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映月的婆家為她辦了喪事,但因為她是“中邪而死”,所以喪事不能大辦,隻是請和尚做了場法事就下葬了。

葬禮結束後,林映月的婆婆將林映月的首飾盒交給沈顏,裏頭隻有一隻簪子,看上去十分名貴,這也是林映月一直沒有舍得賣掉的首飾。

“你是她唯一的女兒,這東西該給你做嫁妝的,我老婆子不貪!”

“不用了。”沈顏想著自己也不是她唯一的女兒,至於沈鈺珊,她根本不配拿。“拿去賣了吧,你們照顧她這麽多年,算是她還你們的。”

“沈顏,你別太傷心了……”蘇文玥之前被孫弘遠暴力打傷,在**躺了幾日,一能動彈就跑了出來。她內疚地說道:“都怪我,若不是因為我,你就不會失手殺了孫弘遠,就不會被抓,你一被抓就有人出事……”

“咳咳!”陸福柔打斷她,還偷偷掐了她一下,讓她不會說話就別說話。

“不是你的錯。”沈顏一臉平靜,看上去也沒有多難過。但是陸福柔和蘇文玥都看得出來,沈顏變了很多,她不再愛笑,也不再和蘇文玥鬥嘴,明明是少年人的摸樣,卻總透露出古井無波的眼神。

蘇文玥絞盡腦汁想要逗她開心,“沈顏,要不我們吵一架吧,這次我讓你贏,怎麽樣?”

“你本來也沒贏過。”

“那我讓你給我上妝,不是我說,雖然你做胭脂厲害,但上妝的手法就一塌糊塗了,這次我忍一忍,你給我塗成紅屁股我也認了……”

“別鬧了。”沈顏打斷她,然後漫無目的地向前走去。

蘇文玥隻能安靜下來,然後拉著陸福柔說道:“你今天怎麽搞得,為什麽不配合讓她開心一點?你看她,簡直是苦瓜攀苦藤——苦苦相連,太可憐了!”

陸福柔猶豫了一下,才開口說道:“我隻是在想,要不要跟小顏說,其實林姨發瘋的那日,我好像看到了……看到了沈鈺珊!”

蘇文玥愣了一下,隨即震驚地喊道:“你是說沈鈺珊殺了林姨!”

陸福柔:我不是,我沒說。

沈顏已經聽到了蘇文玥的話,她雖然想不通為什麽林映月無緣無故發了瘋,但是她壓根就沒想到會跟沈鈺珊有關,畢竟沈鈺珊早就知道林映月是她的生母,即便她再惡毒,也不至於弑母……

“福柔,你看到了什麽?”沈顏問。

“那日,我過來找林姨,林姨跑出來的時候,我看見一個人從後巷上了馬車,雖然她帶著帷幔,可她的身段以及動作都和沈鈺珊一樣!你知道的,我和我爹買胡餅這麽多年,見過不少人,所以隻要她沒有刻意改變,我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

“可是,她為什麽要這麽做?”蘇文玥說道:“沈鈺珊她什麽都跟沈顏搶,搶生意,搶我哥,難不成現在連老娘都要搶了?哦,不對,這回她沒搶,她隻是可能下了毒……”

沈顏和陸福柔麵麵相覷,問道:“你怎麽知道是下毒?”

“這你們都不知道?”蘇文玥有些得意:“你們不知道也很正常,這種手段呢,常常出現在大戶人家的後院,甚至是……後宮裏,是婦人殺人不見血的手段之一,我娘早就教過我了!”

沈顏和陸福柔看向她的目光漸漸變了。

蘇文玥連忙擺手,解釋道:“我又不會去害人,隻是防人之心不可無,總是要知道一些的吧!”

兩人表示理解,但不能接受。

蘇文玥壓低聲音,和她們湊近說道:“你們是孤陋寡聞了,遠的不說,就說安遠侯府吧!聽說安遠侯以前有位天仙似的貴妾,那位貴妾頗為受寵,先後生下一兒一女,但是呢,女兒生下來沒多久就夭折了,那位貴妾因此而鬱結於心,然後沒多久就瘋了,帶著年幼的兒子跑出府去,還放火將自己給燒死了!”

“跟林姨症狀一樣?”

“我娘說,那貴妾發瘋是因為安遠侯夫人就給她下了藥,然後故意刺激她,最終才導致她精神失常!”

沈顏對於安遠侯府的事原本就要上心一些,於是連忙問道:“那安遠侯就不管?”

“你還不懂嗎?那其實並不是毒,隻是能刺激人心神的藥罷了,尋常可見,查也查不出來!而且最關鍵的是服下藥的人本來就有心結,被人刺激才發得瘋!”蘇文玥神秘兮兮地說道:“你知道安遠侯夫人怎麽刺激那位貴妾的嗎?她定是跟她說,她女兒是被害死的,她兒子也遲早會被害死,所以那位貴妾才帶著兒子跑出去!最終也是她自己放火燒死了自己和兒子,所以安遠侯能追究誰的責任呢?”

“你怎麽知道的這般清楚?”陸福柔一臉駭然地問。

“猜的。就算和真相有出入,那也是八九不離十了!”蘇文玥又說道:“而且我娘說了,那貴妾的女兒八成也是安遠侯夫人弄死的!”

“大戶人家也太可怕了!”陸福柔歎道,“我以後還是嫁給普通人好了!”

沈顏仔細想了想林映月出事的經過,確實和蘇文玥說的一樣,再加上陸福柔親眼所見,此事隻怕和沈鈺珊脫不了幹係!

“沈顏,你不會想去跟沈鈺珊拚命吧?”蘇文玥看著沈顏麵色凝重的樣子,連忙拉住她,改口道:“你就當我隨口胡謅的行不行?”

“是啊,小顏,沈鈺珊權大勢大,你鬥不過她的!”陸福柔也安慰道:“再說了,沈鈺珊也沒有害林姨的理由呀!”

“她有!”沈顏不想將她們卷入沈府的事情當中,便沒有透露太多,隻是說道:“放心吧,我不會再魯莽行事了,現在最重要的是胭脂盛會,我一定要打敗沈鈺珊,以告慰沈舒姐姐和我娘的在天之靈!”

“好!我們陪你一起!”陸福柔和蘇文玥一齊說道:“這一次,千金笑必勝!”

“對,必勝!”

三人信心滿滿,可隨即便慘遭打擊。

千金笑原本和天香閣約定好,在胭脂盛會當日,由天香閣的兩位頭牌月舞和鶯歌為千金笑的胭脂做介紹,並且會當場用千金笑的胭脂水粉試妝,以此來吸引顧客購買。

可直到盛會前兩日,天香閣才告知兩位姑娘已經答應要為沈氏胭脂鋪試妝了。

“你們這是毀約!”蘇文玥罵道:“信不信我砸了你們的場子,讓你們全部去坐牢!”

陸福柔也說道:“做生意最講究誠信,你們和千金笑也合作這麽多次了,現在毀約不太好吧?”

“這我們也沒辦法,人家沈氏胭脂鋪盛情邀請,我們姑娘自己也願意去,你們也不能阻止姑娘們有更好的發展吧!”管事媽媽笑著說道。

“怎麽就更好了?還沒比賽呢,你就知道沈氏更好了?”蘇文玥憤憤不平,又問道:“那你們其他的姑娘呢?你們毀約在先,得賠我們倆姑娘……不,得賠三個!”

“其他姑娘也……都沒空。”

“你們……”

“算了……”沈顏拉住蘇文玥,說道:“就算我們請了天香閣其他的姑娘,也落了沈氏一頭,而且,你以為她們會幫我嗎?”

沈顏和陸福柔拉著蘇文玥走了,但是她們一連問了幾家歌舞坊,卻都被告知,但凡有點名氣的頭牌都被沈氏請去了,而剩下的不是沒空就是病了,要麽就是一些歪瓜裂棗,還開出天價出場費,氣得蘇文玥罵了一路。

“這是最後一家了!”三人進了百花樓,但一進去就見到了一個熟人。

“孟掌櫃,你怎麽在這兒?”陸福柔問道,隨即又有些尷尬,因為她正是當初因為貪財而被自己父親辭退的那位女掌櫃。

“我隻是來看花姐姐而已!”孟娟先問:“怎麽陸小姐也會到這種地方來,陸老板眼裏容不得沙子的人,也不管麽?”

陸福柔聽出她語氣不善,便隻是笑笑,正要跟百花樓的花掌櫃說話,就見花掌櫃開口說道:“你們是千金笑的吧?不好意思,我們百花樓的頭牌已經被我這位妹妹預定了,你若不信,當麵問她吧!”

“孟掌櫃現在在沈氏胭脂鋪做事?”沈顏稍微想想,便猜到了。

“沒錯!”孟娟得意地說道:“這幾日洛陽城所有地歌舞坊、戲院甚至妓院頭牌都被我們東家雇了,你們隻怕是來晚了!”

“晚不晚的,你們心裏清楚。”

“哼,那也是我們沈氏胭脂的本事!這次比賽你們千金笑是輸定了!”孟娟說完,便向花掌櫃告辭:“我先走了,東家看重我,鋪子裏事也多,姐姐可別忘了答應我的事!”

“那是自然,忘了誰的事也不能忘了妹妹的!”花掌櫃臉上堆著笑,客氣地將她送出門去,又回頭來對沈顏說道:“你們也走吧!”

“哎,你們什麽意思!”蘇文玥實在忍不住,追著孟娟出去,拉著她,逼問道:“你最好說清楚,沈鈺珊這是什麽意思,好好的比試不拿出真本事,隻會搞這些旁門外道……信不信我砸了……”

蘇文玥正要放幾句狠話,卻見一隊官兵騎馬經過,而為首的正是當時將她從樹林裏救出來的羽林軍副統領周堯!

他騎著高頭大馬,麵容冷酷,威風凜凜的模樣看得蘇文玥心中一動。

周堯也看了過來,孟娟正要張口喊救命,卻被蘇文玥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蘇文玥笑得一臉燦爛,含糊著威脅道:“大姐,我什麽都沒說,你什麽也沒聽到,你要是敢敗壞我名聲,我決不放過你!”

孟娟推開她,冷哼一聲就走了。

蘇文玥揚起笑臉正要和周堯打個招呼,卻發現周堯看都懶得看她,直接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