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李?”

眾人麵麵相覷。

既是在金陵城,還又姓李,自然令他們不得不多想。

要知道當今江湖公認的天下第一人就姓李。

與之同行的黃衫女子此時小臉漲紅,磨著銀牙,“司空無名你給姑奶奶說清楚,那姑娘到底是誰?”

說罷就要伸手去揪身旁人的耳朵。

司空無名忙閃身躲過,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此處人多眼雜,待會兒再同你們細說。”

畢竟他這一身絕頂輕功可都傳自李暮蟬,萬一消息走漏,那可就是禍事一件。他倒是腿腳利索,跑得快,怕就怕連累和他同行的這些人。

嬉笑間,遂見這人圍著黃衫女子左跳右蹦,騰挪輾轉,任憑對方伸手探抓,可愣是碰不到一片衣角,氣的差點沒哭出來。

隻說一群人如此追逐打鬧,跟著那引路之人徑直出了鬧市,來到秦淮河的下遊。

白茫茫的雪幕中,一艘畫舫泊在岸邊。

不同於那些勾欄瓦肆般的去處,這畫舫之上隱有琴音傳出,時而高遠悅耳,時而縹緲難尋,忽高忽低,忽近忽遠。

一行五人,除去司空無名與那黃衫女子,剩下的三人便是那位陸大哥與其他兩位年輕俊傑。

瞧著那奢華雅致的畫舫,幾人眼中訝異非常。

“諸位請登船。”

引路之人舉手相邀。

隻待幾人登上畫舫,又都驚呼連連,被船上擺置的諸般奇珍異寶所吸引,再難移目。

什麽南海的明珠,西方的貓眼寶石,再有各種瑪瑙翡翠,金銀玉石,簡直琳琅滿目,就連一塊氈毯都價值不菲,令一行人咋舌不已,狂咽著口水。

這些東西,常人別說見了,就是聽都沒聽過。

而在畫舫的盡頭,一名少女正端坐在窗邊,笑道:“司空大哥,多年不見,可還識得我是誰?”

司空無名瞧見對方,苦笑道:“如今若還有誰不知李冶兒的大名,那他可真就孤陋寡聞了。”

眼前少女正是李冶兒。

冶兒一襲黑裙,身後披著雪白披風,簡直和李暮蟬的穿著習慣如出一轍,簡單鮮明,卻又有種難以形容的壓迫感。

冶兒有些調皮的眨眨眼,又指了指那桌麵上擺滿的酒菜,笑道:“諸位,請入座吧,大可不必拘束。”

再見冶兒,司空無名眼神複雜,還記得當年此女稚嫩怯懦,總是依偎在李藥師或是上官小仙的懷中,少見開口,不想數年光景,簡直就像變了一個人。

旁人隻知此女為小李飛刀的傳人,但他可是與之共同經曆了海外的一切,自然洞悉的更多。

加上李暮蟬有意讓李冶兒坐鎮洛陽,可見對其何等看重。

倏然,司空無名瞳孔驟縮,目光掃量間,就瞥見那珠光寶氣之間竟還擺著兩件與眾不同的東西。

其一乃是一根黑寒鐵棒,此棒棒身渾圓,而棒首棒尾卻又四四方方,瞧著極是古怪。

而另一件則是兩隻金環,上雕龍鳳,金光暗沉,卻有一種攝人心魄的魔力,令人悚然。

天機棒,龍鳳雙環。

司空無名驚訝過後又是苦笑,但仔細一想,似乎也無甚離奇。

說不準,這人已將當年那兵器譜上排名前三的絕學盡數融於一身了。

李藥師的天機棒。

上官小仙的龍鳳雙環。

再有李探花的小李飛刀。

這三者,得一便可橫行無忌,冠絕江湖,三者盡得……

司空無名隻能想到可怕二字。

有李暮蟬傾囊相授,麵前這個少女離那頂峰高手或許就隻差時間的沉澱了。

倘若這人再從李暮蟬那裏得一門蓋世絕學,那往後的十年,說不得就是屬於這個人的。

後起之秀中的第一人。

“李……李大哥呢?”司空無名忽然想到了李暮蟬。

對於這個男人,他心存莫大感激。

自從回到中原,又在江湖中摸爬滾打多年,司空無名早已見慣了人心險惡,故而對李暮蟬也更加敬仰。

李冶兒搖頭道:“我是自洛陽趕來的,如今大戰在即,叔叔連我也不見,一直在湖心亭枯坐靜候,以待決戰之日。”

司空無名似是瞧見了李冶兒眼裏的擔憂,忍不住問道:“可是有什麽變故?”

在他眼裏,李暮蟬就是絕對無敵的存在,不敗的武林神話。憑那一身驚世駭俗的武學氣候,又身兼幾大蓋世神功,若非大羅神仙下凡,普天之下,絕無抗手。

李冶兒輕聲道:“這天下從來沒有真正的無敵。”

隻這一句話,便將司空無名肚子裏的千言萬語給堵了回去。

是啊,何來真正的無敵?

朱大、朱四、公子羽、談無雙,這些人哪個不是被奉為無敵的存在,但最後不還是死了,而且死無全屍。

今時今日的李暮蟬,在江湖人眼中又何嚐不是當年的朱四。

隻是,誰又能肯定此戰會不會冒出另一個李暮蟬呢。

更重要的是,李冶兒眼神凝重,神情竟有一絲緊張,“之前我曾在城外感受到一股至盡至絕的劍意,劍氣行過,令人如墜黃泉,殺氣之重實乃我生平僅見。”

他們這邊聊著,旁邊的幾人卻是早已目瞪口呆。

司空無名見李冶兒憂心忡忡,當即話鋒一改,“如此高手,李大哥絕對隻會感到欣喜,你又何必自惹煩惱。”

“說的也是。”冶兒點頭道。

司空無名又看向身旁眾人,笑道:“我來為你介紹一下。這位姓陸,真名我還沒有問過,但他矢誌要做大俠,所以我們幾個都叫他陸大蝦。這位漂亮姑娘姓李,是我的……嘿嘿……心上人,快要成親的那種;至於這兩位是朱氏兄弟,一個叫朱巧手,一個叫朱妙手……”

一提到朱氏二字,見冶兒笑眼微眯,司空無名忙又強調道:“此朱非彼朱,他們乃是魯班傳人,俱為天底下一等一的能工巧匠,原本為江南霹靂堂賣命,隻是後麵脫離了出來,這些年一直在躲避仇家。”

冶兒由衷感歎道:“看來司空大哥這些年結交了不少朋友啊。”

“是啊,朋友。”

司空無名嘿嘿一笑,似乎對朋友這個稱呼很是認可。

畢竟能在這爾虞我詐的江湖中,結識這麽幾位知根知底且又性命相交的朋友,無疑是一件值得人引以為傲的事情。

“等咱們看完這一戰,一起退隱江湖。”司空無名突然說道。

那位陸大哥聞言怔住,有些茫然地看向對方。

剩下的朱氏兄弟和那黃衫女子也都點頭笑道:“不錯,咱們幾番同生共死,都是同進同退,既要退隱江湖,自然也該一起,到時候可得找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冶兒瞧得一笑,柔聲道:“幾位來的從容,退的瀟灑,倒是讓我好生羨慕……那就為這朋友二字,咱們今天可得好好喝上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