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蘭鎮的眾人為了那一千多個雞蛋急得焦頭爛額的時候, 平城裏的眾人同樣也麵臨著難題。

怎麽解決李嫂子的事情。

汽車公司老板來找了年英,對方依舊是樂嗬嗬。

年英也沒有當場撕破臉,道:“您怎麽突然來了我這裏?”

“這不是想跟大侄女商量一下上一次的長久合約的事情嗎?我聽他們說你現在在走運輸站?大侄女這是不是不太厚道了?”

年英道:“叔這話說得太重了, 我們是搞生意的, 最重要的就是貨及時到客戶手裏。”

“他們現在貨少, 專門送你們肯定就能夠及時到了。”

年英仿佛聽不懂一樣,說道:“沒事, 隻要我們的貨物能夠及時到就行。”

“那大侄女考慮過以後嗎?萬一, 當然我沒說一定會發生, 我隻是說有這樣的可能,萬一汽車隊跑路了呢?”

年英心裏也沒底,可她早就明白了一個道理, 如果你想要某個結果,那你就要為那個結果拚盡全力,她想要的是運輸站留下來的, 自然會一直堅定地選擇運輸站。

年英喝了一口茶,笑道:“叔不要這麽悲觀了, 他們都是專業的,剛來這裏人生地不熟的難免需要適應,以後就會越來越好。”

老板明顯被她這話氣著了, 道:“大侄女有這個信心就好, 隻是到時候也別怪我不講情分。”

他也煩了在這個小輩麵前還要如此費心力, 這下子也不想裝下去了,直接說道:“運輸的問題我不再追究了, 但另一個事情我要問問大侄女。”

年英心說, 運輸難道不是她想選誰就選誰嗎?

“上一次貨物出現問題, 我們這邊查出來是司機的問題, 按照公司規定,司機的家屬需要負責賠償。”

年英故作驚訝,問道:“這件事情找我沒用啊,你應該去找工會。”

老板忍著怒氣:“大侄女,你父親在的時候都不敢這樣對我說話,我看你年紀小,不跟你計較。”

“叔,我敬你是長輩,所以一再忍讓,您何必咄咄逼人?”

對方說話的時候,立馬就從外麵又進來了一群人,不僅如此,他們還帶進來了李嫂子和最小的孩子。

年英皺眉:“您這是什麽意思?”

“大侄女,我隻是想要和這位女同誌商量一下賠償的問題,她並不是你們廠裏的人,我想你管不著這一點吧。”

年英哪裏能讓他把人帶走,立馬道:“叔的消息不夠靈通,她已經是我們廠的女工了。”

李嫂子見現在這個情況,也知道自己給這個年輕廠長帶來了麻煩。

另一邊,在他們這些人偷偷進來的時候,王大姐就看到了,她立馬意識到不好,跑著去叫人了。

幾個車間裏都回響著一句話——

“汽車公司老板帶了人進來,想打我們廠長!”

“什麽?”

“汽車公司老板要打我們年廠長!”

再一傳就變成了——

“汽車公司老板打了我們廠長!”

“日他仙人板板!來我們廠!打我們廠長!”

“抄家夥!”

這下子就熱鬧了。

汽車公司老板本來是想來搜人,他找了混混摸清了振興機械廠的作息,於是他帶人來找年英,他的人就潛入了宿舍那邊找到了李家嫂子。

汽車公司老板的想法也很簡單,隻要他找到了人,他想要帶走人,年英這個年輕女人還能阻止嗎?

至於工廠裏麵的工人們?那是工人又不是保鏢,他們無緣無故難道還要來幫忙嗎?

他從來沒有跟職工離得近,自然也不覺得他帶人搜個人,工廠裏的工人還能出來做點什麽。

汽車公司老板十幾個人,年英和李嫂子還有一個孩子三個人被他們圍著。

“年輕人做事情之前先動動腦子,有些人是你惹不起的,這一次我看在你父親的麵子上放過你。”汽車公司老板一邊說一邊指揮人要帶走李嫂子。

年英抱起了孩子,抓住了李嫂子的手。

於是就變成了三個人一起被推到了外麵。

而外麵全是腳步聲。

年英的辦公室在一樓的中間位置,為的就是方便大家來找她。

此刻四麵八方都有人往這邊跑,隻見他們手裏有拿鐵扳手的,有拿鐵棍的,怒氣衝衝地朝著這邊跑了過來。

“哪個**的要打我們廠長?”一個老員工怒吼。

振興機械廠的很多老工人都是看著年英長大的,當初老廠長跑路,工廠麵臨倒閉,四處都是追債人,也是年英這個年輕人到處尋求生機,苦口婆心地去找他們回來。

現在年英這個廠長居然在自己廠裏被別人打了?!這還得了!

“你們打我們廠長?!”

汽車公司老板請的保鏢一下子放開了人,紛紛後退了一步。

李嫂子本來已經覺得今天要完了,她的心已經跌到了穀底,之前年英說工廠人很多的時候,她其實並沒有感到安全。

因為她之前住的是汽車公司的宿舍樓,那裏麵有幾百個人,可當那些人在晚上來拍門時,她仿佛住在一棟空樓裏,那個時候她就明白了,人多不多跟安不安全沒有任何關係。

可此刻,好像又不是那樣了。

人群很快就分開了他們和汽車公司老板那些人。

李嫂子在人群中,她被團團圍了起來。王大姐拉住了她的手,關切地問道:“沒被打吧?”

李嫂子整個人呆呆的,她的思維像是停住了一樣,她甚至不知道應該去想什麽,隻能本能地接受現在的這一切。

人群已經在沸騰,而這樣的人群好像有一種魔力,李嫂子的身體不再害怕得發抖,就好像一瞬間整個人變得強壯有力了一樣。

“別怕,我們人多著呢,他們不敢做什麽!”王大姐以為她嚇壞了,趕緊安慰道。

李嫂子這個時候回過神來,忍不住看向周圍的人,他們臉上是憤怒,可是李嫂子卻從眾人的睛裏看到了一種巨大的力量,這種力量讓她們所有人都變得無比強大!

而這種力量同時寬慰著她,充實著她的內心,讓她原本焦慮不安的心慢慢平靜了下來。

對麵,汽車公司老板就單獨站在前麵,他的保鏢反而退到了後麵,讓他一個人麵對憤怒的工人們。

汽車公司老板的臉一下子就黑了,心裏罵了一句沒用。

平安跑在最後麵,她在的技術部本來就離得遠,一聽說別人要打年英,她也是嚇得夠嗆,趕緊拿了一個鐵扳手就過來了,一路上從“要打”變成“打了”,再打“廠長都倒地不起了”

她差點沒嚇死,跑過來以後,看到完完整整的站著的人鬆了一口氣。

“你沒事吧?我聽她們說汽車公司老板要打你?打到哪裏沒有?”平安還是問道。

“我沒事。”年英看了一眼已經完全黑臉的汽車公司老板,道:“可能是誤傳。我正要送他出去。”

生產部部長立馬接過話頭:“廠長你先去休息,我們送他們出去。”

年英看向汽車公司老板,道:“那我就不親自送了,您慢走。”

汽車公司老板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他又看向了人群中的李嫂子,還是不死心,說道:“年廠長,我想要跟我的員工家屬談談事情而已,你們這樣阻止是不是太不講理了。”

年英道:“她不想跟你談。”

“你讓她自己說。”汽車公司老板死死地盯著李嫂子,警告道:“畢竟你們不可能一輩子都跟在她身邊,對吧?”

人群中,李嫂子聽懂了他的威脅,可她還是往前走了一步,她能夠感覺到自己的腿在發抖,她聽到自己開口說道:“我們會找工會跟你談。我男人沒有犯錯,反而是你們的錯誤害死了他。”

李嫂子之前幾次見麵都想說這個話,但每一次都迫於對方的威脅沒有說出口。

現在她終於說出了口。

年英道:“張叔,李叔,送客了。”

李嫂子則和年英平安一起回到了辦公室裏。

年英趕緊給她倒了一杯熱水:“剛才肯定嚇著你了。”

李嫂子迅速地擦了眼淚,她喝著熱水,此刻,她才後知後覺地體會到了剛才工人們來的時候那種令人振奮的感情。

她回憶著剛才汽車老板的表情,說道:“該是這樣才對。”

她腦海裏又想起了曾經在汽車公司的那些日子,她總覺得那些日子都是不對的,她們如果能夠團結起來!

這樣的念頭讓她的身體微微發抖,手指尖都在因為振奮而顫抖。

年英總覺得她身上好像發生了某種改變,又說不上來到底是什麽。

年英想著這件事總歸還是快點解決比較好,這種事情她的確不好處理,年英聯係了工會。

工會的代表很快就來了,對方聽了消息以後,沉默了一會兒,道:“這個事情還真不好處理,汽車公司這個事情我們這邊也一直在頭疼。”

怎麽可能不頭疼。

這幾個月,汽車公司發生的車禍高達二十起,工會早就注意到了這個反常的事情,可問題是每次汽車公司都會用各種方式壓下去。

他們也接觸過汽車公司的工人們,可那些人不知道為什麽都不願意站出來,如此一來工會反而沒轍了。

原本沉默的李嫂子開口說道:“我跟你們一起去吧。”

她現在迫切地想要做點什麽。

作者有話說:

我看到有人說是看到了推文,謝謝推文的好心人~我今天下午碼字之前還在開心,我這個月月底收藏能破百!結果我更新的時候就發現破百了!快樂!

ps:關於唐麗娟的稱呼問題,現在還是寫的胡寡婦,因為她還沒有完全轉化,現在如果讓她和陌生人接觸,她可能還是會說,你可以叫我胡寡婦。她現在對於自身的認可和驕傲是來自於國家對她的認可,還不是她自己,要等後麵的一個大事件,她才會在別人叫她胡寡婦的時候糾正對方“我叫唐麗娟,你可以跟李振花她們一樣叫我唐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