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注意到秦宴的打量的目光,溫芷菡雙手插在衣兜裏,狐狸麵具下一雙沉寂幽深的眼眸不經意間流露出絲絲寒芒。

秦宴一個激靈,回過神來。

突然出現的女孩,擁有這種殺氣騰騰的眼神,又認識克比斯裏家族的人,想必是個危險角色。

讓他氣惱的是約翰,對自己坐地起價,對這個女孩一副討好獻媚的態度,讓他感覺尊嚴被侮辱到了。

秦宴暗暗咬緊牙關。

早晚有一天,他會讓這些輕視他的人付出代價。

想到目前還需要克比斯裏家族的幫助,秦宴忍下了這口氣,卻沒注意到身邊的妹妹繞過他,紅紅的雙眼直視溫芷菡,像個氣憤的小兔子。

“這位姐姐,是我們先來的,你不要插隊。”

溫芷菡眼神掃過林菲手中捧著的畫。

冷聲道:“假貨,別買。”

此話一出,整個店裏的人都將目光放在她身上。

其中屬秦宴和他請來的兩名鑒畫專家反應最大。

秦宴怒火中燒,他本來已經很看不慣約翰對溫芷菡阿諛奉承,女孩竟然還說他動用好多人力物力才買到的畫是假貨?

畫是假貨,那自己寧可接受加價也要拍下來的舉動成了什麽?

證明他眼光不好?

“黃毛丫頭,你不要胡說八道!老夫在鑒畫行業工作一輩子,從沒有看走眼過,這幅畫分明是louts大師的真品,三年前louts在語音采訪中親口承認有這樣一幅作品,風格、立意全部對得上,右下角還有她的印鑒。”

另一名鑒畫專家連連附和:“秦公子,約翰先生,我敢用我的職業生涯發誓,這幅畫的確是真品沒錯。”

“至於這位小姐……”兩人用排斥與充滿敵意的目光盯著溫芷菡,“非說畫是假的,不知道你有什麽目的?”

兩人都是鑒畫專家,在這一行不說威名赫赫,至少也算小有名氣,剛剛更是言之鑿鑿地和秦宴保證這這幅畫是louts的真品,突然冒出來的女孩卻說畫是假的,那豈不是罵他們倆有眼無珠?

現場除了他們一行人和約翰,還有許多旅客,今日的事情若是傳出去,他們在業內的名聲都會遭到質疑!

斷人財路,無異於殺人父母!

兩人默默盤算,不管如何,也要這個黃毛丫頭付出代價。

眾目睽睽之下被幾個人逼問,溫芷菡依然從容不迫。

她輕輕笑了一聲,走到一處沙發落座,翹起二郎腿,左手輕緩地敲擊著沙發,姿態狂放不羈卻不失優雅,笑得意味深長。

“沒關係,你們這樁交易做不成。”

聽著她的話,眾人倒吸了口冷氣。

狂!

好狂!

眾所周知,約翰是克比斯裏家族的部下,上一個敢在約翰麵前放狠話的人,估摸著已經投胎了。

眼前這個東方女孩的一舉一動皆是優雅矜貴,全身上下散發著神秘強大的氣息,這種狂妄至極的話,從她口中說出來,莫名的,令人心悅誠服。

秦宴眯起眼,氣得肺都快炸了:“難道你是準備搶畫?”

他轉頭對約翰說:“約翰先生,這件事您打算怎麽處理?”

約翰摘下麵具,露出一張俊朗的西方麵孔,此時一雙墨綠色的眼眸中充滿了戲謔與殺意,毫不避諱地直麵溫芷菡:

“這位女士,我看在安德魯先生的麵子給你幾分笑臉,可你若是以為這樣就可以在我這裏撒野,妄圖毀掉我的生意,那就大錯特錯了!”

約翰手腕一轉,手上忽然多出一把小巧的手槍,對準溫芷菡,戲弄似的笑道:

“這幅畫是假的?”

“你要是不能說不出個緣由,別怪我的子彈不長眼!”

眾人被他突如其來掏槍的舉動嚇得紛紛退後,驚呼與怨懟的聲音不絕。

“天哪,不過是逛個黑市,竟然要殺人?”

“這裏是暮色黨的地盤,克比斯裏家族是準備向暮色黨宣戰嗎?”

“都怪那個人,說什麽畫是假的,我看分明是她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秦菲被約翰的槍嚇得臉色蒼白,下意識靠近自己的哥哥。

卻見秦宴狠狠推開了她,隻是用得意與狠辣的眼神看著那名陌生女孩,好似在等待槍膛炸響,女孩的身體被子彈穿透,血花四濺的模樣。

這樣的哥哥,是秦菲從未見過的。

她隻覺得大腦一片空白,以前的哥哥從不是這樣,為什麽突然變得這樣殘忍?

她忍不住去看溫芷菡。

畫是真假已經不重要了,隻希望這個女孩能在約翰的虎口逃生。

溫芷菡笑了笑,眼神甚至未曾停留在那黑洞洞的槍口一瞬,嗓音清冷,不疾不徐地說:“louts在采訪中提到的《藤蔓》一直在她的私人庫房中,幾個月前被送給了一位華國收藏家朋友,怎麽可能流落在你手裏?另外,關於louts的私人印鑒,那枚印鑒有一個小瑕疵,是被louts親手毀掉了一角,將設計字體G改為了Y,用來紀念一位過世的先生。”

“假貨就是假貨,雖然偽造的很精湛,但意境稍遜。”

“至於約翰先生的名譽,”她語氣停頓了一下,喉嚨地溢出絲絲笑意:“你的名譽還有我來詆毀嗎?遊走在全M國的著名無賴商人,背靠克比斯裏家族,什麽藝術品、珠寶、文物……經過你手的假貨數不勝數,倒賣給各國富商,真正有眼光的人當然會發現那些假貨,不過是忌憚克比斯裏家族的勢力,不敢聲張罷了。”

“但是你造假竟然都造到我頭上來了。”

她語調轉合,仿佛在思考怎麽懲罰這個騙子。

溫芷菡餘光掃過一旁的秦菲,“至於你帶來的兩位鑒畫專家,左麵這一位應該是在本地請的吧?他是約翰的托,目的就是為了騙富商買假貨。”

約翰手指翻動,哢嚓一聲,槍上了膛。

對準她。

約翰冷笑:“說得很好,這位女士你的膽子很大,如果我們不是在這種場合下相識,我倒真希望結識一下,或許還有機會把酒言歡呢?不過很可惜——”

“你的生命到此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