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

年輕的奧普魯帝國侯爵莫克思站在一座很大的宅院門口,學著楚國人的方式彬彬有禮的說話。穿著帝國緊身軍裝的他,樣子看起來有些奇怪可笑。這是一座很大的宅院,住著的曾經是楚國吏部尚書。

這位權傾朝野的老大人,也是第一批對洋人彎腰的朝臣。

當然,這為他換來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寧靜,那些奧普魯帝國的士兵再凶悍,也沒有人來他們家裏鬧事。所以在這段時間,吏部尚書大人一直沒有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雖然他背棄了自己的國家民族,但他沒有背棄自己的家人。

“我知道這樣冒昧的來訪確實有些失禮,不過因為有些緊急的事不得不登門拜訪。”

莫克思站在門口,對一個穿著青衣皂靴的小廝這樣說話,顯得更加讓人覺得可笑。而那個手足無措的小廝,則讓莫克思覺得手足無措。

“我們家大人還沒有起床您要是有什麽事,能不能稍後再來?”

小廝如是說。

莫克思有些失望:“那麽麻煩你進去告訴他一聲,我想跟他借一點東西。”

“好”

小廝連忙點頭:“您稍後”

說完,他轉身往裏麵跑。

莫克思隨即揮了揮手:“進去之後不要殺人,這個人是服從於陛下的,當然,如果有人反抗還是應該給予一定的懲罰。如果發現有美貌的女子,那麽這懲罰就讓我親自來實施好了。”

隨著他的手勢,至少兩百名荷槍實彈的奧普魯帝國軍隊士兵衝了進去。

巨大的輦車在大街的一側停著,靠坐在椅子上的萊曼看了一眼湧入了那個吏部尚書家裏的士兵。

“莫克思應該等等,見到主人家之後再做事。”

他忍不住搖了搖頭:“這真是太失禮了,身為一個貴族,如果忘記了禮貌真的很不應該。來人,去告訴莫克思,讓他進去之後記得跟那位吏部尚書大人道個歉。”

他似乎心情不錯,所以嘴角上的笑意很清晰。

“柯克博,我問你”

萊曼問:“我們征服了一個民族之後,需要怎麽做才能讓這個民族在最短的時間內安心做奴隸?你不要告訴我說,平等對待這樣的話。我帶著高貴的奧普魯帝國人民征服世界,自然不會讓那些俘虜成為和帝國人民一樣身份的人。”

“那麽”

柯克博回答:“就隻能靠殺戮了。”

柯克博已經開始喜歡穿楚國人寬袍大袖的衣服,因為比起奧普魯帝國的服飾,這種衣服穿在身上更加的舒服隨意。他從袖口裏逃出來一本書冊,雙手捧著遞給萊曼:“這是臣在前幾日開始讀的一本書,記錄的是在隋國西邊那個叫蒙元的帝國征服草原的經曆。從這本書上,似乎可以學到很多東西。”

“你先說說吧。”

萊曼將書接過來之後說道。

“這個蒙元帝國,開始建國之後就不斷的擴張領土,到現在已經是一個疆域比隋國還要龐大的國家。在這漫長的征服史中,蒙元人讓被打敗的人服從就隻用過一個法子,那就是殺戮。”

“蒙元曆十三年,帝國的騎兵攻破了鐵車國,鐵車國反抗極甚,大汗隨即下令,盡屠鐵車國都城百姓,總計十三萬六千七百二十八人。帝國的士兵有不少人的彎刀都被砍出來缺口,血將黃沙染成了灰色。”

“蒙元曆二十二年,帝國的軍隊在特勤的帶領下攻滅了富勒族,這個曾經在草原西南統治了三百年的部族,在帝國狼騎麵前的反抗毫無意義。特勤抓住了部族的可汗和他的所有子嗣,然後下令將他們栓在戰馬後麵一直拖到死。此戰之後,富勒族的人口從至少一百三十萬銳減為隻有十幾萬,屍體幾乎鋪滿了那片草場。”

柯克博一字不差的將書裏的話背出來。

“屠城,滅族。”

柯克博道:“蒙元的征服史,從來就沒有離開這四個字。以至於後來蒙元的軍隊到達的地方,再也沒有人敢反抗。這本書裏說,蒙元立國到現在已經有一千多年,這其中屠殺的人至少有上千萬。”

“也就是說”

萊曼點了點頭道:“這樣的方式,能讓一個帝國延續上千年而不衰?”

“看起來是這樣。”

柯克博回答。

“所以修倫斯在隋國東疆的策略錯了嗎?”

萊曼又問。

柯克博回答:“看起來,是這樣。”

“你可以比我先行一步。”

萊曼擺了擺手:“去吧,我知道你和修倫斯之間一直不和睦,所以你在我麵前說了很多修倫斯的壞話我都沒有當回事,就如他在我麵前說你一樣。我不會把這樣的話當真,當然,也不會聽不出來其中有用的東西。等莫克思將楚國人的軍隊整合出來之後,我帶著十萬軍隊跟在他身後。”

萊曼道:“如果你能打下鳳凰台,我就如你所願,讓修倫斯回家去養老,讓他的家族摘掉一顆星。”

現在的奧普魯帝國中,家族徽章下麵綴了五顆星的隻有六七個。修倫斯的家族就在其中,排名隻在柯克博家族的前麵一位。如果摘掉一顆星的話,那麽修倫斯家族就算徹底退出超級家族的隊列。

“謝謝陛下!”

柯克博使勁點頭致謝,但心裏卻很痛苦。痛苦的想罵人,當然,他不敢罵。

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他想一直留在萊曼身邊出謀劃策,而不是親自帶兵去戰場上。隻有修倫斯那樣的傻子才願意一直留在戰場上為家族謀取利益,柯克博堅持認為那是很白癡的一種行為。

軍功的確很誘人,但距離死亡也很近。

現在柯克博才知道,萊曼大帝為什麽會如此強大。

因為他不會受任何一個人的話語左右。

所以,柯克博有些失望和後悔。

自己剛才說修倫斯的壞話,說的太多了。

就在這個時候,哀嚎聲從對麵那個大宅子裏傳出來,有年輕的丫鬟從門裏往外衝,又被奧普魯帝國的士兵拽了回去。吵鬧的聲音很響亮,連輦車這邊都聽的很清楚。

“這樣不好”

萊曼搖了搖頭:“被人知道我的部下如此粗魯,影響不好。去告訴莫克思,如果十分鍾之內那個院子裏還有這樣的聲音,我就把他侯爵的禮服收回來然後賜給一條狗。”

東疆

鳳凰台

納蘭定東看了一眼坐在窗口安靜看書的獨臂男子,覺得這個人在性格上的變化越來越大。所以納蘭定東有些猶豫,要不要把剛剛得到消息告訴他。因為這件事和他關係很密切,畢竟事情的主角是他的父親。

“沐府有消息?”

沐閑君放下手裏的書冊,看向納蘭定東問了一句。

“你總是能從別人的情緒中猜到什麽?”

納蘭定東在沐閑君對麵坐下來,動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這麽長時間的相處,他們兩個之間的關係倒是越發的像是朋友了。

“沐自歡死了?”

沐閑君又問。

語氣很輕,沒有一絲波瀾。

“嗯”

納蘭定東將喝進嘴裏的一片茶葉啐掉:“你父親把消息封鎖的很嚴密,所以直到現在才打探出來。沐自歡回去之後果然孤注一擲想刺殺你父親,但失敗了。你父親一怒之下,下令屠掉了沐自歡那一脈全都殺了,一個沒剩。當然,也包括那個已經過繼給你父親,正在高高興興的準備著將來繼承家主位子的長子。”

“所以你很高興?”

沐閑君看著納蘭定東問。

納蘭定東聳了聳肩膀:“這件事對我來說當然有好處,我從沒有否認過黑旗軍將來要取代沐府。但是不是現在,而是在將洋人擊敗之後。雖然主公派我來的目的是協助沐府將洋人趕出去,可現在的沐府已經沒什麽協助的必要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所以我不得不重新製定計劃,讓所有人輔助我黑旗軍來將洋人趕出去。”

“方解一定會很高興有你這樣的部下。”

“你父親一定很不高興有你這樣的兒子。”

納蘭定東針鋒相對的諷刺。

沐閑君的臉色猛的一變,但很快就又恢複了平靜:“你總是在嚐試著激怒我,這樣對你來說有什麽好處?”

“好處就是”

納蘭定東認真的說道:“我不斷的激怒你,然後你不斷的將自己生氣的底線放低,再過些日子之後你就很難再被我激怒了。我得到的是,你也越來越不會因為沐府的事而動怒,直到我將沐府滅掉。因為你的修為還是挺可怕的,逐漸軟化你,最大的好處就是將來你沒準就不會殺我了。”

“沐府已經和我沒有關係了。”

沐閑君搖了搖頭:“所以你不用這麽費盡心思,自從我的赤眉軍在十裏峽中伏的那一天,沐府就和我沒有關係了。”

“那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納蘭定東問:“沐府現在內亂的如此厲害,如果我不趁亂將真陽城的糧食搶過來,手下越來越多的隊伍糧食問題也就不好解決。”

“和我有什麽關係?”

“幫我守住鳳凰台。”

納蘭定東忽然認真的說道:“我帶兵離開之後,需要一個人幫我收著這座城。不出意外的話洋人很快就會有動作,如果鳳凰台丟了對戰局影響巨大。”

沐閑君的臉色巨變:“你信我?”

“不信。”

納蘭定東站起來,笑了笑:“但,你是最合適的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