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回盤山

狼口山之戰終於結束,薊國傷亡慘重,但終歸是保存了絕大部分實力,隻是略傷根本。

本是對未來近乎絕望的戰士們,卻是因為仙人的兩次出手生出了新的希望,甚至有傳言生起:薊國乃是仙人保護的國家,不可隨意侵犯。這傳言越傳越廣,不僅僅是在薊國,還有傳到其他國家的趨勢。

此番傳言無人去鑒定真偽,但此戰之中楊帆海與許帆的功勞卻是有目共睹了。

驅敵軍,救定城,一路追殺數千裏,斬叛將陳濤於昌國京城,令人驚歎。之後又是劫持有熊國大王子,以之為質,化解狼口山危機。

所作所為,已經不能用簡單軍功來形容。救了狼口山的大軍,就是救了薊國南線戰線,等於救了整個薊國一般。

這般軍功,便是齊少虎也隻能暫時賞賜金銀,暫時封做偏將,其他官職之類的則是需要報上京都等薊國國君封賞了。

定城城外。

楊帆海與許帆相視而笑,此時許帆手中依然捏著那根銀線,銀線的另一端,公孫蔚青一臉沉色的看著,不作一言,有大量士兵擁著幾輛馬車在一旁等候。

“你真跟我一起去京城嗎?”許帆問道。

楊帆海笑笑:“不去了,以後再去,再說了,你又不是去京城定居,送完俘虜不還是得回來嗎?”

“哎,你這人真是不懂享受!”許帆搖了搖頭:“這邊疆戰亂之地,就連馬都不是公的就是煽過的,美女都看不到一個,多無聊啊!京城可是美女如雲,去看看也是不錯的,難得上邊批了假。”

“算了你的吧!你那是執行任務,我這才是真正的放假!”楊帆海搖了搖頭:“不跟你多說,你自己路上保重就是。”

蒺藜鎖神針歹毒,非許帆的真氣不可控製。擔心澹師父並沒有離去,自然不敢將針從公孫蔚青心髒內抽出,這送俘虜去京城之事隻能讓許帆親自做了。

許帆似乎想起了什麽,哼了一聲:“這次我們立下這麽大的功勞,主帥居然隻封了個偏將給我們,真是小氣!”

楊帆海淡淡的說道:“不是說了要稟告國君之後才能封賞嗎?急什麽!”

許帆皺了皺眉頭:“可我怎麽有預感,這次封賞的東西恐怕會很少。若沒啥好東西,到時候咋辦?”

“沒就沒唄,無所謂!”楊帆海一臉淡然。

“就你喜歡無所謂!”許帆抖了抖嘴角:“真搞不懂你了,當兵不就是為了軍功當官嗎?你連這都不在乎,那你來當兵幹嘛?”

楊帆海微微一愣,竟是不知道如何回答。

“不與你多說了,老子先走了,兩個月後再回來!聽說我薊國璟露公主美得很,這次說不定就能見到了……快上去,別逼老子鬆手。”

許帆踢了公孫蔚青一腳,兩人上了馬車,有士兵吆喝一聲,一行人朝薊國京都而去。

目送許帆等人離去,楊帆海也翻身上了自己的戰馬,並沒有回身後定城,而是朝盤山方向而去。

這次功勞不小,以楊帆海眼下的程度自然是不可能繼續當新兵。隻是京都的封賞還沒下來,齊少虎也一時間難以做出決定,封了他一個偏將後,便直接放了他三個月的假,一切等京都來信了再說。

對楊帆海來說,這假來的是正好。粗略一算,自己離開盤山已經有大半年了,昔日風師父說長則一年,短則半年就會回來,自己正好回去看看。

父母被黑衣人劫走,不知去向。自己將弟弟妹妹送到翠微山修行,也不知道是不是合適。自己本該去尋找父母下落,如今卻是從軍了,也不知道做的對不對……

心中很多事情都感覺沒有著落,想起來忍不住一陣惶然。就像小孩子遇到什麽事後,總會想著找父母長輩來幫忙解決。眼下的楊帆海就是如此,感覺有些事情似乎需要風師父幫他拿個主意。

策馬疾馳,楊帆海心中還在想著許帆上車問的那個問題:自己當兵究竟是為了什麽?

是因為璟露公主的希冀,還是因為眼下無處可去,想要找一個落腳之處,又或者隻是適逢其會,遇到了濰城之事,接著就順水推舟成了士兵……

楊帆海也是茫然,根本不知道是為了什麽,唯一可確定的是,他對所謂的軍功的確是並不在乎。

倒不是他視名利如糞土,隻是覺得軍功大了,就得領軍。領軍就得為麾下那麽多的士兵性命負責,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壓在肩膀上,令他感覺難以承受。

他更喜歡的是一個人衝鋒陷陣,而不是領著其他人一起行動。

既然自己喜歡的是單槍匹馬行動,那留在軍中又有什麽意義,是不是借此正好離開?

前行路上,楊帆海心中不由得有了這般念頭,隻是難以定論。日落月升,一天天過去,直到到了盤山之外,楊帆海也依然迷糊,沒有想出半點頭緒來。

大半年後去,如今已經是寒冬時分,高草枯萎,鋪滿一地,盤山之中雖然還有綠色,但也隻是在點綴一望無際的灰黑而已。遠遠地主峰之上,可見白雪,令人感覺更加寒冷。

將黑色長槍拿出,策馬進山。

山中野獸似乎比以前更多了,即便是在這般天氣,也有不少凶獸對楊帆海發起了攻擊。隻是如今實力遠非昔日離山之時可比,手持黑色長槍輕輕鬆鬆便那些野獸一一殺死。

等到離家不足五裏路時,仿佛進入了一個保護圈一般,再無野獸出現。一路輕騎,很快便到了以前生活的地方。

種植的莊稼都已經被凍死,枯黃的葉片無力的躺在地上,一眼看去,還有大量的雜草。

被燒毀的房子,沒有人打理,依然是一片狼藉。看著結了白霜的斷牆殘垣,楊帆海忍不住一陣心酸。

若非那些黑衣人的出現,自己和父母還好生生的生活在此,雖然沒有那些什麽大世家的榮華富貴,卻是勝在和和美美,平靜安穩。

而如今一切都改變了,父母不知去向,無奈將弟弟妹妹送入翠微山,一家人天南地北,猶如家破一般,令人心痛。

看著以前生活過的地方,感歎許久,楊帆海將馬拴在一棵大樹下,又收集了大量幹草放在一旁,這才朝迷霧穀而去。

山中一切都沒有變化,與世外隔絕。楊帆海輕車熟路,很快就到了迷霧穀。

進入艮兌之陣,摸到了山洞口,心中莫名緊張起來,竟有一種近鄉情怯之感,又或者是擔心風師父並沒有回來,自己撲了個空。

走到山洞門口之時,方才鬆了口氣。裏麵的門已經打開,隻是虛掩,風師父該是已經回來。

打開門,走進山洞。與外邊寒冬時節不同,裏麵是青草紅花,和風煦煦,一片昂然春意,令楊帆海心中一暖,極為舒暢。

再看小溪旁,一個熟悉的身影手持釣竿坐在石台上,不由得心中一熱,模糊了眼眶。

這大半年,發生了太多的事情,逼的他必須自己一一麵對,終究不過一個十五六的少年而已,堅強的內心還是有著軟弱之處。

好像一個被欺負了卻無法尋找安慰的孩子,此刻終於是見到了自己的親人,楊帆海內心悸動,難以平息。

“回來了啊!”

風師父熟悉的聲音想起,讓楊帆海聽來感覺那般溫暖,正要點頭,突然聽到破空之聲傳來,隨即見得一道虛影仿若一縷清風襲來。

楊帆海心中警兆一生,本能反應就要用梟首槍法迎上。

那一縷清風分明是一根釣線,細弱發絲,卻是帶著可怕的力道,仿若利刃一般。梟首槍法洶湧狂暴,眼看就要纏上釣線,卻見那釣線以詭異的角度一轉,直接繞過黑色長槍,點在了楊帆海身上。

仿佛被人用手指點中,命中任督二脈,釣線之中的力量瞬間將楊帆海一身真氣封住,用不得絲毫。

“說過多少次了,在這裏與我過招,不用使用真氣!”

風師父淡淡的說道,甚至都不曾回頭,唯有連在手中釣竿上的釣線仿若傾盆暴雨一般對著楊帆海殺來。

毫無規律可言,不過一根釣線而已,竟是仿若結成了一個大囚籠,讓人生出密不透風之感。

楊帆海傾盡全力想要防守,可堅持了不過片刻時間,就感覺自己好像站在一條溪流之中,卻天真的想要讓溪水繞過自己雙腳不打濕自己的褲子一般,根本無法做到。

釣線雖輕,可被風師父用來卻是猶如長鞭一般,隨意一掃,都是力道可怕,抽的楊帆海渾身火辣辣的疼,一身紅印。

一攻一受,持續了許久之後,風師父方才停下,重新將釣線放入手中。

楊帆海氣喘如牛,汗如雨注,累的幾乎趴下,站在原地好一會方才緩過神來。明明交手不過片刻功夫,卻是讓他比之前從定城打到狼口山還要疲憊。

略微調息一番後,楊帆海收了黑色長槍,這才走到風師父身後的草地上盤膝坐下。

看著風師父的背影,楊帆海突然啞然,他感覺自己該是有千言萬語想和風師父說,可到了此時,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