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同樣的命運

滿是恨意盯著楊帆海的女子不過十六七歲,肌膚白嫩,貌美如花,一雙眼睛又大又圓,本該水靈靈的,此刻卻是帶著一股本不該屬於她的恨意。

看那一身錦繡華服,名貴珠玉,無需多問便可知此人該是齊國公主之類的人物。

公主……楊帆海眼前浮現出璟露公主的模樣,山穀之中,一把長劍朝脖子抹去,差點就香消玉殞。

也許此時此刻,齊國公主心中的恨意和絕望與當初的璟露公主沒有半點區別。自己遭受了不幸,如今又來給他人創造不幸。

自己究竟在幹什麽?

這一刻,楊帆海心中不斷閃過這個問題,如明雷滾滾,滔滔不絕,震的他連呼吸都顫抖起來。

“啊!”

突然間,一個十歲左右的男孩大吼一聲,對著楊帆海衝了過來,手中握著一把短劍,閃爍著明亮的寒光,捅向楊帆海的胸口。

可惜兩人實力相差太多,莫說楊帆海第一時間已經反應過來,就算是站在那一動不動,這柄短劍也對他造成不了任何傷害。

隨意伸出一手,便將短劍抓在了手中。一雙因憤怒和怨恨而變得赤紅的眼睛,一雙因心中困惑茫然而有些閃爍的眼睛,就這樣彼此對視,一動不動。

“找死!”

一個有熊國戰士反應過來,手中利刃對著那名男孩劈了過來。寒光閃爍,殺氣逼人,眼看就要將那名男子斬於馬下,卻見黑光一閃,楊帆海手中的黑色長槍將寒光擋了下來。

“將軍!”那名戰士驚愕莫名,不解其故。

戰場是個很現實的地方,所謂勝負等於生死。此前楊帆海並不能讓他們看到勝利,在死亡的陰影下沒有太多人相信他。

而如今,那種壓倒性的戰鬥不僅對敵人造成了無形的壓迫,也真正得到了有熊國士兵的軍心。

楊帆海微微搖了搖頭:“鳶都的戰鬥已經結束,他們不是士兵,不要做多餘的殺戮。”

“可……”那名士兵還想說些什麽,但有熊國森嚴的軍紀還是讓他明智的選擇閉嘴。不管主將要做什麽奇怪的事情,能勝利就行。

再低頭看著身前手握短劍,雖然已經無法前進一毫一厘,但依然卯足力氣想要嚐試的男子,楊帆海突然間感覺到了一股說不出的害怕感覺。

這是個約莫十歲,也許還不到十歲的孩子,但他已經能分辨出誰是敵人,誰是最重要的敵人。那一雙赤紅的眼睛,還有那因為恨意而猙獰變形的臉,都能讓楊帆海清楚的感覺到,仇恨已經深深的植根在了他的心中。

一個十歲的孩子尚且如此,其他人呢?楊帆海餘光掃射,被屬下利刃指著的數千人,大部分都是低著頭,在死亡的威脅麵前,他們不敢如何和。

而其他人都能感覺到他們的恨意,或多或少。那些恨意,讓他心中的害怕急速膨脹起來,莫名難受。

戰爭就要死人,死了的倒是一了百了,可活著的,卻是要麽活在悲痛之中,要麽活在仇恨之中。這一路過來,多少人家破人亡,又有多少人在內心深處用血和恨刻下了“楊帆海”三個字。

而此時,戰爭還不過是個開始,當自己重新返回到魯國和有熊國邊境的時候,那才是真正的戰爭。死傷之數,難以計算,到了那時,又該有多少人會如眼前的小孩一般,用仇恨在心中雕刻自己的模樣。

這樣的戰爭,有什麽意義?屠殺同為人族的生命,又算的了什麽勇士?

楊帆海茫然了,無法思索更深的東西,這一刻他突然開始厭惡戰爭,尤其厭惡人族之間的戰爭。就算自己再厲害,再強大,殺的也都隻是自己的族人……

“砰!”

情緒激昂之下,手上的力道將短劍直接捏碎,再將男孩丟回人群,隨即吩咐道:“吳燼,將齊國國君和其直係血脈找出來,一刻鍾後,我們返程……記得……以禮相待。”

“遵命!”吳燼領命,在人群中搜尋起來,很是仔細。

雖然一眼看去,誰是王,誰是王子,誰是公主好像一目了然,但誰也不能保證有沒有人互相換過衣服裝扮。

一刻鍾後,吳燼已經將人找了出來。國君是個精瘦之人,看起來並非昏庸之輩,若給他時間,齊國也許會變得更強,但這已經毫無意義。

那個對楊帆海充滿了恨意的女子也在其中,果然是齊國公主,連同那個對他出手的男孩,正是齊國的王子。

沒有過多的與這些人交流,楊帆海一聲令下,便讓麾下士兵帶著這些人離了鳶都,朝魯國國都方向而去。

國都被破,舉國震驚,危難之際,不乏義勇之輩。一路上救駕援軍無數,一支支人馬不顧一切的擋在了前方。若是一起前來,怕是會造成巨大的威脅,可惜情急之下都是一支支過來,麵對楊帆海壓倒性實力,無法造成半點建樹。

等到出了齊國邊境之後,這種攔截才漸漸消失。

“教頭,你是有心事嗎?”

在一處山坡上休息時,吳燼在身後輕聲問道。楊帆海一路上神情很是不對,雖然作戰依然勇猛,可總能感覺到他內心似乎有些慌張。

看著不遠處被屬下看管的齊國王室,楊帆海歎了口氣問道:“吳燼,為什麽我們要打這樣的戰鬥?都是人族,打來打去什麽意義?”

這一路過來,他本來是可以用齊國王室做很多事情的,但都被他自己否決。

如今的齊國王室,就如同那時候的薊國王室一般,成了板上魚肉,任人宰割。

如果猜的不錯,等到了鄭城之後,齊國國君將會和薊國國主一般被做封齊國公,過著富人生活,可也許一輩子都無法再走出那個城市。

但那個對自己充滿了恨意的公主,就不會和璟露公主同樣的待遇了。等到了薊國之後,也許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被許配給某個有功勞的將軍或者名門貴族子弟,甚至都不可能是正室,隻是一個偏房而已。

而造成這一切的人就是自己,自己曾傾盡了一切努力,讓璟露公主避免這樣的命運,如今又親手送另一個女子到了如此命運之中。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他一直命令屬下帶著齊國王室離自己遠一點並非是高傲,隻是不敢麵對而已。

吳燼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這樣的戰鬥到底能有什麽樣的意義,但如果我們不能作為戰勝者的話,被可憐的就會是我們自己。”

“教頭,我們已經做過一次被可憐的人了,不管什麽原因,不要再做第二次。”

“雖然你的年齡比我們都要小,但我們是作為你的家臣被收編有熊國的。不管我們未來有什麽動作,都帶著你的烙印,同樣的,不管你有什麽意圖,我們都會被捆綁在一起。”

“你可以暫時迷惘,但絕不能變得懦弱。你已經不再是孤身一人,你的一舉一動都關係到了太多的人。遠在鄭國的王室,還有我們當天留下來的十二個人,甚至還包括現在身邊的八千兄弟。一個不慎,後果是很可怕的。”

“我不知道教頭你覺得什麽是對,什麽是錯,但不管如何,現在的我們還隻能做該做的事,沒有資格做想做的事。”

楊帆海張了張嘴,啞然,好一會後才吸了口氣,點頭說道:“我明白了,放心吧!召集大家,出發!”

因為感同身受,讓他有些茫然,但此刻吳燼所說,讓他猛然發現自己的境況其實並不是多好,還沒有去可憐他人的資格。

繼續上路前行,橫穿魯國,直接朝魯國國都方向而去。

一切的戰況如許帆事先計劃的一般,幾乎沒有出現意外,但前線戰場情況如何,還是不清不楚。

隻是一路前行之間,明顯能感覺到魯國已經大亂,無論何處都看不到半分抵抗。**,楊帆海領著八千兵馬猶如過無人之境,本來預計一月的路程,竟是隻用了二十天就已經趕到。

泉城,魯國之國都,整個國家最大的城市。

看著那高大的城牆,楊帆海令大軍停下,手握黑色長槍,調整全身狀態,已經做好了戰鬥準備。按照與許帆的約定,此刻前線大軍應該已經到了此處才是,可不見有大軍鏖戰的跡象。

遠遠凝視,仔細查看,等看清楚城牆上的旗幟後,卻是令楊帆海一愣。旗幟上繡著一頭大熊,分明是有熊國的旗幟。

心中一動,策馬疾行,靠近之後才發現,城牆站著的士兵竟都是穿著有熊國的盔甲。

該是有人通報了城外情況,穿著明光鎧的許帆急衝衝的跑到了城門上,摘了頭盔,看著楊帆海一臉得意:“你來晚了,這最大的功勞已經被老子拿下來了。”

“怎麽回事?”楊帆海愕然。

雖然這對他而言是個好事,但有些想不明白。就算沒有了齊國大軍,魯國大軍也不可能這麽不堪一擊才是。

“說來話長了!”許帆摳了摳鼻屎,笑嘻嘻的說道:“我沒料到他們這麽笨,居然不顧一切的攻擊……”

正要再說幾句,卻見一騎快馬從天邊疾馳而來。人未到,聲音已到。

“報,二王子軍令。鬼方部族進攻陳塘關,令楊帆海暫緩青州戰略,前往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