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好像是當年李暮蟬的那個寶囊!”
慕容秋荻氣息一滯,秋水般的瞳也隨之變幻起來。
這東西在旁人眼中瞧著充其量隻是好看些,但唯有他們幾大盟主才知曉此物是何等的非同小可。
自打那人消失之後,他們幾大盟主看似稱雄一方,如日中天,但實際上所占據的,堪堪也就天下盟的半數勢力罷了,更別說其中的根基。
而這所謂的根基,便是李暮蟬一手締造的金錢帝國。
哪怕金老七的水道已和七星塘聯手,綠林道為龍小雲和謝龍騰所把控。即便如此,這縱橫東西兩地,貫穿南北江湖,乃至貨通西域諸國的金錢帝國,對他們而言,就像那鏡花水月一般,難以觸及。
這些年他們幾大盟主為了得到乃至把控這個金錢帝國,不惜搜羅天下,遍尋江湖,可惜得到的線索始終少得可憐。
唯一有頭緒的,就隻有這個錦囊。
據說隻要是有生意人的地方,但凡往裏投進去一枚銅板,那就能得到永遠也取之不盡的金銀;隻要放進去一枚鮮果,或是丟進去一塊蜜餞,裏麵就能變出永遠也吃不完的瓜果點心。
在天下各路商行的眼中,這個錦囊就是財神爺懷裏的聚寶盆。
傳聞中,若得此物,便可役鬼通神,號令天下金錢,掌萬民生死,握江山興衰起落。
這便是李暮蟬所留下的財神袋。
不但他們在找,就連皇帝也在找。
而且,他們也不是沒有嚐試過逼迫那些各省商行,想要借此得到詳細的線索,包括其中的參與者,結盟之人,以及各方勢力,但後果卻極為可怕。
慕容秋荻就曾暗中命人前去試探過,殺了一支疑似與那個金錢帝國有關的商旅,結果光那一戰她就折損了九位有名有姓的得力好手,死傷三十九人。
這還不算,半月不到,江湖上又冒出一樁捅破天的買賣。
有人出價懸賞十萬兩白銀,欲要找出幕後黑手。
初時黑白兩道隻覺吃驚震撼,卻少有人理會,但每過一天,那懸賞便會增加十萬兩,連著九天,已是出價百萬。
而後不到三天,慕容秋荻所指派的那位江湖宿老就被人發現橫屍街頭,其全家老小七十三口也都無一生還,慘遭屠戮一空,死了個幹淨。
經此一事,慕容秋荻也才猛然驚覺,原來這江湖中除了他們,還有一個看不見的神秘勢力。
那便是“商”。
或者再準確點說,是財,是那些貪財好利,為金錢所駕馭的人。
這不單單說的是各大商行,而是但凡金錢流通之處,必有為金錢所奴役之人。
這股勢力極其可怕,須知天下人的衣、食、住、行,正是憑金銀的流通方能得以交融,得以變化,得以依存。
百姓安居與否,皇朝穩固與否,若無金銀為根基,那便是無根之木,推之即覆;若金銀不加流通,那便是一潭死水,日久自腐。
慕容秋荻也是那個時候才幡然醒悟,所謂的金錢帝國,或許從來都沒有藏起來過,而且就在她的眼前,在所有人眼前。
這江湖之所在,有人的地方,必有金錢所及,也就是那個金錢帝國的所在。
無處不在。
而締造這一切的,隻能是李暮蟬。
也唯有這個人,這個能役鬼通神,馭天下之錢的幽靈公子,才能暗地裏謀劃、扶植出如此一個前所未有的神秘勢力。
天下人皆可為金錢所奴役,唯獨此人,號令天下金錢,以錢馭人。
所以這個錦囊既是天下獨一無二的身份象征,也是所有商人唯一認可的信物。
誰若得之,便可成為繼李暮蟬之後,第二個駕馭那金錢帝國的人。
唏律律……
一聲馬嘶,那棗紅大馬突然奮蹄狂奔起來,去勢如風,仿若一隻紅色幽靈,一頭紮進了雪幕中。
廝殺的兩方勢力竟是沒能攔住這匹馬,還一個個被撞翻出去。
眾人愕然。
“好快!”
“這是一匹汗血寶馬啊。”
……
“把那個錦囊拿回來!”慕容秋荻語速飛快地道:“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拿回來。”
龍小雲的眼睛也跟著亮了,然後毫不猶豫地沉聲道:“錦囊,我要錦囊!”
刹那間,長街上的廝殺立時不見,兩方人馬各自退去,除了一部分人收撿地上的屍體,剩下的人俱是朝著那匹汗血寶馬追去。
“快!快追!”
立見一道道身影兔起鶻落,如鬼似魅般掠向風雪深處。
“嘖嘖嘖,這下有好戲看了!”適才那名叫賣糖炒栗子的老婦正瞧著眾人離去的背影,笑眯著雙眼,“該不會是那人要回來了吧。”
便在她嘀咕的時候,身旁飛雪中忽見走出個人來,一襲黑衣,冷眉冷麵,瞧著就像個冰塊。
嵩陽鐵劍,郭定。
一看到這個人,老嫗的臉色立即難看下來,但眼中還若有若無的藏著幾分薄怨,“怎麽又是你,追了我這麽多天,跟個臭蟲一樣,到底怎樣才能放過我啊。”
郭頂欲言又止,“大娘……”
老嫗啐了一口,“還是算了,我這等來路不清的邪派妖女,可不敢高攀大名鼎鼎的嵩陽郭家。”
聽到這怨氣頗深的言語,郭定無奈一歎,然後輕聲道:“不回去了,我跟你一起闖**江湖……嵩陽鐵劍我已經還回去了。”
老嫗本來臉色不善,語氣冰冷,但聽聞此話,眼中頓時泛出一層迷蒙水汽。
這人既是把劍還了回去,那可就再也不是嵩陽鐵劍了。
世事無常,萬般際遇,誰能想到他們兩個今時今日竟會糾纏不清,為情字所困。
而這老嫗也不是別人,正是公孫大娘。
天下盟四分五裂,盟中高手也都被人相繼籠絡,唯有她厭倦了陰謀詭計、江湖紛爭,不肯卷入其中,但即便如此,還是招來了追殺,後巧合之下,為郭定所救。
當年郭定就曾救過她,如今又曆生死劫難,同進同退,自是互生情愫。奈何這郭家自視甚高,族規森嚴,卻是鬧出許多不痛快,差點大打出手。
而後,便上演了這一追一跑的場麵。
“你這呆子!”
話到這裏,二人四目相對,已是情到深處,氣氛正濃。
眼瞅著四下無人,這一男一女就想親近一下,可一旁突然不合時宜的響起個清脆羞怯的嗓音。
“哎呀!羞人!”
跟著又是一聲馬嘶。
公孫大娘扭頭瞧去,卻見那匹棗紅大馬竟又折返而回,馬背上還有個十幾歲的小胖丫頭,粉雕玉琢,嬌憨可愛,正捂著雙眼自指縫裏朝他們這邊偷瞄。
一見這小姑娘,郭定似覺眼熟,再看對方脖子上掛著的那個錦囊,也是為之一驚。
“這好像是當年李暮蟬身邊的那個女娃兒。”
少女嘻嘻一笑,朝二人扮了個鬼臉,跟著翻身倒坐在馬背上,隻從腰間取下一物,可把後麵的追敵嚇了個半死。
“我的天,孔雀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