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碧草茵茵1

天空,飄過幾朵傷感的雲,遙想大漠,定然有一片愛的綠洲。

林雅容閉上眼,思緒裏詰問蒼天——誰能操控大漠黃沙將真愛掩埋?誰能操控烈日灼陽將真愛炙幹?不可能,都不可能!所以,自己要堅信自己的真愛,盡管偶爾會產生一些動搖。

思緒如雲,溫柔纏綿;思緒如風,縱橫馳騁。

遐想的空間,有傷感,也有快慰。

冥冥中,耳畔周圍,弟弟的幾句“刺痛之言”,又在回響。

為了得到一個讓自己滿意而又快慰的答案,她把周雪芳的受傷重新作了假設。她想,在那種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情況下,柳葉飛的一聲“嗨”,也許真的是傷害周雪芳的罪魁禍首。

這樣想來,弟弟的推論就顯得蒼白無力。

可是,那句“一塵不染”,卻使她在炎熱的夏季,寒冷徹骨!

是啊,回想當年的新婚之夜,柳葉飛曾用一個民間傳說巧妙地提醒她是不是處女。那無血的婚夜,讓她刻骨銘心,終生難忘。

由此,也使她隱隱覺得,柳葉飛這個讓她一見鍾情一見傾心的男人,其實骨子裏也是很注重女人貞操的。當然,男人有這種要求本也無可厚非,因為,喜歡純潔和美好畢竟是男人的天性。但若撇開真摯的感情不談,撇開其它意外的因素不談,隻一味追求處女膜是否完整,那這個男人也未免太有些極端和自私。

林雅容娥眉緊蹙。

進而,她又想到,自那晚遭“鬼臉”奸汙,葉飛的厭惡之情她已深刻目睹。她深切體會到,葉飛也是一個輕感情重貞操的男人。至於曾經的山盟海誓,好像幾句童話。

如果順著這條思路,誰敢肯定,在柳葉飛與周雪芳之間,從未發生過纏綿的故事,烈火燃情?

林雅容愁掛眉梢,雙眸,淚光瑩瑩,閃著迷惘。

痛苦中,她想回臥室打電話給葉飛,質問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但在最後的一瞬,她又止住了,她速然覺得,即使一切皆為事實,憑她對葉飛的了解,葉飛是不會在這個疑雲密布的時刻,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向她坦白的。

既然問也徒勞,那就幹脆順其自然,做人,有時該學學鄭板橋的難得糊塗。

就在這時,唐國秀緩步走上陽台,風度翩翩地站在了林雅容的身後,他沒有驚擾林雅容,隻是靜靜欣賞林雅容的曼妙身姿。透過林雅容飄逸的長裙,他清楚地看到,林雅容優美迷人的曲線,依稀呈現。美好中,他有些目眩神迷,青春衝動。

林雅容感覺出了唐國秀的存在,她沒有回頭,突然問:“你看我是不是一個非常可憐的女人。”

“別這麽說,一切的一切都會峰回路轉。”唐國秀勸慰。

“凶手還未抓到,卻又鬧出個周雪芳。”林雅容語音苦澀,“你說一切的一切都會峰回路轉,難道一個女人失去的清白,也能峰回路轉?”

“我不是這個意思,”唐國秀解釋,“我是說……”他欲言又止。快速想了幾秒,“其實,周雪芳的受傷純粹是一個意外,你別老為這事傷懷。”

林雅容愁腸百轉:“你談過戀愛嗎?我說的是一次真正的戀愛。”她回頭望著唐國秀,一雙眼眸裏充滿了探求,她朦朧地知道,自己在等待一個理由,一個能說服自己情感的理由。

唐國秀沒有感覺林雅容的問題很突兀,他淡淡一笑:“這個問題我已說過,我談過幾次戀愛,但都結束了。”他凝視著雅容憔悴的眼神,“不瞞你說,我正在尋找目標。”

“是麽,”林雅容凝眉,“假如你愛上一個你非常喜歡的女人,你是注重發揮愛的語言,還是愛的行動。”

“兩者兼而有之。”唐國秀不加思索。

林雅容眼眸裏閃著疑問:“你就這麽自信?你敢說你不會走一種極端?”

唐國秀望著林雅容充滿疑問的眼神,堅定不移:“是的,假如我愛上一個我非常喜歡的女人,我不但會有豐富的愛的語言,更會有豐富的愛的行動。因為這兩者,相輔相成,密不可分。假如有人讓我隻選其一,我是萬萬做不到的。”

林雅容點點頭,感覺唐國秀的氣質和表達都有種似曾相識的熟悉,這樣的言詞,這樣的意境……好像源於自己的詩集,又好像源於柳葉飛。她有些感歎。失落地歎息一聲,就讓曾經的情感隨風而去吧!

體會這一切,不能否認,眼前這個風度翩翩的大男孩,從外貌到氣質,與當年的柳葉飛是何其相似!一張“國”字臉,始終透著青春、智慧、才氣……讓人每次看了,都有一個深刻的印象留在心底,就像百看不厭地欣賞了一幅讓人心曠神怡的山水畫。每次談話,總讓她心湖激**,情感澎湃。

她想,假如當年在那個飄雨的午後自己遇上的是唐國秀,那她同樣芳心萌動,一見鍾情。

而今天,上蒼將這個唐國秀降落在這片青翠的竹林,難道是想讓她和他共寫一部愛的傳奇?

不,不,不可能!林雅容的內心深處掠過一陣悸顫!是啊,年近三十的她竟產生這樣一種想法,也太荒唐,太大膽!

下意識裏,她臉頰一熱,一種婉約的情愫浮現出來,她退後一步,偷偷留意唐國秀,看唐國秀麵含笑意,並無深邃。她鬆了一口氣。但是,她無法揣測出唐國秀此時此刻內心的變化。她隻能靜觀其變。

一陣短暫的沉默。唐國秀望著遠處的山野,情懷幽遠。

林雅容想了下:“你說的這種愛情,隻存在於文學作品。”

“難道你對愛情就這樣失望?不,就這樣絕望?”唐國秀收回視線,一副憐愛的眼神穿透林雅容的心扉。“女人遇上這種糟糕的事,不代表愛情就走到了盡頭。你要試著走出陰影,不讓它折磨你。如果你願意,我會毫不猶豫地奉上我的肩膀,讓你受傷的情感依靠。”

乖乖,“女人遇上這種糟糕的事,不代表愛情就走到了盡頭”,如細雨蒙蒙,滋潤著林雅容幾近幹涸的情感的心田。

唐國秀繼續說:“你不要以為你的愛情到了世界末日,其實,在你苦惱的同時,另一份真愛已站在你的身邊。”唐國秀靠近雅容,深情地說,“你知道嗎?你知道嗎?我很擔心你,我很擔心你!我不是在說夢話,這是真的!”

這一瞬,唐國秀每一個愛的細胞都在衝動,在這種衝動下,他趁勢擁住雅容,讓她感受他實實在在的愛。

林雅容一陣驚恐、慌亂,她急忙掙脫開唐國秀:“你不懂,你什麽都不懂!愛,不是想象的小說情節,是痛苦和壓力!”

唐國秀愛如潮湧,迅速跟上:“是,我是什麽都不懂,可我自信我的理解能力還不錯,我認為,一個女人在遭遇了這種事後,她不應該一味地去痛苦,而是要勇敢地去尋找新的幸福!”

林雅容淚眼朦朧:“你是在提示我,要我放棄對葉飛的感情?你說話可真輕鬆,你能把白紙上的一滴墨褪得幹幹淨淨嗎?你能把我原有的幸福和甜蜜絲毫不差地找回來嗎?你不能,你絕對不能,你隻有衝動的愛,沒有理智的情。”

唐國秀說:“我是不能把白紙上的一滴墨褪得幹幹淨淨,我是不能把你原有的幸福和甜蜜絲毫不差地找回來,可我堅信,既然石頭都能化成土,那何況是人的這點微不足道的痛呢!”

林雅容苦笑一聲:“你這樣說,也太殘酷了,你的歲月或許是水,可以四處漫流,可我的歲月卻全是飛來的箭,我無力阻擋!”

唐國秀一把拉過林雅容的手:“我可以做你的盾!”

林雅容掙脫開:“別和我開這樣的玩笑。”

唐國秀不退縮:“真的,如果你願意,我願意做你的盾!”

林雅容開始心煩意亂:“住嘴!你沒有資格這樣說,你別忘了,你現在是一個嫌疑犯!”

唐國秀依舊很鎮定,眼神裏閃著疼惜,堅如磐石:“我沒忘,不但沒忘,我還清楚地知道,在案子沒有結果之前,你不能把我當一個罪犯!我們是平等的。”

林雅容驚愕,感覺自己對唐國秀有些極端。

撇開案子不談,唐國秀不僅是一個才氣縱橫的畫家,更是一個善解人意的情種。相信任何一個女人與他偶遇,定會陷入曠日持久的相思。

唐國秀,危險!危險,唐國秀!

林雅容千百遍地想著,恐懼中,開始在心底裏警告自己,千萬別陷進唐國秀可愛可恨可怕的情感深淵,那樣,隻會釀出一杯無法飲下的苦酒。

唐國秀看林雅容遲遲沉默不語,突然說:“你可能渴了,你等著,我去給你倒杯茶。”

林雅容一怔,本想拒絕,但還是微微點了點頭。

唐國秀端來一杯涼茶,遞給雅容,“茶可是世上最好的飲料,你不知道,每晚我畫畫,都要飲上一杯濃茶。”

接過茶,林雅容感覺唐國秀很親切。相同的興趣,拉近了她和唐國秀的距離,一種信任的距離。不過,她也暗中驚訝,唐國秀的出現,也許真的是一個天意,也許他早就對她了如指掌,看得透徹。

她隨便說:“你挺會觀察,好像比鄭少華更適合做警察。”

唐國秀一笑:“是嗎,我自己沒這樣覺得。如果有機會,那我也去做一回警察。”

林雅容說:“自信!”

唐國秀說:“我向來自信!”

林雅容說:“自信大了是自負,自負大了是糊塗,糊塗大了進監獄。”

唐國秀燦然一笑:“有些時候,自負是激勵人的一種動力。”他直視著雅容,“讓我愛你吧!我就是這樣自負。”

林雅容震顫了下:“求你別這麽說,別讓我放棄我的家庭和責任,別讓我毀滅了我的一切,我不能走進你的世界,如果我進去了,一種巨大的思想負擔會使我變成另外一個人,一個不再是你所愛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