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這次來揚河山莊避暑,褚太醫也隨行在列,他提著醫箱匆匆趕來時,山莊裏的幾個大夫正在處理肩膀上的箭傷。

即使非常小心地把箭頭取了出來,秀秀也流了許多血,她閉著眼側躺在趙璟琰懷中,整個人看起來蒼白脆弱。

褚太醫多年專攻婦科,出於習慣,略過猙獰可怖的肩膀,下意識地先看小腹及下半身。

這一看就不得了,女子下裙滲出幾點血跡,比起肩膀那個還在流血的傷洞來說,這點血跡微不足道,且藏在身後,以至於那幾個滿頭大汗處理箭傷的大夫根本沒多注意。

褚太醫定睛一看,顧不得在一旁緊緊攬抱著秀秀的趙璟琰,慌忙上手側過秀秀的下半身。

趙璟琰雙手扶住秀秀肩膀,以方便大夫療傷,餘光瞥見一隻成年男人的手直直摸向秀秀臀部,礙眼極了,他眯起眼:“你在幹什麽?”

話中的涼意生生止住了褚太醫,他這才反應過來趙璟琰還在一邊虎視眈眈,急忙問道:“殿下,最近一兩個月您是否與秀秀姑娘行過**?”

“當然,爺就這一個女人。”趙璟琰冷颼颼瞥了他一眼,“你到底想說什麽?”

褚太醫眉頭緊皺,望著鵝黃下裙的幾點血跡,沉聲道:“雖然要仔細看過才能確認,不過秀秀姑娘除了箭傷外,若是沒有其他外傷,似乎有先兆小產的跡象。”

房中一靜,趙璟琰雙手下意識用力,幾乎捏碎秀秀肩骨的力道,使秀秀在昏沉之中都不自覺蹙眉,忍不住微微掙紮。

趙璟琰自然不會讓傷患避開,他比之前更牢固地固定住秀秀,一字一頓地開口道:“你給爺好好看、仔細看,看清楚了,再來回話。”

褚太醫不敢再看坐在床頭的趙璟琰,剛才那一瞬,趙璟琰周身陡然爆發出一股強烈的暴戾之氣,半身凝固的黑血渾然天成一般,簡直像個從地獄裏爬出來的厲鬼。

他緊了緊袖口,吩咐身後的徒弟過來搭把手。

師徒二人一同曝光在趙璟琰如有實質的視線中,徒弟遞針的手都是抖的,褚太醫畢竟經曆的多,隻在掀開女子衣裙時打了個冷顫。

到了脫中衣時,趙璟琰的視線化作冰冷堅硬的利箭,紮得他放在血汙的中衣部分的手背幾乎錯覺血肉模糊。

褚太醫快速環顧四周,屋內全是男子,最有權勢的那個大爺不準其他人多碰**的女人,自己負責固定受傷的肩背,他早年行軍,箭傷見得多了,是個好幫手。

不過趙璟琰隻有兩隻手,顧得了上邊顧不了下邊,隻能一邊催他,一邊用冷冰冰的視線威脅。

若多碰到什麽不該碰的,褚太醫擔心自己今天不能全須全尾走出這個屋子。

當機立斷,褚太醫直接用剪刀剪開。

當瓷白圓潤的肌膚暴露出來時,褚太醫似乎聽到了趙璟琰的磨牙聲,屋內的空氣都冷了幾度,明明是酷暑,他卻打了個寒顫。

他想起之前那次去給老太太請平安脈,順帶為秀秀把脈,後來向趙璟琰例行匯報,趙璟琰對多出來的秀秀漠不關心,眼神中一絲波動也無。

僅僅過了兩個月,秀秀已經變成了趙璟琰嘴中死咬不鬆口的肥肉。

得到上位者前所未有的占有欲,不知是福是禍。

褚太醫看完傷處把完脈,神色已變得十分凝重,他低聲吩咐徒弟幾句,徒弟急急離開屋子去熬夜。

這時,秀秀肩膀上的箭傷已經包紮好,大夫退下,趙璟琰輕柔地將人放回床榻,細心調整好身體位置。

他沒離開,而是轉身大刀闊斧坐在床側,將昏睡的女子大半身形遮擋,隔絕任何假想的覬覦視線,像猛獸牢牢圈住自己的雌獸,一步也不離開。

趙璟琰抬眸,望向屋內唯一留下的人,他的嗓音極淡,“說吧,怎麽回事?”

褚太醫道:“秀秀姑娘已有一個多月的身孕,月份小,胎不穩,這次受驚動了胎氣,有小產之兆。”

頂著趙璟琰殺人似的視線,褚太醫語速加快:“確實有些危險,不過秀秀姑娘底子好,並未傷及根本,隻要這幾日好好調養,不再見紅,孩子應該能保住。”

“應該?”趙璟琰抵著牙尖,聲音平得沒有任何情緒,平靜的冰川下卻是暴烈灼燒的岩漿。

“保不住,你的腦袋也沒必要留著了。”

褚太醫冷汗涔涔,額頭貼著地麵,“臣自當盡心竭力,全力保住小主子!”

趙璟琰沒再看他,最後給秀秀掖了掖被子,目光溫柔如水,一口森森白牙若隱若現,“秀秀,你好好睡,爺去把那些臭蟲剁碎了喂狗吃,很快的,一會回來看你。”

說完,趙璟琰摸了摸女人有些回溫的側臉,慢慢離開床榻。

推開門,門外,一片血腥,順德背著弓箭跪在台階下,身後是一個被五花大綁的黑衣人,嘴被封了,一絲聲都泄不出。

那黑衣人左手三指綁著深色繃帶,繃帶內側有些磨損,這是個使弓箭的刺客。

趙璟琰走了出來,靛藍衣袍染成泛黑的深色,散落的幾縷長發被血凝結,高大的身軀遮住屋內暖光,一張冷白的臉仿佛冒著陣陣寒氣,宛如嗜血夜叉。

順德把頭深深低了下去,他不敢去想一向愛潔的主子,進屋半天為什麽無暇洗漱換衣。

他隻是沉聲道:“書房刺客已被活捉。屬下無能,竟然讓刺客潛入書房埋伏,求主子責罰。”

“順德,江寧八年,你懈怠了。”趙璟琰慢慢啟唇,望向渺遠冷清的彎月,眸光深沉難辨。

他沒有看順德,順德低著頭,攥緊了手中長弓。

順德是趙璟琰當年在邊境一同作戰的將士,趙璟琰交了兵符後,順德自願成為他忠誠的侍衛,遠離戰火,隨趙璟琰南下幽居江南水鄉。

順德受趙璟琰賜名,是順字輩八名暗衛中使弓箭最好的一個。他年紀最小,趙璟琰知道他有時沒個定性,特地將另外幾人放在較危險的外圍,隻把最內圈,也是風險最小的書房交給他。

書房早就設下天羅地網,順德隻需在最後關頭使出最拿手的弓箭,把所有籠中困獸射成篩子。

當那個漂亮的女人和那支箭,同時從書房的黑暗角落射出來時,順德後知後覺地發現,在安寧的南方呆久了,他不是那個大雪潛伏三日三夜依然保持警惕的好弓箭手了。

那道鵝黃的衣裙在黑夜中晃了他的眼,也狠狠打了他一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