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三十一章 毀滅級的凶險

這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

首先,方解必須確定卓先生能不能驅使那些爬蟲,如果不能,當然也就沒有必要耗費巨大的修為之力來開山而出。所以眾人等到卓先生真的讓那些爬蟲聽話的動起來之後,才開始對著那條石縫發威。

項青牛從來都不是一個隻會嘴炮的人。

所以在開始動手之後,他是第一個。

大周天的功法運行開來,他一邊往前走一邊開山。那隕石塊頭不小,想開出來一條能讓它出去的路極艱難。不過在場的這些人全都是修為境界足夠高的人,輪流上前,倒也沒有停下來。

那些爬蟲一開始受了驚嚇,卓先生極力控製之下最終還是穩定了局麵。

“現在我都不得不佩服我自己。”

項青牛和石灣換了一下位置,持續一個時辰的開山讓他顯得有些疲憊。他回頭看了一眼緩緩跟在他們後麵的爬蟲大軍,忍不住感慨道:“要是不到這兒來,誰能知道這世上居然還有這麽醜的東西?”

“比你都醜。”

他看著方解說。

方解像是自言自語的說道:“前陣子我和煙織姑娘的父親聊了聊,送了他一座宅子。他向我打聽道尊的人品,我說過陣子仔細了解之後再告訴他。他說自己就那麽一個女兒,可不能因為對方身份高就隨隨便便的把女兒嫁出去。他讓我幫他多留心,要是發現某人有什麽品行不端之處……”

項青牛大步往前走了幾步做四處探查狀:“咦?剛才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這周圍一定藏著什麽了不得的大修行者,剛才我隻是恍惚了一下,就發現自己的嘴巴不聽使喚了。我剛才說了些什麽?真可惡,我剛才一定是被盜嘴了。”

方解白了他一眼,和石灣交換位置。

石灣雖然境界不低,但實戰經驗少的可憐。就連對付這石縫,似乎都還沒有找到竅門。相對於方解和項青牛來說,他差的真的不是很少。方解是那種從小經曆追殺然後不斷麵對一次次數了就是死的戰鬥的變態,而項青牛是那種混跡江湖上可敢跟天之上叫板,下可與潑皮無賴抱摔的奇葩。

“不知道方解想了什麽法子,這東西固然是寶,但同樣是巨大的禍端。萬一有個什麽閃失的話,對於長安城來說也許就是滅頂之災。”

葉竹寒走在卓布衣身邊,似乎是想了解一下這個方解向自己推薦的人。方解說過,卓先生的修為未必比他高,但絕對可以在另外一方麵教授他很多知識。也許是因為常年生活在十萬大山中的緣故,沒有見過太多的人和事,所以葉竹寒心裏沒有那種理所當然的你修為不如我你就比我低等的想法。

他問。

卓布衣答:“方解的想法從來都是天馬行空,你很難猜到他心裏在想些什麽。還記得當年他不過是個不能修行的小家夥的時候,我竟是不能隨意窺探他的內心。他的心誌之堅定,幾乎不會被任何人影響。”

“任何人?”

葉竹寒沉默了一會兒,問:“至親呢?”

卓布衣看了葉竹寒一眼,然後搖了搖頭:“即便是至親,想改變方解的決定隻怕也有些難。”

葉竹寒點了點頭:“這便是成大事者的一個必備因素嗎?”

他歎了口氣:“不過這些事和我離著太遠了,就連我自己都還在詫異,為什麽會選擇跟著方解去東疆,而不是像他說的那樣的,找您,和您在一氣觀裏靜修。他說,您必然能給我指點。”

卓布衣耗費著極大的心神之力控製著那些爬蟲,所以說話比平時要慢上半拍。若非他現在的實力遠比初見方解的時候要強大,隻怕也不能分神。那個時候的卓布衣,根本就無法控製如此數量的東西,由此可見,一氣觀這幾年安安靜靜的生活對他來說影響巨大。

“安靜不在於環境。”

卓布衣很精確的控製著走路的速度,不會顯得快了也不會顯得慢了,始終跟上方解他們開山的速度,而且保證不會停下來哪怕一秒鍾,所以那些爬蟲雖然行動同樣的緩慢,但也沒有一隻停下來哪怕一秒鍾。

這時候葉竹寒才注意到,那些爬蟲和卓布衣都是同步的。

他起腳,那些爬蟲也在起腳,當然,不一定是那隻腳……

他落腳,那些爬蟲落腳。

所以看似簡單,隻是卓布衣控製著爬蟲在走,但實際上卓布衣耗費著多大的精神,無法得知。

“剛才和你說話之前,我身後有那麽多爬蟲,我身前正在開山。”

卓布衣笑了笑:“我忽然想到一會兒午飯吃什麽……一念至此的那一息,便是安靜。”

葉竹寒愣了一下,若有所思。

……

……

用嘴說開山兩個字,連一秒鍾都用不了。

可真要做起來,哪怕開山的是一群修為變態的大高手,想要打通這一裏半路也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從清晨到天黑,幾個人輪流出手也隻不過前行了不足三百米,看起來,要想出山似乎還需要幾天的時間。

如果這麽想,那麽肯定是一個不懂修行的人。

即便是方解這樣可以自行產生內勁的人,也不可能幾天連續出手不需要恢複。所以方解的預計,是差不多需要十天才能從這裏打出去。而比他們還要辛苦的,則是卓布衣。一天前行不到三百米還不能停下來,這需要耗費多大的心神?

而葉竹寒則一直在觀察著卓布衣,他發現這個男人是真的安靜。

他說話不說話,都處於安靜之中。他身處如此嘈雜的環境中,是安靜的。他控製著那麽多爬蟲,是安靜的。他的話語是安靜的,眼神是安靜的,氣質還是安靜的。

而葉竹寒,雖然在十萬大山和方解一戰之後將心裏的暴戾宣泄出去不少,可他最缺少的依然是安靜。

“等出去之後,我需要你盡最大的努力幫我。”

就在葉竹寒有些出神的時候,方解忽然到了他麵前說了一句。

“啊?”

葉竹寒愣了一下,然後問:“怎麽幫?”

方解很認真的把自己的想法說了一遍,他盡力讓自己的每一個字都那麽清晰,保證葉竹寒不會不理解。可正因為他說的太清楚,葉竹寒的臉色當時就變了。不要說葉竹寒,就是在一邊聽著的卓先生臉色也變了。

“不行的!”

卓先生急急的阻止道:“這法子凶險異常,即便是你們兩個打起十二分的小心也難保不會出一點差池。而這樣的法子,一旦有一點不妥就是大災禍!方解我知道這隕石對你的重要性,可為了它還不值得冒這般的風險!”

聽方解說完,即便是卓布衣的心境都有些亂,後麵的爬蟲大軍都顯得有些騷亂起來。

“我無妨。”

方解笑著搖了搖頭,然後看向葉竹寒:“但他也許有些麻煩,他在十萬大山裏這麽多年積壓在心底的戾氣太重,我怕到了關鍵時候他控製不住自己。所以我本打算先讓他和你回一氣觀靜修幾年,可現在戰局緊急,實在等不了那麽久。”

方解道:“這忙你不是一定要幫,我可以再想別的法子。”

“我會冒什麽樣的風險?”

葉竹寒問。

方解想了想後回答:“你性子裏有兩個極端,一直做主的本是你純善的一麵,可一旦心裏那頭藏著的妖獸被你的戾氣激發出來,也許以後就會變成另一個你……就好像劉燕雀那樣,隻是也許,我也不敢確定。”

劉燕雀沉默了很久很久,然後點了點頭:“那就試試。”

“為什麽?”

卓布衣道:“這法子實在太凶險,萬一出什麽意外……”

“卓先生”

葉竹寒打斷了卓布衣的話:“其實我自己也知道,這麽多年來我一直壓製著自己心裏想殺人殺很多很多人來發泄的欲望,很辛苦。我不如石灣,他才是真的性子純善。我怕有一天我控製不住自己的心,變成一個行屍走肉。剛才聽方解說完之後我就在想,這法子固然凶險,但如果成功,對我控製自己的心念來說倒是極有好處。”

卓布衣想勸,卻也知道葉竹寒說的沒錯。

“放心吧。”

葉竹寒深深吸了口氣道:“若我真的發了瘋,你知道什麽法子可以殺了我。我不想成為劉燕雀,不想成為老小,所以這樣的方法總是要嚐試的。若真的能將心魔去除,那是一種解脫。若是不能去除反而走火入魔,你便殺了我,那何嚐不也是一種解脫?”

……

……

十天

整整十天

和方解預計的時間一致,幾個大修行者才將通向外麵的路打通,那些拉著隕石的爬蟲因為沒有離開隕石的輻射範圍,所以倒也沒有出現什麽異常。這些東西被卓布衣牢牢控製著,依然保持著很穩定的陣型。

當眾人出現在山體外麵的那一刻,即便他們都是心性沉穩之人也忍不住發出一陣歡呼。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史無前例的壯舉!

四五個一流修行者,開鑿出一條一裏半長的通道。

如果傳揚出去的話,也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寧願冒著風險也要來此處看看。

“準備好了嗎?”

方解問葉竹寒。

葉竹寒深深吸了口氣,然後點頭:“開始吧。”

方解嗯了一聲,然後忽然開界。在撐開的原界逐漸成型之後,他從界中抽身出來,然後將自己七脈之力中的土之力,金銳之力,火之力一股腦的融進青界中,夾雜著金銳之力的土之力將地麵上一層沙石泥土吸起來,形成一個近乎於密封的圓形。

方解雙手虛拖,將那渾圓一體的實質化原界托起來,然後緩緩的推到隕石上麵,雙手往下一壓之後,那原界便將隕石封住。

做完之後,他看向葉竹寒。

葉竹寒朝著方解點頭,徐徐升上了半空,他在空中閉著眼睛,然後將所有可以運用的力量全都運用了出來,他的手裏出現了一個無比明亮的光盤。那真的就是一個太陽,所有人都不敢去直視。

“去吧!”

葉竹寒忽然發出一聲咆哮,如野獸一樣!

這包含了他全部暴戾之氣的光盤,被他擲了出去,然後飛向方解的原界。方解在這一瞬間將原界打開,光盤飛進去之後又迅速的封閉原界!

瞬息之間!

原界劇烈的扭曲起來!

就好像有一頭巨大猙獰的凶獸,要突破那原界衝出來似的。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都緊張的看著這一幕。

“瘋了……真的瘋了!”

項青牛看著那狂暴的場麵忍不住臉上變色,想到了一個同樣執念入骨如瘋如癲的人,那個叫項青爭的家夥,就是這樣將大輪明王困死在自己的界中……雖然項青牛沒有見到那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但他看到過那遺跡。

而所有人都知道,兩個界這樣融在一起,萬一發生什麽變故,那麽災難對於他們這些圍觀者來說甚至都是毀滅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