠牙,猩紅嘴唇,被灰色毛發覆蓋的臉,還有與其氣質極其不符的披肩修道服……

確實就是之前那個襲擊他的家夥。

What?

這家夥還會說話?

看起來似乎沒有惡意?

但有前車之鑒,成躍不敢放鬆,伸手想掏出褲袋裏的M1911手槍卡牌,忽然想起這玩意好像在他被擊倒的時候就被搶走了!

就在這時,灰毛怪人信手一拋,一把漆黑冷峻的手槍就被他扔到了成躍手上。

“在找這個,是麽?”

灰毛怪人說道,語氣裏似乎還夾雜了那麽幾分戲謔。

※把已經破破爛爛的工作T恤,換成一身幹淨合身的披肩修道服,庭院的台階上,成躍與灰毛怪人席地而坐。

“吃點幹奶酪?”

“……

謝謝。”

拿起灰毛怪人遞出的幹奶酪咬了一口,嘶~又酸又鹹,像老酸奶裏加了鹽。

明明之前還被對方打得半死不活,現在嘴裏居然還嚼著對方遞給自己的幹奶酪……

這讓成躍不禁感歎,劇本世界,還真是奇妙。

“別怪我對你下手太狠。

覺醒中途被打斷的家夥身上會有濃重的失控味道,對我們這些獵人來說,獵殺失控者幾乎已經成了本能。”

“……

所以我被打的半死不活之後拖回教會就是應該的咯?”

“哈哈哈,被帕梅拉救下之後你不是還順利覺醒了嗎?

你身子很弱,多加鍛煉,掌握好聖血神威,說不定以後還能成為我們的一員。”

“我叫帕克·萊利。

看起來你應該是個東方人,叫什麽名字?”

可老子不信教……

感覺到後背被人用勁拍了拍,灰毛怪人自來熟的動作一時間讓他有些不適應。

但他想到現在的狀況,並沒有抗拒他的親近,說道:“我叫成躍。

繼續生氣也沒好處,我倒是很奇怪,你身上這些灰毛是怎麽回事?”

說到這個問題,帕克咀嚼幹奶酪的動作似乎停頓了一會。

半晌,他大口吞咽,幾下就把手中的幹奶酪幹掉。

站起身來,傴僂的腰背在燈光下卻有那麽幾分莊重感。

“這可不是什麽讓人痛快的回憶,但既然你想知道,那麽帶你看看也無妨。”

於是成躍在好奇中跟著帕克回到了他原來所在的房間。

打開燈開關,掀開遮住房間一半的幕簾,他看到的不是什麽異常,詭秘。

十六張簡易木床並排在房間兩邊,同時也有十五個麵部滋生毛發,口中長出獠牙的修道士在鼾聲中長睡。

他們每一個都像普通人一樣安詳,某些手掌沒有異化的修道士甚至比眼前的帕克看起來更加像一個正常人。

唯有每個人手腳銬上的鎖鏈,還有被子上用未幹涸的鮮血書寫下的魔法陣,預示著他們的危險。

“這就是我們為四年前付出的代價,將休息室改造成現在這個安置同伴的房間。”

“獵人是不會因為失控而徹底扭曲成異形的,但就算還保持人的模樣,一旦被城堡裏的那個聲音蠱惑,他們就隻會成為比異形更可怕的怪物,所以我們隻能讓他們沉睡在這裏。”

“這裏麵,甚至已經準備好了我的位置……”帕克的嘴唇顫抖著,連同掛在門口沒有熄滅的燭火,明滅不定,在風中搖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