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何時再見關與張

電光火石間,長槍與大刀交錯而過。

在一瞬間,我的右臂隱隱傳來一絲麻痹之意,但隨即一閃即逝。

盡管我已經有了準備,但關二爺的爆發力之強,依然超乎我的想象。

雖然我很渴望與關羽再戰幾個回合,但我沒有忘記自己今天的第一要務絕不是與他分出勝負。

所以我呼喝了一聲,縱馬朝看守俘虜的士兵衝去。

“逆賊休走!”關羽的怒吼在我身後響起,“攔住他!”

畢竟是劉關張帶出來的士兵,麵對我的衝鋒,這一隊步卒竟然還能勉強保持住應有的迎擊陣形。

但也隻能維持幾秒鍾罷了。

我催動著追命騰躍而起,兩隻鐵蹄如重錘一般砸開了一條出路。

而後,我在馬背上連續揮槍!

那些隻穿了一層皮甲的士兵,麵對著飛星的風刃,如同稻草人一樣脆弱。

“小棠!”我很容易就在人群中發現了目標。

盡管已淪為階下之囚,但海棠依然保持著難以遮掩的明媚。

她輕輕掩起了口,眉眼之間盡是難以置信:“你……”

“馬超!”關羽的咆哮之聲如狂風過林、重錘擊地,震得我耳膜一陣微顫。

盡管知道他距離我還有十餘丈之遠,但我仍然感到頭皮發麻。

“鐵衛,你帶人攔住他。”我將力敵關羽的機會讓給了很少出手的典韋。

典韋重重點頭,戰馬立刻一頓,兩柄镔鐵重戟迎著狂風劃出了鐵青色的弧線。

我帶著百餘名鐵衛,輕易地從數倍於我的敵軍中突破。

“小棠,”我收著鐵槍將戰馬停在海棠的麵前,微微笑著說道,“我來救你了。”

她的雙眼忽然煥發出晶瑩的亮光,她點著頭,卻不知該說什麽話。

“你還能騎馬麽?”我指著梁聰牽過來的踏雪。

柳眉一顫,她回答得很是簡單:直接翻起衣袍翻身爬上了雪白的戰馬。

“還能揮刀嗎?”我解下了曾經寸步不曾離身的佩刀,輕輕拋給了她。

她微笑著回應了我的問題,幹脆利落地拔刀出鞘:“好刀,就是稍稍長了些。”

“隻看你上馬拔刀,我就相信你是個女漢子。”我笑著看她。

“哦?”她揚了揚細長的眉梢,眼眸中盈滿了淡淡的喜悅,“就是說我很凶?”

“……雖然不準確,但可以這麽理解。”我一振手中的長槍,“你還有多少人?”

“兩百多。”她看了看身後的同伴們,低聲答道。

我的餘光忽然看到身後的韓靖越眾而出,飛快地翻身下馬,將一名更加年輕的女子小心翼翼地扶上了自己的坐騎,而後他自己手持長劍,護著戰馬與馬背上的女子回歸了隊形之中。

“看來……我做不到來去如風了。”我側過身子,吩咐梁聰,“你帶人護在這些人周圍。”

梁聰看了看身邊已經不到一百的騎兵,卻也隻能答應。

“關……雲長!”我綻舌大喝,縱馬直取關羽而去,“我來與你一戰!”

我的策略異常簡單: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

“主公退後!且看我劈了這廝!”典韋卻暴喝一聲,手中兩柄鐵戟如猛虎的利齒一般惡狠狠向關羽咬下。

“縱然你二人一起上來,關某又有何懼?!”關羽朗聲大笑,手中大刀卻毫不停歇,用力橫掃將典韋的重戟**開。

典韋的手腕立刻向後一翻,雙戟變為反握在手,一柄長戟緊貼著刀身向關羽握刀的雙手削去,另一柄則自上而下斜斜從反方向斬下!

關羽反應更快,長刀忽地一震,上身一躬緊緊貼住馬背,青龍偃月刀卻以背在腰後的雙手為支點,借力猛地劃出了一個大圓,刀鋒凜凜,刀氣縱橫,典韋的兩柄重戟便再也近不了他的一丈之內。

兩人在狹長的一片空地裏激戰不休,如同兩團陀螺一般,一時之間我竟然找不到插手的地方。

何況在我的眼中,典韋的個人勇武並不會比關羽遜色,我若是上前幫忙,恐怕會對他的心理帶來一些消極的影響。

“我去另一邊!”我拋下一句話,便縱馬穿越了整個戰場。

但在這裏,我依然沒有幫上忙。

在我的印象中,拓拔野和他的結拜兄長秦陣一樣,所使用的都是短刀,但不知從何時起,他改換用起了一刀一劍,兩柄短兵器在麵對張三爺的丈八蛇矛,原本會有些吃力。但拓拔野並不像典韋一樣具有典型的騎士精神和武人的自尊,不會在不利的情況下還要講究一對一的公平對戰,因此在陸仁的配合與牽製下,他已經隱隱占據了上風。

左右看了半晌,我頹然地發現,自己在休養了多年之後,原以為能夠和關張二將上演“兩虎鬥一馬”的戲份,不說殺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至少也要裸衣大戰兩百回合才叫熱血好看,但沒想到我一身滔天的殺氣,竟然隻能在抱頭鼠竄的小嘍囉身上釋放……

我終於切實感受到,自己畢竟已是一國之君,能偷偷潛入敵國,已是鑽了空子,若是還想真的赤膊上陣與敵人廝殺……這種事情恐怕再沒有可能發生了。

於是,我便靜靜地觀賞著典韋、拓拔野、陸仁三人與關羽、張飛捉對的戰鬥。

最先結束戰鬥的,果然還是拓拔野與陸仁,這兩位以二敵一,竟是很快將張飛擊退。

而張飛畢竟還是張飛,縱然落了下風,但也沒那麽容易便被擒獲,他繞了個圈子,最後朝關羽疾馳而去。

典韋眼看自己即將腹背受敵,立刻從戰團中退了出來返回了我的身邊。

“和他對打,感覺怎麽樣?”我打量著他,除了胸甲上多了一條淺淺的刀痕之外,似乎沒有明顯的傷口。

他氣喘如牛,一腦門的汗水如雨點般低落,卻仍是一臉的激昂之色:“典某自長成以後,從未有一仗打得這般痛快!”

“哦?”我笑著側頭問道,“和我打也不痛快?”

“主公畢竟不是敵人,雙方都不能施展全力,總是不夠盡興。”他笑著回答。

我微微點頭,轉而又問拓拔野和陸仁:“你們那邊呢?”

拓拔野結束得早,因此氣息早已平複:“若非是以二敵一,恐怕我和陸將軍都不會全身而退。”

“拓拔將軍太看得起我啦,”陸仁看了看自己兩柄長斧,歎了一聲,“若是你與他單打獨鬥,自是難分上下;但若是我與他一對一單挑,不出二十回合,我這一對斧頭和兩條臂膀恐怕全都廢了。”

我這邊還和屬下們交流著單挑心得,那邊的關張兩兄弟也整束著殘兵與我形成了對峙。

“馬超逆賊!”關羽暴喝了一聲,“你敢帶著區區千人,來我吳郡救人,算你還是個一身是膽的好漢!”

“好漢固然是好漢,但你雖是叛逆,卻也是一國之主,如今為了區區一個女子,便不惜以身犯險,實非智者所為啊。”身為對手的張飛竟然語重心長地對我進行教導,“若你不幸失手,落於我朝之手,你新朝大好河山,豈非損失慘重。”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益德教訓的是。一晃多年不見,兩位過得可好?”

“有勞閣下掛心,”二人對視了一眼,由關羽應道,“閣下今日在我方境內突襲,膽魄豪氣,實在令我等佩服。我等既然學藝不精,閣下便請自行去吧。”

“這兩百餘人……”我看了看身後那些大多連靴子都沒有的人,問道。

關二爺隻擺了擺手。

“承讓了。”我衷心地謝了一句,示意賈穆與陸仁帶領著海棠等人緩緩離開。

追命剛退了兩步,我忽然想起來這件事情的嚴重性,忍不住又道:“這些是劉協口中所謂的叛匪,今日你們任由我劫走,劉協豈會輕易饒恕你等?”

關羽沉默了片刻,仍是隻擺了擺手。

張飛則出聲叱道:“讓你走,你就快走,休要多事!”

我勒住了戰馬,正麵轉向了他們,拱手道:“雲長、益德,我願請二位,連同劉玄德一起入我新朝,共創盛世大業……”

“住口!”關羽“嘭”的一聲提起了立於地麵的青龍偃月刀,冷聲道,“我兄弟誌在匡扶漢室,你這等大漢逆賊,要逃便逃,休要再多費口舌!若還要在此亂人心誌,便不要怪關某心狠手辣!”他微微將大刀轉了個角度,刀麵反射著午後的太陽照映在我的身上,卻仿佛無形的寒氣,令我不寒而栗。

我歎了口氣,拱手後掉轉馬頭,卻依然拋下了話:“兩位若改了主意,新中國隨時歡迎!”

數百名輕騎“呼啦啦”撤離了蘇州渡。

我回頭向身後看了看,兩個孤單的身影越來越遠,越來越小。

我是不是再也不會見到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