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府,蘇文琛正為收到沈顏的生辰禮物而開心,盡管那隻是一套普通的筆墨紙硯,但他仍然無比歡喜。

他收拾妥當,打算早早前往城郊。可他剛要出門,就有下人扶著蘇老爺回來:“少爺,不好了!老爺受傷了!”

蘇文琛連忙上查看,隻見自家父親發髻亂了,衣裳也亂了,額頭上還有幾道通紅的印子,他哪有不明白的,隻能吩咐下人去拿藥箱,親自扶著父親回了屋。

“父親,又是那忠勇伯為難你?”蘇文琛見父親沉默不語,頓時怒不可遏:“您好歹是堂堂的朝廷命官,他竟敢如此猖狂,兒子現在便找上門去!”

“不要衝動!”蘇父阻止道:“往日他也隻敢在言語上奚落、打壓我,今日如此,隻怕是有所倚仗……”

蘇文琛也暫時按下怒火,問道:“父親近來公務上可有難處?”

蘇父想了想,說道:“近日太後徹查西南政務,西南一脈大多都是蔡中丞的門生,隻怕與此事有關。”

“父親現在還與那蔡中丞有往來?”蘇文琛說道:“那蔡中丞當年便雄霸一方,斂財無數,如今又結黨營私,實乃奸佞!父親應當遠之才是!”

蘇父搖頭,歎道:“朝堂之事,哪能如此絕對?蔡中丞勢力強大,一時半會倒不了!再說了,為父也並未參與西南之事,便是查也查不到我的頭上,你且安心!

告別蘇父,蘇文琛又被蘇母喚了過去。

自從上次蘇文玥納采之事之後,蘇夫人懨了好幾日,連府裏的內務都交給了管家嬤嬤。可一聽到蘇父今日受傷之後,她便再也坐不住,親自過問之後,才找了兒子過來。

“琛兒,母親知道之前是我考慮不周,但這次,你可一定要幫你父親啊!”蘇母垂淚,說道:“現在能幫咱們的隻有盛安公主了!你和那沈小姐……”

蘇文琛第一次打斷蘇母的話,態度嚴肅地想要打消她這個念頭。“母親!莫說父親此次並未受牽連,便是他真的遭受了不白之冤,兒子自當為他奔走相告,但要我攀附權貴,唯利是圖,我做不到也不屑去做!”

“你……你有沒有想過,你妹妹如今壞了名聲,你又這般冥頑不靈,日後蘇家該怎麽辦?!”

“蘇家該如何便如何!兒子會用功讀書,勤奮上進,將來努力做一個好官,光耀門楣……但其餘的,母親就別多想了!”“你以為母親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蘇母一臉痛心疾首。

“母親,兒子還有事,先行告退。”蘇文琛行禮,轉身離開。

這會兒時辰還早,但因為家中之事,蘇文琛心中有些鬱鬱不樂,正想早些出門去見沈顏,卻剛好撞見蘇文玥在廊下和丫鬟說話。

“沈鈺珊果真去成碧齋了?真是過分,知道小顏的給哥哥送了生辰禮,就故意要壓她一頭!哼,可惜啊,再怎麽爭,她也贏不了!”

蘇文琛繞到她身後,問道:“又在說什麽胡話?”

蘇文玥嚇了一跳,在自家兄長的目光注視下,隻能將沈鈺珊去成碧齋取筆的事告訴了他,心虛地解釋道:“哥哥,你應該感到高興呀,你看沈顏除了胭脂對什麽事都不放在心上,卻會介意沈鈺珊喜歡你,說明她心裏也是在意你,對吧?”

蘇文琛卻搖搖頭,麵色凝重:“她不會無緣無故做這樣的事。”

“那她還有什麽原因……”蘇文玥猛地捂住嘴,滿眼震驚,“她……她不會也想咬沈鈺珊吧!”

“你說沈小姐去了城西成碧齋?”蘇文琛問道:“你知道是什麽時辰去的嗎?”

蘇文玥也知道事關重大,連忙說道:“我聽丫鬟說申時就去了……”

“糟了!你去叫人……算了!”蘇文琛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自己騎上快馬匆匆往城西趕去。

城西小院裏,沈顏將沈鈺珊叫醒。沈鈺珊一睜開眼,隻看到昏暗的光線下,沈顏冷如寒冰的臉。

“沈顏……”沈鈺珊看了看四周的環境,陰暗的房間裏除了她們兩人再無他人,她隻覺得渾身冰涼,驚恐地問道:“你……你想做什麽?”

“你說呢?”沈顏冷笑道:“這就怕了?你不覺得這個情形似曾相識嗎?”

沈鈺珊愣了愣,隨即反應了過來,她現在的處境,不就和沈舒被關在沈府一樣嗎?!

“你想替她報仇?你想殺了我?”沈鈺珊渾身顫抖,卻仍然仰著頭,傲氣地說道:“她不是我殺的,你憑什麽怪我?!你是嫉恨我沈家小姐身份,而你同為沈家女卻身份卑微,所以借機報複是不是?”

“嗬!”沈顏毫不客氣地笑了一聲,然後狠狠地扇了沈鈺珊一個耳光,“別拿你的心思來揣度我!什麽尊貴的身份,我隻要沈舒姐姐!”

看著沈顏眼中的偏執,沈鈺珊隻覺得無比恐懼,她知道眼前的沈顏和平日的沈顏不同,或者說這才是真正的沈顏,往日的純良柔弱隻是她的偽裝,一旦觸及她的底線她便會化身惡鬼……她是真的什麽都做得出來!

隔壁的房間裏,陸福柔看著這邊的情形心都揪了起來,她心疼沈顏,可也擔心她會一時衝動做出不可挽回的事來。

身邊的李齊聳了聳有點難受的鼻子,將滑下來的黑布推上去,可這遮掩的黑布係得太鬆,總是滑下來,他便再次推上去,玩得不亦樂乎。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陸福柔問道:“你平日審犯人怎麽讓犯人招供的?”

“嚴刑逼供……”李齊露出來的一隻眼睛眨巴眨巴,然後連忙改口:“啊不,我是說,要不要試試我的辦法?”

沈鈺珊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又昏了過去,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隻覺得屋裏更暗了一些,也更冷了一些,而且空氣中還彌漫著一股淡淡香味,讓她覺得有些不適又有些……熟悉。

是胭脂的香味!

沈鈺珊突然回憶起了熟悉的感覺,頓時覺得毛骨悚然。可還沒讓她有所反應,就看見了空中晃**的白色人影。

沈鈺珊抬頭一看,頓時嚇得尖叫了一聲,然後不斷往後掙紮。

沈顏原本就和沈舒長得有幾分相似,她穿了她的衣裳,又化了相似的妝容,在昏暗的光線下,足以以假亂真。

“沈鈺珊,你我本是至親,你為何要害我……”

沈鈺珊本就暈暈乎乎的,被這麽一嚇,頓時就崩潰了:“我沒有害你,我沒有害你,是趙嬤嬤……是趙嬤嬤要殺你的!”

“那你為何縱容惡奴害我?為何眼睜睜地看著我去死……”

沈鈺珊不斷搖頭,又大哭認錯:“都是我的錯,都是因為我,我想救你的,我明明可以救你的……可我不想讓別人知道我和沈顏真正的身份……”

“小姐!”旁邊的趙嬤嬤突然醒了過來,掙紮著撲向沈鈺珊,大喊道:“你是殺的,是我活活將你勒死的,與我們小姐無關,就算到了地獄,你也隻管找我報仇!”

因為趙嬤嬤的打斷,沈鈺珊突然清醒過來,而此時大門也被人踹開,一群官兵衝了進來。原來是沈家下人發現沈鈺珊被劫,帶了官兵前來救人。

“糟糕!”徐勉帶人出去抵擋,但對方人多勢眾,根本抵擋不住,好在一個黑衣人加入,雙方形式膠著起來。

“趕緊跑!”李齊將陸福柔往後一推,然後將眼睛上的黑布扯下來蒙住半張臉,隨手抓了根長棍就加入了混戰。

陸福柔意外地看著武功不凡的李齊,莫名地有種安心的感覺。

混亂中,蘇文琛也趕到,“阿顏呢?”

陸福柔猶豫了一瞬,蘇文琛徑直往屋內走去,卻正好撞見沈顏逼問沈鈺珊。

“住手!”蘇文琛解開沈鈺珊手上的繩子,沈鈺珊撲進他的懷裏,大喊了一聲“蘇公子救我”便暈了過去。

“小姐!”趙嬤嬤大喊道:“蘇公子,快快救我們小姐!”

“走!”蘇文琛將沈鈺珊抱起,從後門走了出去。

陸福柔和徐勉此時也進來拉起沈顏就往外跑,沈顏追上蘇文琛,將他們攔住。“不許走!”

蘇文琛冷冷地看向沈顏,質問道:“你究竟還要胡鬧多久!”

沈顏此時雙眼通紅,如同失去理智般的小獸一般,拔出匕首指向他:“沈舒姐姐是她們害死的,我要讓她們償命!”

“在你眼裏,是不是隻有報仇最重要?”蘇文琛失望地看著她:“甚至不惜利用我?利用文玥?還有你的朋友?也不惜傷害無辜之人?”

“是!”沈顏麵無表情地說道:“我卑鄙我惡劣,我利用你們,我該受到懲罰!可沈鈺珊她絕對不無辜!”

蘇文琛將沈鈺珊交給趙嬤嬤,上前一步,抵著沈顏的匕首,態度堅決地說道:“今日有我在,我絕不會讓你傷她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