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生離
村長、裏正、族老們帶著衙差們進了屋,葉石韋、葉蘇木父子也進了堂屋,毛氏跟孫氏把珍兒她們這些小丫頭趕進了東廂房,不讓她們在外麵晃悠。院子裏來了不少的男子。
杜雲娘臉上鼻涕跟眼淚混成一團,整個臉髒兮兮的,跟攤爛泥似的癱坐在地上。如果沒聽到她那些話珍兒還會好心的去扶她起來,給她打盆水洗一洗,可是這會兒她連踹她兩腳的心都有了,哪裏還去扶她。
葉白薇、葉白芷、葉白芷還有珍兒幾個從杜雲身邊走過,不說要幫她抱抱小茵陳,連看都沒看她一眼。一陣風吹過,她才清醒過來,她剛剛說了什麽?
東廂裏,幾個小丫頭都坐在葉白薇的屋子裏,葉白芨哭的這會兒直抽噎,葉白芷拍了拍她,給她順了會兒氣也懶得管她了。平時裝的挺狠的,也就是個窩裏橫的人。
葉白薇一臉的擔憂,那幾個人,是她爺爺、她爹、她大哥,是她最親近的人,無論誰去大牢,她都不放心。
葉白芷低垂著頭,突然猛地抬起頭,目光沉沉,嘴角緊抿,堅定的道:“我跟大伯一起去縣衙,犯事兒的是我爹,我去說清楚。”
葉白薇見她一臉的視死如歸,忙拉住她,道:“白芷,你就被添亂了,這事兒是你說誰去就誰去的嗎?好好給我坐著,別想一出就是一出的。你這要進了大牢,你讓二嬸怎麽過?”
想起她軟弱的娘親,無依無靠的娘親,葉白芷沮喪的坐回椅子上。
“白薇姐說的沒錯,這事兒不是誰想去就去的。”珍兒道:“白芷姐,你是個姑娘家,這要是進了大牢。名聲可是徹底的臭了,以後那是沒有以後了的。”
珍兒見葉白芷臉白了白,轉過話頭道:“其實我趕回來也是為了這事兒。阿風哥在衙門聽到了聲兒,就通知了我。聽阿風哥的口氣,也就是去衙門問問話,了不起得在衙門裏呆個幾天,等府城那邊案子審完了,大伯他們就能回來了。至於說是擔心在大牢裏受刑什麽的,我想了,大不了到時候咱們送些銀子進去大點。葉石斜他們跟咱們已經沒關係了。衙門裏也備了案的,這事兒一查就知道,大伯他們受的牽連應該不大。律法裏麵也有規定。連坐的人要是牽連不大,也可以銀子贖刑,咱們現在在這兒鬧,還不入想想怎麽弄些銀子,到時候好把大伯他們撈出來。”
葉白薇跟葉白芷聽珍兒這麽一說。眼睛一下子就亮晶晶的了,一人拉了珍兒一隻手,急切的問道:“真的可以嗎?”
珍兒點點頭,葉白薇念了句佛語,忙道:“我把這事兒跟我娘說說去,到時候要把我爹跟我哥撈出來。得一大筆銀子。”
葉白薇還沒跑到門口,門就被人從外麵推開了,杜雲娘不顧身上亂糟糟的。高聲道:“誰說要給銀子的?那大牢是什麽?那是個燒銀子的地兒,救兩個人得多少銀子?你們家是個什麽家,能有多少銀子讓你們這樣糟蹋的?不行,銀子你們不能出。那是你大嫂跟你大哥的,你大哥進了大牢還不定會怎麽樣。你把銀子都給敗光了,那你大嫂跟小茵陳怎麽辦。喝西北風去呀?”
杜雲娘揚高了頭,睥睨的在屋裏巡視了一遍,道:“銀子讓葉白芷她們出,這禍事是他們家惹來的。還有齊珍兒,你也得出銀子,你是有錢人。”
葉白薇氣極反笑,他們家的事什麽時候輪到個外人指手畫腳了?還真有人扯了大皮就能做大鼓,給點顏色就能開染坊了!
杜雲這會兒腦子也清醒了,聽到她娘的話,尷尬異常。再看葉白薇似笑非笑的看著她,頓時生出一股屈辱來,臉色也漲得通紅,扯了扯她娘,杜雲低聲道:“娘,你說什麽呢?公公跟蘇木被抓了,我們拿銀子贖他們是應該的,你別胡說。”
杜雲娘見葉白薇笑了,還以為她也這樣想的,不用自家出錢,誰傻了會拒絕呀?她正洋洋得意,沒想到杜雲竟然拆她的台,回頭點著杜雲的額頭,道:“你個死丫頭,我這麽做還不都是為了你跟小茵陳?葉蘇木這一去要是回不來了,你們娘倆靠什麽過活?還準備吃娘家的啊?”
珍兒看杜雲娘,越看越膩歪,正好聽到堂屋門口傳來一陣說話聲,從凳子上跳起來就往外衝,直把杜雲娘擠到一邊去,碰的門咚的一聲響。杜雲娘碰的疼了,張口就要罵,還沒開口葉白芷也一陣風兒似的衝出去了,她體積大些,又把杜雲娘往旁邊擠了一擠,又是一聲響傳來。葉白芨這會兒被嚇著了,正六神無主隻知道跟著她姐,見她姐跑了,二話不說也跟著往外跑,可憐的杜雲娘剛站直身子氣的不行,葉白芨這一擠直讓她頭磕在門上,鼻子碰的老疼了,一抬起來就有溫溫熱熱的東西流出來了。杜雲驚恐非常的看著她娘。
葉白薇懶得理會她們,也跟著出去了,不過她人還是太心善,沒有跟珍兒她們那樣故意撞杜雲娘。
也不知道他們怎麽說的,反正那幾個衙差這會兒臉色好了許多。葉石韋跟葉蘇木走到葉白薇他們幾個身邊,低聲道:“我們去了縣衙,你們在家裏勸著你娘還有二嬸一些,剛那些衙差說了隻是問話,沒啥大事,啊。還有,我們要是今兒回不來,你們也別擔心。”
葉白薇忍著淚點點頭,道:“爹,我都知道,你跟哥哥要小心,別硬著來,保護好身子比什麽都強。”
葉石韋抬頭摸了摸葉白薇的頭,這一抬手才發現女兒都到他肩膀了,從前那個梳著包包頭,他一把她往上拋她就高聲笑的小姑娘已經長大了。
好多年她爹都沒這樣摸她的頭了,葉白薇的淚不知不覺就流了出來,她哭著喊了聲爹,撲進葉石韋的懷了哭著道:“爹,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葉蘇木也被弄的淚眼朦朧,想到他的女兒。她還那麽小,他要是回不來了怎麽辦呀?在院子裏瞅了一圈,又往東廂房看去,葉蘇木都沒看到杜雲娘倆的身影,心裏的失望止不住的往外冒。
等他們這邊告別完了,領頭的衙差道:“快點,要走了。要是等會兒天黑了可就進不了城了。”有衙差就拿了繩子往葉石韋跟葉蘇木這邊來。
葉石韋轉過身看了看毛氏,握住了她的手道:“你要照顧好自己。”毛氏淚眼婆娑的點點頭,不停的道:“你也一樣。”
葉蘇木跪在毛氏麵前磕了三個頭,道:“娘。孩兒不孝。”毛氏抱著葉蘇木痛苦不已。
珍兒實在看不下去,扭身側過了頭。
有的時候不看到最終的結果,再多的安慰的話都很蒼白。
衙差綁好了葉石韋父子。押著他們往門口走去。一路上村長對領頭的衙差陪笑,道:“官差大哥,那葉石斜確實是被我們族裏除了名的,就連他的戶籍文書也給牽走了。他已經很久沒回村子裏了,他在外麵做什麽這葉石韋他們確實是不知道的。你看。這要是找人作證,叫我就成。我們開祠堂、除名這些事我都在場的。”裏正跟幾個族老聽了,也連連點頭,道:“我們也可以作證的,我們都在場。”
他們一路說著這些話,衙差沒有不耐煩。反而臉色越來越溫和,對他們抱了個拳,道:“各位的意思我都知道了。回去了我也會往上反應的。這次真的隻是問個話,諸位不用如此擔憂。”
村長他們聽了點點頭,臉色卻也沒好多少。珍兒見衙差的態度不錯,心裏相信這事兒不是很嚴重了,不過感情上還是很擔心。正想拿了帕子出來擦擦臉。一摸懷裏碰到一個荷包才想起來夏嬤嬤交代的事。
珍兒把荷包遞給村長,低聲對他說了句話。他就心領神會的,拿了荷包塞到那個領頭的衙差手裏,笑著道:“官差大哥這鄉下地方連個好茶飯都沒有,這是茶水錢,請幾位爺吃杯茶。”
衙差也不客氣,這種事他們做的多了,收了荷包捏了捏就放進懷裏,態度也更好了,對村長他們抱了抱拳,就上了馬。
剩下的衙差也跟著上馬,葉石韋跟葉蘇木也坐在其中兩個衙差身前。珍兒心想,那銀子還是起了作用的,這要是沒銀子葉大伯他們肯定就沒那麽好命騎馬了,肯定是趴在馬背上,一路顛簸著進城。
送走了各方來慰問的人,毛氏心力交瘁的回到東廂房,直接進屋躺在**了。
孫氏也神情憔悴,更多的是愧疚,要不是她們娘仨,葉石韋他們父子就不會被抓。
杜雲給她娘找布條把鼻子塞著了,過了好半晌才不流鼻血了。她鬆了口氣,一聽外麵卻已經平靜了,忙把小茵陳放到她娘懷裏,提腳就跑了出去,院子裏除了珍兒他們幾個,早已沒了葉蘇木的身影,腿一軟她就癱倒在地上了。
珍兒還沒反應過來,葉白芷就已經跑過去扶起她了,幫她把身上的灰拍掉了,扶著她進了屋。珍兒跺跺腳,也跟著過去扶起杜雲。
毛氏這一覺睡到天黑都還沒醒,期間杜雲娘又恢複了精力大鬧了一場,被杜雲給勸走了,讓珍兒他們更不待見她了。
第二天一早,才起床,珍兒就趕到葉家去了,她以為她是最早的,沒想到杜雲娘比她到的還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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