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誌成這一笑,就像是按下了某種開關,周圍的人也跟著一起笑了起來。

眾人眼中的鄙夷之色絲毫沒加掩飾。

一個扶不起的阿鬥而已,剛剛能發現那元青花的秘密,估計也就是撞了大運了,如今拿著本破書,還真當自己有什麽火眼金睛了不成?

有人笑道,“楚老板,年輕人張揚一些是沒錯,但是過度張揚,反而會讓人瞧不起的。”

“唉,於老板也別這麽說!”另外一人笑道,“能憑一隻元青花將自己的店麵換回來,也算是有些本事了。”

“本事確實是不賴,但也得看看用在了什麽地方上,一本書而已,還敢大言不慚的說是寶貝,難道當我們都是瞎的不成?”

此言一出,眾人又是忍不住一陣哄笑。

倒是有人對楚向陽手中的書比較感興趣,此人對著楚向陽道,“不知楚老板可否讓在下一觀?”

楚向陽笑而不語,隻是將書遞了出去。

此人也算是古董界的行家,他對字畫的造詣比這些個瓷器銅器要高上許多。

書拿到手中,其他人也湊了過來。

這是一本看起來極為普通的書,內容是李白的《長恨歌》,可是這字裏行間,哪裏也看不出什麽大家所寫,更無從寶貝一說。

這位姓林的老板將自己眼前的老花鏡移開,無聲的搖了搖頭。

另外一位輕輕的翻動了幾下紙張,“這玩意感覺上就是普通的紙,或許還是那種做舊的民國紙,即便真的是民國的紙,他也不能算是什麽古董。”

“一本不知是誰摘抄的《長恨歌》而已,真正的寶貝怎麽會是這樣?”

“內容的作者是大家,若是真的是李白所寫,那可真的是值錢了。”

眾人手中拿著那本書傳看著,最後又落回到了楚向陽的手中。

楚向陽挑眉,“大家可看出我這寶貝出自誰人之手了?”

“楚老板,恕我直言,您這本書拿到門口去和那些個國際友人吆喝吆喝,沒準能當成李白本人撰寫的賣了,賺個幾萬塊大洋。”

“沒錯,這樣的書你若是想要,我分分鍾可以給你找來一百本,而且我要的便宜,幾百塊一本就行!”

“幾百塊價格都高了,給我幾十塊就行。”

說著,大家又是忍不住一陣哄笑。

一旁的老夥計張漢友看著楚向陽忍不住搖了搖頭,以楚向陽今天的表現來看,本以為他是浪子回頭。

可現在看來,他和以前沒有什麽變化,還是那樣愛出風頭。

一本書而已,到頭來丟人的還是百寶軒。

楚向陽笑而不語,他將自己手中的那本書緩緩翻開。

陳舊而脆弱的紙張在大廳內發出了一道微微的響聲,周圍正在大笑的人群突然間全都靜了下來。

他們的目光不約而同的落到了楚向陽手中的那本書上。

“這是一本李白的《長恨歌》不假,而且還是個手抄本,上麵很多地方做了批注,我想大家可能沒有注意到的是,那批注上的小字吧。”楚向陽隨手翻開一頁,指著其上的幾個小字說道。

“批注上的小字有什麽?不過就是尋常的批注罷了,也沒有什麽好奇怪的。”距離最近的幾個人眯著眼看了看,確實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此書無名,無落款,大家不認得也不足為奇,但是被稱為清華大學四大哲人的陳寅恪,我想你們都聽說過吧。”

“他不僅僅是語言學家,更是曆史學家,他對我國的《琵琶行》、《長恨歌》可謂能達到倒背如流的境界,而這本書中的《長恨歌》不僅是他親自摘抄,更是他親手做的批注。”

“最重要的是,在這本書某一頁的批注上,他留下了寅恪的字樣,大家並未發現!”

此言一出,滿場皆驚!

任誰也沒有想到這書竟然是陳寅恪的手筆。

距離最近的那位林老板再次帶上了老花鏡,仔細的翻看了那本書。

一旁的崔誌成卻是冷笑,“你這若是陳寅恪的手記,我現在便將它直接吃了。”

那東西到底是哪裏來的,崔誌成的心裏最清楚不過,所以他才敢打這個包票。

一旁幾個與他還算交好的老板也是應喝,“一本不知是哪裏來的破書,卻硬要往陳寅恪身上套,我看你是不是缺錢缺怕了?難道是賭錢賭輸了?”

楚向陽挑眉,對於這種瘋狗一般的挑釁,他向來不放在心上,他更喜歡用事實說話。

於是他微微一笑,道,“不如我們看看林老如何說!”

不知為何,崔誌城隻感覺他的笑容極為的刺眼,他恨不得直接上前將楚向陽踩到泥裏。

片刻之後,

“是了,是了,用筆清新脫俗,筆致清健俊逸,風骨畢現,頗有二王風範,而且結體修長,是陳寅恪的手筆!”

老林的話如同一隻深水炸彈,整個大廳內出現了一瞬間寂靜。

簡直落針可聞!

那寅恪二字寫的極小,又摻雜在眾多批注之中,除非一頁一頁的細細翻看,否則還真的是難以發現。

這東西若是論年頭可能還不及在場的大多數寶貝,但是論珍貴程度也是不遑多讓。

大廳靜了一瞬間之後,眾人的臉色變化不一。

臉色變化最大的當屬崔誌成。

剛剛的話還猶如在耳,他那句大話放得實在太過漂亮,怕是在場的許多人都聽到了。

楚向陽挑眉,對付這種自以為是傻子,幾乎都不用自己親自動手,他都會自己親自送上門來。

就像現在!

“崔老板,是這樣的,如果你要吃我這本書呢,你最少也得給我點錢,必竟這是孤本,價值不菲,讓你隨隨便便做了糞便,怕是這書的主人也不會同意!”楚向陽微微一笑,然後開口。

眾人的目光瞬間落到了崔誌成的身上,而崔誌成本人的臉也在聽到楚向陽的話之後,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楚向陽似笑非笑的望著他,見他不說話,又繼續說道,“要說這做古董這一行,崔老板那是我的前輩,我向來也尊重前輩,不如您給個準話?”

崔誌成能給他什麽準話,他恨不得直接撕了楚向陽。

於是皮笑肉不笑的開口,“剛才不過是個玩笑罷了,楚老板怎麽還當真了?”

“哦!”楚向陽恍然大悟道,“原來是個玩笑話啊,我說的呢,崔老板又不是畜生,怎麽能吃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