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之承手指麻利地敲打鍵盤,全神貫注地盯著屏幕,對桌麵上通話的手機置之不理:“……兒砸,媽跟你說了這麽多,你聽進去沒啊?”
“嗯,聽進去了。”顧之承漫不經心道。
顧媽媽聽那聲響就來氣,喝道:“我隻聽見你打鍵盤的聲音,什麽事情這麽忙,也不放放,多聽我一句話都不行。”
顧之承移開了手,轉而握住鼠標,狂點左邊,一麵看著電腦一麵應著顧媽媽的話:“媽,我聽著呢。”
“你這孩子,都這麽大了,還玩遊戲。”顧媽媽一下子就猜到兒子在幹嘛。
“這不是要陪媳婦打怪嘛。”顧之承不知恬恥地把鍋甩給了尉遲安。
顧媽媽一提起尉遲安就來勁,話裏都透著欣喜之色:“小安也在玩遊戲?”隨後似乎意識到什麽不妥,板起臉,“你又要騙小姑娘了。”
“媽,這怎麽能叫騙,她明明是自投羅網栽到坑裏去的,怨不得我。放心吧,過不了多久你就能有一個上門的兒媳婦了。”顧之承看著遊戲裏正在和他做任務的尉遲安,嘴角不自覺輕輕上揚。盡管他們之間仍是師徒關係,但近期遊戲又推出了三項不局限於俠侶的雙人任務,連師徒也可以參加,所以這一次,他又有了和尉遲安發展感情的機會。
“兒砸,你說句老實話,你和小安在遊戲裏怎麽認識的?”
“哎呀,老媽,我不是早跟你說過了嗎,哎你等等,我馬上要掛了……咳咳,我和小尉遲那叫不打不相識,也是我倆合該有緣,在現實中也能見麵。”
計算機網絡課上,尉遲安靜心聽著顧之承講授內容,必要時記下知識點,她稍稍偏頭,看到魯寧遙沒精打采地撐著下巴,在課本的前麵幾頁空白處畫畫,微微皺了皺眉,出聲提醒道:“小寧,現在在上課。”
“我心情不好,不想聽了。”魯寧遙任性道。
尉遲安麵上現出一絲猶疑,那天她和顧之承去遊泳館把沈燁和魯寧遙贖回來,不知道費了多大點工夫,當時魯寧遙瞪著沈燁的眼神,恨不得把這隻老狐狸生吞活剝了,隻怕她現在還記仇。
魯寧遙唉聲歎氣,無聊地轉著筆,打發時間。
講台上顧之承語音一頓,不著痕跡地轉過臉來,透明的鏡片亮閃閃,折射出一片刺眼的光,他薄唇輕抿,說:“尉遲安。”
被點到名的尉遲安一個激靈,慌忙轉過頭,老老實實地站起來,還用一雙無辜的眼神看向顧之承。顧老師,我這次真沒開小差,您要明察啊。
明察秋毫的顧之承故作老沉,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鏡,俊逸的臉上溢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我剛才講到哪裏了?”
尉遲安頭上直冒冷汗,他到底有沒有接到她的眼神信號啊,她真沒開小差,隻是和魯寧遙說了會兒話:“剛才……”
“坐下吧。”顧之承似乎早料到她答不上來,給了她顏麵,揮手示意。
尉遲安凝了凝眉,到底還是坐回了位子。
顧之承瞥了一眼尉遲安,隨後目光放向整個教室,語氣帶了分無奈:“在這裏要告訴大家一個消息:下周你們的原班主任要回來了。今天估計是我給你們最後上的一堂課,下個星期由高老師回來給你們上。”
同學們互相看看,少數人的臉上又是驚訝又是喜悅:“高老師要回來了?”這段時間上課他們的手機都上交,不但不能玩遊戲,還得提心吊膽聽著課,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顧之承叫起來回答問題——其實顧之承總共也就隻叫人兩次,而且都是尉遲安。
一些女生心生不舍,難得她們有一個帥氣的老師,就這麽走了多可惜。就衝著顧之承的顏值,讓她們聽好幾個學期的計算機網絡課都願意,至於高老師,她們沒多大興趣,主要現在是個看臉的世代。
如果高老師知道這些學生的想法,應該不是生氣就是哭暈在廁所。她含辛茹苦帶大的班級,居然胳膊肘往外拐,一段時間不見就被美色收買了。
“顧老師,你別走好不好?留下來繼續教我們。”一個男生有點不樂意,顧之承講的內容麵麵俱到,比起高老師的授課方式更容易讓人接受。
其他的女生也不想放過這麽帥的老師:“顧老師,我們都已經習慣你的授課方式了,高老師回來又會換一種風格,我們不習慣啊。”
顧之承一臉正色道:“這怎麽可能,你們現在是大三,前麵已經讀過不少書了,光是數學就經曆了不同老師的教法,你們怎麽會不適應?”
同學們啞口無言,是啊,這不過是借口罷了。你如果說自顧老師代課後,自己好不容易適應了新的教學風格,現在高老師又回來,自己恐怕適應不了,這很少會有人相信。因為別說是計算機網絡,光是數學課,他們從小到大都是不同的老師教的,即便臨時換了別的老師,也不會有太大的不適應。
“所謂適者生存,你們必須自己適應環境,而不能讓環境來適應你們。”顧之承淡淡地道。
原先提出那句話的女生此刻低下頭,委屈地說:“我知道了,顧老師。”
“顧老師,高老師回來後,你就要教別的班了嗎?”徐昊舉手問道。
顧之承道:“我這學期除了你們班和1班,大四那邊不用上課,其他都沒了。言外之意,就是高老師回來後,我基本處於‘失業’狀態。”
“哇,一學期不用上課,這也太舒服了吧!”一個男生睜大眼睛,又是羨慕又是驚喜,“我以後也要來T大當老師,這福利不要白不要。”
顧之承眉眼含有淺淺的笑:“不上課也不代表沒事情做,我想之後我手頭上會有更多的雜事要處理。”總而言之,學校肯定不會讓他閑著的。
“顧老師,我們會想你的,以後要經常來看我們。”
“搞得顧老師不在學校似的,他以後不還是在實訓樓嗎。”
“嗚嗚,舍不得顧老師。”
顧之承眼眸掃過另一邊桌子上的尉遲安,與她略顯慌亂的視線對上,捕捉到那一抹一閃而逝的黯然。顧之承右手成拳,抵在下巴,輕咳一聲,說:“盡管我們可能要說再見了,但大家要是以後在作業上有什麽問題,不拘是計算機網絡,單是高數方麵有不懂的知識,也可以來問我。”
同學們點點頭,一臉崇敬地望著顧之承:“顧老師,我們會來看你的。”
尉遲安默默低頭,她知道,那最後的一句,十成八九是對她說的。
“好,今天就讓大家再高興一下,我們提早下課。”顧之承嘴角噙著一絲淡笑,對大家挑了挑眉。
同學們歡呼雀躍,蜂擁衝出教室。顧之承看了看從座位上起來的尉遲安,目光一轉,快步走出教室。尉遲安和室友們打了招呼,就快速追出去,在走廊上張望尋找,一扭頭就看到不遠處一個長身玉立的人影,她心一橫,拔腿跑上去:“顧老師!”
顧之承沒帶那個半舊的帆布包,白皙纖長的手指捏著課本的一角,深駝色的袖口別著一枚劍蘭小扣,泛著微弱的光,他一聽到聲音,慢慢轉過了身子,平靜地說:“找我幹嘛?”
尉遲安愣住:“顧老師,我……我……”
“你什麽?”顧之承眉一蹙。莫非,她是舍不得自己走,想挽留?嗯,有可能。想到這裏的顧之承眉梢舒展,肩膀微微鬆弛,語氣和緩道:“到底什麽事找我?”
“顧老師,你有沒有看見我的鑰匙?”尉遲安支吾了許久,才紅著臉,囁喏著說道。
“鑰匙?”答案出乎顧之承的意料,眉宇一斂,褪去了原先的熱情,他眸光沉沉地盯著尉遲安低垂的頭,烏黑的頭發被紮成蓬鬆的丸子頭,戴著漂亮的劍蘭發夾,和他的袖扣幾乎是同款,“我怎麽會知道。”
“可那天我回來後,發現鑰匙不見了,是不是丟在路上了。”尉遲安找遍了所有地方,也找不到她那把金燦燦的鑰匙。
她指的是吾悅廣場吃飯的事嗎?顧之承回憶了下,猶疑不定道:“你那把鑰匙是用來幹嘛的?”
“寢室鑰匙啊。”尉遲安一噎。
“我記得中途好像看你拿出來過,當時你非要吃冰激淩,我說天太冷了,別傷了胃,還是買熱點的食物好。然後你不聽我的,自己口袋裏掏錢,還帶出一把鑰匙。”顧之承道。
經他一提醒,尉遲安也想起來,右手握成拳,打在左掌上,接話說:“然後我把鑰匙放進了褲袋裏,就再也沒動過,如果說不在我的衣服裏,那就可能是在車上,或者路上。”
她抬起頭,望著顧之承說:“會不會掉在冰激淩店附近的街上?”
顧之承聳聳肩,從自己褲袋裏取出一把車鑰匙,大邁步走在前麵:“你先去我車裏找找看吧,如果沒有應該是掉在路上了。”
這都是前天的事了,她最遲也該是昨天發現鑰匙不見了的吧。
可尉遲安在顧之承的車裏找來找去,就連座位下麵的墊子都掀起來看了看,依舊一無所獲。
“算了,可能是掉路上了,這都過去一天了,就算有也可能已被別人撿去,你不如去找王阿姨重新打一把。”顧之承等她出來後,合上車門。
尉遲安撅起嘴:“哦。”聲音聽起來悶悶不樂的。
顧之承輕拍了拍她:“沒事,也就一把宿舍鑰匙嘛,多大點事。”
正說著,他的手機鈴聲一響,居然是顧媽媽在這兒插空打來:“兒砸,你送回來的大雜燴我和你爸都吃完了,什麽時候再去趟吾悅廣場給我們帶點來?”
顧之承頗為無奈:“媽,上次是有霸王券,我才敢亂買,可這回我手頭一張票都沒有,得掏真家夥。那廣場上的店沒有一個賣的便宜的,你還是自己買食材親手做吧。”
“哎喲,兒砸,你太看得起罵了,我像是會坐那食物的人嗎?我不管,這差事就交給你了,你要是不買來,也不用再來借我。”
“媽,你真的是親媽嗎。”顧之承有好幾次想問這個問題,顧媽媽不是說“垃圾桶裏撿來的”就是“充話費送的”,他真想不出顧媽媽還會再講出什麽新的回答。
“當然是了,隻不過我有一個廉價兒子,”顧媽媽壞笑,“你可是猴子派來給我買東西的。”
得,這個答案比前麵幾個更奇葩。
顧之承看一眼殷殷期待的尉遲安,眼珠一轉,說:“好,我現在就去幫你買。”
“咦,兒砸,你啥時這麽勤快了?這可不像你啊,你是不是有什麽陰謀,想要來毒害你老娘?”顧媽媽對顧之承突然反轉的態度表示懷疑。
顧之承微低頭,腳尖輕輕蹭著地麵,盡量讓自己語氣聽著不太有波瀾:“小尉遲也在,正好她想去吾悅廣場看看,我就陪她一起去了。”
“我?”尉遲安指著自己的鼻子,歪歪頭。
顧之承一手摁了尉遲安的頭,悶聲跟顧媽媽敷衍了幾句,就草率地掛斷電話。他吸口氣,拉開車門,做了一個標準的貴賓禮:“出去吧,我帶你找鑰匙。”
“算了,就算鑰匙在路上,都一天過去了,估計也早被人撿走了。”尉遲安擺擺手,打算照他剛才的說法去重新打一把。
“哎,別急,你都沒去看過,誰知道會不會還在呢?再說了,反正我要給我媽買大雜膾,就索性帶你一塊兒去,一舉兩得。”顧之承挑著眉,剛才是他疏忽了,差點錯過這麽好的一個和尉遲安多交流的機會。
尉遲安聽著有理,也就當自己搭了一趟順風車,便徑自走過顧之承的旁邊,坐在副駕駛座位上。
顧之承繞到另一邊,點開地圖,按照那天的路線,緩緩開著。那天尉遲安全程跟著他遊逛,吾悅廣場的每一處都有可能是鑰匙遺落的地方,等等……他轉頭問:“你去遊泳館的時候有沒有碰過鑰匙?或者掏口袋?”
不光是吾悅廣場,就連遊泳館,也可疑啊!
“你這麽一說,我還真有點忘記了,我記得你不讓我買冰激淩,就賭氣去買棉花糖,那個時候鑰匙好像一直都是在的。”尉遲安也開始糊塗了,捉摸不定到底是哪時候丟的鑰匙。她最後一次感覺到鑰匙,是在哪裏呢?
顧之承抓著方向盤,目光在分叉口的左右道路上遊移不定,左邊是吾悅廣場,右邊是遊泳館,這是兩個方向,不管走哪一個,要回來到另一個地方都至少需要半個小時的時間。他皺眉,沉聲問道:“小尉遲,你來做決定,先去廣場還是遊泳館?”
尉遲安懵懵地看了看,視線停留在右邊。
遊泳館,顧之承似乎想到了什麽,目光在尉遲安的身上遊移不定,尉遲安被盯得如坐針氈,咬牙轉而一指:“吾悅廣場。”
兩人在吾悅廣場走了個遍,也沒發現什麽鑰匙。顧之承看到前麵一家店,對尉遲安說了聲:“等我。”就去給顧媽媽買大雜膾了。
尉遲安低著頭,悶悶地在店門口來回走動。這家店的食物都是現做的,熱氣騰騰,隻怕待會兒顧之承還要繞道回家親自送過去。
忽然,前方不遠處有一個暗黃色的東西,尉遲安腦海一道白光閃過,連忙衝上去,俯下身,果然是一把鑰匙,齒痕差不多,隻不過沒有原先的那麽光亮,顏色相比較為暗淡。
尉遲安抿了抿嘴,伸手要去撿鑰匙,然而旁邊正好走來一個搬著青花瓷瓶的大叔,不知道是不是被碩大的瓶身擋住了視線,沒注意到尉遲安,下意識一走,不提防把人撞上。
“啊!”尉遲安還沒撿起鑰匙,就被人撞得一踉蹌。
那大叔本就沒站穩,腳底踩上了鑰匙,沒防備一滑,幹淨的青花瓷瓶脫手而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掉在地上,“啪”的清脆一聲響,碎成了好幾大片。
“呀,我的古董!”大叔大驚失色,顧不得地麵上的瓷器碎渣,雙腿跪在上麵,小心翼翼地把碎片撿起來,粗糙的手掌隱含著紅跡。
鬧這麽大的動靜,早吸引來了四周的行人,群眾們紛紛用八卦和好奇的目光打量地上的兩個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這誰啊,出什麽事了。”
“你還不知道,打破花瓶了唄。”
“哎,那不就要賠錢了?”
大叔悲痛欲絕,猛然站起身,義憤填膺地指著尉遲安,破口大罵:“你幹什麽撞壞我的古董,你知不知道這是我的傳家寶,值五千萬塊錢,你賠得起嗎!”
他一把將手裏的碎片砸在尉遲安的腳前,那大碎片又成了細小的幾塊,其中有一塊在濺起時劃傷了尉遲安的手臂。尉遲安白著臉,下意識抬起手擋臉,以防那大叔又發瘋似的砸瓷瓶碎片。
那個大叔不依不饒,大步走過來,指著尉遲安道:“你走路不長眼的,弄壞了我的傳家寶,賠得起嗎!還不叫你家長來,免得被人說我欺負不懂事的姑娘!”
尉遲安一皺眉,這十有八九是來敲詐的,電視新聞上放了很多,可她真是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碰上這種事。尉遲安咬咬牙,說道:“我東西掉了,要撿起來,是你自己撞過來的。”
“呸!我長著兩隻眼睛的,怎麽可能會自己撞上來?你這麽大一個活人,我怎麽會看不見!分明就是你嫉妒我的傳家寶,想要撞壞,真是個惡毒的女人!”大叔朝著地上吐了一口痰,惡劣地說。
“你血口噴人!這地方有攝像頭,你要是覺得自己真有理,那不如我們看一下錄像,讓大家來評評理,到底是誰撞過來的!”尉遲安不甘示弱道。
群眾們也點點頭:“小姑娘說的有道理,看一下錄像。”
大叔環顧四周,青筋直跳,他本來就是碰瓷的,不過就是想訛詐一筆,怎麽可能會真的答應尉遲安去看錄像?到時候穿幫了可就不妙了,當今之計,隻能耍無賴了。一計不成,另生一計。他收斂了原先氣勢洶洶的表情,轉怒為悲,鼻涕眼淚一起流:“老天爺啊,你來評評理!天底下居然有這種事,這個小姑娘撞碎了我的傳家寶,竟然還想妖言惑眾,拖延時間!等你們看了錄像,她人跑哪去都不知道了。可憐我上有老,下有小,家裏人生了重病,需要一大筆錢,我迫不得已,才打算賣掉祖傳的古董。可還沒賣出去,就被這個小姑娘……哇啊哇哇,這可是人命錢啊!她不道歉就算了,反而說是我自己撞上來的!這天下還講不講理了!”
大叔猶如死了親爹一般,哭喪得極為厲害,就連周圍的群眾都被他的悲傷情緒所渲染,不由為這個大叔同情一把。然而作為當事人的尉遲安,卻是氣急敗壞,真是世風日下,怎麽會有這麽一個無恥的人,還用這麽拉掉牙的借口來敲詐。這人這麽好的演技,怎麽不去當影帝呢!尉遲安滿麵怒容,喝道:“這位大叔,你口口聲聲說是我撞上去的,那為什麽不讓大家一起去看看錄像,還我一個清白?”
“你嘴上說的好聽,趁別人看錄像的工夫自己先溜了,到時候我找誰賠去?”大叔睜開一隻眼,旋即放聲大哭。
尉遲安氣得恨不得把大叔宰了:“這裏這麽多人,我就算是想逃也逃不出去吧?大不了到時我們各站兩邊,周圍都站滿人,錄像沒看完,誰都別走。”
“可以,人多力量大。”
“是啊,我們這麽多人,諒她一個小姑娘也跑不到哪裏去。”
“這位先生,你先別哭了,男兒有淚不輕彈,看錄像吧。”
“是啊,把錄像調出來看看就知道了。”
人群裏已經有人打電話報給物業,大叔擔心再拖延下去對自己不利,得盡管騙錢走人。他臉上猶有淚痕,卻不再哭天抹地了,兩隻凶惡的眼睛迸射出寒冷狠厲的光:“你賠我的古董!你身上有多少錢,都交出來!”說著,也不管周圍人的異樣眼光,衝上前就去扒尉遲安的衣服。
“你放開我!放開我!”尉遲安奮力掙紮,被那個蠻不講理的大叔揪住了衣領,一口他罩著布料的手臂上。大叔目眥欲裂,掄起拳頭狠狠打在尉遲安的背上。
“哎,這搞啥啊,怎麽動起手來了,有話好好說。”
“君子動口不動手,人家還是小姑娘。”
“一個大人欺負小孩,算什麽本事。”
“把人放開。”
群眾們冷眼看著麵前的場景,說著風涼話,還有人取出手機拍照,發到朋友圈,可偏偏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做主,在他們看來,這不過是茶餘飯後的一出戲。
“怎麽回事?”一道冷冷的聲音,隱含著幾許怒氣。
人們紛紛側目,不知是不是那來人氣場的原因,都不約而同地讓開了一條道路。顧之承抬眸,麵色一沉,三步並兩步拉開了尉遲安,迎麵對著那大叔一陣拳打腳踢。那大叔本想趁亂搜刮尉遲安身上的財物,沒留意多插進來一人,一時被打得鼻青臉腫,就差賴在地上叫娘。
尉遲安驚恐地躲在顧之承的身後,攏了攏領口,委屈至極道:“顧老師……”
顧之承神情陰沉得可怕,黑曜石般的眼眸籠罩著一層濃黑的戾氣,慍意在臉上,手指攥成拳,朝著地上的大叔狠踢了幾腳。
他當寶貝似的學生,怎麽能被這垃圾欺負。
大叔起初還強硬,跟著顧之承硬打,結果他那幾招三爪貓的工夫都撲了個空,反被顧之承踹了好幾下。他翻來滾去,叫苦不迭,手臂擦到瓷片碎渣,掉出幾顆血沫子,留下深刻的痕跡,他合掌哀求道:“大爺,大哥,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顧之承冷聲道:“你要是再敢對我的人下手,就別怪我不客氣。”
“是是是,大哥,我是油脂蒙了心,一時糊塗,我再也不敢了,不敢了。”大叔求饒道。
他出門真是不看黃曆,敲詐沒選好人,本以為這一個弱不禁風的小姑娘比較好欺負,身上的衣服值不少錢,應該出身在富裕人家,能詐到一筆錢,誰知道道具不但碎了,連人都被打腫了。
剛才大叔訛詐尉遲安的行為都被攝像頭錄了下來,顧之承完全可以將此事告上法庭,以敲詐勒索罪名追究大叔的法律責任,而他打大叔,屬於保護尉遲安的正當防衛,沒太大影響。顧之承是恨不得把這大叔千刀萬剮,但終究還是不願再深入下去,這種人越看越覺得髒,還是趕緊帶著他家小尉遲走吧。
“顧老師,我沒事,剛才謝謝你。”尉遲安看著自己被顧之承握住的手,感受到那一份熟悉的溫暖,安全感提升了不少。
“都怪我,光顧著等他們做好菜,早知道當時應該帶你一起進去的。”顧之承自責道。
“沒關係。”
群眾們看人被領走,戲也都結束了,就都分散開來,各自幹各自的事了。也有幾個對大叔指指點點,嘲笑諷刺,挖苦了幾句。
大叔憋了一肚子火,胸口起伏不定,麵色難看至極,可隻能眼睜睜看著顧之承和尉遲安離去。敲詐的錢沒有,反而還要倒貼醫藥費的錢,這訛詐的勾當都不是那麽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