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周引捧著一杯感冒衝劑,斜倚在衛生間門邊看李擎刮胡子。李擎用的是手動剃須刀,臉上沒塗抹剃須膏,刀片直接刮過皮膚。周引看得心驚膽戰,進衛生間奪走李擎手中的剃須刀,斥道:“會刮傷臉的。”

“不會,又不是第一次,乖剃須刀給我。”李擎用毛巾擦擦下巴,伸手就要跟周引搶,周引把手背到身後,李擎一手圈住周引的腰,使壞地揉了幾下,周引軟倒在他懷裏,杯裏的感冒衝劑險些灑了出來。

李擎輕輕鬆鬆拿回剃須刀,無視了周引的怒視,單手托著杯底,往周引嘴裏灌感冒衝劑。周引方才磨磨蹭蹭了十多分鍾都沒喝完,這會兒十幾秒就被灌完了。

“明天中午再喝一袋,要是沒有不舒服,明晚就不喝了。”李擎揩了揩周引的嘴角,周引雙眸盈著水光,正羞惱地瞪著他,李擎挑了挑眉,“必須喝,沒得商量,瞪我也沒用。”

周引踮起腳咬李擎的嘴唇和下巴,李擎假裝疼極了,周引又心疼地舔他泛青的下巴。李擎把人抱上盥洗台,正打算好好親熱一番,周引卻說:“我來給你刮胡子。”

“小引會嗎?”李擎笑道,“小引好像不長胡子。”

“我會的,你別小瞧我。”周引反手摸到一支洗麵奶,擠了一坨打出泡沫,塗抹到李擎的下巴和唇周,李擎繼續道:“小引不僅不長胡子,身上的毛都很少,我摸過,沒人比我更清楚了。”

周引怒道:“閉嘴!”

他握著剃須刀,扶住李擎的後頸,刀片緊貼皮膚由下往上輕輕地刮。李擎覷見周引全神貫注的模樣,斂起唇邊漫不經心的笑,感受刀片在臉上慢慢移動,痛楚極其輕微。周引眼睛一眨不眨,目視範圍極有限,連長久凝視他的目光都未曾察覺。

刮完胡子,周引用毛巾擦拭幹淨,來回端詳了兩遍,側過身想讓李擎照鏡子看看成果。李擎忽地抓住周引的手腕,周引手裏仍握著剃須刀,李擎揚起脖子,鋒利的刀片直直地戳到他的脖頸。

周引驚叫一聲,剃須刀被他甩落地麵,他瞪向李擎,“你瘋了!會刮傷的!”

李擎傾身摟著周引,溫言道:“就想試試把命交給你是什麽感覺。”

周引驚魂未定,不肯老老實實偎在李擎懷裏,他用力推搡李擎的胸膛,拉扯開李擎睡衣的領口,咬他的肩膀。李擎安撫生氣的周引,不住地拍他的後背,“好了好了,別氣,那把剃須刀我用很久了,刀片很鈍,不會刮傷的。”

“很好玩嗎?你要嚇死我!”

周引對李擎吼,吼完眼睛倒紅了,李擎哭笑不得,連忙親親周引的眼睛,又親親他因為發怒而翕動的嘴唇,親一下說一句寶貝我錯了。周引不為所動,冷著一張臉,李擎吻得愈深入,舌頭趁機探了進去,捕捉周引的舌頭。

周引費了好大勁才將李擎推開,他喘著氣道:“這事不能就這麽算了,平時你老愛罰我,這回我也得罰你。”

“小引要怎麽罰我?”李擎頓時有不好的預感,“該不會罰我睡書房?”

“對,今晚你睡書房,還有從現在到明晚十二點都不許親我!”周引跳下盥洗台,走出衛生間,走到床邊撿起李擎的枕頭,砸到他身上,果斷幹脆地把李擎推到臥室外,“今晚你自己睡吧!好好反省!”

門砰地一聲在麵前關上,李擎抱著枕頭,敲門,低聲下氣地哄:“小引,小引我錯了,寶貝讓我進去,進去怎麽罰我都行,別讓我一個人睡。”

“聽不見!我睡著了!”周引坐在床邊對門外喊。

李擎摸摸鼻子,苦笑,繼續卑微地敲門,“不抱著你我睡不好,睡不好明天上班沒精神,小引不心疼我麽?”

“不心疼,不管你了。”周引很小聲對自己說,他進衛生間撿起地麵的剃須刀,扔進了垃圾桶,然後搬了張板凳出來,就在門邊坐著。

他上淘寶選了電動剃須刀,剃須膏和須後水各挑了一款,隨後挑了幾套家居服和睡衣,均碼,他和李擎都能穿。本想再看看襯衣和西褲,又擔心質量和尺寸,他決定還是去實體店買。

把購物車裏的都付款了,緊接著李擎的手機響了,周引懊惱,完全忘了他的支付寶綁定的是李擎的銀行卡,一消費就會有短信提示。

李擎敲門道:“小引買什麽東西了?有我的份麽?潤滑油快用完了記得多買幾支,還有我想過了,家裏備一些安全套吧。”

周引猛不丁打開門,氣衝衝地質問李擎:“你備那個做什麽?你跟我用過那玩意嗎?”

李擎顧不上解釋,快步進了臥室,大喇喇地往**一躺,一副不打算起來的無賴模樣。周引使勁拽李擎的胳膊,他哪是李擎的對手,李擎不費吹灰之力就將他拖上床,繼而剝下他的褲子,在臀部重重地摑了好幾巴掌。

“反了你,脾氣這麽大了?還敢不讓我進房間。”

“快說買那個做什麽?”周引揪著李擎的衣領,想坐起來卻被李擎按在懷裏,李擎揉他的臀,親他的額頭和臉頰,像逗弄玩物那樣撫摸他的腦袋和後頸。

“還能做什麽?你會不知道?囤一點趕時間的時候可以用,清理起來沒那麽麻煩,對你身體也好。”

周引臉頰漲得通紅,李擎見他不鬧了就開始親他,周引想說不許親,可這句話連同他的唇已經被李擎吃進嘴裏。李擎的唇舌很熱,他的嘴唇舌頭有種要被融化的錯覺,身體戰戰兢兢地迎接一場高熱。

至於剛才的小題大做和無理取鬧,以及那些無法細說的壞情緒和恐懼,都在他的身體裏秘而不發,最終被李擎搗得破碎潰爛,成為一團漿糊似的糊塗爛賬。

第二天周引回公司隻待了不到半小時,沿用昨天生病的借口向領導請了假。他從公司出來,提前一小時打車去李瑩說的火車站。李瑩微信上問他準備讓她媽住哪,是不是暫住他們的房子,他回複已找好酒店。

他想提前見見李擎的母親,他們在一起的這一年多,李擎沒回過家,也很少提起家裏人,李瑩不止一次讓他回家看看,但都沒有成行。

周引知道他和李擎遲早要麵對雙方父母,他的父母親可以不去理會,但李擎的過往和家裏人始終像謎團,他摸不清李擎的想法,不知道擋在前頭的是難翻越的高山還是一望無際的坦途。

周引去到火車站,列車晚點,他要來李擎母親的手機號碼,短信打打刪刪,最後發出一條不足二十字的信息:阿姨你好,我叫周引,李擎上班忙,我來接您。

自報姓名,不表身份,代替李擎去接人。

他沒打算在一開始就暴露和李擎的關係,但也不準備給自己安一些別的身份,他沒那麽見不得人,也不會為了旁人委屈到這個地步。

李瑩沒問他以什麽身份接人,給了他時間地點、列車班次和手機號就沒再回複微信,想來忙得夠嗆的。

中午十二點,周引接到李擎的母親,看起來比自己的母親年長一點,精神頭更足,話不多,既不過分冷淡,也沒刻意地搭話。周引要替她扛行李,遭到了拒絕,隻得匆匆叫車把人送去了飯店。

十二點半,周引接到李擎的電話,李擎問他吃飯了嗎,他拍下一桌子的菜發了過去,李擎又問他喝感冒衝劑了嗎,他回答沒帶,李擎不說話了。李擎的沉默表示他在生氣,周引深知沉默持續下去會釀成何種後果,李擎最討厭他不聽他的話。

周引放軟了聲音,“好了我現在去買,我今天沒有不舒服了。”

李擎又說了什麽,周引道:“我會喝的,喝完拍給你看,要不要錄個小視頻?”

掛了電話,周引上外賣平台買了感冒衝劑,送到飯店,問服務生要了一壺白開水。他一邊衝衝劑一邊向李擎的母親解釋:“有點小感冒,吹空調吹出來的,不會傳染,您接著吃,要加菜嗎?”

當晚李擎有聚餐,不回來吃晚飯。周引煮了餃子草草吃完,洗完澡,躺在沙發看起了電影。他的心思沒放在電影上,一個多小時頻頻看手機,李擎沒回微信,他快將屏幕盯穿了也沒等到李擎的新消息。

十一點多,李擎帶著一身酒氣回來,他喝得醉醺醺,扶著牆壁換鞋解領帶。周引要過去扶他,李擎鬆開解一半的領帶,擒住周引的雙手,猛然舉高過頭頂。周引痛得叫了一聲,李擎盯視著他,雙目赤紅,周身縈繞的低氣壓讓周引提前預知到危險。

周引叫李擎的名字,問他為什麽喝那麽多,李擎沒回答,緩緩湊近周引的臉,灼熱的吻落在麵頰和唇角。他放過周引的手,轉而掐弄起睡衣底下細嫩的皮膚,下手越來越重,吻也逐漸凶狠。

周引雙臂圈住李擎的脖頸,他以為李擎心情不好,便忍著疼隨他發泄。李擎在**有很多惡劣的習慣,他不知道究竟是他的縱容導致的,還是李擎日漸顯露的本性。

近一年來,李擎在情事上很少有溫柔的時刻,除非是哄他,要他聽話,叫他擺出難為情的姿勢,才願意拿出一丁點的溫柔,換得他的甘願和百依百順。

李擎的溫柔體貼都留在日常,他把他照顧得很好,要不是工作忙,周引差一點就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這個世界上所有人對他的好都比不過李擎,周引每每想到這一點,就會很慶幸抓牢了李擎。他腆著胸口,想讓李擎摸摸還沒好全的那兩處,李擎領會到他的暗示,手掌心撫上來,手指輕輕撚弄。

李擎在他耳邊喚他的名字,一聲接一聲,酒氣充分浸潤了喉嚨,嗓音染上酒精的迷醉。

周引聽著那一聲聲喚,錯覺自己也醉了。

玄關隻適合溫存,不適合更進一步,周引攙扶李擎的胳膊,把人帶到客廳沙發。他想去衛生間拿條毛巾替李擎擦擦臉,李擎癱倒在沙發上,拉著他的手腕不讓他走,“小引別走,哪也別去。”

周引說:“我去拿條毛巾給你擦臉,要不要喝點蜂蜜水?”

“別走,哪也別去。”李擎反複咕噥這幾個字,雙眼半睜半閉,周引不知道他是醉了還是醒著,俯身近距離細瞧李擎的臉。他開口問道:“知道自己酒量差,為什麽喝那麽多?”李擎回答:“人人都喝,我不喝不行。”

“什麽聚會喝那麽多,慶祝什麽?”

“有兩個同事開單了,”李擎滿臉酡紅,說話斷斷續續但口齒還算清楚,“他們請吃飯,酒錢經理出,說是當做團建了。”

“哦,吃了什麽?吃飽了嗎?要不要煮點餃子當夜宵?”

“吃的湖南菜,太辣了,”李擎扯了扯領帶,“比我們平常吃的辣很多,我沒怎麽動筷子,都在喝酒。”

周引皺眉,“喝那麽多,要吃解酒藥了,吐了嗎?”

“沒有,小引,我也會開單的,他們都幹了幾年,我剛做不久,我會開單的。”李擎拉著周引的手,大著舌頭重複那句話,我也會開單的。

周引失笑,擰擰李擎的鼻子,“知道了,不要有太大壓力。”

“沒有壓力不行,我要養得起你。”

周引認真注視李擎的眼睛,“因為我才那麽拚嗎?那我不要你養了,如果你同意,我可以繼續工作。”

李擎直接拒絕了他,“不行,不行,我不同意。”

周引直起身,明白現在不是說服李擎的好時機,他掙脫李擎的手,進衛生間打濕了毛巾,替李擎擦臉和擦手,再解開他的領帶,脫掉李擎剛才沒脫的襪子,拿了拖鞋給李擎穿上。

他拉上陽台的窗簾,進臥室翻出舒適的家居服,就在沙發將李擎剝光,幫他穿上短袖短褲。

以往隻有李擎給他脫衣服的份,很少由他脫光李擎的衣服,這種感覺很新奇,他一顆一顆解襯衣紐扣,抽出皮帶,李擎的眼神愈發熾熱,習慣性要去扒他的睡衣。

周引挑釁道:“你想做什麽?喝醉了酒還能做嗎?”

李擎打了個酒嗝,周引摸了摸李擎發熱的臉頰,“躺一會兒,我去給你倒杯蜂蜜水,然後給你煮點餃子,你愛吃什麽餡的?冰箱裏有三鮮、菌菇和白菜,來點三鮮的?”

李擎遲緩地點了點頭。

“好,在這等我。”

周引進廚房泡了杯蜂蜜水,端出去看著李擎喝完,再回廚房煮餃子。水剛燒開就聽見李擎的腳步聲,李擎衝進客衛,對著盥洗池嘔吐。周引跟過去,輕拍李擎的後背,不禁紅了眼圈,李擎的嘔吐聲讓他揪心。

吐完漱了口,李擎洗了把臉,周引扳過李擎的臉,想跟他接吻。李擎躲開了,周引勢要接吻,李擎吐過清醒了些,找借口支開周引,“我餓了,小引去給我煮餃子好麽?”

周引紅著眼回廚房,下餃子前找了跑腿買解酒藥。他煮了二十多個餃子,李擎狼吞虎咽全吃完了,解酒藥也到了,半小時後他盯著李擎吃下解酒藥。李擎想去洗澡,周引攔住了他,給他念網上的解釋,酒後不能馬上洗澡,容易引起低血糖休克雲雲。

李擎說:“現在是小引管著我了。”

“對,我要管著你,以後不能喝酒了,家裏禁酒。”周引兌了一盆溫水,沾濕毛巾給李擎擦拭身體。李擎說起小時候的趣事,“我很小就是自己洗澡,沒人看著我,毛巾很大一條,打濕了又厚又重,甩到身上就跟被打了一樣。”

“有多小?”

李擎眯起眼睛,“四歲?也可能五歲。”

周引忽然抱住了李擎,李擎笑,“怎麽了?”

“沒什麽,就想抱一抱你。”

李擎回抱住周引,“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現在有你了,不用心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