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教授，看不出來啊，您不光講課講得好，還能煲得一手好雞湯。”顧慕芸笑眯眯地道，“說實話，我覺得您說得挺有道理的。”
李驍暘側目看著顧慕芸，有些……
無語。
“我的身份注定了我要去做很多我不喜歡做的事情，確實是這樣，我也清楚這一點。”顧慕芸轉頭，目視前方，“但是人生就是如此，哪能一直都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呢，就像我們身邊，也不全是我們喜歡的人。”
“你不喜歡你身邊的誰？”
“我就是打個比方。”顧慕芸又笑了一下，“人以群分，我這麽優秀的人所以我身邊的人也都很優秀，我們彼此賞識彼此喜歡，不喜歡的人目前還是不存在的。”
李驍暘勾了勾唇：“所以你身邊的人都和你一樣自戀嗎？”
“我這不叫自戀，我這叫自我認知明確。”顧慕芸認真糾正李驍暘的話，“難道李教授，您不覺得我是個很優秀的人嗎？”
話落，顧慕芸就開始在心中羅列自己這麽多年獲得過的獎項和榮譽稱號，以及自己做過的種種光榮事跡，打算在李驍暘吐出一句“不是”的時候，用確鑿的證據甩他一臉。
能懟一下李教授，想想就很刺激。
然而，李驍暘的回答卻是：“你確實是。”
“……”顧慕芸一噎。
為什麽和預料中是截然相反的答案？
還以為這人會借機再次嘲諷她自戀來著。
但是既然他給出了肯定的回答……她就勉為其難地接受好了。
頓時，顧慕芸的心裏美滋滋的。
她不想將自己的小竊喜展露出來，但是她唇邊怎麽都掩飾不住的笑還是出賣了她。
“李教授，我又發現了您的一個優點，那就是誠實。”
她的笑感染了李驍暘，所以他臉上的笑意也隨之溫和了起來。
“又？那你說說，我其它的優點是什麽？”
顧慕芸甩過頭：“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嗎？不可能啊，難道不是帥氣多金身材極棒氣宇軒昂氣質一流而且還被你深愛了四年嗎？”李驍暘將顧慕芸剛才在商場說過的話一字不落地重複了一遍。
顧慕芸無語凝噎：“我深愛了你四年這也算優點？”
“不算嗎？”
“當然不算！”
然後李驍暘點點頭，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
經曆了史上最長的反射弧之後，顧慕芸才知道他那個“哦”是什麽意思。
“李教授，我沒有深愛你四年！”顧慕芸重申。
“可是你剛才的關注點放在了這是不是優點上，而不是關注你是否愛我這個事實，這就證明了你的潛意識裏是愛我的，你默認了這個事實，所以你的側重點才會放在其它的上邊。”
顧慕芸目瞪口呆，半晌才道：“李教授，我知道您有一門課是邏輯學，但是我現在怎麽覺得您大概率教的是偽邏輯呢？”
“這樣的嗎？那你的認知出現了誤差，你來上上我的這門課，你就知道我教的是不是偽邏輯了。”
“我不要！”顧慕芸想也不想地拒絕，她才不想在大學的最後一年掛第一次科。
“不要也得要。”雖然李驍暘的語氣很溫柔，但是顧慕芸卻從裏邊聽到了不容置疑的意思。
“李教授，您的課已經滿了。”顧慕芸嘿嘿一笑，搖頭晃腦，“您難道忘記了嗎，您的課可是整個南夏大學中最搶手的。”
“滿了嗎？沒關係，為了你，我可以破格使用一下當教授的特權。”
顧慕芸唇角的笑僵住了。
依照她對李驍暘的了解，這人一旦做出什麽打算，大概率是不會變的。
所以這課，她是去上定了。
瞬間，顧慕芸像是一枚泄了氣的皮球，靠在座椅上，唉聲歎氣。
不該啊，千不該萬不該啊，她為什麽要質疑這個人呢？
本來想著最後一門公選課，選一個水一點的混混過去就好了，結果把自己推進了一個火坑裏邊？
看著副駕駛上捶胸頓足的顧慕芸，李驍暘又道：“別這麽喪氣，說不定你會愛上我的課的。”
“李教授，這話您是摸著良心說的嗎？”
難道您不知道，您的課完全是靠著您的顏值在撐嗎？
除卻您的臉之外，那些高深晦澀完全讓人聽不懂的邏輯，您覺得正常人會愛上嗎？
然後下一刻，李驍暘的手忽然放在了顧慕芸身上。
具體是鎖骨以下胸部以上的那個位置，並且在那裏停留了幾秒鍾。
好幾秒之後，顧慕芸才反應過來，一把將李驍暘的手甩開，驚悚地看著他：“李教授，你幹嘛？”
“你不是讓我摸著良心說嗎？”
“那你摸我幹什麽？”
“你又沒有說我要摸我的良心。”李驍暘義正言辭。
顧慕芸閉了嘴。
和這人交流她遲早要氣死。
但是李驍暘卻沒打算就此罷休，接著道：“我也沒摸你的要害啊，你看我多紳士。”
顧慕芸瞪大眼睛：“你還打算摸我的要害？”
“你都摸過我的要害了我為什麽不能摸你的要害？”李驍暘反問。
然後顧慕芸瞬間想到了剛才，自己打電話的時候……
“那是個例外。”她弱弱地解釋。
“如果我摸到了你，那也是個例外。”
顧慕芸舔了舔嘴唇，不知道該怎麽反擊了。
為她征戰過的無數次辯論賽和稱雄過數十次演講比賽的嘴皮子，在這一刻，熄了聲。
好，她承認，她說不過這人。
忽然，李驍暘的手伸到她頭頂拍了拍，又揉了揉，像是在安撫什麽小動物。
“乖。”
這一個字，顧慕芸承認自己溺斃了。
太溫柔、太好聽、太勾人了！
心中那一點點鬱結之氣頃刻間消散無形，整個大腦中，回響的都是他那一個好像了浸了蜜一樣的“乖”。
顧慕芸垂著頭，絞著衣角。
她的手在抖，雖然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在抖。
不敢再抬頭看身邊這個開車的人，空氣的流動速度仿佛也變得輕緩無比。
不爭氣啊，顧慕芸在心中暗暗鄙視著自己。剛才還被他氣了個半死，因為這麽一個字，她居然就繳械投降了？
車子很快到了南夏大學的大門口。
終於到了，顧慕芸像是解脫了一樣從車上跳了下來，如果再在裏邊坐著的話，她估計要燒起來了。
“你去圖書館還是回寢室？需要我再送你一程嗎？”李驍暘問她。
“不用了不用了。”顧慕芸連連擺手，“李教授，您去忙您的，我溜達溜達就回去了。”
李驍暘看著她，半晌才點了點頭。
顧慕芸打算溜之大吉，身後卻又傳來一聲：“顧同學，我們要用的課本是《辯證與邏輯》，這本書的主編是我本人，你可以提前弄來看一下，我期待品學兼優的顧同學在課堂上精彩的表現。”
顧慕芸的腳步像是被釘在了地麵上一樣，邁不開了。
她轉過頭，認真地問：“李教授，您是魔鬼嗎？”
李驍暘聳了聳肩，直接笑出了聲。
“我是魔鬼，你要不要來親我一下，說不定我還能變成王子呢？”
顧慕芸翻了個白眼：“您不用變，您本來就是啊。”
然後，顧慕芸火速開溜了。
這次李驍暘沒有再叫住她。
去圖書館的路上，顧慕芸圖一直在回想這一天發生的事情。
可怕，今天在她的人生履曆中絕對可以載入史冊！
她真應該把李驍暘說過的話錄下來，在南夏大學的廣播站播放一下，好讓全體師生知道，他們高冷無比的李教授其實是怎樣一個滿口為邏輯的自戀悶騷男！
“顧慕芸，你自言自語什麽呢？”
身邊傳來的一個聲音，直接把顧慕芸嚇了一大跳。
“沒什麽啊！”顧慕芸擺擺手，她能說她在暗搓搓地罵李驍暘嗎？
穿著一件紅色的T恤的男生雙手插在褲兜裏，問她：“你沒和阿炎在一塊嗎？阿炎說是去找你了。”
“我不知道啊，我剛從校外回來。”
“你一直和李教授在一起？”男生又問。
顧慕芸沉默了一下下，選擇帶過了這個問題：“你說葉澤炎去找我了？”
“是啊，早就去了，大概在你寢室樓下等著你呢。”
顧慕芸點頭：“我知道了，謝謝啊！”
“一會兒你回去告訴薑中玥一聲，晚上我去接她出去吃飯，我沒拿手機就不給她打電話了。”
“好。”
這個男生正是薑中玥的男朋友，餘川。因為薑中玥的關係，和顧慕芸也勉強算得上熟悉。
去了圖書館之後，並沒有找到李驍暘說的那本書。
顧慕芸去圖書管理員那裏問了問，管理員說那本書一直都處於“借出”的狀態，就算被還回來，一個小時之內絕對會被再次借走。
顧慕芸覺得自己低估了南夏學生的修養，那麽晦澀的書居然還有這麽多人愛看。
李驍暘那貨是妖孽來的吧？
借是借不到了，顧慕芸打算回寢室之後從網上買一本。
在寢室樓下，她果然見到了剛才餘川說的那個人。
葉澤炎一直四下張望著，見到顧慕芸，立刻走了過來。
“你回來了？”他笑著問，聲音也是輕軟而溫柔。
葉澤炎這個人有個最大的特點，就是聲音很軟，和他的外表大相庭徑。
他的外表很帥，是那種陽剛之氣的帥，站在那裏不說話可能會讓人覺得這人很高冷不好相處，但是一張嘴，就崩了。
拿薑中玥的話來說，這是一種反差萌。
“我剛回來，你等很久了嗎？”
“也不是很久，比較擔心你，就過來看看。”
沒有聽到顧慕芸的回答，葉澤炎又問：“你一直和李教授在一起嗎？”
和剛才能餘川問的同一個問題。
這次顧慕芸沒有跳過，而是直接點頭：“是。”
葉澤炎抿唇，就連垂在身側的雙手也忍不住緊握成拳。
“你今天……”他還是問出了那個糾結了他整整一個下午的問題，“為什麽要那樣啊？”
顧慕芸沒有立刻回答，葉澤炎又道：“你一直不接受我的追求，就是因為你喜歡的是李教授嗎？”
“是。”
這個回答，同樣毫不猶豫。
如果這個回答可以讓這個人死心以後不要再追著她不放的話，那也挺好的。
葉澤炎臉上閃過一抹受傷的神色，走近顧慕芸幾步：“你倆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顧慕芸挑眉：“這樣嗎？”
“雖然你也很優秀，但是李教授他和我們不一樣。我們隻是普通的學生，但是他並不是普通的大學老師。你覺得他那樣的，會是個普普通通的人嗎？”
這話怎麽這麽耳熟呢？
顧慕芸仔細想了想，哦，對，今天施柔也說過類似的。
現在的人這都是怎麽了？一張嘴就是等級差異，除卻這些之後不能再說些別的了嗎？
然後顧慕芸看著葉澤炎，扯了扯唇，不帶任何嘲諷意思地問道：“所以你覺得在你心中，我和你是一個世界的人，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