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了電話的手機先開始在大理石的洗手台上由輕到重地震動了起來。

緊接著,鈴聲就要響起。

“嘭!”

取而代之的是一記巨大的響聲。

明桉都被嚇著了,一隻手捂住瘋狂跳動的心髒,不可思議地看向剛才把手機砸到牆上的魏澤騫。

“桉桉?剛才是什麽聲音,你不小心摔倒了嗎?”站在衛生間外的楊信逸敲打著門,著急問道:“你沒有事情吧?快讓我進來。”

明桉回過神來,平著氣息,淡淡回答道:“沒事,就是梳子掉在地上了。”

楊信逸沒能打通魏澤騫的電話,他並不死心,還打算去樓下找找,怕魏澤騫還沒走多遠,這倒是正好給了衛生間裏的兩個人,出去的機會。

“沒有下次了!”明桉還是覺得生氣,瞪著自己身旁神色饜足的男人,不滿控訴道。

她從衣櫃裏拿出了件家居休閑服,是一條差不多到膝蓋的方領裙子。

魏澤騫突然“嘖”了一聲,把裙子搶走。

然後又從衣架上扯了件長裙扔給明桉。

他什麽話也沒說。

走出臥室,看見失魂落魄的楊信逸從樓下回來,也隻是言簡意賅地帶過了一句:“剛才在書房。”

“嗯嗯,您隨意就好,一定餓了吧?還請移步餐廳吃晚飯。”楊信逸恭敬地賠著自己的笑容,總覺得麵前的男人似乎有些改變。

但是他看不出來,又不敢開口過問。

餐廳的桌子雖然是長方形的,但並不算大。

楊信逸叫來的同事們隻能全部擠在一起,肩膀靠著肩膀,卻還是把一個長邊都留給了魏澤騫一人,不敢與他同坐。

明桉從臥室裏出來,瞥見有空位,正想坐下時,卻被楊信逸趕到了對麵,而他本人則是坐到了魏澤騫的旁邊,手裏還拿著瓶紅酒。

“魏總,喝點吧?我一定要敬敬您。”

魏澤騫也是心情好,難得給了麵子,主動把杯子舉起,“行。”

飯桌上沒有怎麽聊公事。

明桉也沒有什麽興趣聽,她小口扒著自己碗裏的米飯,時不時地能感受到坐在正對麵的男人,眸光有意無意地落到她的身上。

魏澤騫輕輕搖晃著高腳杯裏三分之一不到的紅酒,突然低聲說道:“公司馬上要團建了,你們研發部和營銷部這次正好是第一批去玩的吧?”

“是是是。”戴著眼鏡的胖胖男人點頭回應,他樂嗬嗬地說道:“我老婆知道今年團建在海島上,快要羨慕死我了,她天天嚷嚷著江市的梅雨季,快要把她都淋得發黴了。”

屋子裏也還潮得厲害。

魏澤騫斂起了眸子,淡淡道:“那就帶上家屬一起。”

“啊?這次團建還能帶上家屬的嗎?那女朋友行嗎,那種以後一定會結婚組成家庭的女朋友。”有個男同事激動地都脫口而出了。

魏澤騫沒正麵回應,撩起眼皮子,直勾勾地看向了明桉,“明小姐也一起吧。”

“謝謝,不了。”

明桉想也沒想就拒絕。

她最近倒也真的沒有要去哪玩的心情,馬上自己的工作都快不保了,比起情場上的背叛,她更不想被自己的事業失利。

楊信逸眼珠子一轉,突然想到公司在提升部門組長時,也會考慮員工的家庭關係,當然是很希望那種和睦、親密的了。

他當即不滿地看了一眼明桉,教育道:“桉桉,你就聽魏總的話,跟我一起去團建吧,這種機會多難得啊!”

難得個屁。

明桉用勺子輕輕攪動著碗裏的湯,忍住想要翻白眼的衝動。

人都把他女朋友給睡了。

是,要上趕著親自給她和魏澤騫製造機會麽?

晚餐吃的時間不長,桌上的菜撤下,換了盤冰箱裏洗幹淨的車厘子出來,四個同事也喝得醉醺醺的了。

見狀,魏澤騫讓樓下等著的司機先送這群人回去,正好一車。

他繼續待在這個家,等另外一個司機過來接。

“我再去切點水果,冰箱裏還有鳳梨、山竹那些呢!”楊信逸覺得自己表現的機會總算是到了,現在這屋子裏已經沒有公司的其他人在。

他立馬走進了和餐廳接著,連門都沒有的敞開式廚房裏。

不過,水池靠窗,還是得背對著餐廳才能洗東西的。

明桉從桌子中間的盤子裏拎起一隻車厘子,正準備放進嘴裏時,她的手忽然被坐在餐桌對麵的魏澤騫抓住。

距離實在是太近了。

魏澤騫抓著她的手,強行把她拿著的那個車厘子放進了他的口中,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的,明桉感覺自己的指尖被輕輕舔了一下。

她還沒來得及反應。

正在洗著水果的楊信逸突然回過頭,“對了魏總,您對水果沒有什麽過敏吧?”

楊信逸看著眼前一男一女的動作,有些怔愣。

還好明桉的反應比較及時,閃電似的收回自己的手,然後一本正經地說道:“魏總,您臉上剛剛有個髒東西,我已經幫您拿掉了。”

“行,那多謝你,明小姐。”

魏澤騫往身後的椅背上一靠,眼睛半眯了起來,既慵懶,又充滿了難以忽略的危險。

楊信逸甚至都已經忘記自己要問什麽了,以一副“原來是這樣”的放心表情回過頭,繼續專心致誌地洗著清水裏的水果,還放到菜板上認真切著花樣。

明桉生氣到抬起腿,踢了一下對麵的這個男人。

下一秒,她的小腿反而被抓住,動彈不得。

桌底光線晦暗,藏著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混蛋,放開我!”明桉用嘴型說著。

可是眼前的這個男人卻隻當作沒有看見的樣子。

他的手掌慢慢向上,更大膽了起來,也用口型無聲回應:“我還有更混蛋的。”

燈泡異樣地閃爍了一下。

明桉臉都熟到有些發燙了。

沒過一會兒,楊信逸就端著弄好的果盤從廚房裏走出來,魏澤騫在同一時間站起了身,說新的司機已經來了,他要走。

楊信逸一路送到門外。

明桉輕輕拍了拍自己通紅著的臉頰,餘光一低,就注意到了剛才魏澤騫坐著的地方多了一張餐巾紙。

上麵還寫了兩行字。

她走過去,擰著眉頭撿了起來。

那男人的字跡很好辨認,她就隻機緣巧合地見過一次他在文件上簽的名,筆鋒大氣犀利,沒有任何的刻意,蒼勁有力。

【車裏等你。】

【下樓來拿你的。】

恰在此時,楊信逸又進了屋,看到明桉手裏的紙似乎黑乎乎的時,好奇地就想探過腦袋來看。

明桉隨即就把紙巾撕碎,**成一團,扔進了垃圾桶裏,她順便彎下腰,把垃圾桶裏的垃圾袋係起結,低聲說道:“我下樓去扔個垃圾。”

她出門以後,頭都沒有回一下,神情很冷。

不過看見在樓下巡邏的保安時,還是彎著唇角,禮貌地打了聲招呼:“晚上好。”

天暗得很快,隨時又是要下大雨的節奏。

路邊也就停了一輛豪車,還打著雙跳燈。

沒有什麽司機在,魏澤騫一個人坐在車裏。

明桉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坐了上去,眉梢間染了些許怒氣,所以音量都不自覺地拔高了,“魏澤騫,你做什麽要這樣?”

“把我當成是玩物,對你來說很好玩麽?”

她承認,家裏那些突然“消失”的物品,肯定是這個男人的手筆,估計他提前叫人來收拾了,所以她也就原諒了他不打招呼的上門。

但是,從衛生間發生的事情開始算起,他的那些行為真的全都太過分了!

挑釁楊信逸?

還是,故意讓她難堪。

楊信逸在廚房裏也打結了一個垃圾袋出來,怕裏麵的食物殘渣留到第二天會有臭味,他便關上門,也下樓去丟垃圾了。

結果一路上也沒看見同樣下樓丟垃圾的明桉的身影。

他直接叫住從旁邊經過的保安,指著身後的高樓問:“喂,保安,你看見住在第31層的業主沒?就是長頭發,長得很漂亮的那個女生,她是我……”

楊信逸都還沒有來得及介紹完。

剛才明桉打過招呼的這個保安立刻點了點頭,笑著回答道:“您說明小姐是吧?我看見了。”

“不過她好像出去了,她男朋友在路邊的車上等她來著。”

楊信逸臉上的五官都團在了一起,語氣很差:“什麽她男朋友?”

“你長沒長眼睛,我才是她的男朋友好不好!”

和這臭保安也沒什麽好說的,楊信逸直接扭頭就走,去看小區門口的路邊還有沒有車。

保安則是一頭霧水地停在了原地,他摸不著頭腦。

明明就是那位魏先生陪著明小姐一起回來的次數更多些啊,所以他今天看到魏先生也在登記去31層的一群人裏時。

他就那樣告訴了明桉——您男友下午的時候帶了很多人去您家。

明桉話說完以後,車裏就陷入了一片沉靜。

不過,是她單方麵沒給魏澤騫開口說話的機會,“你如果再這樣,我們就結束這段原本就不軌的關係吧。”

“魏澤騫,你讓我爽的同時,也很不爽。”

男人沒說話,咬了根煙在嘴裏,手上的打火機被他輕輕轉著把玩,似乎沒有要點煙的意思。

車裏氛圍燈很暗。

明桉轉過了頭,看他。

那些細碎的黑發帶著深層次的光影,垂落在他額前,他的眉骨很硬,不說話時,就像是立體的深邃雕塑,連眸光都黯淡。

明桉不卑不亢,散落著的長發又黑又直,她冷淡地拉開了車門。

剛站到地麵上,眼前就籠下了一片陰影,楊信逸瞪著眼睛,像是現場抓到了自己出軌的另一半。

他神情凝重,直接就把明桉給拉到了一旁,然後一隻手撐在打開著的車門上,彎腰準備查看另外一個男人的長相。

魏澤騫直接轉過了頭,讓他看。

楊信逸一愣,剛才還囂張的氣勢瞬間像是被一盆冷水給潑滅,連點火星子都**然無存了,他顫抖著嘴唇喊道:“魏……魏總,怎麽會是您在車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