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天空,淺藍明淨。

在出門之前,明桉特意多留了個心眼,先看了一下門上的貓眼,見外麵沒有人了才走出去,順便換了個複雜的門鎖密碼。

複雜到,她自己都需要記錄在手機備忘錄裏。

她還把昨天保安借給她用的雨傘還到了小區門口的保安室裏。始終沒注意到,那傘上竟然還畫著一個“ZQ”的獨家標識。

明桉今天來公司是做好了被裁員的心理的。

她做不了那個金融的綜藝,畢竟昨晚剛和不軌的正主單方麵吵了架,她再去死乞白賴的,馬上生活也快要走上臥軌了。

“明桉,你很讓我失望。”副總趙西蕎在聽了她的來意之後,眉頭緊簇,她低聲道:“我認為你至少也要為來之不易的機會而努力一把吧?”

“我曾經還低三下四求過一個當時正紅的女明星,求她出演公司製作的電影,所以現在才能夠坐上副總的位置,守護我想守護的人。”

這段往事,明桉也是略有耳聞的。

可是她一想起綜藝要拉投資的對象是魏澤騫時,就怎麽也鼓不起勇氣。

趙西蕎語重心長:“桉,還記得我的座右銘嗎,人生就算失敗了99次,也要再努力一次……”

“知道啦,知道啦!”明桉耳朵都快起繭子了,認命似的回答道:“那我就努力為我失敗的人生湊個整數吧!”

她去到了魏澤騫的公司,先聯係了這男人的助理,畢竟楊信逸也在這邊上班,她必須要繞開研發部才行。

助理很盡責,接到她的電話以後,立馬下樓來接。

明桉突然摸到自己的口袋裏還有一個早餐沒吃的雞蛋,就握緊,很生硬地塞進了對方手裏。

助理一愣,起初還以為自己手心裏硬邦邦的東西是枚手榴彈,他見明桉向上飄的眼神,苦笑道:“明小姐,我已經告知了魏總,請您先在辦公室外麵等一會兒吧,魏總正在裏麵開會。”

這麽早就開會。

他可真的是很敬業。

明桉坐了下來,不停地在心裏組織著一會兒要說的語言,時間一晃就過去了快有一個多小時,她坐得腰都酸了。

於是站起身,把臉貼上辦公室外的玻璃,朝裏麵打量著。

——明明就隻有魏澤騫一個人在!

他還對著電腦發笑。

所以是在大白天的和鬼開會嗎?

“魏澤騫,你也太過分了,怎麽能耍人玩兒呢?”明桉氣得直接推門而進,“如果你不想見我,大可以讓你的助理通知我直接離開啊。”

憑什麽要她白等!

黑色辦公桌前,男人清冷的目光投來。

明桉咳嗽了一聲,聲音忽然軟下去很多:“昨天晚上是我說錯了好嗎!”

“我也沒那麽的……不爽……”

驀地,延遲了一下的電腦發出聲音,是個口音純正的意大利人在說話,“魏總,是您的女朋友來了嗎?”

“她似乎在對您撒嬌。”

魏澤騫笑而不語,過了一會兒,結束了視頻會議。

此時,明桉真的想在地上挖個洞,然後躲進去一輩子不出來,是她眼界狹窄,腦子也不好,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原來大老板還是有視頻會議需要開的。

“我,真的錯了。”明桉在前方男人極具壓迫感的視線之下,主動低下頭,她攪弄著自己的手指,小聲說著:“但你如果不原諒我,好像也不太對……”

她難道在知道他有未婚妻後,連一個可以生氣的資格都沒有嗎!

魏澤騫始終沒說話,半晌後,他懶洋洋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一旁的窗邊,低聲問道:“要喝水嗎?”

“謝謝,您人真好。”明桉回答著。

她跟在魏澤騫的身後,距離有個兩三步那麽遠,不敢靠太近,但為了綜藝的邀約,還是硬著頭皮不逃跑。

銀白色的燒水壺裏“嘩啦啦”流出水柱。

玻璃杯很快就被倒進了一半開水,一半溫水。

魏澤騫伸出手,明桉下意識地就要去接那杯子,卻發現她無論怎麽用力,都無法把杯子拿出這個男人的手。

她隻好不解地抬起頭,眨了眨眼。

“明桉,我仔細思考過了,是我不爽。”

魏澤騫聲音很淡,他倚著身後的桌子,眼眸在背後陽光照耀下,高深莫測,“將近一個月,都是我在伺候你。”

彼此都是成年人,還為對方經諳事。

明桉自然也懂那個“伺候”的意思,她不敢否認,立刻讚同道:“確實是我昨天太衝動了。”

“魏總,像我這樣的人,就應該被狠狠地打上一……筆錢。”

明桉不肯昧著良心,隻能忍辱負財。

她是真的害怕自己說出了某句話,就讓人有名正言順打她一頓的理由。

魏澤騫輕笑了一聲,杯子也鬆開了。

似乎是不想搭理她。

明桉也不再浪費時間,把包裏的文件統統都拿了出來,不僅介紹節目的類型與內容,還提到了很多、但對這個男人來說是九牛一毛的片酬。

魏澤騫簡單掃了一眼,興致不大,卻覺得提案報告做得不錯,簡潔明了、要點清晰。

他的指節彎曲了起來,反扣在桌麵上,有節奏地敲了兩聲,突然,直勾勾地盯緊明桉,冷聲道:“我不認為我們之間的關係可以影響到彼此的工作。”

一碼歸一碼。

這也是明桉意料之內的台詞了。

明桉點點頭,識趣地開始收拾桌上的文件,她心裏想著,一會兒最好在這公司的垃圾桶裏順個大箱子回去,不然辭職都沒辦法搬私人物品了。

見她這副模樣,魏澤騫雙手撐起,托了托他自己的下巴,狹長的眼眸中閃過一抹精光,緩緩說道:“不如給你一句話的機會,嚐試說服我。”

一句話?

還真是大方得很。

明桉心裏雖然在嫌棄,腦子卻已經開始轉動了起來,她很恨自己平常怎麽不多看些鍛煉口才方麵的書,這會兒越緊張,就越不會說話。

但機會隻有一次了。

在麵前男人靜靜等待的眸光之下。

明桉咽了咽口水,理直氣壯地開了口:“魏總,我這輩子隻被綠過,卻不紅過一次,你難道不心疼一下我嗎?”

她那麽可憐。

就是路邊的狗見了,也要把骨頭讓給她才行。

魏澤騫僵了僵,還好神態掩飾得很好。

他端起手邊的杯子,沒喝就又放下。

說了個“你——”字之後,再無下文。

辦公室內寂靜無聲,日光燈好像都熄滅了,一股緊張且窒息的感覺蔓延在每個角落裏。

明桉漸漸意識到了氣氛的不對勁,她幹脆閉上眼睛,以一副“完全豁出去”的姿態,直接走到辦公桌的對麵,“昨天晚上……其實我男朋友的那個出軌對象親自找上門來了。”

“她很有可能是懷孕了,當然,這也隻不過是我的猜測……我真的挺慘的,不是嗎?”

還單純的以為,隻要以同樣的方式報複回去。

心裏就會好受了。

魏澤騫收回了眼,有些想笑,卻是連到嗓音都悶沉了不少:“明小姐,你這麽好的口才,隻當導演真的可惜了。”

如果,姓楊的那個男人是因為她的這點內外不一致的性格,才選擇出軌的話,那他也隻能罵那個出軌男“愚蠢”了。

“謝……”明桉理論上覺得自己應該是需要禮貌地道上一聲謝的。

然而,她才剛開口,麵前的男人就站起了身,步步靠近著她,害她也隻好不斷地往後退著,額頭上都蒙上了一層細汗。

“怎……怎麽了……嘛?”

魏澤騫兩隻手插在口袋裏,就這樣把明桉給逼到了一個牆角,他眼皮閑散地耷拉著,鼻子很挺,在臉頰上打下一小片陰影。

領口襯衫解開著的扣子,隱約露出著他的鎖骨線條,恣意慵懶。

明桉咬了咬唇,身前男人脖頸間凸起的喉結好像要貼到了她的臉上一樣,魏澤騫啞著嗓子對她命令:“沒什麽其他的事情就出去吧。”

話都已經聊到了這種地步。

換做是其他邀約對象,明桉肯定識趣地轉身就走了,她如果沒有特別的目的,也不喜歡一直浪費時間。

然而,麵對魏澤騫。

她用指甲掐了自己一下,抬起臉時,眼尾都有些泛紅了,特別可憐地問道:“就真的不能再多給我一次機會了嗎?”

這難道也不能被他們之間的關係所左右?

魏澤騫皺起了眉。

好了,他都已經開始不耐煩了。

果然,每個男人都一樣,**和床下都是兩副截然不同的麵孔。

明明他之前連縮短時長的要求都答應過她!

明桉拍了拍自己膝蓋上的灰塵,準備離開了。

她剛轉過身,腰忽然被一隻有力的手臂給攬住、收緊。

男人熟悉的氣息一下子全部都堆砌到了她的頸窩間,絲絲灼熱的熱氣鑽入進她的耳朵裏。

魏澤騫勾著唇角答應:“可以。”

“你陪我去參加公司這次的團建,然後試著——睡服我。”

辦公室玻璃上的那些簾子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全部都被拉上了,密不透風,外界也看不到裏麵一點。

明桉不小心打翻了那杯溫開水。

她蹲下去想撿起來,又被魏澤騫撈起。

男人的胡須刺了她一下,明桉驀地失去所有重力感,被抱到了那張寬敞整潔的辦公桌上。

意亂之間。

魏澤騫的聲音還是很清楚,帶著分明的玩味,卻又顯得認真:“既然你說你男朋友的出軌對象懷上了他的孩子。”

“那按照你想以牙還牙的協議,桉桉,你是不是也該為我懷上一個孩子,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