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冬葵被她這反應嚇著了,緊張兮兮地湊到她跟前。
美人垂眸,淚光盈盈。
嘴角掛著一絲銀絲,好不淒楚。
冬葵忙拿著帕子替她擦拭嘴邊那銀絲,腦海裏閃過一個不敢置信的想法。
當下,嚇得臉都白了。
“大人,奴家不舒服……”
美人哀憐纖柔的聲音響起,直讓人酥斷了骨頭。
沈青枝此刻不想在意這惡漢,隻想找個清淨的地方躺下。
江聿修將她一把橫抱在懷裏,溫熱的大掌落在她纖腰上,而後對著身後的白蘇說,“做掉!”
白蘇領命,拿著劍朝那惡漢一步步走去。
那惡漢嚇得雙腿直抖,那張臉更是漲得通紅,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嘴裏大喊著,“大人饒命啊!草民再也不敢了!”
但無人理會,那聲音漸漸拉長。
白蘇一劍落下,刹那間,狹小的巷子裏響起一陣哀嚎的尖叫聲。
此起彼伏。
沈青枝覺得這巷子都顫抖了幾分。
***
江聿修將嬌柔羸弱的姑娘帶到了近處的醫館。
那老大夫不認識麵前這位首輔大人,隻覺得他相貌堂堂,甚是威武,又見他懷中的美人,纖腰不盈一握,眸子楚楚可憐,嬌媚可人。
倒是一對璧人。
忙起身讓醫館學徒端了兩杯茶過來。
江聿修將懷裏的姑娘擱在軟塌上,接過那茶遞至其嘴邊抿了幾口,那姑娘全身乏力,漂亮的眸子都未睜開過。
喝了些茶,大抵是太累,竟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那老大夫淨了手姍姍來遲,忙表歉意。
江聿修擺擺手,薄唇輕啟,“勞煩師傅幫我夫人把個脈。”
他語氣溫柔如三月春風,竟和那威嚴凜冽的周身氣質完全不符。
那老師傅點點頭,坐在榻邊的椅子上,將一片輕薄絲帕遮在那姑娘雪白皓腕上。
隨後三指落了上去。
他閉眼聽了聽脈象。
頓時,屋子裏一片靜謐。
所以人都提著心思等待著那結果的宣判。
緊張,激動,不安......不知過了多久,那老師傅將手指移開,冬葵連忙將那絲帕從姑娘皓腕上拿掉。
“老師傅,我家小姐這是……”她屏住呼吸,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向那老大夫。
老大夫從醫多年,還未見過這般奇怪的脈象,當即皺了皺眉,接過學徒遞來的帕子擦了擦手。
“這姑娘脈象虛弱,且心氣鬱結,常年累積,便鬱鬱寡歡,輕則情緒低落,痛苦,重則……”
“重則什麽?”江聿修的心沉了沉。
“重則……輕生……”
“胡說八道!”冬葵急了,忙走過來凶神惡煞地看著那老大夫,拉住沈青枝的玉手,眼睛通紅,“我家小姐可不會輕生!”
那老大夫搖搖頭,“老夫是說重則!”
“這可是鬱症?”江聿修先前已從蕭木木口中得知這姑娘心中有淤積,比起冬葵倒是理智得多,他連忙從這大夫口中提取了重要線索,那就是“輕生”。
那大夫點點頭,皺眉想了想,還是說出了心裏頭的感受,“這般貌美的姑娘竟得了這般淤積之症,定是受盡苦楚。”
江聿修聽聞,心中那塊石頭愈加沉重,他派了人前去揚州查沈青枝的生平,卻是還未得到信兒。
但不管如何,他總覺得這事兒還是和那揚州府的林家有關的。
“當下可有法子醫治?”他靜下心來,問那大夫。
那大夫歎了口氣。
恰巧那學徒遞來杯茶,他接過輕抿了口,又琢磨了片刻,方才說道,“這鬱症其實是無解,光靠這些藥物是不能治本的,最重要的是要治愈她的心,郎君能明白老夫的意思嗎?”
“就是給予她安全感,讓她幸福?用愛治愈?”江聿修餘光在榻上那姑娘臉上定格,大抵是心中煩悶,長指一直轉動著那白玉扳指。
“嗯,點燃她溫暖她照亮她,記住千萬不要刺激她,盡量滿足她的所需。”那大夫緩緩開口。
***
江聿修不放心再將沈青枝留在沈府,那府上人情淡薄,無人給予她溫暖。
他將她帶回了首輔公館,還將她抱著放在了**。
蕭木木聽聞小娘娘回來了,連忙端著藥來看她,活潑亂跳地走至門口處,便與那雙沉重淡漠的雙眸撞上了,她咽咽口水,連忙停下了步伐,低頭彎腰問安,“伯伯安好!”
江聿修見那小丫頭靈動可愛的眉眼,朝她招了招手,“蕭木木,想不想見到你那父親?”
蕭木木一聽這話,心中那份懼怕也煙消雲散,忙屁顛屁顛跑到江聿修身邊,拉扯著他的衣袖,大大的眼睛可憐巴巴的,“伯伯,我父親和娘親在何處,我許久都未見到他們了。”
蕭何和於苗都是雲遊四方之人,要不是蕭何欠江聿修一個人情,他也不至於將自己一家老小扣在首輔公館抵債。
現下又不願束縛於江聿修的約束,將女兒留在公館抵債,他倒好,帶著那夫人雲遊天下去了。
江聿修朝她勾勾手指,目光挪至躺在**休憩的美人身上,“將小娘娘哄開心了,我就帶你去見你父母。”
***
至此,這蕭木木便在這清蓮閣住下了。
吃喝全跟著沈青枝後麵,就連這睡,也是與沈青枝同睡。
那首輔大人據說是為了姑娘的名聲,特意搬到了公館另一頭,但每日三餐也還是過來與她同吃。
這日午膳時分,江聿修第一次來晚了些許,他甫踏進清蓮閣,就見那一大一小兩人目光直直盯在他身上。
江聿修扯了扯嘴角,將手擱在那清水盆裏淨了手,接過冬葵遞來的帕子將十指上的水漬一一擦掉。
這才轉頭看向兩人,“都看著我作甚?”
沈青枝手中拿著銅製香球摩挲著,秋水碧波柔情**漾,“大人今日來晚了。”
“今日有個要緊事兒,去了一趟宮裏,耽擱了。”他朗聲開口。
外麵天氣正熱,江聿修那張如玉般的臉上,竟也有微微薄汗流下。
他膚色白淨,此刻那汗自他那線條流暢的下顎流至了衣領處,沈青枝見狀,忙拿了帕子欲幫他擦拭。
兩人身高懸殊,男人竟主動彎下腰來,將臉湊到她麵前,那張豐神俊朗,俊美無濤的甫一靠近,沈青枝的心口處便“砰砰”直跳。
沈青枝忍著那份心悸,輕輕替他失去臉上的薄汗,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
“這般緊張作甚?”男人心情舒暢,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俊朗燦爛的笑容。
他一向淡漠,這般燦爛明朗的笑容看得沈青枝眼晃晃的。
她挪開視線,輕言道,“大人豐神俊朗,我等不敢直視。”
江聿修揉了揉她的長發,如黑曜石般的眼眸裏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伯伯,你今日來晚了,小娘娘都餓了。”
蕭木木目光落在兩人身上,從前她父母也是這般親密,小丫頭眼睛亮了亮,忙輕輕扯了扯男人的袖子,“伯伯,今日琳琅小娘娘來找我們來了。”
江聿修點點頭,應了聲,在桌前坐下。
冬葵手腳快,將小姐拭汗的帕子遞給一旁的嬤嬤,又連忙走過來,替這人倒上茶水。
江聿修接過那茶輕抿了口,便看見沈青枝又垂眸聞著那手中香球,隱隱約約他聞到一陣艾草香,忙問道,“驅蚊草藥?近日公館有蚊蟲?”
沈青枝將那香球擱下,搖搖頭,“大人誤會了,後日便是百花宴,這是琳琅送與我那日驅蚊用的。”
男人修長的手指在桌上輕扣幾下,點點頭。
是了,這一年一度的百花盛宴在後日進行。
屆時,所有貴女以及那些個英俊傑出的少年郎君都會來此。
與其說是百花宴,不如說是“選婿宴”。
“伯伯,琳琅小娘娘還和我們說,那小將軍快將上京翻遍了也沒找到小娘娘,正急著呢!”
沈青枝連著兩日在公館休憩,也未去蘭時序,那中書侍郎和小將軍快要將上京挖了個底朝天時,也未曾找著這位姑娘。
但這事兒事關姑娘名聲,自是被江聿修壓了下去。
這是江聿修的計謀之一,故而聽到蕭木木這話,他眼簾微掀,問了句,“等百花宴那日,你小娘娘遇見那人,你可知該怎麽說?”
蕭木木撐著下巴,一雙靈動杏眼眨了眨,“木木就說小娘娘與木木極其投緣,小娘娘是木木的女師傅,教木木讀書。”
江聿修對這話甚是滿意,忙夾了塊肉丸子放入她碗中,“木木真是天資聰穎。”
蕭木木聞言,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子了。
平日她那父親誇讚她,她都不曾這般愉悅,但這位可是不苟言笑的冷麵首輔大人。
能聽得他讚揚一句,那可比當今聖上的話還要金貴著呢!
***
這廂其樂融融,那裴府此刻卻是上下一片森嚴。
裴府大門前,那容顏美豔,穿著精致華麗的裴夫人看著自家兒子慌慌張張跑前跑後,忙開口喊住他,“岐安,你這一天到晚地忙啥呢?清晨也不來娘這請安了!”
岐安是裴安從前的名字,後來他總覺得岐這字不好,便私自將岐去了,改命裴安。
為了這事,他爹裴鬆差點沒將他腿打斷,在大京私自篡改名字可是大罪!
但畢竟也是自己骨肉,再不濟,他還真能打死他,還是怎地?
故而這事兒,口頭教育一番也便過去了。
但從這事兒足以看出這裴府上下對這小將軍的寵愛。
裴安停下腳步,看了眼自家出身高貴,打扮精致的娘親,眼眸裏閃過一絲慌亂,他忙扯了扯嘴角,將胳膊架在那婦人肩上,語氣吊兒郎當地說道,“娘,我這不快成婚了,很忙的!”
那婦人睨了他一眼,神色不悅,“你這孩子,都快成婚了,也沒將那姑娘領回來給你爹娘看看,這麽見不得人?”
裴安腳步踉蹌了下,有些心虛,“娘,那姑娘赴京多日,咱們府上也沒派個人去,人肯定對咱有意見,且……前些日子兒還鬧著退婚,這不得哄著人家。”
這貴婦人一聽,卻是如此。
自家本就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想著一個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庶女,怎配得上他們裴家大門。
不談她母家地位顯赫,就她那親弟可是當今連聖上都敬仰的存在。
他們這高門大戶娶一庶女為正妻,說出去她都嫌丟人。
故而,這事兒一拖再拖,就等著那沈家受不了這屈辱主動像皇上請求退婚。
但現下看來,估摸著是無望。
那中書侍郎寧受屈辱,也要將女兒嫁至他們裴府。
裴夫人再是不願,也得將這姑娘娶進門。
畢竟那可是她家郎君的心上人。
她看了眼滿臉心思的少年郎,輕拍了拍他的手,“岐安,如若那姑娘還是怪罪咱家,您就將娘喊去聽你求求情。”
裴安嚇得忙搖搖頭,“娘,兒自有辦法。”
他垂眸,掩下眼中的焦灼。
其實他心中愁得緊。
這四姑娘離家出走,大抵也是因著他們家的不重視,加上這婚約也沒過問她,便私自定下來,她生氣也是自然。
他現下就擔心,他這未婚妻容顏絕世,遇到歹人該如何是好呢?
“那後日百花宴上,娘總能見下那姑娘吧?”裴夫人退了一步。
裴安不得不硬著頭皮應了下來。
總歸先應著,大不了,他去堤柳街尋他舅舅幫助。
***
翌日,那裴安依然沒找著那四姑娘。
他走投無路,隻能去找那隻手遮天,權傾朝野的舅舅。
縱然對那人再懼怕,也還是無可奈何,鼓著勇氣去了。
俗話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不知怎麽的,他總感覺他那嬌美未婚妻的下落他舅舅知曉。
但他那舅舅,可是連聖上都不敢得罪的人,他當下又有些心裏沒譜。
躊躇不安地走到那首輔公館門口,便見一女童手中拿了兩串糖葫蘆,晃晃悠悠地進了那公館。
那女童穿著白色長裙,款式精美,一看就是大戶人家養著的,也不知與他那冷麵舅舅是何關係?
還是他那舅舅養了個外室,連孩子都這般大了?
那他豈不是是撞見什麽秘密。
裴安的心突然狂跳起來。
也不知是不是怕的……
畢竟當年江聿修弑虎這事兒,他到現在還記憶猶新。
甫到了門口,便被人攔了下來。
裴安這名聲無論在哪,不是受人尊崇,但今兒個不光吃了閉門羹,就連這名都不管用了。
那些個看門的小廝聽見小將軍的名號,眼睛眨也不眨,隻說會去匯報給大人。
裴安:“……”
無奈之下,他隻能踱步在此等著。
***
裴安的到來早在江聿修的意料之中。
彼時他正在清蓮閣,陪那姑娘研磨香料,修長白皙的手上滿是渣滓。
世人眼中高不可攀的冷漠權臣,此刻卻著件襜衣[1],活生生像是謫仙降落人間,染了一身的人間煙火。
那嬤嬤還喊他之時,他正低頭和那四姑娘耳鬢廝磨,聽到這話,忙將那木棒擱下。
“他……莫非聽到什麽風聲了?”
沈青枝聽到裴安來了,第一反應竟是這個。
江聿修搖了搖頭,朝那姑娘眨眨眼,“枝枝,替我將這襜衣脫下。”
沈青枝聞言紅了臉走過去,卻還是忍不住偷瞄了眼,男人生得高大挺拔,那襜衣穿在他身上卻是包不住他那健壯的身軀的。
但她提這話時,他卻也是沒有拒絕,直接開口,清冷淡漠的眸子裏情緒淡淡,“那枝枝替我穿上吧。”
他身段極出挑,身上肌肉線條流暢,比那些文弱書生看上去勾人多了。
沈青枝替他解開這襜衣脫下之時,還不小心瞥到了那不應該瞥到的地方。
卻見那處飽滿立體,即使被衣裳擋住,離得近,還是可以看見弧度的。
她臉一紅,忙挪開了視線。
這人真是哪處都是精致的。
“怎麽臉紅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了?”那人見她雪白的臉染上緋紅,忙問道。
沈青枝垂眸搖了搖頭。
恰巧此時齊嬤嬤遞來帕子,沈青枝下意識接過。
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晚了。
她隻能硬著頭皮,一手托住男人那修長白皙的手背,一手拿著帕子替他輕輕擦拭著手上的果子殘渣。
她手有些熱,那人的手卻是冰冰涼涼。
甫一觸到,她便渾身都舒坦開來。
那人的手心雖然粗糙,但他的手背卻極滑嫩,手指又長又直,大抵因為太過白皙,那手背上的青筋都看得一清二楚。
那手曾經掐過她的腰,在夢裏,這手還將她那處雪白揉成各種花樣。
這般想來,沈青枝身子都有些發燙了。
手裏的動作都有些慢了下來。
但她擦得極為仔細,連手指縫隙都沒錯過。
擦完後,甫想離開,卻見那人就著她的手握住,將她壓在了門上。
漆黑如夜的眸子死死盯在她臉上。
他笑,“枝枝想什麽呢?臉竟比外麵的玫花還要紅豔。”
沈青枝下意識抓住他的腰封,那手中的玉鐲與那於玉佩,相碰在一起,發出“砰”的一聲。
沈青枝忙低頭看了眼,卻是意外發現這兩物竟完美融合在一起,她這玉鐲正巧和那玉佩一樣寬。
而且皆是上好白玉。
她愣了愣……
半天沒說話。
江聿修垂下腦袋,在她脖頸處蹭了蹭,嘴裏喃喃道,“枝枝,和我在一起開心嗎?”
沈青枝抬眸不解地看他,“大人,怎問這話?”
“你近日開心嘛?”他又問。
大抵是被他眼底的柔情吸引,沈青枝竟將身子朝他靠了靠,伸手將他脖頸處的衣領理了理。
兩人呼吸交融,亂了,都亂了。
兩片薄唇僅差一指腹的距離就能貼上,偏生兩人都極能忍耐。
沈青枝仰頭看著他,那胸口處的弧度隱隱若現,著實惹人遐想。
她今日穿著襦裙,麵料其實有些淡淡紅色,比肉粉還要淡上些。
但這男人竟一句話也沒怪她,甚至第一眼看見時,還彎腰在她耳邊說了句,“這顏色枝枝穿著真美,這大京也就枝枝一人敢穿這與紅沾邊兒的衣裳了。”
當時,沈青枝就紅了臉。
她是他的獨一無二。
這話,怎能不讓人心動。
“枝枝,開心嗎?”他又問了一遍。
向來都是首輔大人不理別人,現下倒好,他這算是嚐到熱屁股碰冷臉的滋味了。
涼!涼透了!
沈青枝替他理好衣裳,又拿來香膏替他抹了抹手,才答道,“自是開心的。”
她開不開心他難道看不出來嗎?
聽到這話,江聿修那張俊美如玉的臉上露出淡淡笑容來。
他情不自禁低頭在小姑娘額頭落下輕輕一吻,“等我。”
沈青枝心跳加速。
那“砰砰砰”的聲音似要衝出嗓子眼了,她情急之下抬了頭,那人那冰冷柔和的唇瓣落在了她的紅唇上。
沈青枝睜大眼,有些不知所措。
男人輕笑了聲,摟住她纖細的腰肢,將她帶到懷中,抵開她的柔軟,強勢占領這地。
一陣唇舌侵略,溪流潺潺,沈青枝敗得潰不成軍。
她紅著眼軟著身趴在他身上,嬌嗔地開口,“大人,奴家婚約尚在,那未婚夫可在那等著呢!”
江聿修拿起帕子拭去她嘴角的銀絲,“無礙,這婚約遲早得廢了。”
“可……眼下還沒退呢!大人怎敢對奴家做這事兒!”她嘀咕。
“哦?”江聿修挑起她的下巴,抵著她的唇問道,“退了就能做了?”
沈青枝紅唇微張,愣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這人怎如此孟浪?
待至沈青枝理好淩亂的衣裳和頭發,江聿修走過去開了門。
門口,白蘇、冬葵、蕭木木三人正愉快地分著一根糖葫蘆,見門打開,都一股腦看了過去。
沈青枝被他們看得麵紅耳赤,忙輕咳了聲。
“白蘇,還不快走。”
首輔大人及時替美人解了圍。
白蘇見狀,連忙擦了擦嘴,朝著沈青枝笑了笑,轉身跟著江聿修離開。
蕭木木見他們都走了,忙屁顛屁顛地拿著糖葫蘆走進來,“小娘娘,你嘴巴怎麽紅紅的?”
澄澈明亮的眼裏滿是困惑。
沈青枝摸了摸嘴唇,還覺得有些微痛,但心裏愉悅得緊。
那人雖霸道強勢,但也是溫柔的。
見她不答,蕭木木也沒再問。
她忙將那糖葫蘆遞給她,“小娘娘這是給你的,是木木和長風哥哥在長安街上買的。”
沈青枝接過那糖葫蘆,笑了笑,“謝謝木木。”
她咬了一口,才問道,“長風是誰?”
“長風……”小丫頭想了想,說道,“是個很好看的哥哥!”
暗處的長風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
花影書院。
裴安早已被喊進來等候多時,此刻正在那不安踱步呢,就聽見一穩重緩慢的腳步聲傳來Z他忙停下腳步,就見他那俊美無濤,冷峻嚴肅的舅舅姍姍來遲。
他忙走去問安,卻是一靠近就聞見一股子清甜的味道。
那味道極熟悉。
他曾聞過那淡淡幽香。
此刻他像啞了似的,愣住了,腦子裏一片空白。
他舅舅身上為何有他那美人未婚妻身上的香味?
“找吾何事?”
他尚未開口,那比他還高上許多的權臣已先一一步入了內,坐上了那張華麗太師椅。
現下,裴安更感覺自己是被他審訊的罪人了。
他忙抬頭,卻是不敢將視線落在那舅舅身上,而是看向了他書桌上的銅質香球。
“舅舅,這是用的何香?清甜得很。”
江聿修淡淡看了他一眼,沒開口。
室內一片靜謐。
男人也不急,他慵懶隨意地躺在太師椅上,落在裴安身上的眼神無任何聚焦,冷冷淡淡的,極嚇人。
過了片刻,那小將軍方才開口。
“舅舅,我那未婚妻不見了……舅舅能否幫著安兒尋一尋。”
江聿修聽聞長指彎曲擱在下巴處,眉頭輕挑,“未婚妻?三書六聘可有?”
裴安搖搖頭。
“雙方可有媒人?媒妁之言有沒有?”
裴安繼續搖頭。
“那婚書呢?婚書可有?”
裴安搖頭。
江聿修輕嗤一聲,含笑看著他,“那好外甥,告訴舅舅,這是哪門子未婚妻?”
裴安所有想要開口說的話都被這話給堵了回去。
“而且前陣子你不是嚷嚷著要退婚嗎?怎麽又冒出個未婚妻?嗯?”
男人俊美無雙的臉上波瀾不驚,但眼底的笑意卻是令人心顫。
裴安知曉,那是嘲諷的笑容。
他舅舅對他這樁婚事很不滿意。
或許他也聽說了這事兒的來龍去脈,故而對他們的所作所為表示鄙視。
那這事兒,就更證明他許是知曉那姑娘的下落的。
裴安有了信心,忙開始低頭認錯,“舅舅,安兒一開始確實是想退婚,可……安兒不知那未婚妻是安兒心心念念的姑娘,舅舅,安兒此生非她不娶!”
這話說得,眼眶都泛紅了。
江聿修長指輕叩桌麵,冷笑一聲,“著實深情呢!”
陰陽怪氣的語調讓人聽不出他的真實想法,裴安又繼續試探著問道,“舅舅,能否幫幫安兒,明日母親想要見她……要是見不到,還不知要掀起什麽波瀾呢!”
聽及這話,江聿修的眸子深了深。
思忖片刻,他朝那就差跪下的外甥擺擺手,“你且回去吧,明日四姑娘定會去那百花宴。”
說罷他起身,便欲離開。
裴安眼尖,竟發現他那向來潔身自好,冷漠無情的舅舅脖頸處竟落了個紅豔豔的抓痕。
他愣了愣,但也沒敢問,隻彎彎腰,和那人告了行,便也轉身離開。
離開公館前,他還回頭望了眼。
熟悉的清香,可疑的抓痕,舅舅的陰陽怪氣,這一切都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總覺得這裏麵定是有什麽聯係。
他又不解,為何他那舅舅這般篤定他那未婚妻明日會去那百花宴?
這些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其實是想到的,但那個答案他不願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