拚死奮戰的諾斯克聯軍,距離亡靈大軍複活點越來越近。
四公裏,三公裏,二公裏……
下午六點,聯軍先鋒軍在奮戰了數小時後,終於橫推進亡靈複活區域,在無數小骷髏們震驚的注視下、摧毀了位於正西麵的這座亡靈傳送陣。
隨著複活法陣被摧毀,聯軍士氣大振,愈發凶猛地擊殺亡靈、試圖將這些煩人的家夥盡數消滅後能好好喘口氣。
殺掉一批亡靈……又來了一批,又殺掉一批,又來了一批……
明明複活法陣已被摧毀,亡靈卻仍然源源不絕。
才剛歡呼過勝利的費利蒙大校終於反應過來不對,舉起望遠鏡朝亡靈來處細一打量,發現西南方向約兩公裏外,還有一處區域在頻繁閃爍白光。
驚怒不已的費利蒙大校不得不再次強打精神指揮大軍轉向,往西南方向衝殺過去。
艱難地與亡靈大軍又糾纏了半個多小時,擠出最後一絲力氣的諾斯克聯軍再度頂著壓力摧毀了這座複活法陣。
結果吧……瘋狂騷擾大軍的亡靈數量依然不見少,仍然有源源不絕、完全看不到盡頭的海量亡靈前赴後繼地從另一方向湧來……
費利蒙大校顫抖地舉起望眼鏡,朝亡靈大軍來處看過去。
約三公裏外,又有一處區域在瘋狂閃爍白光。
吃到過量傷害的玩家會被傳送到就近的傳送點“複活”,成片的傳送白光幾與西斜的落日爭輝。
費利蒙大校終於明白為什麽亡靈複活區域無人鎮守,理應出現的噩夢屠夫也不知所蹤……
“——該死的噩夢屠夫,究竟為亡靈準備了多少個複活區域?!”絕望的費利蒙大校,無助地發出咆哮。
拚盡全力連續摧毀了兩座亡靈複活法陣的諾斯克聯軍,再次陷入被圍困窘境。
而這一次的圍困,顯然比上一次更加慘烈——聯軍方麵體力精力乃至士氣都已經跌到最低穀,就連出手最少的風暴神官,都擠不出精力來釋放祝福了……
從玩家視野中關注著戰場局勢的楊秋,到此時便已能得出結論:“大局已定。”
聯軍指揮官的戰術並不能說有錯,亡靈大軍本身的戰鬥力並不比一般的民兵團高多少,所仰仗的不過是不死不滅的特性;隻要能雷霆一擊毀掉可反複召喚亡靈的法陣,亡靈大軍便如無源之水,將其徹底清除不過是時間問題。
最要命的問題在於……亡靈的複活點並不僅有一個。
為避免無人鎮守的傳送陣被人一鍋端,塔特爾把傳送陣布置得非常分散,反正亡靈跑得快,相隔十幾公裏距離對於亡靈而言也隻是多跑幾分鍾的路而已。
抱團行動的臃腫大部隊想在天黑前頂著亡靈大軍糾纏逐一清除所有傳送陣,這種可能性從一開始就不存在……
要是聯軍一開始就放棄大團作戰、以小股精銳部隊分頭出擊的模式趁著體力士氣充沛迅速掃**亡靈複活點,那或許還有幾分勝算;但顯然,聯軍指揮官不可能采取這種策略——聯軍既不知亡靈複活點無人鎮守,亦不知萊茵方麵離譜到一次性布置了多個亡靈複活法陣。
楊秋能放心地留在摩西港防備敵軍“空投”高階施法者破壞城鎮、而不必來前線戰場坐鎮,原因正在於此——這場戰鬥壓根就談不上什麽懸念不懸念,在亡靈政權的主場上,亡靈大軍必不可能敗。
就算是客場作戰,隻要提前布置好足夠的、有一定隱蔽性的複活點,亡靈大軍依然堪稱無敵……主動求和的烈陽教會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接下來的戰鬥,便相當乏善可陳了,連潰逃的力氣都沒有的聯軍先鋒軍,在打出火氣來的玩家大軍麵前毫無還手之力。
圍攻持續了一個多鍾頭後,亡靈大軍這邊甚至為爭奪頭頂金字稀有BOSS提示的八名諾斯克施法者&兩名風暴神官,當著敵人的麵兒大打出手……
晚上九點,占領敵方大本營的萊茵人民軍沒等到聯軍潰兵,等來了接收俘虜的指令。
晚上十點起,兩萬六千聯軍先鋒軍從前線指揮到底層小兵一個不落、陸陸續續被亡靈送進他們自個兒修的大營,關進他們自個兒組織民兵修建的營房倉庫裏。
諾斯克聯邦首批入侵萊茵本土的三萬先鋒軍,連城市的邊緣都沒見著、連座村莊都沒來得及搶,便全軍覆沒。
新曆1033年八月六日,清晨八點,萊茵王都。
因壓力過大而持續失眠的胡德親王一大早便匆匆趕到王宮樞密署,詢問值守的貴族軍官:“東麵回複的電報到了沒有?”
樞密署是大王子的地盤,軍官都是大王子的人,因胡德親王在請動“友邦”幫助“平亂”上出了大力之故,如今胡德親王的話在樞密署也相當有份量,值守的軍官並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地回道:“尚且未收到回報,親王殿下。”
“沒收到?怎麽會沒收到呢,都過去多久了?”胡德親王的語氣一下子就緊張起來。
值守軍官不解地看了眼這位忽然焦慮起來的親王,上一次收到聯邦上將的電報都還沒過去二十四小時,那封電報上也沒有什麽重要的內容,用得找這麽反應過度嗎?
這種話當然不能明說,值守軍官隻能委婉地勸道:“現在還早,也許再過幾個小時就能有回複了吧。”
“有回複一定要立即通知我。”胡德親王嚴厲地叮囑了句值守軍官,神色陰沉地離開。
從樞密署出來,胡德親王總感覺心神不寧,但又說不準到底哪兒不對勁,猶豫了會兒,索性去見被軟禁在王宮內的“國王陛下”。
小安德烈與他那個不安分的母妃哈麗雅特在聯邦答應出兵“幫助平亂”後便被軟禁在王宮偏殿內,斷絕了一切向外聯絡的渠道;但顯然這對母子並不甘心坐以待斃,上個月,哈麗雅特王妃曾想方設法托人發出了一封發往因納得立的電報。
發現此事後,胡德親王一度驚惶到不敢回家、生怕不知什麽時候就被噩夢屠夫殺到了親王府……東躲西藏過了十來天,直到聽聞噩夢屠夫現身於奧狄斯領且不像是有離開之意,才稍稍安心下來。
但這事兒顯然也讓胡德親王和大王子殿下極其憤怒……不僅盡數撤換了王宮偏殿內的仆人女官侍衛,大王子殿下還派出親信將偏殿嚴加看管起來,連一隻蚊子都別想從偏殿內飛出。
胡德親王詢問了一番大王子的親信偏殿是否有動靜,又隔著中庭遙遙看了眼那對被軟禁的母子,懸著的心稍稍往下落了落。
“應當是我太過緊張了,就算是這對母子仍有辦法繼續給噩夢屠夫傳遞消息,也影響不了大局——聯邦大軍一至,噩夢屠夫再有手段,也得過得了聯軍那一關。”
“聯邦精銳盡出,又有風暴教會參戰,必不可能敗!”
“一旦噩夢屠夫滾蛋,萊茵王國,仍是萊茵王族的王國。”
胡德親王長吐口氣,沒去見大王子,直接打道回府。
大王子殿下掌握著王都所有的軍隊,胡德親王自知難以跟這位侄子競爭。
但就這麽拱手讓出王座,胡德親王顯然也不是很甘心……
返回親王府的路上,坐在車裏的胡德親王便默默計算著待一切平定、王宮中那對竊居高位的母子滾蛋後,如何利用手中的財政大權,讓那個好侄子讓出更多權力來——就算坐不上王位,胡德親王也要保證自己的地位不能受到任何威脅。
一路思索著返回親王府,管家殷勤地上來為胡德親王脫下外套,令女仆將親王殿下還沒來得及食用的豐盛早餐擺上桌。
胡德親王甩著手任女仆為他係上餐巾準備用餐,熟知親王習慣的管家也適時打開了收音機。
剛喝下一口溫熱牛奶的胡德親王,聽到收音機裏傳出來的第一條新聞快報,就直接把嘴裏的牛奶噴了出去……
“尊敬的聽眾朋友們,現在插播一條緊急快訊:本台記者收到可靠線報,諾斯克聯邦不講武德、卑鄙無恥、不宣而戰,一支三萬精銳組成的聯邦侵略軍,已於本月入侵我萊茵王國領地、於奧狄斯領地東部邊境紮駐大營,隨時可能進犯奧狄斯領南部、危及奧狄斯領人民的生命和財產安全。”
胡德親王大聲地咳嗽、愕然扭頭看向擺在餐桌旁的收音機。
意識到不對的管家滿頭冷汗地上前換台,被胡德親王抬手製止。
“……請奧狄斯領南部城鎮、鄉村人民短期內停止遠程出行,暫時呆在家中,因納得立領、阿德勒領、塔奇亞領不會坐視外敵入侵,必將盡快組織大軍反擊侵略者,將進犯我們家園的惡徒趕出奧狄斯領地。”
“因納得立廣播台在此呼籲所有的萊茵人民,諾斯克聯邦不宣而戰的卑鄙入侵行為已經迫使我國進入戰時狀態,近期內請停止目標地為諾斯克聯邦、或需要途經諾斯克聯邦的遠程出行,避免遭受戰火牽連。”
“本台記者將即刻動身奔赴前線,及時為您傳回最新戰報……”
胡德親王神色猙獰到五官都開始扭曲。
占據萊茵半國的亡靈政權,到此時才察覺到聯邦來勢洶洶,才火燒屁股般地準備應戰,這讓被亡靈政權逼得差點連棺材本都掏出來的胡德親王很有幾分爽快……
但亡靈政權一上來就單方麵宣布“熱心幫助鄰居平亂”的“友邦”是卑鄙無恥不宣而戰的入侵者——這簡直豈有此理!
誰才是入侵者,你們自己沒有數的嗎?!
不到三年時間搶了萊茵王國半壁江山,誰給你們的臉皮來罵別人是侵略者!!
“一派胡言!胡說八道!!”緩過勁兒來的胡德親王憤怒地大力拍桌子,氣到胡須眉毛一起抖,“給我把王都所有報社的人都叫來,廣播台的人也叫過來!讓全國國民都好好了解一番誰才是那個卑鄙無恥之徒!”
胡德親王出離憤怒,王宮中的大王子也差不多是同樣的情況。
這兩位全王都最有權勢的人都發了脾氣,下麵的人必然得全速動起來……很快,王都大小報社、廣播台的人便給分別召進了王宮&親王府。
不到中午,動作最快的王都廣播台便整理出來一份慷慨激昂、鏗鏘有力的“討賊檄文”,準備全頻道通報、好好跟因納得立廣播台打一打輿論戰。
然後吧……廣播發不出去。
等在王宮&親王府收聽的大王子&親王殿下,壓根收聽不到王都廣播台的報道。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X2。
兩位大人物再次暴怒,怒火很快燒到了王都廣播台。
廣播台的人也很委屈,他們明明有在努力辦事兒,也發出了廣播,可這廣播信號就是出不去、連隻跟廣播台隻隔一條街的地方都收不到信號,他們也很不解啊!
王都廣播大樓隔壁,一座不起眼的公寓樓地下室中,柴油發電機正轟轟作響,一台神秘的、在這個異界絕對找不到產出地的古怪機器也正處於運行狀態。
少年布魯克手裏拿著個調到王都廣播台頻道的收音機,自言自語地嘀咕著道:“這麽一台有電就能運行的機器居然真的能幹擾廣播信號,塔蘭坦出產的東西真是太神奇了。”
“嗨,布魯克。”又一個年輕人從一樓下來,站在地下室入口那兒問道,“西大街萊茵廣播台那邊的機器通上電了,現在就開始運行嗎?”
“開吧開吧,你跟他們都說一下,機器能開就立即開,咱們不缺這點兒電費。”布魯克揮手道。
“行,我去通知他們一聲。”
年輕人出了地下室去傳話,隔了二十來分鍾才返回來:“西大街、楓葉大街都有現成的電線能用,已經開上了,其它的地方得自己發電,可能要晚一會兒。”
“沒事兒,趕得上就行。”布魯克道。
“咱們的任務隻是讓王都這邊的廣播台不能發廣播就行了嗎?”年輕人似乎有些不放心,擰著眉頭道,“那些報紙照樣可以亂印,報紙傳出去了咱們不就百忙了嗎?”
“嘿,你這是在瞎操心什麽呢。”少年布魯克不以為意地一笑,“等王都的報紙流到別的領地去,聯邦軍大敗的消息也該放出來了,你說到那時候,王室那幫人還有心情吆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