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心內閃過的念頭是, 即便是下輩子都絕無可能——他已經拚盡全力攥緊他,怎麽可能會同意分開。
岑修楚好像沒有聽清這個回答,隻是動了動腦袋, 用發熱的臉頰蹭他的手臂和肩膀,嘴裏不斷喃喃。
“你怎麽不理我?阿居……”
溫居拉開車門, 把他放進副駕駛室,低聲說:“沒有不理你。現在回家。坐好。”
這句岑修楚好像聽懂了, 竟然真的乖乖坐好,溫居給他係好安全帶,他就像小孩子那樣兩手抓著安全帶,規規矩矩坐著。
溫居無聲地笑了一下,那種矛盾的心緒在心底翻湧, 他慢慢關上副駕駛室的車門,抬眼看了一眼遠處天空, 那裏正殘留著一點昏黃和被風攪亂的雲,仿佛正如同他此刻腦海裏的一切一般。
他唇角那點方才彎起來的弧度同樣悄無聲息地慢慢被那些雜亂的心緒壓平了。
片刻,他才走到車的另一邊打開車門坐進去。
岑修楚坐在開著暖氣的車子裏,本來就因為酒精的作用身上發熱, 這會兒更熱了, 連呼吸都發燙,難受得把腦袋靠在冰涼的車窗上,汲取上麵的涼意。
溫居給他開了一點車窗, 讓他好受些。
見他真的很乖,沒有亂動也沒有在車裏**東西,才啟動車。
和平常兩個人一起坐車時, 岑修楚總是忍不住找溫居說話不同, 他這會兒喝醉了, 好像安靜了很多,隻是睜著眼睛,有些呆滯地看著前方道路,連眼珠都不轉,維持著一個姿勢。
像個雕像。
車子裏隻有一點車本身發出的聲音,和從副駕駛車窗那一點縫隙漏出來的風聲,除此之外寂靜無聲。
“……”
溫居不大適應地往岑修楚那兒看,見他這樣一動不動,忍不住輕聲喚他:“阿修?”
岑修楚卻立刻就聽見了一般,轉過頭來看他,眼睛還眨了下,似乎是疑問他為什麽會叫自己。
溫居彎了一下唇角,問他:“冷不冷?”
岑修楚偏著腦袋,花了好幾秒才理解了他的意思,搖搖頭,說:“熱。”
他這會兒大概是後勁上來了,話比剛剛還要少。
也不知道喝了多少。
他不知道的是,岑修楚吃飯時沒喝多少就醉了,但他到了KTV包廂裏趁著前同事們唱歌和包廂內光線昏暗,一個人躲在角落抱著雞尾酒喝了不少。
溫居看了他一眼,“剛剛喝了多少?怎麽會喝成這樣?”
他的語氣是單純的疑問,喝醉了的岑修楚卻好像有些地方分外敏感,立刻就皺起眉頭,抿著嘴唇看向他。
“你怎麽對我這樣……怎麽罵我。”
大概是因為喝醉了,岑修楚這會兒說話時尾音不自覺地拉長,還有一點輕微的上揚,聽起來竟然有點撒嬌的意思。
這和他平時完全不一樣。
平時岑修楚雖然幾乎算是全然不在意兩人之間的距離,但大概是性格使然,他很少——應該說是絕不會這樣和溫居說話。
此刻卻好像覺醒了隱藏的部分似的,又因為喝醉了迷迷糊糊的,全然不在乎自己表現得和他這樣親密——那幾乎算是徹底越過他們之間名為“朋友”的那條界限的語氣。
“……”溫居喉頭滾動一下,“沒有罵你。是問你。”
岑修楚“哦”了一聲,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回答:“喝了……五箱。”
溫居聞言皺起眉,不覺看他一眼,卻發現他揚著臉,滿臉都是驕傲和炫耀的意思。
他還眉飛色舞地:“厲不厲害?”
隨即猜出來這是他胡編的。恐怕隻到十分之一就不省人事了。
岑修楚不能喝酒這事,從高中起就不停念叨,總說有機會要喝個大的給他們看。
溫居忍住了沒有笑出來,“嗯,好厲害。”
岑修楚這才滿意,點了下頭,轉過臉湊到車窗邊吹風。
……
等到岑修楚住的小區時,已經是十一點三十幾分,將近四十分了。
溫居停好車,打開車門,彎腰去給他解開安全帶,岑修楚卻順勢靠在他身上。
他還喃喃:“阿居……什麽時候離婚啊……”
溫居垂著眼,沒有回答他,隻是給他解了安全帶,把他半抱出來。
岑修楚好像沒長骨頭似的靠在他身上,溫居關上車門,低頭看了他通紅的麵頰一會兒,把他抱了起來。
身高一米八這件事岑修楚高中時天天掛在嘴邊嚷嚷,雖然後來就沒長了,但一米八的男生在南方還是沒那麽多見,因此他後來也還是提到就吹,說自己是一米八大帥哥,身姿多偉岸。
此刻他渾然不知,自己被溫居輕鬆抱起來,還是傳說中的“公主抱”。
他眯著眼睛,腦袋靠在溫居胸口。
岑修楚似乎真的很好奇一般:“阿居……你心跳怎麽這麽快啊?……”
溫居腳步頓了一下,沒理他。
開門進屋時,岑修楚似乎有點不滿他不說話,掙紮著從他懷裏下來,自己跌跌撞撞地走進屋子裏,踢掉鞋子,在沙發上一倒,隨手扯過沙發上的毛絨毯子蓋在肚子上,似乎就準備這麽睡了。
然而喝多了酒是真的很難受的,岑修楚心髒跳得很快,一片慌亂,渾身又熱在沙發上掙紮。
溫居放了東西,給他蓋好了毯子,確認他這會兒不會感冒,又探了探他額頭的溫度,就去廚房給他煮醒酒湯。
端著醒酒湯出來時,岑修楚嘴裏還在喃喃:“阿居……什麽時候離婚啊……”
他不斷問著,仿佛真的想要得到一個答案。
“……”
溫居依然沒有再回答他,隻是垂著因深夜露重而有一點兒濕潤的烏墨般的眼睫,把醒酒湯放在旁邊茶幾上,把他扶起來靠在沙發背上,用湯匙舀起一勺醒酒湯,送到他嘴邊。
岑修楚睜開一點眼睛,同時感覺到那湯還是熱的,下意識就抗拒:“我不喝……我要喝冰的。”
說著一邊伸手推開他的手。
溫居溫聲道:“這是醒酒湯,喝了再睡,不然會頭疼。”
岑修楚盯著湯看了一會兒,搖頭說:“不喝。冰的。”
溫居:“隻有熱的。喝了就能睡覺了。”
岑修楚:“不喝。”
他性子裏的那點強這會兒體現得淋漓盡致,緊緊閉著嘴唇,一副打死不喝的樣子。
“……”
溫居看了他一會兒,又試著喂他喝,不出意外地又是抗拒。
一邊還執意問著:“阿居……什麽時候離婚啊……你都不說……”
岑修楚渾然不覺麵前男人眼裏有什麽情緒越來越重,已經到了沒法壓抑住的地步。
偏偏他還在念叨:“什麽時候……離婚……?”
回答他的是他被攥著的衣領,被捏住的肩膀,和一個再也無法克製的親吻。
作者有話要說:
來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