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狼共枕 燃文
“果子,我買了點包子和粥,你先吃點。”
果子接過溫雅遞過來的粥,放在嘴邊木然的吸了一口,轉頭問,“你吃了嗎?”
溫雅點頭,“我吃過了。”
“那就好。你現在可是孕婦,一個人吃兩個人消耗,一定要多吃點。”
溫雅聽著眼睛發酸,“我知道,我有多吃,你不用擔心我。”
“嗯!”果子看著溫雅,神色壓抑,厚重,“你已經陪了我一個晚上了,現在回去休息吧!”
“我沒關係…。”
“雅雅,嚴冽現在這樣。我不想你因為擔心我再出什麽意外,你也知道,懷孕前三個月是很重要的。我不想看到什麽萬一出現。雅雅,我可能承受不住,也背負不了那麽多。所以,回去休息吧!”
溫雅聽了心口輕顫,喉頭發緊,抬眸,看著果子發紅的眼眶,發青的眼底,眼淚嘩的掉了下來,哽咽,“好,你吃了早飯我就回去休息。”
“好。”果子往嘴巴裏大口大口的塞著包子,喝著粥。那用力吃飯的樣子,讓人看的心裏發酸。
“雅雅…”
“嗯!”
“情不知所至,卻已一往情深。這個時候,我才真正的理解了,當初在你出事兒時淩煜說這句話的心情了。有的愛,真的是無法抽身的。”果子眼淚滑落,“如果他安好,就算分手,我這輩子或許依然可以過的精彩。可,如果他不在了,破了洞的心恐怕再也無法填平,還何談人生,談何精彩!”
錯失了愛,背負了罪惡,兩座大山,她這輩子除了後悔,遺憾,負罪感外,還能剩下什麽?
錯失了愛,會遺憾,更多的卻是銘記,還有回憶。可那種負罪感呢?除了無法遺忘,更多的卻是無法心安,一輩子的不安心,太沉重…。
“果子,醫生不是說了嘛!嚴冽的體檢報告數據都不錯。所以你不能太悲觀,他不會離開的,絕對不會…”
“嗯!他不會離開的,傻了,癡了都好,不離開就行,我隻求這個,隻求…。”
“楊果!”
厚重,凜冽,深沉的男聲陡然響起,打斷了楊果的話。
轉頭,抬眸,當看到眼前幾人時,楊果眼眸緊縮,緩緩起身,頷首,“嚴老先生,嚴先生,嚴夫人…。”
聽到楊果對他們的稱呼,溫雅也瞬時猜到了眼前幾個人的身份。嚴冽的爺爺和父母…。
“我兒子之所以醉駕出車禍,都是你的原因是嗎?”嚴夫人歐陽欣看著楊果,目光陰冷,憤恨,憎惡;尖銳,直接,冷厲的質問,脫口而出。
溫雅皺眉,轉眸,看向一邊隨著嚴家人一起出現的淩煜。是他說的,這麽跟嚴家的人說的?
果子垂眸,頷首,聲音幹啞,“是,都是因為我。”
楊果完全不辯解,不閃,不避,直接攬下所有的態度。溫雅一點不意外,隻覺得嘴巴發苦,。
嚴家大家長,嚴鄔眼睛微眯,臉上看不出情緒。嚴父嚴霖嘴巴緊抿,眉頭緊皺。嚴夫人反應最直接,確定了罪魁禍首,怒火不再掩飾,也不再壓抑,提步上前,走到楊果跟前,抬手,毫不猶豫,十分力道,對著楊果揮去…。
楊果察覺到了歐陽欣的動作,卻不閃不避,靜靜的站在那裏。
溫雅臉色微變,心裏一緊,“嚴夫人…。”
溫雅開口,歐陽欣巴掌即落下瞬間,被淩煜攔下。
歐陽欣凝眉,看著淩煜,聲音沉戾,“淩煜,這是我嚴家的家務事,你還是不要幹預的好。”
淩煜神色淡淡,“嚴夫人不想去看看嚴冽嗎?”
“我自然要去,不過在這之前有些事也一定要做。”歐陽欣看著楊果,眼裏透著滿滿的戾氣。
淩煜聽了不多說,抬眸看了嚴鄔一眼,鬆開手。
“楊果,如果不是你,我兒子不會出事兒,所以該你受的你必須受著,而這才是開始…”歐陽欣說著,胳膊重新掄了起來。
“把手放下。”
嚴鄔開口,歐陽欣手頓住,看向嚴鄔,眉頭皺起,眼裏帶著不明,不平,聲音帶著不忿,不滿,“爸…。”
“我說,把手放下!”嚴鄔重複,眼神銳利,表情嚴肅,蒼老的麵孔布滿皺紋,身上也充滿時間沉寂下來的威勢,一怒令人倍感壓抑,懼畏。
歐陽欣嘴巴緊抿,心裏記住的不甘,然手卻放了下來,隻是看著楊果的眼神,又冷了一分。
嚴霖始終靜靜的看著,一言不發,情緒不明,讓人看不出他的想法。
嚴鄔看著楊果開口,“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
“是。”
“嚴冽會喝酒原因,可是因為你對他提出了分手?”
“是。”
“可是你讓他去喝酒的?”
“沒有!”
“是嗎?既然如此,你沒有守在這裏的必要,你走吧!以後嚴冽如何都跟你沒關係。”
嚴鄔的話出,歐陽欣第一個反對出聲,“爸,嚴冽會出事兒都是她的原因,怎麽可以讓她離開?”
楊果垂在兩側的手,收緊。臉色又白了一分。
溫雅神色不定。
嚴鄔看著歐陽欣,嚴霖兩人麵無表情,開口,“沒出息的是嚴冽,怨不得別人?”
“爸,你怎麽可以這麽說?”歐陽欣瞪大眼睛,不能接受。
“我哪裏說錯了嗎?酒是他自己喝的,車也是他自己開的,沒人逼著他。所以,出了車禍,要怪就怪他自己,與他人有何幹係?”嚴鄔聲音沉厲。
“爸,話怎麽能這麽說,如果不是她突然提出分手,嚴冽怎麽…。”
話未完,嚴鄔沉聲打斷,“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無理頭的話適可而止吧!世上的男女,夫妻。相互不喜歡了,過不下去了,提出分手,提出離婚沒什麽不應該的。楊小姐不喜歡嚴冽了,提出分手很正常,沒有做錯什麽。是嚴冽自己接受無能,出了事他自己承受,跟別人沒關係。”
“爸…。”
“你是嚴冽的媽媽,不要把他變的更可笑。”嚴鄔目光沉沉,“如果今天情況反過來,出事兒的是楊小姐。楊家的人把一切都怪罪到嚴冽的身上,要嚴冽負責,你是接受?還是覺得可笑?”
這話說的,犀利的簡直不留餘地。
歐陽欣遂然噎住了,反過來的話,她…她隻覺得可笑。如此,歐陽欣忽然覺得氣短了,一時無言。
溫雅看著嚴鄔,驚,歎,這老爺子…。理智,剛正的讓人莫名感覺頭皮麻麻的。
孫子在監護室,爺爺的在這裏如神來一筆,大刀闊斧的來了個一刀斬,一點沒有護犢子的意思。如果說爺爺冷血,那充滿血絲,連夜趕來的舉動何解?
“楊小姐,請回吧!”
果子沒動,神色緊繃,怔怔的看著嚴鄔,聲音沉啞,“為什麽?”
“原因不是很清楚嗎?你和嚴冽已經分手了,你沒有留在這裏的理由。也,沒有留在這裏的必要。既然已經不喜歡他了,就不要再表現出擔心,心碎的放不下的樣子。那樣,會讓人誤會,也會令人厭煩。如果心裏還有一絲牽掛,一時割舍不下,也隻放在你自己心裏就好,不必表現出來,我們並不想看到。”
嘶…。這話刺的人心尖疼,渾身冷。溫雅深吸氣,太過直接,讓人無言以對。
楊果垂眸,眼底滿是苦澀,痛色。她情願承受嚴家給她的所有譴責,也不想要這樣分毫不沾的被摘出來。再無幹係,再無必要…。她和嚴冽再無牽扯,這種結果才是一種極致的殘酷。她無法接受,也不能接受…。
“媽咪,你回來了。嚴叔叔怎麽樣了?果媽媽呢?她還好嗎?”
溫雅伸手揉了揉淩謹的頭發,看著同樣關心,等待她回答的兩位老人,溫雅歎了口氣,“嚴冽還沒醒來,至於果子已經回家了。”溫雅簡單的把嚴冽的情況,還有嚴家的態度敘述了一下。
兩位老人聽了,心裏不是滋味的很,“果子該怎麽辦呀?”
溫雅搖頭,“我也不知道,她說想靜一靜,唉…。”
“好了,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淩煜適時,體貼開口。這體貼,存在感瞬時顯出。然,也瞬時勾起了溫雅對某人今天不良表現的回憶,還有秋後算賬的記憶。
臉色轉黑,擔心染怒火,轉頭,瞪眼,咬牙切齒,“你,跟我進來。”擼袖子,抬腳,走進臥室。
那副明顯要修理某人的架勢,看的一邊的三人驚疑不定。淩謹揚眉,有些好奇,昨天他媽咪在父親麵前還處於完全被動的劣勢。怎麽現在…。?發生了什麽事,短短的幾個小時,讓他媽咪一下子就彪悍了起來?
相比淩謹的疑惑,好奇,兩位老人則是有些擔心,看著淩煜,問,“雅雅她這是…。?”
淩煜輕輕一笑,眉目生花,瀲灩無比,“她應該是生氣了,二老不要擔心。”說完,轉身,走了進去。
“呃…。”淩煜這反應,看的兩位老人不由一愣一愣的,溫雅生氣了,淩煜好像很高興的樣子?不解…。
前兩天溫雅對他討好,巴結的時候,淩煜的反應冷冷,淡淡的,一點緩和,熱乎都沒有。怎麽現在…。溫雅生氣了,淩煜的態度反而溫軟下來了。這什麽情況?
兩位老人對視一眼,在對方的眼裏同時看到了疑惑不明。隻是,看著淩煜一直高大,穩健,挺直精悍的背影,那一刻莫名感到有些賤賤的味道,抑製不住抖了一下,好不適應…。
淩謹若有所思,難道對父親,有的時候以柔克剛,不如暴打一頓來的有效?原來,他父親是欠虐型的麽!
房間裏
淩煜坦白完一切,看著溫雅瞪大的眼睛,指著他驚的直顫的手指,一個你字,結巴,磕巴的了半天還沒找到合適的詞來形容他,表達自己的心情。
淩煜輕輕一笑,伸手握住溫雅的小手,柔聲道,“老婆,不要急,我不會走開的,你想說什麽慢慢來。”
淩煜這多情蜜意的樣子,再想他暗地裏謀算果子的手段,溫雅頓時氣的直翻白眼,“你…。你個混蛋…。”
淩煜聽了不由笑開,憋了半天就憋出這麽一個詞,“老婆,能換個詞語麽?每次都罵混蛋,我都感覺這個詞是褒義詞了。”
溫雅氣噎了,橫眉冷目,直喘粗氣。
“老婆,別激動,小心身體,你可別忘記了,你現在可是孕婦。”淩煜看著溫雅的肚子,頗為有心的提醒。
溫雅即刻氣瘋了,已經無言了,任何言語都覺得蒼白,無法表達她此刻憤然的心情了。
“老婆,不要生氣,考慮考慮孩子。”淩煜聲音出,溫雅騰的站了起來,手口同時上,手勒住他脖子,牙齒在他外露的部位猛咬,亂啃。
“唔…。老婆,手下留情。”
“該死的!混蛋,王八蛋,算計果子的也是你,拿嚴冽刺激果子的是你;提起孩子包公臉的是你,現在拿孩子當擋箭牌妄想躲過去的也是你。你個混蛋,不要臉,沒節操,缺德加三級的臭男人…。”溫雅咬著,罵著,“我今天要是不把你就地正法了,我就對不起我姐妹,我就不姓溫…。”
淩煜忍著身上刺刺,麻麻的痛意,這種痛並快樂的感覺,讓淩煜興致頗好,賤賤的回了一句,“老婆你已經入了我的戶籍,頭銜已經是淩夫人了,溫氏已經退居二位了…。”
“啊…。你給我閉嘴!”
“呃…。”
“誰讓你給我抬杠了,你給我懺悔,懺悔!立刻,馬上…。”
“呃…。”
“隻懺悔,不用反省麽?”
“淩、煜…”
“好,我懺悔,馬上懺悔…。”
“不許懺悔,馬上去給我改過,現在就去,改過…”
“這麽快。”
“快個屁!果子都快哭瞎了,你馬上去給我收尾,馬上給我搞定。”
“這個,可能沒那麽快。”
“我不管,不管。這都是你搞出來的,如果你不擺平,不把一切還原,我就燉了你…”溫雅吼。
“燉了?老婆,自求‘奸’了我吧!”
溫雅:……
“奸多少遍都行!”
溫雅看著淩煜魅惑的表情,眼眶紅了,眼睛濕了,她急瘋了,他卻還在這裏**,氣哭了…。
鬆口,鬆手,嗚咽,“你大爺的,你不去,我自己去,嗚嗚…。我去敲醒嚴冽,然後給果子賠罪,給嚴家人賠罪,嗚嗚…。嫁雞隨雞,夫債妻還,找了個老公又黑又不靠譜,我無能,老公掰不正,我隻有掰彎自己的膝蓋,嗚嗚嗚…。反正我是女人,膝下也沒黃金,跪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嗚嗚嗚…。”溫雅嗚咽著,控訴著,指責著,自哀著。
淩煜看著,聽著,嘴巴抽了一下,好氣又好笑。
“老婆…。”
“走開!”
“別哭了!”
“你都那麽壞了,我能不哭麽?嗚嗚…與狼共枕,與狼共枕呀!嗚嗚…。我要哭瞎,哭瞎,別攔著我…。”
淩煜麵皮狠狠的抽了一下,差點噴了。與狼共枕?他老婆太有才了。
“小貓兒,這詞雖然新穎,可太嚴重了些。”
“嚴重嗎?不覺得很形象嗎?正好匹配你這次做的事。”溫雅憤然,刺兒。
淩煜攤手,好吧!這個時候跟老婆抬杠,明顯是不智的。
“小貓兒,你老公沒那麽壞,這次的…。”
“哼!第一次見識你的謙虛,竟然是這裏!”
淩煜皺眉,他老婆這麽火大,給他這樣的惡評!這筆賬,是不是也該歸在嚴某人的身上。
“我要去見果子,你鬆開。”
“溫雅,聽我把話說完。”
“說。”
“你應該相信,我這樣對楊果和嚴冽,不是拆,而是幫!”
“你確定?”
“當然,這是我初衷!”
“可結果呢?”
“結果不會太差。”
“隻有你自己這麽感覺!”
“嚴老知道一切。”
“什麽?”溫雅神色一怔,眼眸瞪大,驚,“你是說…?”
“我已經告訴他,他知道嚴冽無事。”
確定了,溫雅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你們想試探果子?”
“說是試探,不如說,讓楊果和嚴冽盡快有一個結果。六年了,時間已經夠長了。小貓兒,人生沒有多少個六年可以浪費,也沒有太多的時間等待楊果走出那個死胡同。嚴冽年紀已經不小了,嚴老也年事已高,他想看到嚴冽定下來,那樣嚴冽才能夠穩定,安下心來接手醫院。”
“所以你們就布了這個局?”溫雅神色冷凝,心頭冒火,“你們這樣有沒有考慮過果子的感受?”
“小貓兒,楊果的性子你應該了解,執拗,固執,她一旦認定了什麽,很難改變。所以她才會這嚴冽糾纏了這麽久依然還沒有結果。繼續這樣下去,還不知道她什麽時候才會走出那個死胡同。那樣,她痛苦,嚴冽也痛苦。如此,還不如這樣幹脆一點。讓她自己感受,到底是過去重要,還是嚴冽重要?”
溫雅聽了眉頭依然沒鬆開。淩煜說的很有道理,可她仍然不確定那樣做對還是不對。擔心…。“淩煜,你有沒有想過,你設計的這件事,果子早晚會知道的。到時候,她會怎麽想?”
淩煜聽了勾唇,“老婆,憑著楊果的性情,在過去和嚴冽之間,她會選擇哪個?”
“嚴冽…。”溫雅答的毫不猶豫。
“選擇了嚴冽,她就不會再糾結著關於玉兒的過去。那時,她就算生氣,卻再也不會放開嚴冽,這樣沒什麽不好。”
滴答滴答…。淩煜手機響起。
淩煜拿出,看著上麵的號碼,看了溫雅一眼,按下接聽鍵,“嚴老…。嗯!我知道了,好…。”
淩煜說了幾句掛斷,看著溫雅開口,“楊果已經做了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