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我們的兒子上
那天晚上汗涔涔地送走純潔乖寶寶程喬,又送走同樣汗涔涔的閨蜜黨,我直到現在還覺得耳邊一陣陣地失鳴。
一個男生能說出女生口味重,這到底是女生的口味真的重到人神共憤還是男生已經單純到了連蒸餾水都比不上的地步?
可重點是我們壓根還沒牽涉到什麽少兒不宜的禁忌類話題,連原本打算灌輸給他的“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是為了傳宗接代,男人和男人在一起才是真愛”、“未來將有單出來的百萬好男會堅定不移地邁上gay這條康莊大道”諸如此類的愛情觀,都被那場突如其來的情景劇給封殺在肚子裏。
想起那場隻有男人和女人、沒有男人和男人的情景劇,我越發覺得那晚的閨蜜黨處處透出詭譎的氣息。根據往例和她們本身自帶的邪惡,麵對一個傳說中的極品誘受,她們應該是卯足了勁把他掰歪而不是興衝衝地和他一起研究怎麽搞定一個不開竅的女人,可沒失憶沒魂穿沒洗腦更沒可能返璞歸真的她們卻做出了這種違背“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的千古真理的舉動……一時間我頭頂似有陰風陣陣。
更讓我深受打擊的是,屢試不爽的“一周不準踏足‘甜品甜品’”的威逼和“三天的甜品送到學校大門”的利誘,在這次竟然撬不開她們的牙關好讓我膨脹到臨界點的好奇心得到一個釋放。看著她們笑而不語的高深姿態,我深深有種“人活在這世上真累,不如一抹脖子一了百了”的沉重悲歎,連撲通鬧騰著的心都直接逆了天挪了位就這麽梗在肺葉中間讓我呼吸困難,真是恨不得在她們甜品裏投個半醒不醒的迷藥,敢再給我裝高深就把她們打包丟到牛郎俱樂部去住上一晚。
正滿心怨念的時候,那個我覺得勝過世上任何一種樂器的好聽聲音驀地在頭頂響起:“阿姨好,我叫程喬,是阿耀的朋友。”
我謔地一下站起來,望著這個美少年漂亮的臉立刻轉怨為喜,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阿姨笑出了聲:“你就是小喬啊,長得還真是好看,阿姨也很喜歡你呢。”
他抿了抿唇,漆黑的眼睛裏波光流轉:“還好,至少出門不用擔心被人投訴說影響市容。”
我撐著桌麵勉強站穩,這羞澀靦腆的笑容殺傷力實在太強,看得我整顆心都軟成了一灘春水,身體表麵開始刺啦啦地流竄出電流磁場,一星一點的逐漸在我身後連結成一大片把我從頭到腳統統籠罩住,要是閨蜜黨在這裏肯定會驚訝地叫出來:謔,好家夥,宏觀可見的母愛光輝啊!
阿姨近看了一下程喬,然後搖了搖頭:“沒想到小喬你這麽謙虛,要是你這樣都叫還好,那我們耀耀就找不到男朋友了。”
哢嚓,金光閃閃的母愛光輝碎了一地。
我顫著身子看向阿姨:“姨,我知道你想誇人,可你也不能靠打擊你侄女來完成這步驟啊,就算你看我看膩了也不帶在人小喬麵前這麽寒磣我吧!”
“阿耀,阿姨開個玩笑而已,你怎麽還當真了。”程喬說。
阿姨淺笑著看了我一眼,眼裏分明寫著“你知道阿姨是不喜歡開玩笑的”。
我看看她,再看看一臉認真的程喬,半天,才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恩,其實我也隻是開個玩笑而已。”
“叫我筱姨吧,我聽小羽說了你的事,你這孩子倒不錯,要好好加油,”阿姨拍拍他的肩,“筱姨也支持你噢。”
程喬吃驚:“真的嗎?謝謝筱姨,您放心,我一定不辜負您的厚望。”
我一頭霧水地看著他:“什麽事要加油啊?小喬你是不是遇到什麽挫折了?”
他彎著眼睛笑得像個剛剛被獎勵了糖果的孩子:“哦,現在還沒有。”
阿姨沒說話,柔柔的眼風掃過我,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隨即低下頭和姨丈發信息去了。
我嘴角抽了一下,又一個莫名其妙的、而且是我插不上嘴的情景劇,這種互動不了的感覺……還真不是一般的鬧心!
不過能聽到小喬好聽的聲音我是真高興,看見他那張臉我更是高興得連心花都齊刷刷地怒放了,梗在肺葉的心早已經十分有覺悟地自動歸位。鐵一般的事實證明,在這個中西藥鬥了n年都沒鬥出個勝負的時代,視覺享受就是一件清心潤肺美容養顏又延年益壽的至尊法寶。
“快來快來,今天我剛好做了桑葚味的冰淇淋,還想著什麽時候請你這個骨灰級甜品愛好者來試試味道,沒想到你來得這麽巧。”我眉開眼笑地走出櫃台,示意他跟過來。
“大三嘛,我閑得很,今天下午又沒課,我剛好來蹭蹭吃的。”
我嘿嘿一笑:“不錯,這個想法好,你隨時來姐姐我隨時盛情款待!”
後麵的腳步頓了一下,又跟上,我聽到他有些抱怨的聲音:“阿耀,你老自稱是我這個比你大了幾歲的人的姐姐,讓我情何以堪。”
“別人又不知道,而且看起來你真的比我嫩多了,所以,你該怎麽堪就繼續怎麽堪哈。”我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
他坐在我對麵,一臉委屈地看著我:“可我朋友會知道。”
我吃了一驚,立刻往後麵看:“你還帶了朋友來啊?在哪裏,怎麽沒看見?”
“不是,他們以後……恩,反正你不能當我是你弟弟,不然我生氣了。”
看著他這副撒嬌賣萌的樣子,我吞了下口水,為難地說:“這個……怕是有點難。”
沉默一直持續到阿秀把冰淇淋端上來,走的時候又戀戀不舍地望了那個對著玻璃窗生悶氣的少年好幾眼。
我默默地拿起勺子吃了幾口,偷眼看他同樣漂亮得不可思議的側臉,忍不住有點心猿意馬:“哎,你知不知道我是個插畫家啊?”
不理我。
我繼續說:“那什麽,我覺得我手藝見長啊,這桑葚味的冰淇淋還真不錯,你看這果肉還新鮮的很,甜度我吃起來剛好,你覺得怎麽樣?”
繼續不理我。
這愁人的孩子!我在心裏無限惆悵地歎息了一聲。
吞完嘴裏的冰淇淋,我站了起來,彎腰三十度,肅然而響亮地說:“程喬大哥,我錯了,請您高抬貴手原諒我這個無知無恥無下限的新版三無少女!”
他詫異地轉回頭看著我,抿著的唇緩緩往兩邊延展,笑意從那雙濕漉漉的眸子裏一點點滲出來。
呆呆地看著他臉上那純淨美好如嬰兒初生的笑容,我一時沒了後續反應,直到阿姨施施然地拿著結賬的單從旁邊經過,順便咳了幾聲,我才恍然清醒過來我到底做了多丟臉的事。
僵著身體受著大廳裏投過來的各種視線,我艱難地捂著臉坐下,半天,幹笑道:“那什麽,你以後還是多挑早上來吧。”在美色麵前我頻頻把持不住,早上客人一般都少得可憐,我也不用擔心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再丟一次臉……
“哦。”他喜滋滋地吃了幾口冰淇淋,叼著勺子問我:“你剛才說你是插畫家,然後呢?”
我敬佩地看了他一眼,每次在被我打了個不小的岔後還能找回原題也不容易。經他這麽一提醒,我立刻去櫃台拿了紙筆過來,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說:“我的作品在插畫界怎麽說也有那麽點小小的名氣,反正你也閑得慌,不如以後你做我的專屬模特好了,放心,絕對不會毀了你的形象,哦,對了,我也會給你一半的稿酬。”
這要是被阿淺聽見了,肯定會批判我這是為了能經常近距離三百六十度地欣賞觀摩這張臉而找的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其實不是,說我隻是個業餘的插畫師,我無可厚非,畢竟我本來就是個業餘的,可要是說我不敬業,那我絕對會梗著脖子反唇相譏。
要知道藝術這玩意就和音樂一樣,不僅沒有國界,也沒有資源獨占的道理,麵對這種能讓我產生無限靈感的珍稀靈感源,一想到會有源源不斷的美男從我筆下流傳出去被廣大美男愛好者所沉迷癡醉,我就忍不住眼冒金光熱血沸騰,飄飄然間我甚至覺得自己和造人的女媧娘娘都沾了點芝麻大小的神奇關係。
麵對我的滿腔熱忱,程喬不置可否,反問我:“你就那麽希望別人都看到我?”
我莫名其妙:“不希望幹嘛畫你?”
“我隻是閑,又沒有閑得慌,而且我也不想被你畫出來被人點評。”
無視他的別扭,我眯著眼睛笑:“又不止你,是你和你的兒子們。”
“咳咳……”他咽下嗆在喉嚨的冰淇淋,震驚,“我沒有兒子!”
“你這激動的反應讓我覺得你不止是有兒子,可能連孫子都能叫人了啊。”我意味深長地打量他。
擦了擦嘴,他把眼珠子轉向一邊:“這個不錯,要是還能五代同堂就最好不過了。”
忽略這句恨娶的話,我用眼風細細掃過他精致的眉眼,笑得差點連口水都流出來。起身坐到他旁邊,我一邊照著他畫一邊和他講解:“你看,單單照著你的模樣我可以畫出這種俊美纖弱的美少年。如果把眉毛改得再長點呢,就是這種斜飛入鬢的樣子,然後再把眼睛畫得更狹長一點,是不是立馬成了絕代妖孽美男?如果是把眉毛畫成劍眉,眼眸加黑加深,你看這樣是不是成了一個英氣俊朗但是氣質肅殺的劍客?如果把眉色調淡點,嘴唇再薄點,那就是翩翩傲嬌貴公子。還能有很多改動,我現在隻是畫出他們五官的大概給你看,到時候我會拿電腦來直接畫,加上發型、發色、服裝和背景肯定直接秒殺讀者無數!”
他愣了一會兒:“這些就是,我兒子?”
看著紙上這些風格迥異的美男子,我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是啊是啊,是不是一個個都好看得驚天動地?別說其他喜歡看帥哥的女生了,連我這個原作者都被迷得神經有點短路,真是愛死你這堆兒子了!”
“那兒子的爹呢?”
我不假思索地說:“沒爹哪能有兒子,當然更愛他們的……”“爹”字硬生生地卡在喉嚨口,我僵硬地轉動脖子。
那個“爹”正用手托著下巴看我,純淨漆黑的眼睛裏倒映出我瞠目結舌的滑稽表情,臉上一派天真無辜的表情讓我懷疑剛才那個惹人遐思的問題是不是自己幻聽了。
吞了吞口水,我說:“你剛才問我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