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田]看過不少書, 其中不乏奇幻。但他從沒想過,奇幻的劇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太宰]說的話就像一個荒誕無稽的故事。

另一個世界的自己?

[織田]不願意信,可織田作之助就坐在他們中間, 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既然你是另一個世界的人, 為什麽會到這裏來?”[織田]問。

暴露係統的存在會罰款。

織田作之助顯然已經不在乎了, 他將自己和mimic的事簡單敘述了一遍。

[織田]聽完陷入了沉默。倘若一切都是按織田作之助的話來發展, 他不敢想象織田該有多痛苦。他又是懷著怎樣的決心, 接受一個陌生係統的契約,前往異世界。

又是短暫的寂靜。

[太宰]率先起身, 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也到了散場的時候了。”黑發青年的臉上重新掛上偽裝的麵具, 他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伸手拿起座椅上掛著的紅圍巾。

織田作之助推開椅子:“[太宰],你要去哪裏?”

“首領的工作很繁重的啊, 能忙中偷閑擁有一段閑暇時光已經很不容易了。織田作,靈魂離體越久, 複健時間越長。你還是早點回去吧。”

[太宰]微笑著說:“你讓係統屏蔽了我, 我已經看不到係統界麵了。你還差多少呢?不管多少, 讓他幫你吧。”

織田作:“太宰,你生氣了嗎?”

“生氣?沒有哦。織田作, 我永遠不會對你生氣。”[太宰]無奈笑笑。

“不過,之後港口Mafia的事務會增多, 總部也需要修繕,織田作暫時去偵探社借住幾天如何?”[太宰]的臉上看不出情緒, “如果你有什麽麻煩事, 可以向他們求助。”

織田作之助凝望著他, “好。”

[太宰]又轉向[織田]。

“織田作。”這一次, 他叫的是[織田]。“謝謝你聽完我們無聊的談話。如果……”

[太宰]頓了頓,胸膛克製地微微起伏,插在兜裏的手指顫抖著。

他沒有說出後麵的話。

[太宰]深深地掃了一眼店內,很輕地笑了一下:“再見了,織田作。”

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織田作之助站在原地躊躇不定,最後看了看吧台上置身之外的黑貓,喚了一聲:“太宰……”

“嘖。”

黑貓無奈,一躍而下,追了上去。

“你叫他太宰?”[織田]詫異。

此前,織田作隻介紹了自己的情況,沒有提及太宰的事。

“他也是太宰,因為某些原因被迫變成貓的形態。他是來幫我收集點數的。”織田作之助說,“我擔心太宰——太宰首領——就讓他跟上去看看。有他在,不會出事的。”

[織田]:“你對他很信任。”

“我們是摯友。”

織田作之助坐回吧台前,晃了晃玻璃杯。冰塊翻滾著碰撞杯壁,折射出粼粼光澤。

[織田]不解地問:“你為什麽會加入港口Mafia?”

是啊,為什麽呢。

織田作之助努力回憶遙遠的記憶,慢慢地說:“因為我要保護那副畫——你應該也從那位富商的兒子手裏接到了這個委托——很多犯罪組織要搶這一副早已不值錢的畫,我為了完成諾言,不得不成為港口Mafia的成員,以此躲避追擊。”

[織田]冷冷地說:“這有什麽用?這幅畫最終還不是落入港口Mafia的手裏。”

“什麽?”織田作之助一愣。

“一個渾身纏滿繃帶的男人倒

在我家門口,我救了他。他從不取下臉部繃帶,因此我沒見過他的麵容。既然我們是同位體,於那日前的經曆基本一致,我可以大膽推測,他就是[太宰治]。”[織田]說。

織田作頷首讚同:“沒錯,怎麽?”

“他逼迫我,從我手中搶走了那幅畫。”[織田]平靜地說。

事情已經過去這麽多年,當時還有些許憤懣,如今隻剩愧疚。

辜負了富商兒子的信任,沒能將他父親的遺物在他十八歲成年那日交到他手中的愧疚。

織田作之助睜大了眼,驚愕道:“[太宰]?!他要那幅畫做什麽。”

“誰知道,或許是看上了那幅畫吧,畢竟曾經價值五億。”[織田]不置可否地說。

織田作:“……別說五億,十億、百億,放在太宰治麵前,也沒有任何吸引力。”

“那他要什麽?”[織田]腦中閃過黑貓為了一盒蟹肉罐頭無所不用其極的畫麵,隨口道:“難道是蟹肉罐頭嗎?”

織田作之助認真思考片刻,竟然點點頭:“太宰確實很愛吃蟹肉。”

“……”

*

黑貓敏捷地越過障礙,走在稍矮的圍牆上,步態優雅。

[太宰]雙手插兜,夕陽的餘暉將他的身影斜斜地拖在地上。他目不斜視,精致的臉上沒有一絲笑意。

“你還跟著我做什麽?”[太宰]停下腳步,冷淡地說,“多管閑事的家夥。”

太宰治冷聲道:“你以為我樂意理你?如果不是織田作讓我追上來,我才不想看到我的臉做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嗬。”[太宰]冷笑:“一隻貓用我的聲音撒潑打滾,才是讓我惡心。”

一人一貓冷淡對視,又齊齊轉頭不看對方。

太宰治想起自己的重任,歎著氣開口:“死了的話,就吃不了蟹肉罐頭哦。”

“雖然我也想嚐試各種各樣的自鯊方式,可是跳樓什麽的,又痛,死狀又很難看,勸你還是換一個。”太宰治悠然自得地推薦道:“入水怎麽樣?這是我最推崇的自鯊方式哦。”

“祝你早日淹死。”[太宰]冷漠地送上自己的祝福。

沉默片刻,太宰治問:“……什麽時候拿到的記憶?”

“六年前,第一次碰到「書」的時候。”[太宰]答道,那時候,他才十六歲。

“那時候就開始布局了麽,真可怕啊。從那時起就在等待著今天……”太宰治的語調愈發冷淡,“看來我不必多嘴勸你了。”

“為什麽要勸?”[太宰]側著臉看向黑貓,“你心裏明明就很羨慕吧,一生僅有一次的死亡。”

又何必惺惺作態呢。

擁有堅固羈絆的你,在我麵前炫耀什麽呢?

[太宰]懨懨地向前邁步,夕陽如烈火般燃燒著,一如他即將逝去的生命。

太宰治沒有再跟上去。他本就沒想著自己能夠成功勸服[太宰],之所以多此一舉,是在給織田作拖延時間。

唯有[織田作之助],才有救下[太宰治]的可能。

這是什麽地獄玩笑啊,欠了另一個自己一個天大的人情。

太宰治既鬱悶,又慶幸。

*

“別開玩笑了。”[織田]麵色冷淡,“你到底想說什麽?”

店內隻有他們二人的交談聲靜靜回**。

“事有蹊蹺,太宰不會無緣無故拿走那幅畫。”織田作之助一邊思考,一邊緩慢地說:“在我的世界裏,太宰還幫我躲過隨後的幾次追殺,直到再也無人敢頂著冒犯港口Mafia的罪找上門。我如期將畫歸還後,還跟太宰、安吾一起在這裏喝酒。”

“你又為什麽加入武偵?”織

田作問。

[織田]答道:“因為有個人向我推薦了武裝偵探社,說……”

他頓住了。

織田作追問:“那人說什麽?”

[織田]喃喃道:“他說,偵探社是解決麻煩事的地方,所行也是正義的事。”

兩人呼吸一滯。

【如果你有什麽麻煩事,可以向他們求助。】——五分鍾前,[太宰治]親口對織田作說了這句話。

兩人將自己的經曆稍作對比,立即發現他們人生的轉折點就發生在那一夜。

織田作之助將太宰治帶到Lupin,和他成為朋友,最終迎接了死亡的命運。[織田]不僅沒有結識新朋友,還多了仇人,在被陌生人推薦到武裝偵探社後,平靜地生活至今。

這麽多年過去,[織田]早就忘了與他僅有一麵之緣的人的聲音和麵容。

但此時,[織田]不得不承認,這個暗中幫了他一把的人正是與他敵對的港口Mafia首領。

“為什麽……”[織田]如此說著,心裏卻知曉答案。

假如[太宰]說的一切都是真的,他也有預知未來的本領,他所做的一切就有了答案。

是為了救他。

[滴滴滴——]

急促的鈴聲在織田作的腦海中響起。

他怔了怔,迅速接通。[太宰……]

[織田作,]太宰治無奈地說,[我勸不動那家夥哦,還差點被他說服了呢。可惡,那可是我一直苦苦追尋的永恒啊。]

織田作之助心中泛起一絲不安:[他要做什麽?]

[唔,我猜應該是跳樓吧?我早就說過了,總部頂樓設計成毫無阻攔的停機坪,是個自殺的好地方啊。可惜森先生總是不讓我上去……]太宰治說,[總之,談判一破裂,我就立馬通知你了。現在趕去,還來得及哦。]

[不過你要是嫌麻煩,我也……]

織田作之助高聲道:“你在說什麽啊!太宰,攔住他!!”

說完,丟下酒杯就往出口跑去。

[我現在是一隻貓誒。好吧好吧,看在織田作的份上。]

通話掛斷了。

[織田]茫然地攔住他:“你剛剛在跟誰說話?”

織田作之助回頭看了他一眼,果斷把[織田]也拽上了。

在趕去總部的路上,織田作言簡意賅地解釋:“他要自殺,我們要去阻止他。”

[織田]的表情頓時嚴肅起來。

無論何時,無論立場如何,生命永遠是最珍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