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 臨近端午,氣溫逐漸高升,白日裏總是燥熱。
倪靜出院後, 便住進了四合院。雖說和章蓉是舊識,但她與齊謙嶸卻是第一次見麵。終歸是親家一家親,住在一塊兒和睦自在,不到兩日就熟稔了, 商量著明日端午如何過節。
往年的端午, 齊家四個孩子, 除了齊崢外,其餘基本都不著家, 三個人是簡單吃餐飯就算是過了, 連粽子都省去包, 今年多了兩個人, 熱鬧一些,也有了過節的氛圍。
齊崢幾日前去了海城出差,焦妍不上課的時候, 基本就呆在四合院陪三老, 聊聊天種種花草。
端午節前一天,焦妍係裏沒課,早上下了課就來了四合院,吃過午飯後,齊謙嶸去午休, 她便和倪靜章蓉學著包粽子。
往內院搬了小桌子小板凳,三個人圍坐在一起, 邊包粽子, 邊閑聊。
章蓉提到焦妍婚後第一次來四合院的事兒, 坦白道:“記得那回媽給你做的拔絲地瓜和海腸撈飯嗎?你媽媽教的。”
記憶倏然湧上來,焦妍這時後知後覺:“怪不得我覺得味道熟悉。”
章蓉笑:“你媽說你喜歡吃,想給你做卻有心無力,我就暫時代勞了。”
回想起前陣子發生過的事,倪靜是百感交集,望著焦妍一時眼眶湧起熱意:“往後不需要了,想吃什麽媽都給你做!”
焦妍心窩暖洋洋,倍感踏實,揚唇笑道:“謝謝媽。”
章蓉取了片新的粽葉,折成錐形,往裏舀半勺大米,問:“齊崢是下午回來嗎?”
焦妍抽空瞧了瞧手機上的時間:“他說兩點半的航班,這會兒應該去機場了。”
倪靜瞅一眼焦妍:“這麽多天沒見。你不去接他?”
焦妍倒沒想過,直言:“家裏司機會接,我去幹嘛呀?”
倪靜不以為然地搖了下頭,嘲她無趣:“好歹也是年輕人,怎麽這點情-趣浪漫都不懂?我是說他缺司機接的意思嗎?平淡的生活需要一些驚喜來調味,你還不明白?”
話說到這份上了,焦妍哪能不明白,隻是她大咧咧的性子,平時想不到這麽細致而已,她擺弄著粽葉,訥訥地應一聲:“哦,知道了,那我一會兒跟著司機去。”
章蓉聽了,在一旁哈哈笑出聲,一拍倪靜的肩:“你倒是比他們年輕人更懂。”
倪靜無語地擺了擺手,喟歎一聲:“都是搞藝術的,不懂阿妍怎麽就這麽木訥,一點浪漫細胞都沒有。”
焦妍:“……我隻是懶得去想這些而已。”
從前習慣了先討好自己,而今要她突然轉變,哪兒那麽快能適應。
手機這時候響起,焦妍想著可能是齊崢打來的,找了處幹淨的位置,放下包了一半的粽子,擦過手去兜裏摸手機。
結果掏出來一看,不是齊崢,是個陌生號碼。
歸屬地是洛北。
她好奇接起來:“喂,您好。”
“您好,我們這裏是Opulas珠寶設計工作室的人事部,請問是焦妍女士嗎?”
焦妍心頭咯噔一下,忽地加速跳起來:“您好,我是。”
“是這樣,我想通知你,你通過了我們工作室的實習生麵試。”
“麵試通過了?”焦妍不可思議,向她多遍確認,“真通過了?”
“是的,這邊想問問你大概什麽時候可以來報到實習呢?”
焦妍欣喜若狂地站起身來,捏了捏拳頭思慮片刻,想給個答複,又想起Opulas是齊崢公司的,遲疑:“那個……我也不知道學校什麽時候開始放假,要下周才會通知放假時間,到時候我再打電話告訴你可以嗎?”
那頭答應的很爽快:“可以的,到時候你就打這個電話就行。”
“好的好的,謝謝你!”
“那先不打擾了,我們保持聯係。”
電話掛斷,焦妍激動之情依舊難掩,倪靜見了,便問:“這麽高興?齊崢打來的?”
“不是。”焦妍重新坐下,拿起拿包了一半的粽子,“是我之前去麵試的一家珠寶工作室,他們電話通知我通過麵試了,問我什麽時候去實習。”
“真的啊?”章蓉喜出望外地笑起來,“這是好事兒!”
“被錄用我是挺高興的,但是我在猶豫要不要去。”焦妍皺了皺眉頭,幾分糾結。
倪靜想不明白:“不想去你麵試什麽?”
提到這個,焦妍癟了下嘴,神色幽怨:“因為我麵試完後才知道,這家工作室就是齊氏旗下的。”
“啥?這麽巧?”章蓉詫異,“那你原先不知道那是齊崢的珠寶設計工作室啊?”
焦妍左右擺擺頭:“我要是知道大概率就不會投簡曆了,而且後來他知道我去Opulas麵試,怕我知曉是他旗下的工作室就不去上班,所以瞞了我一陣。”
倪靜又問:“那公司的人知道你是齊崢老婆嗎?”
焦妍還是搖頭。
見狀,倪靜隻覺得她小孩子心性,不以為意地睨她一眼,說道:“那不就得了,你隻管上你的班去,去了別提你和他的關係,誰知道呢,而且就是知道了又如何,多少人擠破腦袋想進的地方,想托關係都找不著人,你有這種嶄露頭角的機會,應該珍惜才對,更何況,這工作是你自己憑努力麵試得來的,還怕遭人議論嗎?”
聞言,焦妍訕訕地笑了聲:“你這話,齊崢也說過差不多的。”
章蓉感到言之有理地表示認可:“你媽媽說得對,別管別人怎麽看,你自己做出成績來,人家自然沒話說,把一切的閑言閑語都當成激勵自己前進的動力。聽媽媽們的,去,別猶豫,齊崢平日又不在工作室上班,你擔心什麽?”
焦妍往粽葉裏塞著餡料,左右看看兩位媽媽,若有所思一陣,才說:“我再好好想想。”
章蓉輕笑一聲,把包好的一個完整粽子扔進盆裏,拍拍她的肩,說:“行,主要還是看你自己的意思。”
倪靜也笑,語氣平和:“咱們就是提一提想法,聽不聽取還得在你,最後做的選擇你不覺得遺憾就行。”
焦妍一點頭,一字一頓認真應道:“知道了,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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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崢的航班在傍晚五點半於洛北著陸。
他坐的是商務艙,下了飛機出來也是走的VIP通道,焦妍找工作人員了解過後,便站到通道口等著。
商務艙的人寥寥無幾,等了十分鍾也就出來一個陌生男人。焦妍焦急地伸脖子往裏探了探,又垂頭看一眼時間,正想著是不是自己找錯出口時,前頭傳來腳步動靜。
她下意識抬頭,隻見齊崢緩緩踱步出來,穿著鐵灰色的襯衫,頎長的身影在這落日下更顯幾分英挺沉穩,仿佛是從這黃昏美景中走出來的溫柔紳士。
焦妍雀躍地舒展開眉目,揚聲喊他:“齊崢!”
聞聲,不止齊崢,連於侑都愣了一下,第一時間定睛望去,驚喜道:“齊總,是太太。”
於侑說完的同時,齊崢也發現通道出口站著的人,是焦妍。
一身豔麗的紅棕色吊帶長裙,露出來的一對手臂細又長,肌膚細嫩的仿佛被牛奶潑過,在明熾的室內燈下,簡直白得晃眼。
齊崢心頭一悸,迫不及待地加快步子,把於侑撇在後頭,先行出了通道。
焦妍張開雙臂,迎麵上去就是一個熱情的擁抱,臉蛋貼著他胸膛,笑嘻嘻問:“驚喜不?齊總。”
齊崢簡直欣喜若狂,緊緊把她擁在懷裏,深吻她的長發,意外極了:“怎麽突然來接我?”
“給你驚喜呀?平日都是你哄我開心,今天換我取悅取悅你。”焦妍仰起頭來,笑不攏嘴,“如何齊總?還開心不?”
“開心。”
他邊說著,邊順勢捧住她的臉吻上她的唇。停留幾秒正想加深,後者突然往後退開,兩手扶著他的腦袋,目光一瞥他後頭的於侑,赧然地抬了下嘴角:“還有人。”
齊崢順著她的視線扭頭看去,正好撞見於侑同誌尷尬地別開眼。
他回過頭來,垂下手牽她,湊到她耳畔,輕聲:“那回家親。”
焦妍害羞地一抿唇,把他推開。
上了車,齊崢舍不得鬆開手,照舊牢牢抓著,讓她靠自己肩上,問她:“這幾天都去媽媽那裏嗎?”
“對呀。”焦妍垂眸盯著他修長如玉的手,指尖輕輕點戳著他指根處凸起的骨頭,順著清晰的脈絡由上往下的滑過,漫不經心,“不是都有給你發圖片嘛,下午還包了粽子……”
“你包的?”
“對,包得很醜,所以隻包了一個。”她嘿嘿笑一聲,“那個就由你解決了!”
齊崢彎了彎唇:“你就是不說,也得是我的。”
“哦對了!”她突然從他肩上直起身來,驚呼道,“Opulas給我打電話了,說通過了麵試。”
聞言,前頭的於侑幾分訝然地轉頭看了來。
齊崢有些許高興,又有些許擔憂,隻問她:“那你去嗎?”
她沉默良久,掀起眼簾看他,反問,“你想我去嗎?”
齊崢溫柔地撫著她的長發,毫不猶豫:“我當然想。”
她不禁咧唇,淺淡一笑,柔聲:“那我就去。”
齊崢目光微滯,神色閃過一絲意外後,便被喜悅所取代,嘴角不自覺揚起弧度。
“但是我們要說好。”焦妍又斂色,一本正經地說,“不能對公司的人提起我的身份。”
齊崢眉目一抬,視線掃過前頭的兩個人,抬高些許聲線,意有所指:“公司裏知道你身份的隻有他們倆。”
於侑咳嗽一聲,上半身轉過來,認真地向她保證:“太太您放心,我守口如瓶。”
話落,車內沉寂一瞬,壓力給到司機小林。
小林神思一晃,忙說:“您放心太太,我平日裏都在開車見不到公司其他人,絕對替您保密。”
如此,焦妍再次笑開,安心落意地搖頭晃腦,高興極了:“那好,那等下周放假時間出來了,我就給工作室確認上班時間。”
齊崢沉緩道一聲:“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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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節過後,便正式迎來了夏天和期末。
焦妍開始陷入期末作業的一陣忙碌中。期間,在得知放假時間後,她給Opulas的工作室回了個電話,告知七月一號可以正式開始實習。
自上次在醫院後,焦成憲就再沒來找過,簡直跟人間蒸發了似的,一點兒消息也沒有。
夜裏洗過澡躺上床,焦妍想起這事兒,就隨口詢問了句齊崢。
後者聽了,目光從Ipad上側了過去,瞅她一眼後,回到屏幕,手指點開新的界麵,舉到焦妍的麵前。
焦妍抬眸看去,屏幕上的公告關鍵字叫她一怔。
【2019年6月22日,洛北朝成區法院受理申請人對達成汽配企業的強製清算申請.】
“這是什麽意思?”焦妍疑問,“是宣布破產了嗎?”
“對。”齊崢點了下頭,把完整文件打開遞給她,“昨天發的公告,達成不是什麽特別知名的企業,我也是今日翻看法院公告才發現的。”
焦妍一目十行,粗略看過完整文件後,遞還給他,冷笑一聲:“大快人心,他活該。”
“外麵欠的那些私債,我查過,他已經還清了,但是銀行還欠著一大筆,所以房子和車應該都被法院收走了。”齊崢一頓,提了嘴,“你爺爺他……”
焦妍麵色淡淡的,看似沒什麽情緒,眉目間實則流露著些許擔憂:“應該沒事吧,我大伯還好好的,雖然沒太有錢,但爺爺跟他住起碼吃穿不愁。”
說著說著,她還是放心不下地歎了口氣。盡管從小到大和爺爺並不是很親,但爺爺的疼愛從來也沒少過,“我過兩天放假了還是找時間去大伯家裏看看。”
“好,我陪你一塊兒。”齊崢關了Ipad放一旁,伸手過來抱她,“後天放假嗎?”
焦妍順勢貼他懷裏,“嗯”了一聲:“明天最後一科考完,就放假了。”
“一號開始實習?”
“對。”
聞言,他忽然翻身覆上來,俯視著身-下的人,壓低腦袋淺吻,聲線低啞:“那今晚解鎖一下陽台?”
焦妍:“?”
接著,便是不容拒絕的吻。
……
雖說自己思想開放,但也沒奔放到能毫無顧慮地在陽台做那檔事兒,更何況這還是在小區裏,隨時都會有人開車經過。
所以最終也隻是倚在露台的玻璃門上……
結束的時候,焦妍隻覺得渾身的骨頭架子都快散了。
這簡直比在床-上的要費勁。
全程她的腳就沒著地過,兩手竭盡全力地掛在齊崢脖子上,死死箍住,生怕一不留神自己就摔下來。
清洗後躺上床,她沒好氣地抬手一捶他,虛軟無力的像貓撓,嗔道:“累死了!這陽台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齊崢低低笑出聲來,輕咬她耳廓:“分明就不在陽台。”
他灼熱的氣息燙得焦妍身子一顫,又羞又惱地捂住他嘴:“……你閉嘴!反正以後都不!”
“行。”他高挺的鼻梁蹭了蹭她的,越說越離譜,“那下回就去車上。”
焦妍:“……”
作者有話說:
來遼,珠寶方麵皆為杜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