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寂寥無邊,黑漆漆的後院裏涼風陣陣,滿園花色沉睡於此。獨獨最裏麵的一間屋舍亮著燈,昏黃燭火從屋內淺淺地透露出來,若隱若現。紙窗上投射出幾個黑魆魆的人影,偶爾傳出一陣細微的說話聲。

是誰在裏麵?

但昭葉很肯定,靈氣最濃鬱的地方,就在那裏。

直播間的觀眾們都很疑惑,不過昭葉現在沒空閑解釋。她在暗處挪動著腳步,一點點地靠近那間屋舍。

最後她在屋子的窗側停下了腳步,也聽清了裏麵的對話。

屋內男子的聲音低沉又冷冽,還帶著一絲從容不迫的慵懶感。“如你所願,你搬入尚書府了。”

“你要做什麽?!你忘了你日入前在大家麵前說過的話麽,老婦就知道你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一聲輕笑酥麻入耳,慵懶的聲音卻裹上了一絲冷意:“才偽君子?”

兩人的聲音很好辨認,是程行謹和高氏。

昭葉本是一心想要尋找靈氣濃鬱處,可這靈氣濃鬱的地方分明就在裏頭,聽到兩人的對話後她蹙起了眉,慢慢蹲下身子,耳朵貼近牆壁,再細聽。

屋內。

小春怎麽也沒想到,這個白日裏淡漠散漫的男人會在黑夜裏變得這麽危險。

她在一旁護著老夫人,可看著對麵那張陰鬱的臉,腿就不由自主地發軟。

高氏被程行謹氣得咳嗽了幾下,怒道:“你到底要做什麽?!”

“你以為呢,祖母。”程行謹連笑都懶得笑了,麵無表情地向一旁的黑衣下屬招了招手。

今天鬧府,他從來沒有叫過高氏一聲祖母,而是十分疏離地稱呼為“老夫人”,如今突然叫回祖母,高氏並沒有感到高興,反而更是不安了。

直到她看到暗衛拿出那一碗混著蜚蠊以及死鼠碎肉沫的的血水時,她才真正感到了害怕。

程行謹年少時常常被酗酒的父親打罵,她看著他頭破血流,看著他卑賤到下人都不如,卻也不曾認真看過他一眼,甚至偶爾拿他出氣,隻為順平自己的心。

而如今,她從他深邃幽冷的黑眸中看到那絲陰鷙與涼意,像是真的要置她於死地。她也從未見過這樣的孫兒,比他父親更要可怕。

心頭被恐懼所占據,高氏臉色大變,不斷往角落裏後退,用那滿是皺紋的手顫抖著指向程行謹,“……你做什麽?!讓你的人別過來!你會不得好死的!!”

小春隻是看了一眼那碗裏的東西,便兩眼一翻,惡心得昏了過去。誰也不知她是真暈,或是裝暈。

程行謹手一揮,往後退了半步,騰出位置讓暗衛上前去。他懶懶抬著眼,漠然看著高氏驚恐萬分的神情,“親自動手太麻煩了,就隨便給程家的每個人都送了一份薄禮,你當然不能少。”

高氏不敢置信,內心的恐懼一點點往上攀爬,隻覺麵前這個人十分陌生。

高氏往常的儀態早已**然無存,渾濁的老眼積滿了淚水,嘴唇顫抖地道:“孫兒……你不是我的孫兒嗎?祖母以前不疼你是祖母的錯,你就不能原諒祖母嗎…?”

程行謹目光溫涼,逐漸露出了一個陰惻惻的笑容:“不怪祖母。是我小氣。”

暗衛拿著那碗汙濁血水,慢慢逼近高氏。她求饒無果臉色發白,嚇得冷汗涔涔,開始驚慌尖叫起來:“程行謹!你害死了程家!是你!程家全部人都被你毀了!!啊滾開——再過來我要喊人了!”

程行謹極其反感這種亂叫亂喊的聒噪,微微蹙起眉,暗衛便了然,伸出大手迅速扼住了高氏的下顎,逼迫她張開嘴,一手將碗裏的渾濁的血水灌下去。

“……啊——咳咳…咕嚕咕嚕……”

蜚蠊與死鼠的味道已是非常惡心,屋內都彌漫著一股難忍的腥臭。血水伴著汙濁肉沫,源源不斷地灌入高氏嘴裏,她眼神裏滿是驚恐,死命掙紮著,換來的結果卻是又一個暗衛上前將她控製。

程行謹看著高氏,似乎有些愉悅:“每夜一份。直到你能安心下葬為止。”

高氏已經不能言語,蒼老的臉上沾滿血跡,血水灌入又被吐出,嘴裏發出“咕嚕咕嚕”聲。她連連翻著白眼,眼角流下兩行淚,整個人抽搐著,像是隨時都會昏過去。

燭火昏暗,火舌在蠟上瘋狂跳躍著,光線落在牆壁上,映出的黑影如同惡鬼般猙獰。

今晚的夜色,注定無法幹淨。

程行謹的目光從高氏身上移開,落在牆壁的人影上,餘光卻在不經意間,瞥見紙窗上一個半圓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