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帝國宮殿

“空城嗎?”

風雨有些難以置信地注視著呼蘭的都城。

這座草原帝國的國都,此刻便矗立在他的麵前。

城門虛掩著,四周靜寂。

似乎,已經沒有任何的力量能夠阻擋他,進入這個帝國的核心所在。

然而,呼蘭帝國的百萬精銳呢?

那些曾經呼嘯於草原的無敵騎兵呢?

風雨隻覺得自己頭疼萬分。

之前的戰鬥,幾乎不值一提。

大多都是一觸即走的小規模接觸戰。

即便是十多天前的那一場正麵交鋒,雖然雙方都投入了數以萬計的兵力,並且彼此都傷亡慘重,卻也充其量隻能夠算作是一次消耗戰而已,更重要的是風雨至今沒有發現呼蘭帝國軍隊中最最精銳的狂騎兵。

在這樣的情況下,帝國宰相自然不會狂妄地認為自己已經擊敗了這個龐大的軍事強國,征服了整個草原。

因此,呼蘭帝國的都城,這座沒有一兵一卒防衛的空城,此刻根本無法讓風雨的心情高興起來。

“怎麽,呼蘭大可汗寧可放棄自己的國都,做一個遭人恥笑的懦夫,也不願意和聖龍帝國的大軍做一次勇士的決戰嗎?”

風雨以極度的輕蔑,試圖向呼蘭帝國的君臣們發出挑戰。

可惜毫無用處。

那些昔日誇耀勇武的草原人,此刻竟突然都變成了縮頭烏龜。

他們寧可迎接北方可怕的寒流,也不願意和帝國的大軍作戰。

風雨這才發現,自己原先為呼蘭人苦心設計的陷阱,此刻也變成了自己進退兩難的利刃。

前進?

開玩笑!

北方的寒流正在南下,沿途已經凍死了無數人口和牲畜。

聖龍帝國的大軍雖然補給充足,然而畢竟都是處於溫帶的農耕民族,讓他們去麵對連草原人都無法忍受的嚴寒,簡直就是自殺。

返還?

似乎也不是很好的選擇!

如此規模空前聲勢浩大的北伐,竟然虎頭蛇尾的結束,無疑將是對帝國和自己聲譽的一次毀滅性打擊。

隨即而來的,將是帝國外圍那些敵人們興奮的聯手,和帝國內部的敵人們的搗亂。

更糟糕的是,北方的草原,聖龍帝國千百年來的宿敵,將因此恢複過元氣來,千載難逢的機會就此失去,帝國將麵臨南麵萬裏海疆和北麵遼闊草原的雙重威脅。

逗留?

似乎也不是很好的主意。

盡管相信妻子李中慧,和其他的大臣們應該能夠很好的控製國內的局勢,但是從那些儒生因為帝國和麥堅之間的關係而發動的口誅筆伐之中,風雨明白,自己不可能長時間遠離帝國,尤其是當戰事進行得不順之時。

“主公,城內確實沒有任何呼蘭的軍隊,所有王公貴族和青壯男子都逃走了,隻剩下一些老弱婦孺!”

就在這時,負責入城搜索的秦紀策馬趕到了風雨的麵前。

“確定?”

風雨的目光掃視了一眼這位風雨軍的新秀,隨即揮了揮手,下令道:

“進城!”

“主公!”

秦紀略帶著猶豫地提醒道:

“呼蘭人無緣無故放棄了他們的都城,末將總覺得有些不對勁!眼下大軍貿然入城,是否……,還望主公三思!”

“胡鬧!”

風雨讚賞地望了一眼自己的部將,嘴上卻訓斥道:

“大軍不入城,難道還要露天宿營不成?”

說著,帝國宰相快馬加鞭,當先朝前麵行去。

身邊的將領和近衛軍士兵,也唯有趕緊跟在後麵。

數十萬大軍,便這樣魚貫而入,占領了呼蘭帝國的國都。

“看來,呼蘭大可汗真是把什麽都留下了,唯獨帶走了男人和糧食!”

策馬巡視在天下領土最遼闊的帝國的都城內,風雨禁不住苦笑。

情況似乎比他預計的還要糟糕。

呼蘭人把老弱病殘留在了城市裏,把這麽多年掠奪來的財富也留在了城市裏,甚至把他們的女人都留在了城市裏,唯獨帶走了男人和糧食。

男人用來作戰。

糧食?

糧食自然是維持作戰。

目睹著留在城市內的那一張張木然的呼蘭人的臉龐,帝國宰相的心中忍不住感到了一陣顫栗——

很顯然,呼蘭人正用這樣的方式,在向自己宣戰,宣戰的內容則是:“血戰到底,不死不休!”

“主公,很多將士入城之後,便開始了劫掠,他們到處縱酒狂歡,甚至,甚至還為了女人大打出手!”

正在這時,白虎軍統領朱大壽趕來稟告道。

進入呼蘭都城的聖龍人,似乎自覺戰爭已經勝利。

精銳的近衛軍和朱大壽麾下白虎軍,已經青龍軍中被白起一手培養起來的弓箭隊還好,然而黑狼軍、灰鷹軍和秋風軍,卻立時變成了強盜。

朱大壽雖然竭盡全力約束,然而效果微乎其微,畢竟其他各軍不屬於他的統轄,他對於這樣的混亂實在無能為力,這才急忙趕來,請求風雨出麵彈壓亂局。

“劫掠?將士們這些天也辛苦了,是該好好放縱一下了,隨他們去吧!”

出乎朱大壽的意料,素來對於軍紀都極其嚴苛的帝國宰相,聽到這個消息之後,竟沒有往昔的雷霆大怒,而是十分平淡得近乎於冷漠地說道。

“主公!”

朱大壽諾諾地叫了一聲,正待再說,卻見風雨揮了揮手,打斷了他的話:

“好了,有事明天再說!朱將軍,既然來了,不妨和風雨一同去瞻仰一下呼蘭大可汗的寢宮吧!這可不是隨便什麽時候都有機會看到的!”

風雨大笑著,岔開了話題。

至於城內的劫掠?

風雨不想管。

他很清楚,這麽多天的生死搏殺,戰士們的神經已經繃緊到了極限,是該到了略微放鬆的時候了。

反正,是呼蘭大可汗自己拋棄了他的子民,風雨既不想成為這些老弱婦孺的保護者,更不想為他們浪費自己的糧食。

當下,帝國宰相便一把拉住了自己的將軍,一同策馬進入了呼蘭帝國的皇宮。

兵器,刀槍劍戟……,十八般兵器,還有無數曾經威震一方的梟雄的頭顱,擺放在了大可汗的皇宮中。

女人,燕瘦環肥……,來自天下各國,膚色各異、風味各異的女人,也同樣成為了大可汗皇宮中的風景。

美酒,濃濃醇香,因為黑巫師哈桑抱著酒壇子靠近,風雨聞到了尚未品嚐便已經令人醉倒的酒香。

這一刻,風雨毫不懷疑,這裏絕對是普天之下最具特色的皇宮了。

依靠刀劍建立帝國奪取天下,然而在美酒佳人中享受人生——

風雨突然感覺自己仿佛看懂了呼蘭人。

赫赫戰功,無敵天下!

其興也勃,其亡也速!

悵然地搖了搖頭,風雨信步在這個曾經令天下各國都畏懼的權力中心。

不如聖龍的君王們那麽追求精致和奢華,呼蘭人的寢宮自有一種粗曠的豪氣。

連同君王的女人們,也沒有聖龍宮廷那般規矩森嚴,她們似乎並不介意帝國的興衰和宮殿的易主,依舊俏笑倩盼,笑語嫣然,甚至有些大膽的,已經開始暗拋媚眼,故作姿態,期望著得到這座宮殿新主人的寵愛。

“呼蘭大可汗倒是很大方!也幸虧如此,風雨現在才知道,‘商女不知亡國恨’不僅僅是咱們聖龍才有!”

麵對著這些美人,風雨的臉上卻流露出了不屑的譏諷。

“主公,太不對勁了!末將以為,這裏麵實在很蹊蹺!”

朱大壽眼見風雨並沒有被這些美色所迷惑,不由鬆了一口氣,不過依舊還是憂心忡忡地勸誡道:

“大軍實在不宜久留啊,主公!”

“我自然知道蹊蹺!不過,我想張仲堅還不至於以為,這些庸姿俗粉,便可以讓風雨不知天南地北了吧!”

風雨冷哼了一聲,突然回頭,對著緊隨在身後的隨軍長史蘇杜命令道:

“立刻去找洛信、歐仁、秦紀、秋十三郎,還有所有都尉,不管他們在哪裏,就算是在女人的被窩裏,也給我拉到這裏來!”

“是!”

不但蘇杜被風雨突如其來的惱怒給嚇著了,連一旁正興高采烈地喝著酒,並享受著美人捶背的黑巫師哈桑,也一下子嗆了起來。

唯有朱大壽,反倒是真正的放鬆下來。

因為,從風雨雷厲風行的眼神中,他終於又看見了以往果斷睿智的統帥。

“什麽,皇上出賣了咱們聖龍帝國?”

就在風雨的北伐大軍,和呼蘭人耗著的時候,一個晴天霹靂般的消息,震驚了整個聖龍帝國。

帝國出現了叛徒,這個說法自從藍鯨軍戰敗之後,便已經開始流傳,為此,人們似乎已經看到了斷頭台被擦得錚亮,正等待這以往那些趾高氣揚的官員們登上前去,然而讓人意料以外的是,這一次的矛頭所指,竟遠比那些王侯公卿更加尊貴,是天子。

長久以來,在聖龍人的心中,“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觀念顯然根深蒂固,從都沒有質疑過“天下全都是皇上的”這個說法,因此當他們聽說繼位之前便素有賢王之稱的天子,居然裏通外國,首先感到的是震驚和不可思議。

一時之間,這個消息成了街頭巷尾紛紛談論的熱點,更有不少儒生捶胸頓足,涕淚橫流,大歎世風日下、天下維艱。

然而,指責的一方似乎證據確鑿。

當被人們認定為憲政的幕後炮製者的雲濟,將一封封天子親筆書寫給麥堅的書信通過瓦報揭露出來的時候,天下的輿情頓時開始發生了轉折。

隻因為,在那一封封書信中,那位尊貴的九五至尊,竟然以極其卑微的口吻請求麥堅的援助和對帝國內政幹涉,甚至還透露了很多帝國的內政外交乃至軍事方麵的機密。

這些書信,被王眺為首的在野派當作了有力的殺手鐧,進行了狂轟亂炸,不但有力駁斥了那些儒生們為天子的辯解,而且還更進一步地將帝王的神秘和威嚴,徹底地撕個粉碎,踐踏到了幾點。

如果說,這些還隻是讓人們對於以往傳統的理念發生根本性的動搖和迷茫的話,那麽,作為人證站出來的帝國吏部尚書傅中書,這個公認的天子的親信大臣,以絕對詳實可查的闡述,進一步證實了天子在私底下的一些陰謀和言行之後,似乎天子是否有罪已經不再成為辯論的焦點,人們等待的隻是如何對這個有罪的天子的懲戒。

這是一個很有趣的問題!

坐在前往執政議會的馬車上,雲濟冷眼旁觀沿途百姓們因為這件事情而表現出來的激動和混亂。

對於一個來自麥堅的人來說,雲濟有些無法理解聖龍的百姓在這件事情上所受到的衝擊,更無法理解執政議會的那些議員們的為難。

在他看來,這隻是一場高明的權謀遊戲。

李中慧,不,或者說她背後的風雨,已經為了這一天準備了很多時間,之所以在這一刻發難,僅僅是為了掩蓋藍鯨軍慘敗對帝國百姓所造成的心理衝擊——在這樣一個被煽動起了狂熱的帝國,百姓們顯然更願意相信軍隊的失敗,是因為帝國內部敵人的破壞。

唯一讓他不明白的是,如此肆無忌憚地踐踏帝王的尊嚴,究竟是出自風雨的授意,還是李中慧這個女人的打算,甚或隻是局勢的發展超出了設計者當初的掌控?

這個疑問,讓他有些不舒服。

畢竟,雖然這種將皇家的神秘徹底曝光的做法,有益於日後風雨取代蕭氏家族對於帝國的統治,但是反過來,這也不可避免地會對日後風雨家族的權威性造成嚴重的威脅,除非,風雨根本就不在乎這個帝位。

這個想法,在雲濟的腦海中一閃而過,卻並沒有太過於在意。

因為,九五至尊的寶座,從來就是人們趨之若鶩的目標,風雨既然已經走到了現在的地步,就算他自己不願意,恐怕也由不得他拒絕了。

因此,雲濟又將思緒轉回到自己的身上。

很顯然,李中慧讓他主持這件事情,實在沒有按什麽好心。

雖然,作為天子和九位總督將各派一名代表所組建的中樞院的樞密使,雲濟擁有了在遇到有對議會所立法案產生爭議和不同理解時,做出解釋和決斷的權力。

這個權力,讓他得以成為了眼下聖龍帝國的焦點所在,可以調動軍隊,可以指揮血衣衛,甚至可以拘禁和處死君王,以及一切被懷疑是叛國者的內奸。

不過,雲濟也很明白,這個權力十分燙手,不僅是因為一旦議會重新注釋,則此項解釋和決斷自動作廢,無追溯權;更因為一旦被人們視作“軾君者”的話,在聖龍這個國都中,將會麵臨難以想象的麻煩。

至少現在,雲濟就發現自己已經徹底成為了保守派們咬牙切齒、勢不兩立的敵人。

“刀可以成為殺人的利器,卻也同樣可以傷己!”

想到這裏,雲濟的嘴角泛起了冷笑。

“如今,朕成了天下的公敵了吧!”

同樣意識到自身處境窘迫的,是深宮之內的九五至尊。

自從雲濟和傅中舒在執政議會發難,又得到了王眺在瓦報上的響應之後,聖龍帝國的皇宮,這以往被天下臣民們所仰望的地方,如今可以說是千百年來的第一次,出現了門可羅雀的冷清。

繼而,血衣衛的高手和忠於風雨的軍隊,接管了帝國的宮殿。

從他們的眼中,蕭劍秋看到的,不再是恭順和尊敬,而是敵視甚至輕蔑。

“朕將會如何?豁免?放逐?廢黜?絞殺?還是幽禁?”

冷笑聲中,蕭劍秋猜測著自己的命運。

“陛下!”

熟悉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靜雯?”

驀然轉身,蕭劍秋有些不敢置信地注視著自己的妻子,帝國的皇後。

和卓靜雯的聯姻,更多的是出於政治方麵的考慮。

婚後,由於尚信的存在,再加上卓靜雯和風雨之間密切的交情,讓蕭劍秋一直以來,對這個妻子,始終都是顧忌大過信任,客氣遠甚於親密。

所以,他萬萬沒有想到,在這個眾叛親離的日子裏,卓靜雯居然會來看他。

“陛下請放心,臣妾和父親已經聯合了很多名宿重臣,在執政議會內慷慨上書,定當確保陛下的安全!”

美麗的皇後,似乎少了一些一國之母的雍容華貴,但是卻多了幾分剛毅和活力。

“好,好!疾風知勁草,危難顯忠臣!關鍵時刻,還是靜雯和卓卿家忠心!”

蕭劍秋聞言,精神一振,一把抓住了卓靜雯潔白的玉手,激動地說道:

“哼,朕這一生不知經曆了多少風風雨雨,還不是照樣挺過來了?靜雯,你放心,待得朕熬過了這一關,定能夠重振起鼓,奪回這江山社稷!到時候,朕一定會好好待你!”

“陛下!”

卓靜雯微微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幽幽地說道:

“陛下厚愛,臣妾心領了!不過,臣妾要的,不是陛下給臣妾的榮華富貴,臣妾隻想和陛下平平安安,白頭到老!放棄吧,放棄這些權勢吧!我想,隻要陛下不再過問政事,風雨也必然不會逼人太甚。

“從前,不是有齊桓公放手管仲治政,而稱霸春秋,成就了君臣想得的美談嗎?今日,陛下的英明遠甚於齊桓公,而宰相也是治國大才,你們,你們又何苦做那龍虎之鬥,讓人親痛仇快呢?”

“哼,原來,你是來給風雨做說客的!”

漸漸的,蕭劍秋抓住卓靜雯的手鬆開了,聲音也冷淡了下來:

“風雨不是想做皇帝了吧?又何苦如此遮遮掩掩?他真有種,就自己來,來奪下朕的龍袍,朕的皇冠,朕的龍椅!朕倒要看看,我聖龍帝國數百上千年的基業,到了這危難的關頭,究竟還有沒有忠義之士能夠挺身而出?”

“陛下,事到如今,你怎麽還執迷不悟?”

卓靜雯失望地說道:

“天下的忠義之士,忠的是江山社稷,為的黎民百姓!可是陛下您呢?您居然和敵國……,您這樣,又怎能讓那忠義之士,前來投效,為您驅策?”

“夠了,閉嘴!”

蕭劍秋憤怒地大吼:

“滾,你滾!朕沒有錯!朕就是帝國,帝國都是朕的,朕想怎樣就怎樣,朕絕對沒有錯,錯的是風雨,是天下!”

大家好,這些天,很多朋友都驚喜地歡迎雨過天晴回來。

感動中啊。萬沒有想到,時隔六年,還有這麽多朋友,惦記雨過天晴。

目前,雨過天晴(方元)主要的精力,還是把問鼎河山寫完。目前每天五六千字。畢竟,這次回來,主要就是碰到一個問鼎河山的書友,感動他居然依舊還牽掛著問鼎河山的結局。

至於征戰天下的續集,也有朋友想看。這個……雨過天晴(方元)當真不敢把話說得太滿。

畢竟要麽不寫,要寫就要如果寫的不多、不好,可就沒意思了。

所以,雨過天晴很糾結,到底要繼續風雨為主角,還是另寫個主人公。又如何讓續集能夠承接原文,又保持時下的潮流,聚集人氣,再現昔日征戰天下在網文中的輝煌。

好在,一切還有時間。雨過天晴準備元旦開新篇,重聚人氣之後,再靜下心來好好寫續集。這段時間,正好請教書友們,多給雨過天晴參謀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