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一位姓陳的禦醫匆匆忙忙的趕來,手裏拎著藥箱,跟在小路子的身後進殿了。
小路子通報了一聲,納蘭飛雪回過頭,見禦醫想要下跪,她急忙出聲道:“免了免了,陳禦醫,你快來看看辰伺君到底怎麽樣了!”
“是,皇上。”陳禦醫走到床邊,掀了掀南宮星辰的眼皮,皺了皺眉,又探了探南宮星辰的鼻息,麵色一變。
納蘭飛雪見他麵色不好,整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慌忙問道:“怎麽了,怎麽了,陳禦醫?辰伺君他到底怎麽樣了?”
陳禦醫搖了搖頭,皺眉道:“皇上,辰伺君的情況很不樂觀,鼻尖的氣息若有若無,而且微臣看他腹內積水太多,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所以,必須要先把腹中積水弄出來再說!”
“怎麽弄?”納蘭飛雪緊張地問道。
陳禦醫想了想,道:“皇上,微臣需要有個身強體壯的人把他倒過來,然後微臣拍其背部,這樣才有可能讓他把水全部都吐出來。”
“身強體壯的人?”納蘭飛雪念叨了一下,隨即看向了一旁的攝政王,皺眉不語。
攝政王十分有眼色的點頭道:“我來吧。”
說罷,他大步走到床邊,在陳禦醫的囑咐下,小心翼翼的將南宮星辰的身子扶起來,然後抓住他的雙腿,將他整個人倒了過來。
納蘭飛雪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你可要抓穩點兒……”
攝政王認真地道:“放心吧,皇上,微臣有把握。”
陳禦醫見南宮星辰已經倒過來了,急忙走上去,用手輕輕的敲打著南宮星辰的背部,見他似乎吐出一些水來,陳禦醫又加大了力度,咚咚咚的從上到下有規律的猛敲了起來。
納蘭飛雪看的一陣心疼,可想到這是唯一能救醒南宮星辰的法子,她也就不再多想,看的心疼了,就別開臉去,可那咚咚咚的聲音還是像一下一下敲打在她心髒上似的,令她感同身受。
陳禦醫不間斷地敲了好多下,本來南宮星辰隻是一點一點的往外吐水,可到了最後,隻聽得“噗……”地一聲,一大口水花從他口中吐了出來,噴了一地,南宮星辰緊接著咳嗽了好一陣,眉頭緊皺,似乎恢複了一些意識。
“星辰!”納蘭飛雪急忙蹲下身子去看他,可他的姿勢終究太過別扭,不便於說話。攝政王在陳禦醫的示意下又將南宮星辰重新放回了**,南宮星辰晃了晃腦袋,悠悠轉醒,隻是臉色依舊蒼白,嘴唇仍舊泛紫。
“皇上……”睜開眼後,看見麵前的納蘭飛雪,南宮星辰虛弱的喊了一聲,抬頭,艱難地看了一眼周圍的事物,皺眉道:“我這是在哪兒?”
“星辰,這裏是我的寢宮啊,你剛才落水了,你還記得嗎?”納蘭飛雪欣喜地握著他的手,激動地眼淚都在眼裏打轉,幸虧……幸虧他沒事,要不然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南宮星辰費勁的點了點頭,忽又緊張道:“皇上,你沒事吧?星辰記得你也落水了?”
納蘭飛雪感動的哽咽道:“別擔心我了,我沒事兒的,星辰,你先養好自己的身體才是大事,知道嗎?”他都虛弱成這樣了,居然還記得關心她,她真的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她到底是該罵他傻呢還是罵他蠢呢?明明自己不會遊泳還來拉她,難道就不怕自己再也上不來了嗎?可看到他這副虛弱的樣子,納蘭飛雪就算是想狠狠地罵他一頓,也絲毫舍不得。
他這麽好,這麽這麽的好,她還有什麽理由罵他呢?
南宮星辰乖巧地點了點頭,努力地扯出一抹微笑,示意納蘭飛雪別擔心自己。
納蘭飛雪吸了吸鼻子,抽噎了一下,嘴角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南宮星辰被逗的咧嘴一笑,笑的那麽的可愛,那麽的溫暖,仿佛剛才離死神隻有一步之遙的那個人根本就不是他一樣。
納蘭飛雪歎了口氣,用手摸了摸他仍然濕漉漉的頭發,對著一旁的錦瑟吩咐道:“錦瑟,你去拿一套幹淨的衣裳來。”
錦瑟點頭稱是,快步離去。
一旁的攝政王聽了,忍不住提醒道:“皇上,你也趕快去換一身幹淨的衣裳吧,再不換,你就該生病了。”
納蘭飛雪手中的動作一頓,卻沒有搭理他,也沒有回頭,仍舊若無其事的幫南宮星辰梳理著額前淩亂的發絲。
攝政王微微愣神,轉而苦笑,她……是在怨怪自己嗎?怨怪自己是造成現在這個局麵的罪魁禍首嗎?嗬……他又怎麽會料到最後會變成如此境地呢?如果他早就知道的話,他一定不會跟出去,也不會來打擾她跟南宮星辰用午膳,打擾他們的好興致。
終究,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而已。
也罷,那他又何必在這裏惹她不高興呢?既然南宮星辰已經沒事了,他……也該離開了,還他們一個安靜的空間才是。
可是想到這兒,為什麽他的胸口這麽痛?這麽這麽的痛……
攝政王苦笑一聲,強忍著內心的傷痛,沉聲道:“皇上,既然辰伺君已經安然無恙,那微臣就先行告退了。”
納蘭飛雪還是沒有說話,仿佛根本沒有聽到他的聲音一般,一句回話也沒有,就連一個“嗯”字也懶得給予,甚至連一個眼神也沒有給予他。
到最後,就連**的南宮星辰都忍不住拽了拽納蘭飛雪的衣袖,示意她至少理攝政王一下,可納蘭飛雪還是一臉的裝糊塗,衝著南宮星辰笑的勉強,“怎麽了,星辰,你是不是哪兒又不舒服了?”
南宮星辰搖搖頭,指了指一旁的攝政王。
“星辰乖,你的身體還很虛弱,就別亂動了。”納蘭飛雪狀若無事的將他的手拉了回來,淡淡一笑道:“你先躺一會兒,等一下換了幹淨的衣裳,喝了藥,再好好的睡一覺,好嗎?”
南宮星辰看了眼一旁麵色失落的攝政王,又轉過頭來點了點頭,不明白納蘭飛雪為什麽會故意忽略攝政王的存在,明明攝政王的聲音他都能聽得到啊。
攝政王除了苦笑,隻能苦笑,他定定的看了納蘭飛雪半晌,最後轉身離去,離去的步伐有些踉蹌,走到殿門口的時候,還差點撞到了門框。
經小路子的提醒,攝政王才堪堪地躲過了門框,揮了揮手,甩開小路子的攙扶,失魂落魄的離開了承乾宮。
納蘭飛雪終是忍著回頭看他的衝動,狠著心不理他,想要讓他好好地反省一下自己,這段時間,他真的太不正常了,以至於連自己的私生活都要過問,都要一一插手,難道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變得很奇怪嗎?
希望他真的能反省出什麽,以後離自己遠一點才好。她本就是他殺父仇人的女兒不是嗎?他們有著不共戴天之仇,是說不清道不明幾輩子都理不清楚的。既然今生注定無緣,那又何須牽扯太多。
早點脫身,早點釋懷,不是更好嗎?納蘭飛雪現在的內心所願,便是如此了。
不一會兒,錦瑟就拿著一套屬於南宮星辰的幹淨衣裳回來了,納蘭飛雪吩咐幾個宮女幫南宮星辰換了衣裳,而她,也在錦瑟和南宮星辰的雙麵勸說下,喝下了一碗熱騰騰的薑湯,又簡單地沐浴一番,準備換上一套幹淨的衣裳。
“你這丫頭,現在勸說人的功夫怎麽變得這麽厲害了?
真是夠伶牙俐齒的。”納蘭飛雪從浴桶中站起,擦了擦身子,伸開雙臂,見錦瑟前前後後的忙活著幫自己穿衣裳,好笑的瞥了她一眼。
本來她身上的衣裳經過殿內爐火的灼烤,已經都幹得差不多了,可這丫頭非得勸她沐浴更衣,還教唆著南宮星辰一並勸說自己,納蘭飛雪麵對著南宮星辰簡直能萌化人心的小鹿般的濕漉漉的眼神,隻能選擇妥協。
聽到納蘭飛雪的調侃,錦瑟吐了吐香舌,隨意地笑笑道:“奴婢這不是關心皇上嘛。”其實,這都是攝政王在路上碰到她時特意囑咐的,他還吩咐了錦瑟不要告訴納蘭飛雪是他囑咐她說的,錦瑟知道攝政王的難處,唯有照辦。
錦瑟答應相勸的主要原因是因為這也是為了納蘭飛雪好,畢竟,哪個做奴才的不盼著自己的主子健健康康的呢?
納蘭飛雪無奈一笑,穿好了衣裳,又風風火火的回到了龍床邊,看到南宮星辰正在宮女的服侍下喝藥,納蘭飛雪走到跟前,輕聲吩咐道:“給朕吧,朕來喂就好了。”
“是,皇上。”宮女將藥碗小心翼翼的遞到納蘭飛雪的手裏,接著退到一旁。
納蘭飛雪端著藥碗坐下,舀起一勺,輕輕地吹了口氣,淺笑著遞到南宮星辰的嘴邊,道:“來,張嘴。”
南宮星辰有些害羞的笑了笑,乖乖地張開了嘴巴。
納蘭飛雪一勺接著一勺的喂著,平日裏鮮有的耐心和細心全都用了上來,身上的母愛光輝似乎散發到了極點。
喂完了整整一碗湯藥,納蘭飛雪吩咐宮女拿來南宮星辰最喜歡吃的蜜餞,遞到他的口中,以便祛除嘴裏的苦味。
南宮星辰含著蜜餞,雙眼舒服的眯在一起,像極了天上的月牙兒,笑得十分討喜。
納蘭飛雪看的笑意盈盈,心中的緊張和擔心也都全部化為雲煙緩緩消散了,這麽勇敢可愛的南宮星辰,真是令她不得不愛啊。
看著南宮星辰緩緩睡去,納蘭飛雪將宮女太監都遣散出去,以防他們打擾到南宮星辰睡覺,又吩咐錦瑟將辛苦了幾個時辰的陳禦醫送回家,納蘭飛雪方才有空喘了口氣。
想起自己中午沒怎麽吃飯,納蘭飛雪坐到桌子旁,一塊接著一塊的往嘴裏丟著芙蓉糕,吃的滿嘴都是糕屑,好在旁邊沒有人在,就連錦瑟也被她給派出去送陳禦醫了,所以也就沒人看得到她這副花貓般的模樣,她倒也吃的悠然自得。
可吃著吃著,殿外突然響起了一陣**。
納蘭飛雪停下口中的咀嚼,豎起耳朵,傾聽著殿外的聲響。
“皇上,我要見皇上!”這是沈年錦的聲音。
納蘭飛雪皺眉,他來幹什麽?
“哎喲……蕭侍衛啊,皇上她好不容易才休息一會兒,你就明天再來吧行不?”小路子語氣焦急,堅持職守。
沈年錦不甘心的叫嚷了起來,與小路子似乎處於僵持局麵。
納蘭飛雪抹了下嘴巴,決定出去見他一麵,這個家夥,好像有好幾日都沒出現了吧?聽蕭統領說,他最近一直都潛心呆在自己的院子裏苦練劍法,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事情時常發生,他作為領導也勸阻不了。
納蘭飛雪一開始也很擔心他這樣會有什麽問題,可看這家夥還是生龍活虎的,納蘭飛雪也就放心下來了。想到這個家夥一定是報仇心切,納蘭飛雪方才沒有阻止,索性也隨了他,喜歡幹什麽就幹什麽吧。
可現在他突然出關來找自己究竟有什麽事情呢?
疑惑之中的納蘭飛雪打開殿門,看向沈年錦,皺眉問道:“怎麽了,蕭侍衛,這麽晚了,你到底有什麽事情找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