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葡萄美酒夜光杯
官場多變數，據北京消息，鐵道部發展計劃司開了兩次協調會都沒有把項目確定下來，李無言急忙給書記歐陽山報告，歐陽山又立即給專員謝飛煙報告。謝飛煙說：“我們馬上趕到省裏，給省領導匯報，立即想辦法。”於是李無言、夏自溪、苟東方、易水寒跟隨歐陽書記當天就趕到了省城。十八日上午，副省長陸和平聽完匯報後，決定立即去北京，堅決攻下這一關。
陸副省長一行照樣在北京東方大酒店下榻。第二天上午，他們就去了鐵道部發展計劃司。耿為民司長再次聽取了匯報後，說：“你們跑這一趟也好，有幾個問題你們需要考慮周到。”
陸和平說：“請耿司長明示。”
耿為民說：“一是巴儺巫鐵路規劃性研究報告，你們沒有，我開了兩次協調會，老有人咬住這個問題不放。當然，那位同誌也在爭取另一條鐵路，說要過關這兩條都得過關，還說那條鐵路資料一樣都不少，使我很是為難，我一直都在私下裏做工作，希望第三次會議不要再出現這樣的雜音。二是有具體的職能部門分管這一塊，他們的意見也是非聽取不可的，你們應該具體銜接一下。我還是那句老話，雖然我隻是半個家鄉人，但我會給家鄉父母官們一份最滿意的答卷！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我們知道了。”陸副省長站起來，握了握耿司長的手，意味深長地說，“我們沒有做到位的工作，我們盡量去彌補。但是，把關的時候還得耿司長發話啊。時間也不早了，我們想請大家吃個便餐，耿司長你意下如何？”
“大家現在都很忙，我就叫幾個處長陪陪你們吧。”耿司長意味深長地說。
“這樣更好！這樣更好！”陸副省長點頭，覺得事情已經找到症結所在了。
這個午餐，陸副省長帶頭給發展計劃司的同誌們敬酒，這一個個處長也真是海量，在大家的輪番進攻下依然沒倒。酒到了好處，大家又握手道別。李無言感到自己又一次喝高了，但他這次沒有嘔吐出來。
下一步的任務就是準備召開鐵路沿線各縣市的“爭鐵”工作聯席會議。會議地點定在儺城，七月十三日召開。十二日會議報到，這天，李無言一直在儺城民族賓館大門口守候。他最先接到的是項目顧問葉子和老院長。葉老坐飛機到巫都，夏自溪親自帶車把葉老接了過來。一見葉老，李無言就急忙伸手去握，說：“葉老，您一路辛苦了。”葉子和也使勁地握了握，微笑著說：“辛苦什麽!顧問嘛，就得又顧又問，跑跑腿怕什麽!”於是幾個人相對哈哈大笑。
剛送走葉老院長，鐵S院蒞臨會議的領導和專家們也到了，是江夏行副院長帶隊，加上吳明和線站處的同誌，一共八人。他們是苟東方具體負責接待的。李無言一見，就大步流星地趕上前去，微笑著道：“江院長辛苦了。各位領導專家辛苦了。”一一跟大家握手後，又抱歉地說：“儺城條件簡陋，還請各位領導和各位專家多多擔待才是。”江夏行說：“李主任客氣了客氣了。”然後李無言就送大家進電梯，又護送大家上樓，把一個個全都送進了房間。
江夏行見李無言要退出去，急忙問：“李主任啊，你堂弟李開川也來參加會議吧？”
李無言回過頭來，說：“他得參加。他是卯水縣爭鐵辦的主任嘛。”其實李無言知道，江副院長是在打聽小宋來不來參加會議。果不其然，江夏行又說：“那小宋也會過來參加會議吧？”李無言隻好抱歉地說：“這次小宋不能過來參加大會了。”江夏行一笑：“是級別低了？”李無言搖頭：“不是，是她丈夫前幾日出事了，騎摩托車撞在大卡車上，當場就撞死了。”他故意把出事的時間模糊開來，想為小宋遮擋一下。
“哦。”江夏行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又自言自語地說，“小宋也真是紅顏薄命啊。”
可不是嘛，但李無言卻沒接話，就告辭去了。他還要去迎接各地區的領導和同誌們呢。當然有些領導有書記歐陽山和市長田聲濤親自去迎接，本沒有他的事，但作為牽線人他不在場不好。所以一下午，李無言都是進進出出，賠著笑臉，彌勒佛似地迎來送往。一閑下來，他就感覺雙腿開始酸痛了。但晚上有夏自溪、苟東方負責去陪客，吃罷晚飯他就回家休息去了。恢複了一夜，李無言又像沒事似的，一早起來又來陪參會人員就餐。見一個個興高采烈的樣子，他就放心了。
從餐廳走出來，李無言見到堂弟李開川，便走了過去。他見周圍沒其他人，這才說道：“開川啊，小宋沒過來吧？”李開川說：“沒有。”李無言說：“我給江副院長說了，說小宋剛死了丈夫，不會過來了。我們要統一口徑啊。”李開川點頭：“我們也碰上了，隻握了握手，沒提到小宋。”李無言也點了點頭：“這樣更好。”
會議是在儺城民族賓館三樓會議室舉行的，由地委宣傳部葉荷蓮部長主持，專員謝飛煙致辭。沿線三省市發改委交能處的負責人和市區縣領導以及發改係統負責人參加了會議；葉老院長和鐵S院線站處的專家蒞臨會議指導。
謝飛煙強調了修建巴儺巫鐵路的必要性，並指出了六點加快建設的需要：一是加速中部崛起、促進西部大開發、實現東中西部經濟合作、構建和諧社會的需要；二是完善國家路網結構、構築長株潭城市群至成渝城市群便捷快速鐵路通道的需要；三是強化川渝地區東出通道，提高運輸質量的需要；四是以科學發展觀統領全局，促進沿線地區資源開發，繁榮少數民族地區經濟的需要；五是推進Y省儺城市和W省卯水縣跨省融城、構築50萬人口中等城市的需要；六是建設資源節約型和環境友好型社會、實現區域可持續發展的需要。
每一點都作了科學、客觀的分析和闡釋，使大家充分認識到了修建巴儺巫鐵路的重要性、必要性和緊迫性。緊接著，歐陽山又闡述了一遍儺城市“爭鐵”的具體過程，指出了“爭鐵”的艱巨性和緊迫性。最後，會議使沿線政府增強了從“巴儺”到“巴儺巫”的項目意思，一致同意共同爭取將巴儺巫鐵路納入國家中長期鐵路網調整規劃並列入國家“十一五”路網，希望盡快開展巴儺巫鐵路規劃研究。而且，最後還達成了所需費用沿線各縣市共同分擔的共識，使儺城解決了經費難的一大難題。同時鐵S院也表示，會議一結束就回荊漢組織專家組到沿線開展現場調研和踏勘。至此，會議圓滿結束，取得了預期的效果。
一個星期後，專家組來到了儺城，是吳明帶隊的。歐陽山為了表達儺城人民的熱情，在此前召開了一個動員會，要求全市以最隆重最具民族特色的儀式歡迎專家組的到來。具體事項由鐵辦統一組織，由市委、市政府兩辦具體協調，由宣傳部門和文化局具體實施。這一天，儺城萬人空巷，三萬群眾夾道歡迎，擺手隊、秧歌隊、龍燈隊、腰鼓隊、獅子隊，以及學生隊伍，擺了長長兩公裏，一直延伸到儺城民族賓館大門口。“歡迎歡迎，熱烈歡迎”的口號聲響徹雲霄，經久不息。李無言和夏自溪、苟東方坐在迎賓車上，緊隨開道的警車，緩緩前行，井然有序，讓專家組深切地感受到儺城人民“盼鐵”的希望和對專家組的熱情。
送走專家組之後，李無言那根繃緊的弦才放鬆下來。這天，他剛回到家裏，老伴滿臉笑著對他說：“夢溪有了。”
“有什麽了？”李無言似乎還沉浸在夾道歡迎的喜悅中。
“有喜了呀！”老伴咕噥著，仿佛屋外枝頭上的一隻喜鵲。
“哦。”李無言聽明白了，內心又是一陣喜悅，但他沒有表露出來，隻哦了一聲。自從女兒夢溪結婚以來，他老兩口一直為夢溪沒有懷孕擔心著，前兩次在醫院不巧碰上女兒和女婿，他還以為誰有問題呢，所以一直擔心不敢對老伴講，直到那天聽夢溪說小豆的病是尿道結石，他懸在心裏的石頭才算放下了。如今，又得知夢溪懷上了，他能不高興嗎？他也想早點抱外孫了，雖然他也有兩個孫子，但沒有一個在身邊，不隻老伴寂寞，就是他也感到家裏冷清清的，沒有一點溫暖和熱度。現在好了，夢溪一回來，家裏就熱鬧起來了，就有生氣了。他想到了退休的時候，自己也可以含飴弄孫，享受天倫之樂了。
見李無言無動於衷，老伴又抱怨道：“唉。你是怎麽當爹的呀？就知道你的鐵路鐵路，那鐵路難道是你自家的鐵路啊？”
“怎麽不是？”李無言說，“今後我那外孫，我就叫他鐵蛋。”
“你想得美！你從不關心夢溪，你看她聽你不聽。”老伴嘀咕起來，“你聽到沒有？”
“我聽到了，你還要我怎麽樣呀？”李無言隻得敷衍一句。
“我也想喝杯酒呢。”老伴忽出奇語，感到心裏就像揣著兩隻兔子，快要跳出來了。
“喲嗬，今天太陽要從西邊出來了。”李無言坐在沙發上，蹺起個二郎腿，打著哈哈，又揶揄了一句。李無言想起往事，內心裏既是一種渴望，也是一種憧憬。這就是懷舊。因為年輕的時候，誰又沒有寂寞、沒有幻想呢？隻是歲月如梭，一眨眼就過去了。這時，李無言一邊喝著，一邊調侃道：
“這酒味道還不錯吧。”
老伴臉紅如葡萄：“不錯。我又想起了你當兵回家和我定親的事兒，那天我們也是喝了酒的，也是喝的紅葡萄酒吧。”
李無言笑笑，點頭：“那酒還是我從部隊帶回來的呢，也是用的這兩個杯子吧！”
“可不是嘛，一用這杯子，我就曉得你要**了。”老伴笑了，挖苦了他一句。
該**也得**啊，李無言在心裏說。他忽然感到家裏很溫暖，因為他很久沒有回憶過去了，這天回憶起來，似乎又回到了遙遠的從前。這時望著老伴的目光，風情萬種，他不覺說道：“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也是這種眼神呢。”話不用說明了，老伴會意，她說：“可不是嘛，見到你第一眼，就知道你這人不老實！鬼！”李無言哈哈一笑，說：“冤枉死我了！那次是我讓你喝酒，這次可是你叫我喝酒的！”老兩口就這麽鬥著嘴，打著趣，都有幾分意思了。於是洗了個澡，兩人就躺上床去休息了。
李無言沒有想到，那晚喝了幾杯紅葡萄酒，他又一次煥發青春了，似乎又有了爺兒們的衝動，而一衝動，也就折騰了小半夜。第二天一上班，他就靠在旋椅上回味著，想象著。這時電話響了，他以為又是書記打來的，一接不是，這才想起有些事還得當麵去給書記匯報，於是撥通了歐陽山的電話，可是撥不通，老是占線。撥了幾次，都是如此，李無言就覺得歐陽山一定是在接一個十分重要的電話。他隻好又給專員謝飛煙打電話，想匯報一下自己的想法。可也撥不通，裏麵老是在說“對不起，你撥打的電話已關機”。他就覺得奇怪了，心想謝專員的手機怎麽也會關機呢？以前，可是什麽時候都能打通的啊！再說欠費也不可能啊，因為要是欠費了，裏麵會提示“你撥的電話已停機”，而不是關機，關機說明是有意而為之。一時間，李無言想不明白，又撥了一遍歐陽山的電話。這次撥通了，歐陽山在那邊說：
“無言啊，有什麽事嗎？”
李無言說：“我想給書記匯報一下下一步的打算。”
歐陽山說：“無言啊，你真是把全部心思都放在‘爭鐵’上了啊，可是你知道不，楚巴又出大事了！”
李無言一怔，忙問：“又出什麽大事了？”
歐陽山說：“你還不知道啊，謝飛煙謝專員也被‘雙規’了啊。”
李無言一下子張大了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竟半天說不出話來。歐陽山又委婉地說：“‘爭鐵’的事你暫且放一放吧，先關心關心謝專員的事，網上都吵飛天了哦。”
李無言再一次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