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部荒原被因納得立人侵占這件事,在事發三天後就已經通過往來行商的嘴傳到了阿德勒最大的城市杜塔塔城。
對這件自家領地被外人侵占的大事……絕大多數阿德勒人並沒有太大反應。
因納得立人侵占的是領主老爺、貴族老爺們的土地,幹一般人什麽事?
別說南部那塊荒原已經拋荒多年變成了無人區,就算仍舊有人家居住,頭上的老爺換了個人這種事對平民的影響也沒多大——反正不管誰來當這個領主老爺,平民都是要交稅的。
造成這種現象的原因嘛……並不是說是本土人民“無君無父”,根源上還是本土的統治者沒把民心擱在眼裏,沒花功夫經營過民國、領民歸屬感。
這倒不是說這個世界的政客沒有地球上的政客精明,地球那邊兒的情況吧,其實也沒比這個異界好多少——即使地球上政客們的桌子更容易被平民掀翻、即使有赤色旗幟的威脅,也仍然有無數國家地區的統治者沒把平民當人看。
就連所謂文明先驅、文明火炬、文明燈塔的某超級大國,嘴巴上民主喊得震天響,行動上依然是霸權主義一套接著一套;一邊洗腦民眾愛國、一邊用坦克輾退役老兵;一場疫病死了大幾十萬平頭百姓,政客們照樣不當回事,該攻擊政敵攻擊政敵,該當世界警察當世界警察,嘿,就是玩兒~
總而言之,對於絕大多數阿德勒領的平民來說,因納得立人是不是虎視眈眈,並沒有多少人需要在乎。
但……微妙的是,阿德勒的頂層精英,態度盡也跟平民類似——從領主到低下的中小貴族,皆保持著一種古怪的沉默。
直到南部被因納得立人公然占領一周之後,一支二十人規模的騎兵隊打著因納得立領主查理·雷克斯的家族紋章旗幟進入杜塔塔城,城內的領主和貴族們才像是卡頓時間結束,會做出正常的反應了。
異界時間1032年五月的一天。
瓦格納·皮特披著全幅鎧甲,背著長槍,在同樣全身甲胄、扶著腰間長劍的沃爾頓陪同下,昂首挺胸進入杜塔塔城中的城主府。
這種接見別的領地使者的正式場合,按理說本地的貴族夠身份的都會被請來列席,但阿德勒的領主這次卻沒有這麽幹,而是選擇了在城主府單人接見——顯然,這貨一開始就知道這次會麵會讓自個兒臉上無光。
看到這兩個從打扮上看很難分出主次的騎士後,阿德勒領主神色裏有短暫的困惑……
沃爾頓是肯亞人,肯亞人以深色發係為貴,出身不錯的沃爾頓就有著一頭梳理得整整齊齊的青灰色短發;但在東部地區,這種深色係的發色屬於底層,更別提他長著一張一看就是北方人的臉,是那種若在萊茵王國就職的話永遠別想升上去的外國人。
瓦格納·皮特發色略淺,符合萊茵人審美,但也不太像是東部國家的人——他的發量過於濃密,下巴上那片青色的胡茬痕跡非常明顯,手背上也有明顯的卷毛;而東部國家氣溫較高,本地人的毛發並不會長得這麽茂盛。
困惑的阿德勒領主目光反複在進入大廳的兩名騎士身上掃來掃去,心裏麵冒出個有些惱火窩火,又有些匪夷所思的念頭……查理·雷克斯那個身份舉國皆知的私生子真就能這麽不講究,派了兩個外國人來跟他談判?!
瓦格納和沃爾頓可不會在乎阿德勒領主是不是又氣又好笑,按禮儀行禮後抬起頭來,由瓦格納往前半步,與單獨接見他們的領主對話:“尊敬的伯爵,我名為瓦格納·皮特,因納得立領主查理·雷克斯先生命我前來,與您商談南部地區的治安問題。您也許已經知道了,我們因納得立重要的亡靈盟友數日前被一群無法之徒欺騙、誘拐至南部地區,並遭到一夥潛伏於當地的犯罪集團非法囚禁——”
拿治安做話題,是為了給對方留顏麵。
畢竟上來就直接說你授勳的爵士幹著人口黑市的勾當,那所謂的談判就不太可能繼續下去了——對方要麽惱羞成怒當場翻臉,要麽死不要臉否認到底,這顯然不是因納得立想要的。
阿德勒領主聞言一愣,旋即做出仿佛頭一回聽到這事兒的驚訝神色:“居然有這樣的事?”
……誰不知道塔蘭坦亡靈剛幫助奧狄斯家打了漂亮的一仗,這個當口去招惹因納得立不是吃多了嗎?阿德勒領主再怎麽惱怒雷克斯派外國人來打發他,這個SHI盆子他也是不會願意接的。
倒不是說這個從老斯圖爾特的生意中分潤過好處的領主大人反對捕捉亡靈,他本人都想弄幾個塔蘭坦亡靈來充作擺場麵的仆人;他反感的隻是老斯圖爾特做事兒不周全,肉還沒吃到嘴裏就惹得一身騷。
瓦格納微微點頭,謙恭地附和:“這事兒確實非常讓人震驚,尊敬的伯爵,誰會想到因納得立和阿德勒的交界處上會有這麽囂張的犯罪集團存在呢?”
能以外國人的身份在巴特萊斯家手底下混到臨近退休,瓦格納自然是懂得世故的,演技也不差……
再來,瓦格納便極其自然地、態度恭敬地,提起了因納得立方麵希望能在南部荒原設立出入境關卡的請求——隻字不提老斯圖爾特這個“人質”的存在,也完全不提南部的歸宿問題。
他這邊不提,不表示阿德勒領主不能解讀。
無論瓦格納把態度做得多麽恭敬,這事兒歸根到底還是因納得立方麵要插手到自家的南部荒原、還打算在南部搞出入境關卡,這肯定是會冒犯到阿德勒領主的。
但考慮到“下落不明”的老斯圖爾特這個“人質”,阿德勒領主雖然不高興,也不得不權衡起用一片拋荒的土地把這事兒糊弄過去的利弊——
查理·雷克斯這個私生子手握著塔蘭坦亡靈,先是打敗了巴特萊斯家,又助戰奧狄斯家擊敗了萊昂內爾公國正規軍,他實在不太願意為著這種破事招惹上這麽個強敵。
讓阿德勒領主更為顧慮的是,他還不太清楚因納得立與奧狄斯家的關係進展到了哪一步——若是為南部歸屬問題與查理·雷克斯的亡靈打仗時,奧狄斯家忽然冒出來橫插一腳,那麻煩可就大了。
萊茵王國五大伯爵(不算雷克斯)中,奧狄斯家的實力不是最強的,但也不是最弱的,至少並不比阿德勒領主弱。
阿德勒領主皺眉權衡時,瓦格納又恭恭敬敬地補了兩個小小的請求:因納得立方麵沒有人手支援出入境關卡建設,希望能從杜塔塔城雇傭民夫;為了解決關卡人員的糧食供給問題,希望能在南部開荒,並且會按阿德勒的稅收政策繳納農稅。
聽到這個請求,阿德勒領主便做出了決定。
本來就是拋荒的荒地,若能收到稅,那麽讓誰去開荒不是開荒呢?因納得立人願意當這個冤大頭來承擔開荒成本,他還有什麽好客氣的呢?
若不是阿德勒領的本地貴族都嫌棄開荒投入太大,南部那片地兒又何至於拋荒多年!
兩天後,瓦格納和沃爾頓兩個順利地從杜塔塔城帶走了四千多名流民……比他倆計劃中招募的人數多了一些,但在目睹到無地流民慘狀後,即使是負債累累的瓦格納也實在是不忍心把這些搶破頭求生路的流民趕走。
待瓦格納把四千流民帶回南部荒原,從永望鎮趕來支援的亡靈工程師也到了新鎮,還帶來了一位據說是擅長農業的亡靈農學家……瓦格納對此表示舉雙手歡迎。
杜塔塔城來的流民在路上便知道會有亡靈指導他們做事,接受力還算比較可以,至少比當初初見亡靈的威斯特姆人來得鎮定。
先後支援過威斯特姆鎮和永望鎮的亡靈工程師算是比較了解這個“遊戲世界”的底層情況,不久前才剛分配到頭盔亡靈農學家可是第一次親眼看到活生生的流民;雙方碰麵時,這位工具人玩家中的“萌新”,反應比流民還大。
“媽耶,這、這也太——太離譜了吧!”
新鎮山穀內,遊戲在線時長加起來隻有二十幾個鍾頭的“萌新玩家”,看著一廣場就地休息的流民,下巴差點沒掉地上。
這位“萌新玩家”,名字叫吳清,年紀不算太大,不到四十歲,還是個八零後。
國家隊內部競爭也相當激烈的工具人名額能落到這個“年輕”人頭上,是因為這人也有著與紀棠類似的背景——她是位扶貧幹部,十幾年前農校畢業就下鄉扶貧、特別能吃苦,年紀輕輕就已經功勳加身,還被評為某省十大優秀青年。
被調到最窮困的山區去扶貧時,這位扶貧幹部乘坐的車子被山洪卷到了山溝裏,四個同事裏隻有她幸免於難,但腰椎也受了傷,胸口以下都失去了知覺;新入手的頭盔內部分配時,一位老幹部主動把自己輪到的名額先讓給了她。
吳清年輕的時候家用電腦還是稀罕貨,家境比較貧困的她也沒有能拿來上網吧的餘財,農校畢業後又響應國家號召報名下鄉,十幾年風裏來雨裏去,有了電腦也沒有能玩遊戲的時間,算得上是真真正正的小白萌新。
得到工具人名額後,癱在病**的吳清惡補了許多國家隊老前輩們總結的“遊戲常識”,進入“遊戲”後,吳清沒有像普通玩家那樣震驚過於寫實的骷髏身軀,而是興致勃勃地跟著農校校友往鄉下跑,很是了解了一番這個“遊戲世界”的貧困現狀。
但即使是抓緊時間跑了一遍威斯特姆和永望鎮的鄉村,親眼看到眼前這幫“NPC同事”弄回來的流民,還是刷新了吳清的世界觀……
這是怎樣慘烈的一群人啊!
衣不蔽體、亂如稻草的頭發、髒得像是非洲人的外表並不算什麽,地球上的部分講究考據的影視劇還原民國原生態時,演員的扮相並不比這些真正的流民差多少。
但演員能還原的也就是最淺顯的扮相了,真正的流民是再優秀的演員也沒法演出來的——所有人的皮都包著骨頭,看不到半點兒肉,手腳細如麻杆,小腿比超模還細,肩、背薄得能直接看見骨架,腹部凹陷,光看臉竟和玩家們的骷髏頭大差不離。
吳清一臉驚恐地觀察了一遍這群人,朝著領她來的老前輩叫道:“這、這不行啊叔,這些人我覺得都應該先去醫院,根本不可能讓他們開荒的啊!”
“遊戲”經驗更豐富的老工程師也在咋舌:“是挺慘的,之前永望鎮接收的那幫奴隸看起來都要比他們圓潤點。”
身在矩陣內、不用戴徽章也能與亡靈交流的瓦格納聽到這話,諷刺地笑了笑:“奴隸畢竟是有主的財產,花錢買了他們的人不能看著他們餓死。失地流民看似還有自由身,可卻不會有人在意他們的死活。”
這話聽得老工程師和吳清情不自禁地齜牙咧嘴……
“這是什麽道理,自由身反倒還不如奴隸了。”吳清捂著胸口憤憤地道。
“把活生生的人變成鬼,舊社會就是這樣的了。”八十多歲的老工程師來了句很有年代特色的感歎,“小瓦,我看開荒可以先緩一緩,咱們還是先用點時間搞下救助。”
瓦格納愣了會兒才反應過來小瓦是對他的稱呼……擦了把汗,道:“當然是聽您的。”
塔蘭坦亡靈分兩種,一種能戰鬥更能搞事,另一種不參與戰鬥,但能主持做事,本事還都很大——這是市政廳的原住民們老早就發現的事實。
至於這兩種亡靈的區別,也很好區分……前者喜歡穿著裝備提著武器到處晃**,行事百無顧忌,還經常把別人當成透明人;後者大多隻穿著簡單的著裝(新手套裝),對人禮貌客氣,會耐心地跟人交流溝通——這也是市政廳的原住民們自行摸索出來的經驗。
對於後者,市政廳上上下下的人都是很尊敬的,畢竟這類型亡靈的代表人物是紀棠鎮長和趙姐女士,這兩位的本事別說是瓦格納了,沃爾頓這種大地方來的有見識的人,都挑不出半點不好來。
在老工程師的建議下,瓦格納先讓人燒熱水、備藥水,將四千流民按男女老幼分成數批依次清潔、剃除毛發、發放衣物,又將身體有病症的人挑出來集中救治。
雖然隻能簡單地清洗傷處、分配點稀釋過的煉金藥水,再給有皮膚病的擦點皮炎平、有外傷的上點雲南白藥,也比什麽都不做來得強。
再來,是為這些全都有長期營養不良症狀的流民製作“養生餐”——其實就是用大鍋燉煮加了雞蛋菜葉、少油少鹽的碎粒玉米粥;長期饑餓的人不能吃過於油膩的東西,這點兒常識本地人都知道。
等把流民們安置進新鎮空出來的房屋內,天色都已經黑盡了。
到了晚上“NPC同事”要休息,老工程師和吳清也不打攪他們,各自帶上背包,離開山穀勘探周邊地形、水源。
天亮時瓦格納爬起來,發現在鎮政廳裏辦事的隻剩下亡靈工程師,那個亡靈農學家不見了——加入矩陣的原住民能看到玩家頭頂的ID,靠ID可以分辨亡靈身份。
“咱們倆跑外麵看地形時遇到怪了,被一群狼追了半夜,小吳還沒習慣跑路,給狼撲死了。”對瓦格納的疑問,老工程師是這麽回答的,“她死下線有四十多分鍾了,再等個十幾分鍾就能上來。”
瓦格納:“……”
他已經隱約可以理解亡靈們死亡後有時候會出現在它們傳送的地方(戰爭時期),有時候似乎會回到它們原本呆的世界、要隔一小時才能出現(非戰爭時期);死亡對亡靈來說唯一損失的隻有時間,所以它們無懼生死。
而且聽亡靈們偶爾不經意時的說辭,似乎亡靈們原本呆的世界也非常大,有著許多超出瓦格納理解範圍的東西存在……
亡靈們有各自的親人朋友,亡靈們也和正常人一樣需要定時“回去”吃東西,“回去”工作,“回去”上學……
要說瓦格納對亡靈們的來處不好奇,那是騙人的;可隻要一想到探究亡靈們的來曆或許會冒犯到將亡靈們召喚到物質位麵來的黑魔法師楊,瓦格納便理智地拋棄了這個危險的想法。
激怒雷克斯隻會被罵幾句,激怒黑魔法師楊……那後果瓦格納可不敢去想象。
掛下線的吳清艱難地熬過半小時(地球時間)的複活CD上線,出現在新鎮鎮政廳樓下的傳送點裏。
“我看論壇上那些玩家隨隨便便就能殺掉怪物,還以為野外不會有什麽東西能威脅到咱們,沒想到給頭狼撲一下就死了。”歸隊的吳清哭笑不得地道,“叔,咱們難不成還要跟玩家一樣去練練等級?”
老工程師好笑地道:“那倒用不著,你沒聽玩家們說過嗎,不用特地去打怪物、做任務,保持在線也會升等級的,你看我,我也和那幫小年輕一樣有三級,輕易給狼撲一下不會死。”
“是這樣,那倒是省事了。”吳清立馬放棄學玩家玩遊戲的打算,把精力投入到工作裏。
以前南部這片地兒的主人是奴隸商人時,除了藏在山穀內的大本營,完全沒有經營過周邊,因納得立想把這兒建設成新鎮,那是樣樣都要從頭來過。
首先要麵對的,是水源問題。
“隻靠山上淌下來的溪水供給這麽多人是不夠的,昨晚我們看了,西邊有條河,離鎮上不算太遠,先分幾輛車出來先拉水對付幾天,咱們抓緊鋪個取水管道,先保證生活用水……”
“菜地也先往河岸邊開吧,遠是遠了點,多跑跑路好了。因納得立的打井設備到處都在排隊等,等輪到我們這邊都不知道要到什麽時候去了,先考慮自力更生。”
瓦格納對亡靈工程師的建議毫無意見,當天就在第一批安置的奴隸裏麵挑出百多個有勞動能力的,親自領著人去開菜地。
沃爾頓本也想跟著去,老工程師叫住了他,給他找了點活兒幹……讓沃爾頓帶人去把新鎮周邊的狼群剿了。
這種剿滅怪物的活動通常是NPC發給玩家去幹,由“玩家”來指使NPC倒是史無前例……
南部長期有內陸行商經過,太大的威脅沒有,狼群、熊、老虎、豹子之類的野獸還是有不少——畢竟是人類拋荒了百多年的荒野,重新被野獸占據也是常有的事。
沃爾頓領著十幾個原城防軍出身的幹員勤勤懇懇地在新鎮周邊掃**了好幾天,幹掉了兩群野狼、一頭黑熊和一隻盤踞在新鎮不遠處山林裏的老虎,掃除了兩名非戰鬥類型亡靈外出勘察時的安全隱患。
河岸邊的菜地開了百來畝、周邊的野獸也剿滅得差不多了,吃了數日飽飯的流民中也有不少人恢複了勞動能力,由老工程師和扶貧幹部吳清組織起來,在離鎮約十來公裏外的河岸邊開始了轟轟烈烈的開荒活動。
原本被奴隸商人當成大本營的山穀新鎮往全新的道路上一步步發展期間,來往的商隊也發現了這片荒原上新出現的人群聚落——能知曉大本營位置的隻有與奴隸貿易有染的商隊,正經幹買賣的行商是不知道這個無人區還藏著個鎮子的。
這些商隊認出山穀口旗杆上掛的是因納得立領主查理·雷克斯的紋章,詢問是否能付錢住宿、補給;新鎮方麵本來打的就是出入境關卡的招牌,當然不會把人往外推,順帶做起了驛站生意……
異界時間1032年七月的一天,楊秋的法師塔隻差封頂和布置內部法陣、新鎮也已經開出千餘畝荒地、種上了大豆時,有一支自北而來的隊伍,踏入了阿德勒領地南部荒原區域內。
這支隊伍的人數不多,隻有十來人。
雖然人少,同路的商隊也並沒有對這支隊伍動起臨時“轉職”盜賊團的念頭……十來人的小型隊伍就敢在大陸上行走,雖風塵仆仆卻個個精神奕奕,隊伍裏沒有傷員,已經能夠說明很多問題。
“這麽說來,你們商隊今年已經去過一次因納得立了?”
枯燥的趕路途中,有披著半身甲、腰間別著雙刀、看上去很有精神的黑發青年笑著與商隊的夥計攀談。
“是呢。”商隊的夥計知道對方那頭黑發和一看就是北方肯亞人的長相意味著什麽,態度相當客氣地道,“原本我們商隊的習慣是過了因納得立就要去諾斯克聯邦,不過今年因納得立能采買到的東西實在是太好了,兩個月前來因納得立時老大就說不用去諾斯克了,直接回鄉先把貨賣掉。”
“是這樣。”黑發青年的笑臉有些古怪,貌似不經意地道,“因納得立的貨有那麽好嗎?”
商隊夥計並沒發現黑發青年的笑臉不太對勁,拉開鬥篷、向對方展示防曬鬥篷下草綠色的短袖T恤,傻笑著點頭:“是的呢,先生,您看我這件上衣,這麽漂亮的顏色,這麽柔軟的料子,一件隻要十個銅幣。”
黑發青年盯著商隊夥計鬥篷下那件略微起球、但仍然能用肉眼看出穿著舒適度的T恤看了數秒,笑容更加燦爛,神色卻愈發冰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