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中外妖法哪家強
“主公請在此就座。”白發拉過來一條胡凳,示意我不要擋路,並再三叮囑,“貧道發功施法之時,無論主公有什麽疑問,都請不要出聲,不然貧道分心之後容易走火入魔。待到貧道施法完畢,隻要主公想知道的,自當為主公詳細解釋。”
“我辦事,你盡管放心,就算是個屁,我也能把它憋回去。”我撩起袍擺大馬金刀地在胡凳上坐了下來。
隻見他從營帳的一角拎起一隻箭壺,裏麵大約隻有十來隻利箭,每支箭的箭杆上都纏著一層淡黃色的符紙,其中還留著一些赤紅色的筆畫——箭杆畢竟太細,在我這個距離也不可能看清。
然後他取出一支長箭來,一邊口中念念有詞——全是我聽不懂的異邦言語——一邊講長箭全部浸入早已準備好的一盆**之中。
我最初以為那是一盆清水,但卻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氣,多半還添加了什麽佐料。
約莫十次呼吸之後,白發小心翼翼地將長箭從盆中取出,再一次嘰嘰咕咕念起咒來。
而後他鬆開了雙手,向後退了一步。
那支長箭毫無著力之處,卻依然平平停留在半空,不見晃動絲毫。
我瞪大了雙眼,愣是沒看懂……為什麽這支箭能夠懸空?!
隻見白發左手五指用力扣在右臂臂彎之處,右手平伸,大拇指與食指、中指擺出九十度夾角,順時針輕飄飄劃了個不大不小的圓圈,最終屈指在長箭的末端一彈,口中如舌綻春雷,厲聲叱道:“疾!”
單聽“篤”的一聲,那支長箭便直接釘進了稻草人的心窩之中,速度之快,饒是以我的目力,也隻能看到一道若有若無的殘影。
我不禁悚然而驚:這一箭若是射向我……我甚至沒有把握能夠毫發無傷地避開!
我幾乎都要驚叫出聲,不過所幸我還不是個傻子,立刻又鎮定了下來:他這種法術,似乎隻對靜止不動的物體才能產生效果,而且每射出一箭,從瞄準、念咒開始,就要花費超過三分鍾的時間,我又不會坐在原地等他來射,豈會那麽容易中箭?
然後他依法施為,又陸續將六箭射進了稻草人不同的部位。
每射一次,白發的臉色就蒼白一分,頭頂那縷白發便愈發顯眼,但他並未多做休息,隻是圍著稻草人緩緩而行,口中則繼續吟誦著那來自西域的神奇咒語。
我逐漸開始感覺到無聊與無所事事,卻又不能隨意亂動,隻好閉上眼睛調理內息。
不知不覺中,我又聽到了水滴滴落的聲音。
我霍地睜開了眼睛,目光直射高台之上渾身是箭的稻草人。隻見那隻如同刺蝟一般的稻草人身上的稻草連同長箭開始緩緩變得赤紅,那具空有草根的身軀,也開始向外滴淌出濃稠的黑血!
那些黑血一滴滴落進了高台中的水潭,濺起了一圈圈淡淡的漣漪,水潭的顏色越深,周圍的泥土甚至騰起了黑色的煙霧,縈繞出各種形狀彌漫在稻草人的周圍,久久消散不去。
白發在高台前站住了腳步,看似隨意地揮了揮衣袖。兩盞油燈倏地同時熄滅,兩點如豆般大小的火光卻依依嫋嫋地騰在了半空,而後倏又不見。
我感覺到眼睫毛似乎動了一下,眼前的空氣裏傳來了特殊的味道。
插在稻草人眉心正中的一支長箭末端的箭羽燃起了淡淡的黑煙,發出“嗶嗶啵啵”的輕響。
隻不過三四次呼吸之後,整支箭就從燃到了盡頭,紅色的火星迅速攀上了稻草人的額頭,整個稻草人在瞬間化作了一團熾熱的火焰。
火焰越是燃燒,顏色越是鮮豔,高台裏那灘小小的血紅水潭裏,也倒映著火焰的顏色。
“呼”的一聲輕響,白發振衣後退隻箭壺之前,撚起了最後一支長箭。
這一次他既沒有念咒,也不曾把箭身進入盆中,隻輕誦了一聲:“去!”
長箭破空而過,筆直地射進了燃燒的火焰中。
我並沒有漏過細節,所以我驚訝地“咦”了一聲:長箭射入火焰後幾乎在瞬間就消失不見!
但我生怕影響了白發,又立即閉住了嘴。
白發長舒了口氣:“結束了。”
“那支箭……”我指了指那團搖曳的火焰,提出了第一個問題。
“貧道已事先拜托了幾位將軍,在太守府搜查突然受傷之人……”他一句話尚未說完,又深深吸了口氣,顯然施法極耗體力。
我張了張嘴:“你的意思是……那支箭在妖人身上?”
他點頭確認:“主公的悟性,倒是不僅限於武藝,真是一言中的。”
我搖了搖頭:“……你真是個大bug……”
“……巴哥?”他疑惑地捋著短須。
“原本我有很多問題要問你,但現在卻不知道該問什麽了……”我聳肩笑道,“你這二十一天來大費精力,還是多多休息吧,我也去搜尋那名妖人吧。”
“也好。”他毫不客氣一屁股坐在了被我暖得發燙的胡凳上。
我朝他一擺手,大步邁出了大帳,一眼便看到了侍立在外的典韋和梁聰。
“一輝,你留在帳內,給白發準備熱水和食物,”我朝帳內指了指,“鐵衛,你帶人跟我走。”
典韋剛剛應了一聲,院外便傳來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拜見王上。”孫策的那名喚作孫河的管家看到我站在帳前,神情微微一怔,又慌忙行禮不止。
“施法已經結束,你們……哦,雲龍?”我看到拓拔野親手提著一人大步踏進了院子。
他手中那人身材偏瘦,左肩上赫然插著一支微微有些焦黑的長箭,末端則仍然不住地向外淌著鮮血。
“按照白發先生的囑咐,屬下在府中找到了此人。”拓拔野將早已被五花大綁的妖人扔到了地上,“他當時忽然昏倒在地,又不知道被何處飛來的箭矢射中了肩部,正符合白發先生所做的預言。”
我彎腰上前,探手將長箭拔了出來。
那人疼得齜牙咧嘴,但毫無抵抗之力。
“你既然身懷妖術,為何不能提前逃走?”我忍不住問道。
他喘了口氣,翻眼答道:“不知道這一次竟然遇到了高手,老夫被人下了反咒竟然遲遲未能察覺,待得發覺異樣之時,一身道法早已被人禁錮,就連最簡單的土遁術都施展不出,否則區區一介武夫豈能擒得住我?”他非常不滿地瞪了拓拔野一眼。
“看什麽看!”拓拔野一腳踹到了他的臉上。
妖人頓時嘴角開裂,鮮血崩流不止,卻仍然一臉無所謂的神情:“你脾氣這麽暴躁,遲早要吃大虧。”
“跟你有什麽關係!”拓拔野又準備來上一腳時,被我輕輕攔住。
“跟他計較什麽。”我笑了笑,又低頭問道,“你別告訴我,你叫於吉?”
他抬了抬眼皮:“不錯,難道你就是破我咒法的高人?”
“不是,”我笑道,“你為何來害我孫策兄弟?”
“受人所托,忠人之事而已。”他回答得大義凜然。
“哦?”我咧了咧嘴,“是劉協?看不出來你還是個忠義之人。”
他輕輕哼了一聲,對劉協的名字不置可否:“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夫厭惡孫策的為人……你是……馬超?”他的神情終於有所變化。
“無禮之徒!”梁聰抬起右腳就要往他臉上踹去。
“好了,”我又隨手攔住了他,“你也會看相?”
“略懂一二。”他掙紮著想要坐起,卻無法擺對姿勢。
我伸手將他扶起,饒有興趣地說道:“你能測出我的命運嗎?”
他的雙眼一動不動,幾乎凝固在眼眶之中,沙啞著喊了一聲:“竟然……是這樣!”
他忽而哈哈大笑,笑著笑著又劇烈地咳嗽起來,最後噴出一口黑血,撲倒於地,竟然就這麽沒了氣息。
我看著於吉的屍體,沉默了半晌,終於伸出腳來,在他的腦袋上踢了一腳。
“喂,”我輕聲道,“你敢不敢把話說完啊!”
於吉晃了晃頭,毫無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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