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卷 第二百七十二章 葉落歸根
雖說不讓送,可是第二天一早,珍兒還是帶了些包子,還有她跟簡月娘起早做的一些好克化的糕點趕到了碼頭。
清晨的碼頭還很安寧,人來往的也少,隻有一個大船停在碼頭上,有人不停的往船上搬運東西,看著都是些大家夥。
珍兒跟貫仲找了好幾個人打聽,才找到夏嬤嬤他們。盼兒是第一次坐船,前些日子想想還很激動,可是真的上了船了,看到船下麵全是水,心裏就開始害怕起來,人也覺得開始暈眩了。夏嬤嬤在旁邊勸了她半天也不見好,正讓阿風去把大夫叫來,就聽人說有個小丫頭跟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在船下找他們。
夏嬤嬤一猜就是珍兒來了,下來一看,果然是。碼頭人來人往的,而且夏嬤嬤他們是跟著周府的人一起走,肯定不能太隨意,珍兒也就把東西給了他們,又叮囑讓他們保重身體,以後常寫信之類的,就讓夏嬤嬤回船上去了。
夏嬤嬤上船不久,下麵就有人叫要開船了。珍兒跟貫仲兩個站在岸邊,直看著船走遠了,隻能看到一個白點兒在水上飄了,才轉身走了。
珍兒回到家,先是跟簡月娘兩個人在家裏商量了半天時間,然後又一臉凝重的去醫廬跟葉老爺子商量了半天,直到傍晚才耷拉著腦袋回家。
第二天葉家還是一如既往的為葉白芍的婚事忙碌著,沒有一絲異樣。珍兒鬆了口氣的同時又歎了口氣。
沒過幾天,就是葉白芍出嫁的日子。因為前些天辦過一場婚事,怎麽說大家也都有了經驗,這回事情就辦得順暢多了。
蔣氏知道她沒有毛氏人緣好,也沒有毛氏能壓得住人,所以早早就拜托毛氏在這一天多操心了,把一切的大事小事都交給毛氏來決策。
全福人還是請的村長夫人。姐姐妹妹都請同一人。既給村長夫人長了麵子,又不顯得厚此薄彼。蔣氏對這樣的安排很滿意,她也想跟村長他們拉近關係。
這回陪著葉老爺子在堂屋裏招待那些長輩的是葉蘇葉了。他嫡親的姐姐出嫁,他就是再覺得羞於見人,也還是要為他姐姐忙碌。而自從他得天花好了臉上留疤以後,他就不出門見生人了,毛氏也是怕他在外麵招呼人,被不懂事的孩子嘲笑鬧出事兒,才讓葉老爺子帶著他在堂屋裏的。
這回正趕上學堂放假,葉春水也回來了。虎子一見到他。就黏著他,不管走哪裏都跟在他身後,嘴裏還不停的問他一些學堂裏的事兒。
今天開春以後。村裏有好幾個小子都去學堂上學了。榆樹村沒有自己的學堂,他們是去十裏八鄉唯一的一個學堂上的學。學堂離村子比較遠,所以他們都要很早起床往學堂趕,可是就是這樣也磨滅不了他們上學的熱情。
讀書人不管在什麽時候都是受人尊重,而且得到優待的。這回趕上他們放假。毛氏就把這幾個讀書的小子也給請來了,還特地安排了一桌給他們,讓他們隨意的吃喝。葉春水跟小尾巴虎子來的時候,幾個人都站起來,各自打了招呼才重新坐了下來。
毛氏遠遠的看著那幾個學子,想著去年他們還是泥猴子。到處搗蛋惹人煩,這才進學幾個月,就跟換了個人一樣。心裏覺得人還是要進學的好。
葉蘇葉出來端茶水的時候也看到那單獨開的一桌了,看著那些人明明是泥腿子,卻還裝作讀書人的樣子,說著四不像的之乎者也,那個葉春水還一臉讚同的樣子。心裏就憋了一肚子火。他要是還在進學,才看不上他們這些泥腿子。連進門都不會讓他們進自家家門的。
可是他也隻能這樣想想,他是犯了殺頭罪的人的兒子,要不是這件事牽連甚廣,朝廷有意壓下了這件事,又有爺爺、大伯他們多方周旋,他跟娘、姐姐、妹妹們,早就身首異處了,又何談苟且偷生呢?
葉蘇葉握著茶壺的手上青筋直突,過了半晌,他才咬著牙,陰沉著臉去了庖下。
葉白薇今兒也回來了,她正抱著小茵陳在陪幾個嬸嬸說話。這一個月來小茵陳都是吃的羊奶煮粥,胃口不錯,人也長得胖胖壯壯的,隻要一逗她,她就裂開嘴笑,特別惹人憐愛,幾個奶奶輩分的人都喜歡逗她。葉白薇抱了小茵陳一會兒,她都沒有尿尿,葉白薇正想給她把尿,就感覺到手下一片濡濕,把尿布拉來一看,她果然尿了。葉白薇抱著小茵陳正要回房去給她換衣裳換尿布,正好看到葉蘇葉仇恨的目光。她順著葉蘇葉的目光看向葉春水他們坐的那一桌,心裏打了個突。
新郎來了以後,院子裏又是一陣喧囂。
葉白芍的未婚夫長的很是俊俏,再加上家裏也有些資產,穿著打扮也很顯身份,村裏已經有很多年沒有人看到這麽富貴的人娶村裏的姑娘了,都跟著過來湊熱鬧,跟葉白薇成親時一樣熱鬧。
不過,葉白芍走的時候卻沒有葉白薇那麽不舍了,就連眼淚流的都不怎麽凶。
珍兒覺得,要不是有哭嫁這麽一個說法,她或許還不會流淚。她對這個鄉下的家從來沒有太多的留戀。
送走了客人,一家人都累的沒了力氣。
珍兒留下來幫忙把東西隨意收拾了一下,就回家睡覺了。忙完了大事,剩下的慢慢來就可以了。
這次虎子回來是珍兒專程去接的,她不想因為一些小事惹得蔣氏跟葉白芍有怨言,所以葉白芍出嫁第二天,她就把虎子送回寺裏了。
晌午吃了飯,她去葉家幫忙,一進門就感覺到氣氛不對勁。
葉白芷一臉怒氣的在洗碗,蔣氏、孫氏則是各自抹著淚,葉白芨一邊小心的瞟著她姐的臉色,一邊手不停的洗碗,這會兒她也不敢嫌棄洗碗油膩了。
葉白果則是最不上心的一個,屋裏氣氛沉悶,沒人跟她說話她也不敢開口,正無聊著,看珍兒進了門,忙一蹦一跳的跑過來。
“怎麽回事?”珍兒把葉白果拉到牆角,指著屋裏個人不一樣的表現問道。
葉白果咬咬唇道:“我爹跟二伯死了,爺爺晌午說了,他要去府城把我爹跟二伯的屍體運回來,讓他們入土為安。大伯跟大伯娘不同意,說是爺爺身子不好,要去就大伯跟大哥去。然後,大伯說他今兒先去跟幫工交代一下地裏的活計,明兒他們就去。喏,我娘跟二伯娘聽到這個消息就哭,一直哭到現在都沒停過。白芷姐臉色也不好看,白芨姐怕白芍姐,也不敢惹她,都沒人跟我說話了。”
珍兒摸了摸葉白果的頭,她到底知不知道她娘為什麽哭?她爹不在了,她是真的不在意,還是完全不懂?
這個消息本來就是阿風哥臨走的時候告訴她的,那天她回來就是跟葉老爺子說這事兒,她當時還不知道葉老爺子會不會把葉白芍的婚事延後。誰知道葉老爺子卻比她想的還要想得開。
珍兒什麽也沒說,拿了個洗碗的布子就蹲在葉白芷旁邊,跟她一起洗碗。
看到珍兒,不知道為什麽葉白芨就鬆了一口氣。她知道她姐就是再生氣,珍兒都有辦法對付她,所以對珍兒笑笑,繼續忙著手頭的活兒。
葉白果無聊的在屋裏轉了兩圈兒,家裏氣氛太沉悶,她也不敢往外跑,隻好拿著布子也蹲在珍兒邊上,把她洗過的碗放到木盆裏再淨一遍。
葉白果把盤子往水裏一扔,盤子打著旋兒的落到水底,叮當一聲響。她覺得好玩,就一個接一個的這麽扔著,旋轉的水渦,盤子相碰清脆的聲音,逗得葉白果直發笑。
清脆的笑聲打破了整個院子的悲傷跟沉悶,孫氏、蔣氏她們止了哭泣,看著無憂無慮,笑的開懷的葉白果,心裏一時很複雜。
這天是葉白芍回門的日子,葉石韋雖然心急,卻也耐著性子陪著葉白芍的丈夫說著閑話。可是這一個是城裏的有錢人家少爺,在外麵做著生意,一個就是個地道的莊稼漢子,而且之前也沒有什麽交集,兩人之間沒有什麽話說。葉石韋也隻好一遍遍的叮囑他要照顧好葉白芍什麽的。
好不容易熬到吃了晌飯送走葉白芍夫婦,葉石韋就帶著葉蘇木、葉蘇葉去城裏了。葉石斜沒有兒子就算了,葉石燕還有個親生兒子葉蘇葉呢,他肯定是要去扶棺的。
珍兒帶了信兒,讓貫仲跟他們父子倆一起去。貫仲陪著葉老爺子去了兩趟縣城,對城裏已經很熟悉了。再則,他人也算圓滑,有他帶路,比葉石韋父子倆瞎轉悠強得多。
葉老爺子也覺得貫仲穩妥,還頂著葉石韋去了還住他們上次住的那個客棧,最好在找掌櫃的幫幫忙。雖說那是已經行刑的犯人,按說帶回來沒有什麽問題。可是有些事情還是小心為妙,要是被人抓住了把柄,或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犯了什麽人的什麽忌諱就不好了。
送走了葉石韋父子跟葉蘇葉,孫氏、蔣氏天天數著日子盼著他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