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蒼王朝,宣南府。

宣南府南部群山之內,最高峰上建著一座茅屋,茅屋旁開墾著一片土地,地裏種著各種蔬菜;茅屋前麵是一汪湖水,水上隨處漂浮著一些蓮花和水草,水中遊著各種魚兒。

晚春的天,太陽未出,天已放亮。

“吱——”

茅屋門開,從中走出一俊朗男子,男子著一身青衫,看上去三十歲左右,可一雙眼睛仿若能看透世事,充滿滄桑,又仿佛是一鼇耄老人。

男子繞過菜地,向屋後的峰頂走去。

腳步輕移,似慢實快。山頂有一巨石,石麵光滑,男子到來之後,在石上盤膝坐下,麵朝東方。

東方天際,紅霞慢慢鋪開,朝陽將升。

男子翻手取出一物,是一赤紅色的玉印,印呈方形,印中有紫霧繚繞,其中隱隱有隻龍形生物長吟翻騰。隻見玉印緩緩懸浮於男子頭頂,慢慢旋轉,發出一陣赤色光華將男子籠罩其中。

在朝陽初升的一刹那,玉印旋轉陡然加快,發出的光華更甚,從男子頭頂直入體內,男子張口吐氣,隻見一縷紫氣從東方天際急速射來,直入男子口中,男子閉口,心神沉入體內,控製紫氣在體內沿筋脈緩緩運轉,一個周天之後又張嘴吐出,將其打入玉印中,在玉印的中心,那條紫龍盤軀而臥,見紫氣到來,張口便吞入腹中。

光明生,黑暗退。一光一暗,一陽一陰,陰陽交泰,乃合天地大道,有奇物生。朝陽初生,誕紫氣,得之可養神,可護魂,可聚運。天地奇物,多少人求之而不得。

男子又打坐一會,方才收回玉印,起身向下麵茅屋行去。

宣南府主城,南鶴城。

城主府內,一片繁忙景象。半個月後乃是城主沈竹山的八十大壽,作為一府主城之主,所宴賓客甚多,所以提前半月就已開始準備。

沈竹山書房內,管家沈三掏出一張寫滿名單的文碟交給沈竹山說:“老爺,這是壽宴所要邀請的人員的名單,請您過目,看是否還有遺漏?”

“嗯,差不多就這些吧。”沈竹山看了一遍名單道。“對了,帝京先生府上你親自去一趟。”

沈三點點頭,又道:“帝京先生長年不在府上,老爺的壽宴怕是很難來了。”

沈竹山道:“嗯,這點我知道,你把請柬親自交給帝京府管家,請他轉告帝京先生務必來府一敘。”

沈三道:“是,老奴這就下去準備。”

“嗯,去吧。”沈竹山點點頭。

沈三轉身出了書房,吩咐下人將請柬送出。隻留一張揣在懷中,做馬車向帝京府行去。

城主府在城北,帝京府在城南。城南地帶沒有城北的莊重,也沒有東城和西城的熱鬧喧嘩,顯得淡然幽靜。

馬車在帝京府門前停下,沈三下車後卻見門前有一丫鬟在等候,見沈三下車便走了過來,道:“可是城主府沈管家?”

沈三點了點頭。丫鬟又道:“沈管家請隨我來,任先生在府內等候。”沈三心中一驚,繼而一歎:帝京先生手下果然都是能人。任先生名任放,外人稱任管家,帝京府中人都稱任先生。

沈三隨丫鬟向帝京府內走去。帝京府並不太大,但花園池塘並不缺少,小巧卻很別致。

“沈管家,你可是稀客啊,裏麵請。來人,看茶。”任放已在中堂等候,見沈三來到,拱手一禮道。

沈三哈哈一笑,回了一禮道:“任管家客氣了。”

二人坐定,沈三從懷中取出請柬道:“這次奉大人的命令,特地來請帝京先生參加大人八十大壽的壽宴。”

任放接過請柬道:“老爺不在府中,帖子我就收下,不過能不能參加還要老爺決定。”

沈三道:“嗯,來時大人已有過交代,請帝京先生務必過府一敘。”

“嗯,我會轉告老爺的。請用茶。”

“來人。”沈三離去之後,任放對門外喊道。

“任先生,您有什麽吩咐?”一個下人走過來道。

“我要去見老爺,你們好好在府內打理,老爺也許快回來了,不要出了岔子。”任放對下人吩咐道。

“啊?是。”帝京府老爺很少呆在府中,很多下人隻是知道有這麽個主人,卻從未見過,聽到老爺要回來,難免有些驚訝。

“嗯,下去吧。”任放淡淡道。

“是。”

下人離開之後,任放起身向屋外走去,一步跨出,便已消失不見。

宣南府南部群山之中,最高峰下,任放慢步向山上走去。

接近山頂的茅屋旁,一身青衫的男子正坐在湖邊垂釣。

任放走到男子身邊,躬身一禮道:“老爺。”

青衫男子淡淡一笑道:“來啦,坐吧。”說著一指旁邊的青石。

任放道:“多謝老爺。”說完後卻仍舊站在一旁。

青衫男子看了任放一眼笑道:“你呀,在我麵前還是這麽多禮。說吧,有什麽事情找我?”

任放微微一笑道:“禮不可廢。”頓了一頓,又道:“半個月後城主沈竹山做壽,請您去一趟。”

青衫男子道:“任放,你跟我多少年了?”

任放微微一愣,不知道自己的老爺為何有此一問,但還是答道:“八十年了。”

“八十年了,因為一個賭約留在我身邊這麽多年,可曾後悔過?”青衫男子微微一歎道。

任放道:“當年老爺說過,跟在老爺身邊不會讓老奴後悔,如老爺所說,這些年,老奴也從未後悔過。”

青衫男子頷首道:“嗯。八十年,我來到這個世界也有九十五年了,還有五年,五年後,如果我還活著,就許你一個大好前途,如果我死了,你就離開這方天地吧,也許以後還有相見之時。你不必多說,隻要記著就好。”

任放點點頭道:“是。”

青衫男子道:“嗯,既然來了,就在這住兩天吧。”

“多謝老爺。”任放看著自己老爺的身影,發現從當年的賭約開始,自己從未看透自家的老爺。

“我叫帝京,聽說你術算無雙,特來與你一物。”

“何物?”任放看了看站在自己麵前的青衫少年,發現除了年少人應有的稚嫩,青衫少年的神態和眼神都不是年少人應有的。

“先天術算一部。”

任放看了看青衫少年遞過來的部分先天術算之術,閉目沉思一會,將其與自己所修相印證,便發現少年所言不虛,而且先天術算之術正是自己所需要的,便向少年問道:“你要算什麽?”

“我隻要你和我打個賭,你贏了,這部術算之法歸你,你輸了的話,術算之法仍歸你,而你歸我。”

“可以。”

“那就賭你能否算出我的來曆。”

……

“你輸了,這部先天術算給你,跟我走吧。”

“你不怕我反悔?”

“跟著我,不會讓你後悔。”

……

青衫少年,青衫男子——帝京。

大衍星辰術

宣南府南部群山,方圓千裏,內中野獸遍布,平常宣南府附近的獵戶進山打獵,最多也不過深入群山百裏,更別提位於群山深處的最高峰了。

夜晚的群山,遠遠看去像是一隻蟄伏的野獸,山中時時傳來一聲聲怒吼。

最高峰的巨石上,任放盤膝而坐,淡淡的星輝徐徐落下,被任放吸入體內。

帝京站在遠處,抬頭看了看漫天星辰,對任放道:“大衍星辰術,你在短短的八十年內就即將把七十二地煞星修行圓滿,的確是修行此法的不二人選。大衍星辰術以靈魂衍星辰,以星辰衍周天,以周天衍易數,歸於先天術算之內。”

帝京聲音不大,卻直接透入任放心神之內。

“靈魂完全演化七十二地煞,則可知生靈之命格,悟前生之了因,查地脈之靈氣。一念之間,可勾星辰,可通天地。地魁星為地煞星之首,地魁星生成,大衍星辰術第一層即可圓滿,我便再助你一次。”說完帝京翻手取出玉印,隻見從玉印中飄出一絲紫氣直向任放射去。

轉瞬間,那絲紫氣已進入任放體內,來到識海之上。隻見任放識海之中有七十一顆靈魂所化的星球和一團散發著星輝的靈魂氣團,正是七十二地煞,七十二地煞按照一種玄妙的軌跡緩緩運轉,每過一會,都有一絲靈魂所化地星輝流轉過七十一顆星球,然後注入到那靈魂氣團之中,顯然那靈魂氣團就是將要形成的地煞首星地魁星。

紫氣到來之後,也在七十一顆星球中遊走一遍,最後進入到地魁星氣團中,隻見地魁星氣團劇烈翻騰起來,整個七十二地煞的運轉也陡然加速,一絲一絲的星輝被送入到地魁星氣團之中,地魁星氣團緩緩凝實,終於,轟的一聲,地魁星已然成形。

外界星空之中,在地魁星生成的一刻,天空中有七十二顆星辰陡然大方光亮,而後各射出一道星輝直奔任放而來,轉眼便被任放吸收。另有一顆星辰也微微閃了一下,射出一縷星輝。

“天罡星輝?果然好造化。”帝京站在遠處,微微一歎。

原來那絲紫氣不僅幫助任放把大衍星辰術第一層修行圓滿,還助其達到了第二層三十六天罡的境界。

良久,任放收功起身,臉上微有喜色,走到帝京身前行了一禮道:“多謝老爺。”

帝京點點頭道:“嗯,不錯,這方世界應該很少能有瞞過你的事了。”

“多虧了老爺那絲紫氣相助。”任放也沒有想到第一層剛圓滿就能突破到第二層。

“嗯,剛突破,回去好好鞏固一下。”說完便朝下麵茅屋行去。

五日後,山峰茅屋前。

帝京坐在湖邊垂釣,手中執著釣竿,心神卻已沉入體內,釣魚對於帝京來說,既是修心的過程又是修煉的過程。這麽多年來,除了偶爾去這個世界其他地方走走外,大部分時間都呆在了這座山上修煉。

“吱——”

帝京睜開眼睛,看了看從茅屋中走出的任放道:“怎麽樣?”

任放行了一禮道:“謝老爺關心,修為已經鞏固。”

“大衍星辰術乃是參照周天星辰變化而創,你以後就多花些時間吧,至於府中的那些俗事交給下人去做就好了。來,讓我看看你的本命之器怎麽樣?”帝京把魚竿收起來對任放道。

“請老爺指點。”

任放說完,手中浮現一物,好似一玲瓏棋盤,正是任放剛完全鑄成的本命之器——大衍星辰棋盤。任放將其往空中一拋,便見湖麵上空浮現一副星辰棋局,棋盤縱橫交錯,經緯分明,每一根線都好似連接著一方天地和生靈;棋盤上懸著七十二顆閃耀著光輝的星辰,將整個棋盤天地籠罩。

帝京抬頭看了看大衍星辰棋盤,微微點了點頭,一步跨出,便進入了棋盤之中。

仿佛來到了另一片天地,頭頂是七十二顆璀璨星辰,腳下是縱橫交錯的道路,看似平靜,卻潛藏著無盡的危機,走錯一步都可能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當然,攻擊並不是大衍星辰棋盤的主要功用,大衍星辰棋盤最主要的功用還是輔助術算,推演天機。但其攻擊能力亦不可小視。

帝京看了看棋盤演化出的天地,抬腳向前走了一步,頓時感覺腥風撲麵,已置身於戰場之中,剛抬頭便見無數敵人手執兵刃向自己撲來,轉眼兵刃便到了眼前。

“呔!”

帝京一聲輕喝,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不見,仍舊置身在大衍星辰棋盤中,抬腳再向前行一步,隻感覺自己來到了一片末世大陸,無盡的星辰隕石拖著長長的火尾向自己砸來;再向前一步,卻是來到了一片鬼蜮,無數的厲鬼向自己撲來,要吞食自己的血肉,吞噬靈魂……

任放站在下方,看著帝京在大衍星辰棋盤中毫不停留的一步步向前行走,心裏剩下的隻有感歎:“沒想到和老爺差距還是那麽大,自己的本命之器在老爺麵前如同無物。”不過想想戰鬥並不是自己所擅長心裏也就平衡了。

過了片刻,帝京從大衍星辰棋盤中走出,對任放點點頭道:“不錯,寓實於幻,幻中有實,借用周天星辰之力,使法力源源不絕,很不錯,不過現在用來戰鬥還有些欠缺,等你把三十六天罡星辰融入其中方才能顯示出威力。”

任放將大衍星辰棋盤收起,點了點頭道:“老爺說的不錯,之所以將本命之器鑄成此物,還是為了幫助我推演天機。”

“嗯,你好好祭煉,總有大方光彩的一天。”帝京重新回到湖邊的青石上坐下,接著道,“之前你所說的沈竹山大壽的事,我就不去了,你也應該知道他找我是什麽事,此事你自己看著辦,幫幫他也好,不幫也行。”

任放點點頭道:“是,我知道怎麽做了。”

“嗯,那你就下山去吧,有事我會傳信告訴你的。”帝京坐在湖邊又拿起了魚竿。

“老爺,那你這裏?”任放微微遲疑,他已推算出此地將有一件與自家老爺相關的事,隻是不知道是福是禍。

“無妨,是場機緣。”

任放點了點頭,向山下走去,老爺既然如此說了,那便錯不了了,隻是心裏有些奇怪,自己憑借先天術算仍推算不出是好是壞,老爺卻已經知道是場機緣,自己的這個老爺,還是看不透啊。

任放轉眼消失不見,山上隻留下帝京靜靜地坐在湖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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