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晴嵐崴腳了。

如果她沒有理解錯薄教授的意思,那麽崴腳是一個很好的答案。

如果她想多了,那就……

“薄教授,月色這麽好,適合飲酒啊。我是來蹭酒的,順便恭喜喬遷之喜。”

兩個人曾經一起談酒、調酒、喝酒。

最好笑的是,薄斯寒還給他調了一杯“床笫之歡”。不過莫晴嵐慫,不敢認。

薄教授臉上未見失望之色。

能提前一天見到她,已經值得歡喜。

“確實,一個人喝酒太無趣了,兩個人不會太熱鬧,也不會太蕭條。”

秋日的小院很美,中間設置了一個流杯亭,牆角還開著薔薇。麵積不算大的小院,儼然營造出了江南之韻。

莫晴嵐不掩飾自己的喜歡。

“想在院子喝,還是屋裏喝?”薄斯寒讀出了她的心思。

莫晴嵐小鹿眼彎彎,笑著說:“人大多數時候,都是理性的動物,但喝酒本就是風雅浪漫的事。所以,我今天想隨自己的心,在院子裏喝。”

華國人的生活至高理想,不外乎有天有地,獨門獨院,舉杯邀明月。

“既然想要浪漫,不如變一變喝法?”薄斯寒相信,酒後更易吐真言,那麽,更要把氛圍拉滿。

“我有個想法。”莫晴嵐大腦創意激**,慨當以慷。

“說來聽聽。”

“我聽說一句話:生也快樂,死也快樂,杯子裏總有酒喝。光喝酒總是少了點什麽。這樣,我們兩個,各自為對方調一杯酒。嗯,可以表達祝福,也可以……挑刺兒,這樣以後調酒就更有動力,進步更快了。”

曾經的莫晴嵐,一直渴望進步。

她希望自己始終能保持這樣的昂揚姿態。

薄斯寒回味著那句“杯子裏總有酒喝”,說了句“好”。

兩個人去了地下酒窖,取出了各自的配方基酒。

“與其困於日常,不如端起酒杯心安,我先來吧。”薄斯寒躍躍欲試。

莫晴嵐睜大了小鹿眼。

因為她分明看到了薄斯寒拿了汾酒。

白酒做基酒,是一種什麽體驗?

他選用了百香果,加入酒水之中,呈現漂亮的檸檬黃色。

最後將這一切加入高腳杯中。

莫晴嵐的手指,貼上了杯壁,涼涼的,她好奇地問:“這款酒叫什麽名字?”

“我給它取名字叫般若,可能比尋常雞尾酒更刺激一些,試試吧。”

般若(re),是一個很有禪意的名字。

教授取名字,考究。

莫晴嵐撚著高腳杯,脖頸微仰,盡管隻喝了一小口,還是被刺激地一個激靈。汾酒的味道已經蓋過了百香果和朗姆,是個相當大膽的搭配。

她豎起了大拇指,表情略顯誇張。

作為職業替身,情緒價值要給到。

薄斯寒被她逗得想笑,期許地問:“感覺怎麽樣?”

莫晴嵐擺了個起手式,達摩十八掌,“般若嘛,讓我想起了酒肉穿腸過的和尚,哈哈哈。”

薄斯寒自顧自倒了一點,酒入愁腸,“像古龍的小說才對。孤膽劍客走天涯,喝最烈的酒,戀最美的人。”

最後一句,咬字極重。

最美的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好酒!你的酒裏還有畫,如果生在唐代,你就是詩佛啦!”

薄斯寒沒好氣地瞪她一眼。

他就不該給酒取名字叫“般若”,不是和尚就是佛的!

“該你了!”

莫晴嵐拿出一支高腳杯,做了一個展示的動作,同步開啟解說:“調製酒的魅力就在於,任何一種酒、配料,使用比例不同,口感都會不同。這個充滿未知的過程,最動人。”

她在調酒壺中加入了冰塊,基酒是菲諾(Fino)級別的雪莉酒。淡黃色的半透明**,看上去有種“琥珀色黃昏像糖,在很美的遠方”的既視感。也難怪雪莉酒會海明威稱為“裝在瓶子裏的西班牙陽光”。最後加入橙味苦精和枸杞,用吧勺攪拌後分裝。

“薄教授,請。”

薄斯寒細細品味。酒中飄著枸杞,散發著草藥味道,喝到深處卻是醉人的苦澀。他心內有股子燥熱,竟然出汗了。

“你這到底是什麽酒?”他探究地問。

莫晴嵐莞爾一笑,“我剛剛給它取了名字,叫‘想入非非’。人間路窄酒杯寬,且酒且歌自歡顏。”

喝了酒,真的可以想我所想嗎?

薄斯寒捫心自問。

“我喜歡你的酒,勝過我的,所以還是你勝了。為今晚的冠軍幹杯!”他端著酒杯,撞她的。

莫晴嵐撫著額,癡癡笑。

“哪來的冠軍啊,羞死了。就是解解悶的。薄教授,我不明白,人長大了怎麽會有這麽多煩惱呢?最初發明酒的人,是不是煩惱太多了?所以才想一醉解千愁啊!”

薄斯寒學富五車,可也有他不懂的地方。

“晴晴,不要煩惱,不開心的事和我說,我是你的受嘛,就是要承受你不能承受之重、之輕。”

不知從何時起,薄斯寒再也沒穿過女裝。

他心裏隱隱開心,有一人值得他脫下女裝,做回自己。

“真好啊,與自己周旋良久,鬥爭良久,最後做回自己。晴晴,你知道嗎,因為有你,我才敢。”

他抱著酒瓶,手指在瓶身上胡亂地撥,開口是山水竹林的清幽。

我看千樹萬樹是你

我觀山川河流是你

我終將成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