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 拒絕
一轉眼就到了九月份了,樹上的葉子都開始慢慢變黃了。後山的果子也都成熟了,忙活了四五天,王大叔、葉五他們才把樹上的果子都摘了下來。
大個的、長相好的,珍兒單獨挑了出來賣了,剩下的小的,個頭不夠好的,珍兒跟簡月娘看著能不能做成果脯。
頭一年種果樹,雖說收獲的少,可也算是積累了經驗。大壯他舅舅那兩天也還來幫了忙,告誡珍兒他們摘果子的時候要小心,還有秋冬的時候要怎麽照顧果樹。可以說,珍兒家今年果子結的不錯,多虧了大壯舅舅他們幫忙。
摘了果子,珍兒讓方海給葉家,葉七叔家,二妞家還有大壯家都送了果子過去。就連大壯舅舅家業給送了一簍子橘子過去,雖說人家家裏也有果園子,可這心意的東西還是不在乎這些的。
昨天才剛把果子摘了送到城裏,今天王大叔又來了。聽到趙家和傳的話,珍兒寫信的手頓了頓。
讓簡月娘盯著吳玲玉繡花,珍兒洗了手去了前院。
一進門,珍兒就看到微低著頭的王大叔跟坐立不安的錢順。方海奉了茶,站在珍兒旁邊。
珍兒有些別扭的看著方海,剛剛應該把吳玲玉帶出來充數的,也省的方海跟個丫鬟一樣不倫不類的站在這裏了。
看了看一臉愧疚跟不忍的王大叔,又看了看一臉堅毅卻又不安的錢順,珍兒有些納悶,前幾天她才聽說錢家的事。這麽快她就見到人了。果然是不禁念叨。
“王大叔。地裏的活怎麽樣。還忙得過來嗎?地裏的苞穀你看什麽時候掰好?”珍兒看王大叔一臉別扭的不好開口,隻好她先開口挑起話頭。
說到自己熟悉的領域,王大叔的神情一下子放輕鬆下來,他笑了笑,道:“地裏的活忙的過來,葉五他們都是年輕力壯的,幹活快不說也舍得下力氣,今年有了他們幫忙。我輕鬆了不少。”王大叔激動的一臉通紅,“孩他娘還說,今年鋪子的人手也足,熱熱鬧鬧的,做事也輕鬆不少。這都是東家對我們的好,我們都知道。”
珍兒笑笑,卻也沒有說什麽。鋪子的生意越來越好,她也需要多的人手。而且兩個鋪子後院都相連,有時候兩邊相互幫幫忙是應該的。最方便的應該是雜貨鋪後院有一口井,挑水輕鬆了。這才是對王大娘他們來說最大的好處。
屋子裏靜默了一陣兒,錢順抬眼看了一眼王大叔。滿眼乞求。王大叔猶豫著不知道怎麽開口好,他心裏總覺得自己這是在害錢順,可是這卻又是錢順求了他的。
錢順見王大叔還是一臉的猶豫不決,怕珍兒沒耐心,一咬牙,直接跪在地上了。
珍兒被嗵的一聲響震了一下,看到錢順對著她跪著,忙站起來避過去,對方海道:“去幫忙扶起來。”然後對錢順道:“錢二哥,你這是做什麽?咱們都是鄉裏鄉親的,有話你起來好好說就是了。”
王大叔看了看珍兒,也幫著把錢順往起扶,“我跟你說過,東家不講究這些虛禮。你有事就說事,做這個樣子不行,跟那些逼迫東家的人有什麽區別?”
王大叔這話說的有些狠,錢順兩眼一紅,看了看王大叔,又看了看珍兒,哽咽道:“東家,我沒這個意思,我就是想請東家收下我。東家也知道,我跟家裏鬧翻了。現在分了家什麽也沒有了,我不求別的,隻要東家管我吃住,我以後就跟著東家。我嘴笨不會說話,可是我有力氣,我做事也不偷奸耍滑,而且我什麽事都做的。東家,你收下我吧。”
珍兒看了一眼不停往地上磕頭的錢順,給方海使了個眼色,他咬著牙把錢順往起拉。
“錢二哥,你要來做事,這個咱們好說,你也別磕頭了,我當不起的。”珍兒道,然後對王大叔,道:“王大叔,你看看讓錢二哥跟你們一起去田裏做事,你看怎麽樣?”錢順的箱子珍兒多少還是了解一些的,現在他求到自己門上來了,她要是不幫著拉一把,別人或許還以為她鐵石心腸,家境好了以後就忘了村裏人。她當是找葉五他們來家裏幫工也是存了這個心思的。
王大叔哪裏聽不出珍兒這是想要留下錢順了,笑著直點頭,“我看可以。前些時候錢順就一直在地裏幫忙,那段時間東家不在家裏,我也沒來跟你說一聲。就是晚上也是他跟方海兩個輪換著住在稻場裏的。不是我誇他,他做事還是挺踏實的。像他這麽大的孩子,做地裏的活都不挑三揀四,偷懶耍滑的也不多見。”
珍兒點點頭,反正她最近還在看著買田買地,到時候還是要請幫工的,現在錢順跟王大叔求到她麵前了,她就當是賣個麵子了。
“那錢二哥你以後就跟著王大叔吧。地裏的活計你也是做慣了的,應該也不難。”珍兒道。這樣就算是定下來了。至於住的地方,珍兒想著看錢順是個什麽想法,他年紀也不小了,這說著也到了成親的年紀了,他既然想攢錢,那這些應該也都想過。
“東家,我想賣身。”珍兒一隻腳都跨出門檻了,聽到後麵錢順的聲音又收了回來。
珍兒看錢順臉上閃過傷痛,可是很快就又轉成堅定,心裏很是納悶,問道:“錢二哥,你知道你剛才說的是什麽嗎?”
錢順抹了把淚水,咬緊牙關,道:“東家,我知道。我知道你收留我是好心,我也知道因為我娘的關係,其實你不太喜歡我們家人。你人好心地善良,就是我娘那樣出賣了你,你也沒跟她計較,現在知道我跟家裏鬧翻了,以後每個出路,還想著幫我一把。東家,我錢順是不識字,也不懂什麽大道理,可是知恩圖報這句話我是知道的。”
珍兒眼睛一眨一眨的看著他。錢順看著整個人都蒙在光暈裏的珍兒,覺得被她那樣純淨的眼睛看著,他所有的心思都無所遁形,毫無隱瞞的道:“要是我娘跟我大哥知道我給東家做事了,肯定會來找我的。可是他們這回這樣對我,我覺得很難過。我不想讓他們在打我的主意了。而且,我是淨身出戶的,現在手裏什麽都沒有,我給東家幫工,就是東家給的工錢足,我手裏要有些積蓄也得等個三四年。我想過了,與其過個三五年的苦日子,我寧願跟著東家。村裏人都說,跟著東家是祖上積了幾輩子的福了,方海兄弟他們在村裏走,也都挺直了脊背,沒有人瞧不起他們是下人,大家夥都還很熱情的跟他們打招呼。我也不想人家逮著我就對我指指點點的。”
錢順這話說的,肯定是他的心聲。珍兒尋思著,雖說想法是上進的,可是這話怎麽聽著都有些怪異。
王大叔也是一臉焦急的瞅著錢順,來之前就叮囑過他,不會說話就不要隨意開口,你看看這話說的,就像是心裏想著借著東家的光出去耀武揚威一般。東家家裏請的有教養嬤嬤,鋪子裏也專門從別的地方請了管事回來,下人們也都是用心教了規矩的。你看看人家站在那裏,總是跟東家保持一定的距離,對東家既敬畏又忠心。出了門,人家也是禮儀規矩一步不錯,現在村裏誰不說東家會教人,下人們看著比村長家的少爺還討喜。從這都可以看出東家對下人的約束有多嚴格了。你這些話說出來,東家肯定從心底裏就不喜了,哪裏會留下你?
“錢二哥,這賣身的事也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成了的。我看你再回去好好想想。其實,我這給幫工的工錢也不低的,農忙時候的夥食也好。”珍兒說完,對王大叔他們笑笑,就抬腳去了後院。
錢順的話不管真的是他心裏想的,還是他不會說話把意思表達錯了,珍兒都不會這麽輕鬆就收下他。
王大叔歎了口氣,拍了拍還跪在地上的錢順的肩膀,歎口氣道:“算了,起來吧。我就說了,東家能同意你來幫工就不錯了,咱們也別想賣不賣身的事。你說,就是東家能同意,你爹你娘他們也不得同意的。你跟方海他們不一樣,他們無牽無掛的,跟著東家他們還能吃口飽飯,而且對東家又是絕對的忠心。你看你呢?要是你爹娘鬧到村長、裏正那裏去,你還給東家惹麻煩。算了,你還是回去找你爹娘,把分家的事弄好了再說,這樣也能有個住的地方。等拿到了工錢就好好攢著,沒兩年,你就夠娶媳婦了。”
錢順耷拉著腦袋跟著王大叔一起往外麵走,回頭看了看珍兒家,壓下滿心的苦澀,道:“大叔,我不想回家住。你看我能不能也跟東家之前那樣,先蓋個茅草屋住?”
王大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無奈的搖搖頭。
簡月娘聽了珍兒的話,也搖了搖頭,“要不人家怎麽說一代好媳婦,三代好子孫呢?這她男人的夥計丟了是因為她,兒子鬧著要分家連家都不回也是因為她。你們以後可得記著,做人不能這麽糊塗。”(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