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之承一手撐著額頭,另一隻胳膊搭在辦公桌子上,眉眼低垂,半是無奈半是耐心地聽完了魯寧遙和歐陽莎的訴說,盡管兩人的說法站在不同的角度,但還是能根據那些話推斷出事情的總體經過。
沈燁後臀抵著桌子,環抱著手臂,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就連話語都不帶波瀾:“所以,你們兩個發生口頭爭執,誰也不服誰,就打起來了?”
歐陽莎臉色一變,指著魯寧遙的鼻子道:“沈老師,是魯寧遙口不擇言,說難聽的話羞辱我,我是被她挑釁才……”如果眼神可以殺人,那麽魯寧遙應該是被歐陽莎千刀萬剮很多次了。
“也就是說,是你先動手的嘍?”沈燁涼颼颼的說了一句,森冷的目光轉向了歐陽莎。
歐陽莎被他看得脊背生寒,那毫不掩飾的冷冷眼神仿佛要從她身上穿出一個洞來,可是,怎麽可能?明明是魯寧遙先捉弄沈燁在先,自己隻不過說了幾句公道話,沈燁怎麽非但沒有因此厭惡魯寧遙,反而對自己表示不滿?不可能啊,難道,沈燁是不滿自己的吵架處理方式?
歐陽莎覺得這個理由比較有說服力,深吸了一口氣,抬頭挺胸,認真地說:“沈老師,我知道這件事我有不對的地方,我不該在事情沒有弄清楚的情況下就激怒室友,也不該聽不慣她的挑釁就動手打人。可我心中有正義感,對周圍不公平不正義的事情都有抵觸,想要維護正義。我也是因為魯寧遙擅自拆了老師車的零件……”
沈燁臉色一沉:“魯寧遙是有錯。”
魯寧遙瞟了一下沈燁,心裏緊了緊,不知道為什麽突然緊張了起來。
可下一刻,沈燁話鋒一轉,目光冰冷地掃過歐陽莎隱含期待的臉:“但這事情應該是由我這個當事人來找她算賬,你怎麽越俎代庖呢?”
“我……”歐陽莎心中陡然一震,神情一變,啞口無言。
沈燁眼裏閃過一絲淡淡的嘲諷,繼續說道:“魯寧遙拆壞了我的車子,我自己會跟她算賬。歐陽莎同學,你有正義感,為別人打抱不平,這是值得嘉獎的一麵,可有時候,不是周圍發生任何不公平不正義的事你都要插手的。”
言外之意,就是嫌歐陽莎多管閑事了。
歐陽莎臉色煞白,連連擺手,極力想解釋:“沈老師,我……”
沈燁轉過頭,陰沉沉地盯著魯寧遙,然而講話的聲音比跟歐陽莎說時溫柔了不知多少:“你知道錯了嗎?”
魯寧遙看了看歐陽莎,極力壓下心頭的不滿,硬著頭皮說:“我知道錯了,不應該未經你的同意拆毀你的電動車。”
“經過我同意也不行,”沈燁嚴肅著臉,“你當我傻?會拆自己的車子。”
明明是一句嚴肅的話,卻帶了幾分笑意,魯寧遙微微抬眼,有點兒不可思議地看著沈燁,他不算賬了?
歐陽莎聽來,卻是又妒又怨,滿心頭的不滿,在她眼裏,魯寧遙這個人平時大大咧咧,做事不動腦子,粗心魯莽,本來是一個很容易犯錯的人,怎麽能這麽輕易就得到別人的諒解?而她低聲下氣地認錯,還有意在老師麵前賣好,卻討不到一點便宜?憑什麽!
“沈老師,我錯了,不管以後經不經過你的同意,我都不會拆你的電動車。”魯寧遙擲地有聲,同時在心裏補充了一句:我會拆你的西裝褲。
魯寧遙特意下移視線,瞅向沈燁穿著的黑色褲子,如果在這個時候突然裂開,會不會鬧出一個笑話?嗯,這樣沈燁足以成為全校人的笑點,他應該更不會輕易放過自己了。
沈燁卻不知道魯寧遙在打什麽鬼主意,眯眼笑道:“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又不客氣地看向歐陽莎,眉梢一斂:“畢竟這件事是你毆打室友在先,好在沒造成什麽傷亡事故,”如果把魯寧遙打殘了更好,省得他秋後算賬,“但罰肯定是要罰的。”
當下,沈燁就給歐陽莎規定了一篇一千字的檢討,必須在一周內送到他的辦公室。而魯寧遙,則是一萬字……
魯寧遙驚愕地張大嘴,叫道:“沈老師,你有沒有搞錯,為什麽我比歐陽莎多十倍?!”好像她犯的錯比歐陽莎小不少吧?
沈燁似笑非笑地看她:“其中九萬五千字是我的電動車。”
“……”魯寧遙乖乖閉嘴了。早知道沈燁的電動車這麽精貴,值九萬五千字,她當初就不拆了,改成拆沈燁的西裝褲,看他還怎麽囂張!
“我說,”被晾了很久的顧之承試圖找回存在感,輕咳一聲,“你們三個是不是把我忘了?”
沈燁從靠著的桌子上起來,笑眯眯的看顧之承,那眼神明顯不懷好意:“哦,差點把顧老師忘了,唉,真是沒辦法,誰叫你躲在我後麵呢。”
顧之承在心底暗罵沈燁,分明是你擋在本尊麵前,還有理了!不過在學生麵前,他還是要保持一下道貌岸然,啊呸,衣冠楚楚的模樣的。於是,顧之承笑了,露出天使般的笑容。
魯寧遙和歐陽莎同時一個哆嗦,心頭莫名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顧之承兩手交口,放在胸前,用手背抵著下巴,打量著兩個女生:“既然沈老師把我的任務都做完了,那我要是再重複一遍,也就顯得多此一舉。可是——作為你們最後一天的代理班主任,我還是有必要表現一下我的義務。”
歐陽莎在心裏腹誹道:你是覺得自己隻剩下一天的職業在線了,想用班主任的權利過一把癮?
顧之承微微含笑,有話說得好,有權不用,過期作廢,反正他隻剩下最後一天的在任期,那
不如就趁此機會施展一下班主任的威風,體驗這種難得的感覺。
“咳咳,我也給你們施一下懲罰,不過我這個人比較寬厚,不像沈老師那裏嚴厲……”顧之承吧啦吧啦說了一堆,可還是沒有講到重點。
魯寧遙有點擔憂,生怕顧之承哪個時候突然來了一句狠話。他這人一點也不寬厚,精得很,和沈狐狸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這樣,魯寧遙,你回去把弄亂的寢室重新大掃除一遍,歐陽莎,你的行為比較嚴重,現在這裏跟魯寧遙道個歉,然後從明天開始,每天給室友帶早飯,做到七天。你們覺得怎麽樣,對這個懲罰有什麽問題嗎?”顧之承說。
“顧老師,”魯寧遙晃了晃身子,噘嘴,“萬一我回去後室友們已經把寢室整幹淨了呢?”其實這話她還是不想問的,要是寢室早已被打理幹淨了,那她就不必動手了,可到底良心不安,還是老老實實問一下吧。
“放心,我跟她們打了招呼,就等你回去整理呢。”顧之承低低笑道,他握著的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正是和尉遲安的聊天記錄,有他這樣處事周到的班主任,怎麽會不讓學生體驗一下懲罰的滋味?放心,他負責得很牢,誰都跑不了。
魯寧遙頓時沒話了,掃就掃唄。
“顧老師,那個早飯的錢是誰出?”歐陽莎問道。
“當然是室友了,隻是幫忙帶早飯而已,又不是請客。”顧之承含笑道。要是讓尉遲安免費吃別人的食物,她肯定要多出比平時好幾倍的飯量,若是因此長胖了,那就不可愛了。他家的小尉遲,還是瘦瘦的好。
“那是什麽早飯呢?”歐陽莎咬著唇。
“問一下室友,你隻是負責幫她們帶。”顧之承淡淡地說。
歐陽莎下意識看了一眼魯寧遙,魯寧遙兀自晃動著身子,嘴裏輕輕哼著歌,一點也不把歐陽莎放在眼裏。
“好。”歐陽莎沉聲應了。
不就是早飯嗎,她怕什麽,回頭讓崔鑫幫忙帶就行……崔鑫還願不願意理她啊?一想到這個班長,歐陽莎就覺得頭疼,她怎麽就這麽晦氣,喜歡上了一個心裏根本沒有她的人。
“那你們就都回去吧。”顧之承開始趕人了。
魯寧遙和歐陽莎說了聲老師再見,就都轉身要走,沈燁突然說:“慢著。”
兩人腳步一頓,沈燁徑自走到了魯寧遙的右邊,把歐陽莎擠開了一條道,戲謔說:“我們是不是該討論一下電動車的事?”
魯寧遙臉色一僵,邁開大腿朝前走:“九萬五千字的檢討我會寫的。”
沈燁跟上去,壓低了聲音說:“那我想追加一條,你剛才一直盯著我褲襠看的事兒。”
歐陽莎垂下眼,有些尷尬地回頭看顧之承,然而顧之承似乎全不在意,低頭看著手機,指尖輕點,好像在打什麽字。
歐陽莎猛地想起了於麗說的話:顧之承就是承諾一安。
顧之承是承諾一安,所以上課時有意無意叫太尉不遲——尉遲安,這也就算了。可魯寧遙,弄壞了沈燁的車子,沈燁反而還有這麽好的心情和她開玩笑?這些室友和老師的關係什麽時候這麽好了,她怎麽不知道!
歐陽莎越想越氣,給崔鑫打了一個電話,沒接通,眉頭皺了皺,滿臉嫌惡道:“你們一個兩個,全都不是好東西!”
接下來的一周,歐陽莎都有按照顧之承的吩咐,在前一天晚上詢問室友們想吃的早飯,第二天早起去食堂購買帶回來。盡管顧之承已經不再是他們的班主任,高老師已經回來任職,可是歐陽莎不敢偷懶,就怕魯寧遙悄悄把這事告訴了顧之承和沈燁,到時候自己討不著好。
哼,有老師撐腰了不起啊!早晚她也會有揚眉吐氣的一天,走著瞧!
不過在這之前,歐陽莎隻能“做小伏低”買早飯。
尉遲安和於麗還好,偏魯寧遙有意針對歐陽莎,不是讓歐陽莎跑遠路去校外買披薩,就是讓
歐陽莎一大早去排隊搶購數量有限的綠豆糕。尉遲安看在眼裏,說道:“小寧,就將就著點吧,不要惹別人不高興。”鬧得寢室氣氛大不如以前,幾人相處之間也很尷尬,怪不好的。
魯寧遙噘嘴道:“那就怎樣,我樂意。”
好在歐陽莎將心中的不快都忍下來了。一周過去,她的活兒也告終。
可是這一天,尉遲安突然發起高燒,魯寧遙送她去醫院,寢室裏隻有歐陽莎和於麗兩個人。於麗看著手機裏的最新消息,猶豫片刻,對歐陽莎說:“歐陽,顧老師要出國了。”
歐陽莎撲粉的手一頓,隨後又神色如常道:“那又怎樣?”
於麗低著頭:“我們是不是該跟尉遲說一下?畢竟那是承諾一安啊。”尉遲安突然發燒,連手機都沒帶上,她估摸這會兒還沒得知消息。
“尉遲安沒帶手機,你要告訴魯寧遙?”歐陽莎冷厲問道。
於麗惶恐地看著她:“難道不告訴嗎?”
“哼,”歐陽莎冷冷一笑,“麗麗,到底誰才是你的好朋友,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說了,尉遲安這次高燒,最遲也要明天回來,顧老師今天就走,她難道不掛鹽水直接去機場送他?不怕高燒嚴重啊。”
歐陽莎三言兩語,就打消了於麗的念頭,於麗也沒再給魯寧遙發消息。
而在醫院病房裏幫忙照看的魯寧遙,光顧著和尉遲安閑聊解悶,也沒工夫看手機,因此更加對班群裏新發的消息不知情。
尉遲安昏昏沉沉,直折騰到晚上,熱度才有所退減。次日一早,魯寧遙打開手機,一點開炸了的班群消息,大驚道:“尉遲,不好了,顧老師出國了!”
“嗯?”尉遲安又驚又疑,拿過手機一看,卻是顧之承在班群裏跟大家辭行的話,他因公出國,之後不知何時才回來。班裏的同學對顧之承戀戀不舍,連高老師都對顧之承表示感謝,預祝他這次出國順利。
顧之承要出國?!
尉遲安滿腦子裏隻有這一個念頭,還不等穿好鞋子,就疾步跑出了醫院。
“哎,尉遲,等等,這都八點了,顧老師早走了!”魯寧遙大喊著,又跺跺腳,緊趕著追出來。
尉遲安一口氣跑到機場,看到人來人往的場景,抬頭望著航公時刻表,回憶起剛才看的群消息,顧之承好像是昨晚八點去的美國。她來得太遲了,他早已離開。
尉遲安的長發被一陣大風吹亂,飄飄然在臉龐邊,神情難掩失落。她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慢騰騰地走在返校的路上。
她怎麽在這個關頭發燒呢?
尉遲安一回到寢室,就抓起自己的手機,看到顧之承發給她的好幾個消息:
“在嗎?明天我要去美國了,有點匆忙,抱歉沒早告知你。”
“怎麽不說話?生我的氣了嗎?”
“小尉遲,對不起,我應該早點告訴你的。可是,我怕你傷心……”
“為什麽不理我?陪我說句話吧。”
“我先去T市機場了,還有一個半小時。”
“還有一個小時。”
“還有半小時。”
“還有十五分鍾。”
“還有一分鍾。”
“小尉遲。”
尉遲安盯著那屏幕,眼眸裏氤氳著朦朧的水光,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
她含著眼淚,打開筆記本,登錄《風雨江湖》,好友列表裏,承諾一安的頭像始終都是灰色的。可是就在昨天七點半,承諾一安給她留了一句話:“等我回來,許你十裏紅妝。”
十裏紅妝,是《風雨江湖》結婚時的一種禮花,當初太尉不遲和承諾一安結為俠侶時,承諾一安不願鋪張浪費,選了比較廉價的紅紅火火禮花,光是聽名字就可判斷出哪個更高大上。不過,十裏紅妝隻局限於婚禮上用,顧之承的意思是……等他回來,就和她複婚?
尉遲安彎起嘴角,淚水滑落在嘴唇上,流入了口腔,鹹鹹的。她打字道:“好。”
盡管他沒說什麽時候回來,校方也隻是說因公出國,可她願意等,等到他回來的那一刻。但如果,直到畢業他還沒回來呢?那她去找他。
尉遲安點開班群裏的一個文件,那兒有關於大四學生保送到美國的相關信息,如果她在大四時參加這個項目,是不是就有機會去看他了?
尉遲安仔細閱讀上麵的條文規定,皺了皺眉,說到底,還是要用成績來說話。
“顧老師,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學習,到時來看你。”
尉遲安暗下決心,給自己製定了一個計劃表,規定了每日的複習任務,有時候登錄《風雨江湖》,盯著那灰色的頭像就是大半個下午。
室友彼此的關係都有些尷尬,歐陽莎第一個搬出寢室,去外麵和別人合租,而後於麗又交了男朋友,出去和男友同居。一時寢室裏隻剩了魯寧遙和尉遲安兩人,倒也算得上清淨。魯寧遙沒一天閑著,偶爾和尉遲安說笑幾句,但更多的時候卻是住在校外做生意,實施她的創業項目。因此,總體來說,整個寢室,單隻剩下尉遲安一人了。
尉遲安每每提筆做高數題目,都不經意會想起那個午後,在辦公室和顧之承說話,詢問不懂的知識點。即使是現在,她還是會遇到一些自己無法解決的難題,她無數次在聊天會話裏打字,可每當看到“發送”這兩個字時都會猶豫好一會兒。
遊戲裏,顧之承一直沒上線,而她不敢給他打電話,因著時差等方麵的原因,就連發消息也遲疑不決,不曉得該和他說什麽。但,尉遲安也不是沒有和顧之承講過話,例如:“顧老師,我今天碰到沈燁了,他居然和魯寧遙一起做生意”、“顧老師,你在那還好嗎”、“顧老師,你多久沒玩遊戲了,都沒人和我組隊”、“顧老師,天氣轉涼,多添點衣服”。可是這些消息,都如石沉大海,沒有得到一絲回複。
尉遲安安慰著自己,也許他在國外不方便用微信呢?也許他有其他事在忙呢?她相信,他不會不理她的。他答應過她,月亮不會忘記星星的。
再次見到蘇珊珊和服務生是在大四的下學期,那時魯寧遙的工作室有了起色,在沈燁的幫助下,風風火火。魯寧遙賺到了人生第一桶金後,心血**拉著尉遲安去吃火鍋。
“尉遲,別光顧著玩遊戲了,走吧。”魯寧遙抓著尉遲安的手臂,搖著。
“你不叫沈老師去嗎?”尉遲安最後看了一眼灰色的頭像,點退出。
魯寧遙握著手臂的手鬆了鬆,不屑地說:“那隻老狐狸,沒出多少力,在我幫客人修電腦的時候,不知道勾搭了多少少婦。”
尉遲安忍俊不禁,但還是答應了魯寧遙的要求。
兩人剛進火鍋店,就看到了一對熟悉的人,好像是一年前在顧之承相親時遇到的蘇珊珊和服務生,沒想到他們現在還一起。蘇珊珊和服務生膩膩歪歪,吃個火鍋都還眉目傳情,兩人你一口我一口,你儂我儂,硬是把火鍋吃出了燭光晚餐的格調,也是沒誰了。
魯寧遙衝尉遲安挑挑眉,走到了另一個僻靜的角落,確認這個位置有盆栽擋著,別人看不過來,這才坐下。
尉遲安沒魯寧遙那麽防備,看向蘇珊珊和服務生的眼神很平淡,頂多也隻是淺淺的懷念。當年的人都在,魯寧遙也在,隻是少了顧之承。
“我現在有點慶幸當初那女的沒看上顧老師,不然去年顧老師出國,那女的還不得哭死。”魯寧遙陰陽怪氣道。
尉遲安兀自垂頭吃著火鍋,臉上的表情被白色的熱氣籠罩,看不分明。
魯寧遙又說:“尉遲,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考研嗎?”
尉遲安不假思索地說:“我想出國。”
“你也出國?”魯寧遙一聽很興奮,“有誌氣啊!哈哈,這樣我就可以對別人說我有外國同學了!尉遲,你打算去哪個國家?”
“美國。”尉遲安望著火鍋裏的各色食材,目光空洞道。
魯寧遙正夾著筷子,聞言頓了頓,旋即綻放出一臉的笑容:“美國很好,顧老師也在那。”
果然還是沒有忘記他啊。
魯寧靜悄悄地打量尉遲安的神色,並沒有任何異常,相比從前,反而更加淡定了不少。這一年,變化很大,尉遲也變漂亮,脾氣比以前不知好了多少。
“尉遲,”魯寧遙自嘲地笑了笑,“你還是很幸福的,至少在美國,還有一個顧老師在等你。可是我啊,到這歲數了,也沒男人在等我。”
“沈老師不是嗎?”尉遲安下意思脫口而出,而眼前的魯寧遙鼓著腮幫子,正瞪大眼睛瞧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