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讓他驚奇的是,在這塊空地的中間,躺著兩隻血淋淋的野狼。被鮮血染紅的黃綠相間的雜草告訴自己,就是他們,讓自己這七年一直不能好好睡一覺。看著其中一隻野狼躺在地上的姿態,張少東知道它已經死亡。叢林的生活經驗對死亡有一種野獸般的直覺,對別人的死亡如此,對自己的死亡亦是如此。
另一隻野狼引起了他的興趣,它好像在對著自己微笑,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它笑得如此燦爛,就像他們是一個多年未見的老朋友。
這是一隻十分年輕的狼。黑瞳似的眼珠如此深邃,就像是秋天裏一汪平靜的湖水,眼中透出的智慧目光,仿佛雲集了這天地之間的靈氣,讓它整個身體如此和諧。
它的身體不似一般野狼那樣那麽線條突出,卻極為勻稱優雅,甚至有些瘦弱地感覺,相信任何人都不會相信眼前奄奄一息的野狼竟然是這片沼澤的狼王。
從這隻狼的身上傳來的似有似無的死亡氣息,讓張少東更加謹慎起來。
張少東多年的爬滾,知道的事情不少,他知道狼是群居性極高的物種。一群狼的數量大約在5到12隻之間,在冬天寒冷的時候最多可到四十隻左右,通常以家庭為單位的家庭狼由一對優勢對偶領導,而以兄弟姐妹為一群的則以最強一頭狼為領導。
狼群有領域性,且通常也都是其活動範圍,群內個體數量若增加,領域範圍會縮小。群之間的領域範圍不重疊,會以嚎聲向其他群宣告範圍。
幼狼成長後,會留在群內照顧弟妹,也可能繼承群內優勢地位,有的則會遷移出去(大都為雄狼)而還有一些情況下會出現遷徙狼,以百來頭為一群,有來自不同家庭等級的各類狼,各個小團體原狼首領會成為頭狼,頭狼中最出眾的則會成為狼王。
而現在看到充滿人性與智慧的這隻更是狼中之魁首。多年的對戰,伏擊,反伏擊,張少東視乎和這隻狼王從敵人,變成了朋友。但狼高傲的秉性是不會像任何物種求救的。
“又見到你了,我的朋友!”張少東摸了摸自己的大鼻子,微笑著說,根本沒有因為對方聽不懂的擔心。。以對方的身手和膽識,智慧與狡詐,肢體語言問題根本就不應該是問題。
狼王沒有沒有發出聲音,卻笑得更燦爛了,還揮起了那隻沒有受傷的前腳,像是在和自己的對招呼。那種死亡的氣息更加濃厚了,這讓張少東感覺非常難受,他急於想離開這個地方,臉上微笑著說:“我的朋友,你受了傷,我想你現在需要我的幫助。”
張少東小心翼翼的撿起地上的一根木棍走向狼王。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麽,前進的步伐緩慢有力,手指緊緊握著木棍,目光死死盯住麵前的狼王。“不,它是我朋友。”張少東心裏呐喊,他像快點救出狼王。
一隻腳剛剛踏進那片開闊地,張少東便感覺到不對勁,就像踏到了水麵上,腳深深陷了進去,隻來的及“啊”的一聲,整個身體前傾載進了開闊地中。地麵像是突然被驚醒的猛獸,綠色植物被他的身體排擠開來,留出了一片被吞沒的空間。
張少東大吃一驚,似乎聽見一個陰森森的聲音道:“(歡迎來到地獄)”伴隨著的是小白兔開心的跳躍著,這是張少東看到沼澤地的最後一眼。小白兔像是活化了一般,露出隻有兔子才知道意思的燦爛笑容。
“最毒兔子心也。。。。”
張少東說完,渾身內勁一散,一口氣息再也保持不住,摟著狼王的遺體,兩個身體一起沉了下去。
張少東和兩隻野狼一起沉入了泥淖中,可怕的綠色生物迅速補齊了他們身軀留下的縫隙,泥麵慢慢平靜下來,任誰也看不出這裏曾經出現的多麽恐怖的一幕。
我終於明白為什麽用“長”這個字眼不確切了,這種綠色植物是沼澤特有的浮生物,確切的說,它們是浮在沼麵上的。一字之差,卻讓一個少年喪命於此。
多麽可怕的叢林沼澤。沼澤上的所有動物都驚叫起來,都從對方眼中發現了深深的恐懼。
張少東嘴裏
鼻孔裏耳朵裏都塞滿了爛泥,腐臭味道再也影響不到他了,因為現在的他已經逐步失去了呼吸的權利。這個叢林沼澤以前他也來過,隻是不知道還有這般的危險。
張少東知道這次難以脫身,丫的,那隻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小白兔竟有這般歹毒的心機。
將自己引到了這片沼澤地。他運起潛在的一絲氣息,全憑這口氣息,背著狼王的遺體緩慢移動到了沼澤中間,就再也沒有力氣行走半步。等他開口說話,最後一口氣息散盡,泥沼再也承受不住他和狼王的重量,便與狼王一起沉到了泥沼當中。
此時的張少東昏昏沉沉也不知道下沉了多久,口鼻不能呼吸,丹田之內空空如也,沒有進食的後果,哎。如果不是頑強的意誌支撐著最後一絲清明,恐怕早已經閉氣多時。
張少東感覺靈魂似乎要離自己而去,頭腦裏泛起了一個小女孩子的影子,她一定在叢林的草房裏焦急的等待著自己回去。小妹,失去了哥哥,小妹你一定要堅強起來,好好在叢林裏活下去,一定有走出去的一天。還有自己的父母現在在哪裏?他們都好嗎?
最後的胡思亂想也正在漸漸失去,隻是下意識的攬住狼王的遺體,手怎麽也不肯放鬆,絕不能失去與自己作對對年的狼王,如果這些年沒有它一直攻擊自己,想必自己也不能活到現在,這是此刻張少東頭腦深處的信念。
越來越大的泥沼壓力,活生生將張少東無力的手掰開,他再也抓不住狼王的遺體,任他沒入了泥沼中。張少東失去了意識,兩隻手在泥沼裏本能的胡亂揮舞著,感覺心髒都要被壓力迫開,要張嘴大喊,隻是神識動了一下,卻怎麽也聚集不起張嘴的力氣。
右手似乎抓到了一大塊堅硬的岩石,張少東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堅強的意誌迫使他用盡最後的力氣,拚命向岩石擠去。懵懂中感覺身體擠進了一個極為狹窄的縫隙,似乎夾在兩塊岩石之間。相信就是夾在兩座刀山之間,此時的張少東也一定會義無反顧地向前衝去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