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型爆炸擴及範圍很廣,從心髒開始,順著血管通向四肢百骸,夏莓眨了眨眼,對這感覺很陌生。
但這感覺也很快就消失,什麽都沒剩下。
她沒多想,看著程清焰口中的煙,詫異問:“為什麽你能點燃?”
“幹點點不著。”程清焰說。
“啊?”夏莓沒明白。
“點煙的同時你要抽一口,才算是燃了。”
“這樣啊。”
居然還有這樣的竅門,夏莓覺得有點神奇,又伸手向他要:“再給我試一支。”
程清焰側眸,看她一眼,繼續抽煙,並不打算再給她。
夏莓想起他剛才那句:小姑娘,抽什麽煙。
夏莓抿了抿唇,莫名閉上嘴。
兩人沒再說話,肩並肩坐在一起,直到程清焰抽完那一支,摁在地上熄了。
他偏頭:“還不回去?”
“那你回去了嗎?”夏莓問。
程清焰揚眉,詫異問:“我也能回公主的城堡嗎?”
“……”
這人怎麽這麽記仇啊!!!
夏莓唰得站起身,居高臨下看著他,儼然一副睥睨眾生的樣子:“今天不回來以後就別想回來了。”
說完,她轉身就走。
身後沒聲音。
夏莓停下,扭頭看還坐在花壇邊的程清焰:“還不來麽?”
“是。”他輕笑一聲,起身揣兜,身形落拓挺拔,“公主。”
程清焰回房,衝了個澡出來,上身赤著站在鏡子前。
剛才在那巷子裏碰到程誌遠,程誌遠沒說錯,不管程清焰願不願意承認,他們父子倆很相像,脾氣起來都是瘋子。
他臉上隻有一道被指甲劃開的血痕,但身上卻在打鬥中留下幾塊淤青。
明明是父子倆,卻打成這樣。
程清焰雙手撐在洗手台上,濕漉漉的黑發垂下,還掛著水珠,擋去眉眼,他緩緩舒出一口氣,自嘲地勾起嘴角。
其實他本來今晚的確是不打算回來這裏。
但程誌遠已經找到他了,程清焰怕他會又來找媽媽,於是守在門口。
守株待兔,倒是的確逮到一隻兔子。
這時。
門口“咚咚”兩聲。
程清焰出浴室,拉開門,看到夏莓,愣了下。
他眼底壓人的濃雲黑霧漸漸散去。
不止是他,夏莓也愣住。
程清焰隻套了條睡褲,上身赤著。
盡管夏莓控製了自己的視線不亂瞟,但餘光裏還是看到,他很瘦,勁瘦,腰很窄,肌肉線條流暢漂亮,瘦但卻有力量感。
她逼自己像個見過世麵的,眨了眨眼,麵不改色。
程清焰怔愣片刻後,更是自如,挑了下眉:“怎麽?”
“獻愛心。”夏莓拿起手中的活絡油。
“沒那麽嚴重。”
“不抹藥你當心你明天臉腫得像豬頭!”夏莓威脅他。
程清焰輕笑,轉身走到一旁的椅子邊:“進來吧。”
夏莓:?
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我隻是來送個活絡油而已!
但現在發出這種疑問很沒有麵子,於是夏莓步伐堅定、昂首挺胸地踏了進去。
結果一抬眼就看到程清焰背上的淤青。
夏莓想起剛才看到的那一幕,拿著活絡油的手緊了下。
可她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什麽都沒問,當作沒看到他的淤青。
程清焰彎腰,從椅子上撈起一件黑T,兩手穿進袖子,套頭穿上衣服,在床邊坐下。
“怎麽用的?”程清焰問。
“不知道,我沒用過。”夏莓把瓶子遞給他,“你自己看。”
畢竟程清焰額頭上的傷就是她害的。
夏莓覺得自己還是需要負責的。
於是拉開椅子,在他對麵坐下,決定看著他抹了藥再回去。
程清焰抬眼看著她動作,沒說,任由她在自己床前坐下了,繼續低頭看說明書。
而後他打開瓶蓋,往手心倒了幾滴,兩手搓熱,蓋在額頭上。
藥油涼絲絲的,片刻後開始發熱,疼了一天的眉骨緩解不少。
夏莓也沒閑著,心安理得坐在椅子上,開始打量他房間。
很幹淨,不像是有人在住的,沒有一點人氣兒,隻有桌上放著好多書,勉強能看到住人的影子。
夏莓想看看學霸都是看些什麽書的,結果就發現一堆她根本看不懂的玩意兒。
《智能的本質》、《Python機器學習實踐指南》、《TensorFlow技術解析與實戰》、《TensorFlow機器學習項目實戰》。
“這都是什麽?”夏莓問。
“嗯?”程清焰抬眼,看了眼書桌上攤著的幾本,淡聲,“人工智能、機器人那方麵的。”
夏莓:“……”
這就是學霸的生活嗎?
失敬失敬。
當時16歲的夏莓對機器人唯一的認知就是掃地機器人。
前年她媽媽出國出差時買回來一台,隻不過家裏衛生向來有張姨打掃,買來後就一直丟在一旁落灰,一次都沒用過。
“你看得懂麽?”夏莓根據自己的水平問了個真誠的問題。
程清焰笑:“隨便看看。”
“……”
夏莓覺得這是高層次的裝逼。
他抹完藥,瓶蓋蓋回去還給夏莓。
夏莓:“放你這吧,你身上那些傷也抹抹。”
程清焰一頓,抬眼看她,小姑娘已經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癱在懶人椅中,雙腿曲著,腳踝處被她抓得紅了一片。
他問:“怎麽了?”
她“哼”一聲,理直氣壯道:“還不都怪你。”
“……”
程清焰揚眉投去一個莫名的眼神。
“就是剛才在外麵花園裏為了哄你開心,你看看我這兩條腿都被蚊子咬成什麽樣了!”
她把褲腿拉到膝蓋,兩條白生生的纖細長腿露出來,腳踝處分別兩個蚊子包,被她抓得通紅。
“為了哄我開心?”程清焰反問。
“……”
夏莓默了一秒,而後抬起下巴,氣焰囂張地再次反問:“就是為了哄你開心啊,有你這麽難哄的人嗎!”
她賊喊捉賊。
說到興起,又給他扣了個罪名:“小肚雞腸!我還給你買了那麽多零食!”
程清焰:“那不是哄狗的方法?”
“你怎麽知道。”她下意識跟了一句。
程清焰嗤笑一聲。
“……”
夏莓炸毛了,人一下彈起來,食指都快戳到他臉上,憤怒道:“你偷看我手機!”
“你自己把手機掉我兜裏。”
“……哦。”
每一個控訴都被頂了回來,夏莓越想越覺得理虧,懨懨地窩回了椅子裏。
程清焰忽然起身,他個子高,擋去大半原本落在夏莓身上的光,而後走到一旁抽屜旁蹲下了。
夏莓扭頭看他:“你找什麽呢?”
他沒說話,過了會兒終於找到,將兩瓶東西放到夏莓手心。
她低頭一看。
一瓶花露水,一瓶驅蚊液。
程清焰重新坐回**,摸出煙盒又要抽,拿打火機的手一頓,最後沒點燃,大概是因為現在是在室內。
夏莓看了他一眼:“想抽就抽。”
“算了。”
他把打火機塞回兜,嘴裏叼著的煙隨著牙關上下動。
夏莓隨便他,低頭往腿上抹花露水。
她皮膚極白,又細膩,一看就是從小到大嬌生慣養的,淡綠色的花露水被抹在紅腫的蚊子包上,可她剛才不小心抓破了些,刺痛得她輕輕“嘶”了聲。
程清焰靠在一邊,視線輕描淡寫地落在她身上。
這些天在學校,程清焰也從別人的交談中被動地了解了許多關於大家眼中的夏莓。
張揚、明豔。
天不怕地不怕,是個風雲人物。
那些人對她的認知停留在她的放肆、難馴和離經叛道。
隻關注這一支玫瑰上的軟刺,卻忽略了這本身還是一朵嬌豔易折的花骨朵。
嬌生慣養。
需要日日澆水、細心嗬護。
就像現在,她毫無防備地坐在這裏。
她太幹淨了,脾氣直來直去,看似能做到敢愛敢恨中的“敢恨”二字,實際卻不懂人心複雜、人心險惡。
程清焰不自覺磨了下牙,煙絲進了嘴。
小姑娘柔順的黑發從一側垂下,長腿勻稱,一雙腳瘦且曲線漂亮,指甲修剪得整齊圓潤。
她就穿了條寬鬆的睡褲,隨著屈腿的動作,又因腿實在是細瘦,褲管也往下滑,露出了大截白生生的大腿,還能看到大腿內側流暢的線條。
程清焰撓了下眉,收回視線,扯過**一件校服外套丟到夏莓腿上。
“抹完了就滾回去睡覺。”
他聲線有些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