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沒有見到穆思珩來公司上班,如是在中午的時候給他打了電話。

沒等穆思珩開口,便笑盈盈道:“怎麽?昨晚的燭光晚餐吃得忘情了,連班都不上了?”

此時穆思珩正坐在水沁園二樓的起居室地板上,酒櫃上放著一瓶喝掉一半的威士忌。

他不相信伊鈿真的那麽放得下一走了之,他幻想著這一切不過是伊鈿跟他開的大玩笑,如是抱著一絲希望趕回水沁園來。直到發現水沁園裏麵空空的,再也找不到她的身影後,他才終於死心了。

伊鈿希望他能好好照顧自己,可他真的做不到,他已經習慣用酒精來麻木自己絞痛的內心了。

沒有酒,他會活不下去。

“怎麽了?穆總,羅總他們正在等著你洽談新項目的合同呢,您......。”

“她走了......。”穆思珩吐出一句。

什麽新項目合同,此時根本入不了他的心裏。

“什麽?誰走了?”伊鈿愕然地問:“是伊鈿麽?”

誰了伊鈿能讓穆思珩這麽消極還會有誰?所以她一猜就能猜到了。

“是......。”穆思珩重複著低喃:“她走了......。”

十五分鍾後,安寧趕到水沁園,她打量著坐在地板上喝得一踏糊塗的穆思珩,心疼道:“怎麽回事?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嗎?你不是才去買過求婚戒指的嗎?”

“是啊,突然就走了。”穆思珩動了動身體,強撐著想要從地上站起卻雙腿不穩地跌了下去。

“穆總,你沒事吧?”安寧慌忙扶穩他的身體,起身走到飲水機前倒了杯溫開水遞到他麵前:“喝點水吧,再喝酒你就醉了。”

穆思珩搖頭,將水杯推開,再一次地強撐起身體搖搖晃晃地往起居室門口走去。

安寧不明白他要做什麽,上前扶住他的手臂,攙著他一起來到臥室。

這是之前伊鈿住的臥室,如今已經空了,穆思珩身體一歪倒在**。

“穆總你是想睡覺麽?”安寧問。

穆思珩衝她揮了一下手:“你走吧......見到伊鈿別忘了告訴她我很好......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看著他一臉迷離卻還不忘替伊鈿著想的樣子,安寧心裏不自覺地顫動了一下,得是多深的感情才能讓他做到如此。

“放心吧,我會告訴她的。”安寧替他拉好被子,看到他一動不動地躺在**,如是轉身走了出去。

*

果果像往常一樣由司機從學校接回家,隻是這次他一下車就被站在台階上的伊鈿驚喜到了。臉上笑容一綻,他歡呼著衝上去:“媽媽.......!”

伊鈿將他抱入懷中,一瞬間哭成了淚人。

她的果果,這些年一直被她勿視的果果,居然長這麽大了。

這些年來她雖然每天都可以見到果果,可卻從未好好愛過他,陪過他,連陪他吃頓飯的機會沒不曾有過,更別說是接送他放學了。

“媽媽.......你怎麽哭了?”果果不明所以地抱著她。

蕭恪緩緩地走了過來,大掌在他的腦袋上撫摸了一下微笑道:“媽媽是因為太開心了。”

“是因為回家嗎?”果果笑盈盈地問,隨即點頭:“媽媽回家,果果也很開心。”

伊鈿鬆開他,目光透過淚水從上到下一遍又一遍地將他打量,仿佛從未見過麵一般。

“媽媽,你的病好了嗎?”果果伸出小手幫她擦拭臉上的淚水。

伊鈿點點頭,好了,徹底地好了。

“那媽媽以後是不是可以每天和果果在一起,每天都接送果果上下學?還可以陪果果吃飯睡覺,給果果講故事?”果果越數越多,越說越開心,這些其他小朋友都有的幸福時光,也是他一直渴望擁有的時光。

伊鈿依舊點頭,因為除了點頭她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晚上,因為有了伊鈿的陪伴,果果反而新鮮得怎麽也睡不著。

好不容易才願意閉上眼,不到五秒又重新睜開眼睛問:“媽媽,會不會果果一覺醒來,媽媽又不見了?”

伊鈿笑著在他的額頭上親了親:“不會的,媽媽會一直陪著你長大。”

“真的嗎?”果果興奮地一再求證。

伊鈿心疼地點頭,都是因為她,果果才會變得這麽不自信的。

好不容易把果果哄睡了,伊鈿起身,走出臥室時左右掃視了一眼四周,然後邁步往最角落的小房走去。

憑著腦海中唯一的記憶,她找到了那間自己住了五年的小房。

那是一間牆壁上到處刻滿著‘穆’字的小臥室,因為那時候她精神極不穩定,怕她摔下樓去,蕭恪不敢給她住有露台的大臥室。怕她風濕,也不敢讓她住一樓,而這間小小的臥室便成了她的小天地。

注視著牆壁上一個又一個大小不一的‘穆’字,伊鈿很難想象自己這些年是怎麽熬過來的。

“知道我為什麽沒有將這間臥室重修裝修麽?”身後響起蕭恪的聲音。

伊鈿稍稍回神,卻並未理睬他。

“因為你喜歡。”蕭恪說。

伊鈿仍然背對著他,淡淡地吐出一句:“我也喜歡我的戒指。”

蕭恪雙手握著她的肩膀將她轉了過來,然後執起她的右手,將那枚刻有‘穆’字的戒指套在她的無名指上。

伊鈿以為他真的把戒指丟掉了,沒有料到他會突然把戒指還給自己,指間的冰涼瞬間給了她一種安定的感覺,她終於重新擁有了這枚戒指!

那是她和穆思珩的結婚戒指,她這一生都無法割舍的東西,就如同無法割舍那個男人一般。

“我已經叫人把大臥室收拾好了,就在果果的臥室旁邊。”蕭恪捏著她的手指:“我很高興你願意回到這個家來,我會等你愛上我的,不管多久。”

“別等了。”伊鈿將小手從他的掌心抽了回來,淡冷道:“從你設計我的那一刻開始,你就應該知道我這輩子都不會愛上你,也不會成為你的女人。我的心我的身體都隻願意屬於穆思珩,雖然我無法跟他長相斯守,但我依然不會背叛他。”

蕭恪心裏生疼:“別這樣,小鈿,至少給我一次機會。”

伊鈿搖頭:“我會回來這裏,是為了果果,為了彌補這些年對他缺失的母愛。至於你,你隨時可以娶自己喜歡的女人,我和果果也隨時可以搬出這裏,等到果果長大了,我會徹底離開你的世界。”

“不,我不會娶別的女人。”蕭恪忙道。

“那是你的事情,我的責任是陪伴果果成長。”伊鈿強硬道:“如果不是為了果果能有一個完整的家,我甚至不會踏入這裏一步。”

“你就這麽恨我?”

“是的。”

蕭恪苦澀地笑了一下,連眼底都透著難過。

他就知道不能讓伊鈿恢複記憶的,過去的五年裏雖然跟她不能像正常夫妻那樣生活,但至少她不會如此恨他,不會這樣冷冰冰地對他說話。

她好了,他卻難受了。

*

安寧環視了一眼屋子,問道:“伊鈿呢?”

“送果果上學去了。”蕭恪斜斜也靠在沙發上,一副慵懶的樣子。

看著他,安寧突然想起大醉兩天,如今天雖然去了公司卻如同行屍走肉般的穆思珩,唇角不禁掀起一抹譏誚:“詭計得逞了,所以心情大好?”

蕭恪抬眸掃了她一眼:“如果沒什麽事你還是先走吧,我不想小鈿誤會我倆的關係。”

“怎麽?有了伊鈿不用喝悶酒了,也不用朋友關照了?”

“你是想讓我當麵感謝你大年夜那天替我收拾了屋子麽?”

安寧聳聳肩,不吱聲了。

這個時候伊鈿回來了,看到安寧,她隻是禮貌地笑了一下。

“小鈿。”安寧跟在她身後往樓上走,來到她的臥室後繞到她跟前打量著她:“你怎麽了?連我也不想見了?”

“不是。”伊鈿搖頭,依然沒有主動說話。

安寧想了想,問道:“還是......你在怪我當初把你扔給蕭恪?”

她聽穆思珩說伊鈿記起過去的事了,那麽肯定也會記起她和蕭恪那不該有的一夜。

那一次是校慶,她和伊鈿一起回學校參加活動,晚上和一幫同學在酒吧裏麵聚餐,當時因為太開心很多同學都喝醉了。她和伊鈿互相扶持著出了酒吧,又在酒吧門口偶遇了蕭恪。蕭恪主動要求送伊鈿回家,她當時沒有多想便把醉得不省人事的伊鈿交給他了,後來發生了什麽事情她並不清楚。直到伊鈿生下孩子,鑒定結果顯示並不是穆思珩的種後,她才後知後覺地想起那一晚。

當年伊鈿自己也崩潰了,她不知道她是否恨自己,等她想找伊鈿道歉的時候,伊鈿已經被蕭恪關在蕭宅了。

這麽多年來因為蕭恪將她看得太緊,她始終沒有再見過伊鈿,甚至和穆思珩一樣以為她被蕭恪送去國外生活了。後來才知道伊鈿其實哪都沒有去,就生活在蕭宅。

伊鈿苦澀地搖頭:“我沒有怪你。”

身為安寧最好的朋友,她怎麽會不知道安寧喜歡蕭恪?

有哪個女人會傻到把自己的好姐妹往自己心愛的男人**送?她知道安寧不是有心的,所以也從來沒有怪過她。

“沒有就好。”安寧稍稍放下心來。

伊鈿望著她,最終還是問出一句:“阿穆他怎麽樣了?”

她回避安寧不是因為怪她當年把自己丟給蕭恪,而是不想從她口中知道穆思珩的近況,她怕自己會心疼會擔憂。

可不管她怎麽回避,最終還是忍不住地問出了心底最怕又最想知道的事情。

安寧惆悵地笑了笑:“你終於還是問了。”

伊鈿望著她的眼底閃過一抹擔憂,她這麽說是什麽意思?穆思珩真的很不好麽?

“你放心吧,他挺好的,每天準時上班準時下班。”安寧說。

穆思珩提醒過她的,不要讓伊鈿知道他過得不好,因為怕她擔憂。

聽到她說穆思珩準時上下班,伊鈿果然稍稍鬆了口氣,她最擔心的就是穆思珩會失去生活的熱情,頹廢自己。

“小鈿。”安寧伸出手在她的手背上握了握:“這真的是你想要的生活麽?其實你完全可以不這麽委屈自己的。”

“和果果在一起,我不覺得委屈,我覺得生活過得很充沛。”

“果果已經長大了,可以讓他跟著蕭恪的,而且蕭恪很愛他。”伊鈿苦口婆心道:“你和穆思珩那麽難得才重新走到一起,不應該就這麽分手了,這樣隻會讓彼此都過得痛苦。”

“安寧,你不用再說了。”伊鈿說道。

在愛情和果果之間,她選擇了果果,安寧沒有見過果果那殷切期待母愛的目光,她根本體會不了她的心情。

錯是她自己犯下的,沒有理由讓果果替她背負一輩子的痛苦。

*

在果果將近六年的成長時光裏,從未享受過一家三口一起出去玩的幸福光景。

所以當周末那天他提出來希望能和爸爸媽媽一起出去玩時,伊鈿根本無法拒絕他這個小小的請求,而蕭恪自然是爽快答應了。

車子行駛在市區的車流中,蕭恪從後視鏡中看了一眼後座有說有笑的母子倆,臉上不自覺地泛起一抹淺笑。想想這樣也沒什麽不好,至少在果果麵前,伊鈿還是把他當成家人的。

伊鈿對果果的在乎和關愛,比關愛她自己都要多出許多。

“果果,你想去什麽地方玩啊?”伊鈿含笑問道。

“我想去遊樂場玩可以嗎?”果果仰著小臉,有那麽一些傷感道:“每次都是我和爸爸兩個人去遊樂場玩,上次好不容易在遊樂場見到媽媽,媽媽還生病了,現在媽媽不生病了,我想和媽媽也去一次。”

前座的蕭恪說:“上次你被穆思珩帶回去後,果果就一直哭,哭得兩隻眼睛都腫了。”

“那是因為果果擔心媽媽,想念媽媽嘛。”果果不好意思道。

“對不起。”伊鈿緊緊地抱著果果,在他的額頭上親了親:“是媽媽不好,媽媽沒有好好陪伴你。”

“媽媽你別自責了,果果從來沒有怪過你。”

“謝謝果果。”看著果果懂事的樣子,伊鈿突然想起了恬心,同樣懂事的恬心,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呢?

車子停在遊樂場門口的停車場內,果果熟門熟路地在前麵帶路,蕭恪和伊鈿加快步伐走在後麵。

由於走得太快,伊鈿腳下一歪身體晃動了一下差點摔倒,蕭恪忙攬住她的肩膀關切道:“你的腿才恢複不久,小心點走。”

伊鈿使勁掙開他環在自己肩上的手臂,道:“我自己會小心的。”

蕭恪卻改為抓住她的手腕:“小鈿,看在果果這麽開心的份上,別掃他的興好麽?”

“那也不用手牽著手。”伊鈿道:“別拿果果當借口。”

就在兩人拉扯間,車場的另一邊突然傳來一個歡快的聲音:“伊鈿阿姨!”

兩人停住腳步扭過頭去,看到來人時,伊鈿的心裏瞬間沉重了一下。

“伊鈿阿姨,我好想你!”小恬心歡呼著跑了過來,抱住伊鈿,而她的身後是穆思珩幽幽地跟了過來。

伊鈿撫著恬心的發絲,抬眸,剛好接觸到穆思珩緊緊地凝視著她的目光,那目光深邃而炙熱,她幾乎是逃避般地垂下眼眸。

自從西餐廳一別,她已經有好長時間沒有見過穆思珩了,他瘦了些,身材看起來更顯高挑,眉眼清冷,一如去年她初遇他時。好不容易才變得陽光的他,因為她的離開又回到了當初。

這樣的穆思珩實在是招人心疼,伊鈿的眼眶既然在這一刻熱了。

“好久不見,穆總。”蕭恪看著穆思珩,微揚的帥臉多少有些報複的意味。

自從穆思珩把伊鈿搶走後,他就沒少被穆思珩這樣蔑視,現在終於輪到他了,他的心裏自然是痛快的。

穆思珩壓根不想理會他,目光自始至終也都不舍得從伊鈿的身上挪開,剛剛她和蕭恪親密的情形更是在他的腦海中重複又重複地播放著。看到她過得好,他應該替她高興才是,可心裏卻還是覺得難受極了。

伊鈿摸了摸小恬心的長發微笑:“恬心長高了,頭發也長了。”

她試圖用恬心來打破這可怕的氛圍。

而小恬心也很配合地點頭:“我現在終於又可以紮辮子了,可惜不能每天都見到伊鈿阿姨了。”

“沒關係,爸爸總會為恬心找到一個會綁辮子的阿姨。”她抬頭望向穆思珩,努力地保持平靜對他微笑道:“阿穆,是時候該為恬心找一個媽媽了。”

穆思珩牽起唇角微笑:“我一直在等。”

伊鈿點頭,拍了拍恬心的肩膀:“那麽伊鈿阿姨就先走了。”

“伊鈿阿姨再見。”恬心衝她搖手。

伊鈿偷偷看了穆思珩一點,轉身牽著果果往遊樂場的入口走去。

蕭恪看著伊鈿和果果往前走去的背影,扭頭衝穆思珩微笑:“穆總,我還沒有好好感謝你治好伊鈿的病呢,伊鈿現在已經完全康複了,也記起了所有的事,她現在每天忙著陪伴果果,日子過得很好很充實。”

“既然這樣,那就勞煩你好好照顧她了。”穆思珩睨著他的目光無比冷淡:“希望你不要再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傷害她的身體,否則我還是會把她搶回來的,別忘了我有這個能力。”

“OK”蕭恪點點頭:“你放心好了,她現在病好了,又願意留在我身邊,我當然會好好疼她愛她的。隻是希望穆總不要太傷心,畢竟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強。”

說完這句,蕭恪轉身追隨著伊鈿和果果的身影離去。

看著一家三口走遠,穆思珩輕輕地吸了口氣,心裏更疼了。

小恬心也一直在看著伊鈿和果果的身影離去,然後抬頭望著穆思珩語氣失落道:“爸爸,我也想要一個像伊鈿阿姨那麽溫柔的媽媽。”

穆思珩苦澀地笑了,他何嚐不想?

隻是天底下伊鈿就這麽一個,而他已經把她輸掉了。

*

自從被蕭恪威脅過後,伊美就逃到國外去了。

在國外呆了好幾個月,她才漸漸地意識到自己也許是上了蕭恪的當了。

蕭恪如果真想讓她坐牢,那麽他應該是直接把自己的猜想告訴警察,然後協助警察一起破案子。可是他沒有這麽做,反而當麵對她說了那些話。

想來想去,她終於明白了,蕭恪隻不過是想把她逼到國外去,那樣伊鈿就徹底的安全了,而果果的身份也得到了保密。

想到蕭恪的這些目的,她就又氣又恨,偏偏還不敢這麽貿然回國。

在國外這段時間裏,她接到最多的就是劉霸的催款電話,她怎麽也沒有想到劉霸會跟她獅子大開口地漫天要價,明明之前的酬勞都已經結清給他了。

在劉霸的電話第無數次地打來的時候,她終於忍無可忍地吼道:“劉霸,你最好別逼我,我現在根本拿不出那麽多錢來。”

劉霸笑得一臉奸詐:“堂堂伊家二小姐,怎麽可有連一千萬都拿不出來?擱誰那裏也不會信啊!”

“你當我們伊家是印鈔集團嗎?想要多少有多少?”之前因為跟家裏要過太多錢,伊向天已經對她起疑了,也不再那麽縱容她了。

別說是一千萬,哪怕是一百萬她現在也拿不出來呀。

“不想拿是吧,那就別怪我把你之前所做的那些醜事抖出去。”劉霸惡狠狠地威脅。

“好啊,你就抖唄,反正我現在人不在國內,法律拿我沒辦法。”伊美氣極反笑:“倒是你自己,一直以來做的壞事比我多,如果警察一調查起來你就等著吃牢飯吧。”

劉霸氣結:“你這個臭女人到底給不給!”

“不給,你去告我好了。”

“不給是吧?”劉霸惡狠狠地威脅道:“那就等著回來幫你家那位可愛的女兒收屍吧!”

伊美怔了一怔,隨即笑了起來:“去吧,有能耐的話你就去把我女兒殺死,我看你有沒有這個膽!”

“你--!”劉霸還真沒有見過如此冷酷無情的女人,居然連自己女兒的死活都不顧了,如今她人在國外,他一時還真拿她沒辦法。

“臭女人,你給我走著瞧好了!”吃了癟的劉霸恨恨也扔下這句,掛上電話。

伊鈿一大早收到安寧的信息,約她下午在咖啡廳見麵。

今天是周末,正好不用去接果果放學,她沒有多想便答應了。

下午伊鈿如約來到咖啡廳,遠遠便看到安寧在裏麵衝她招手,她如是加快了步伐往她走去。

“怎麽突然想到約我出來?”伊鈿問。

“自從回到蕭宅後,你就很少出門了,小心悶出病來。”安寧打量了她一圈:“你的病好不容易才好起來了,要好好照顧自己。”

“不會的,我每天都會出門接送果果。”這樣的日子雖然千篇一律,但隻要能夠和果果在一起,隻要果果開心她就一點都不會覺得悶。

安寧笑了笑,指了指前麵的包房:“不過今天最想見你的人不是我,是另有其人。”

伊鈿臉上的表情一凝,本能地問:“是誰?”

安寧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麽了,安撫說:“放心吧,不是穆思珩。”

不是穆思珩就好,伊鈿稍稍放下心來,在鬆了口氣的同時心裏漸漸地滑過一陣失落。

如今天她對穆思珩的感情是又想見又怕見,畢竟見了也不知道能說什麽,能做什麽。

安寧推開包房門,伊鈿一眼就看到小恬心坐在沙發上,看到伊鈿時欣喜地衝了上來抱住她:“伊鈿阿姨,真的是你耶!”

安寧笑著揉了揉她的小腦袋:“安寧阿姨什麽時候騙過你?”

“謝謝安寧阿姨!”小恬感激道。

伊鈿蹲下身去,打量著眼前的小恬心,除了上回在遊樂場匆匆一見後她們便再也沒有見過了。她含笑道:“恬心想念伊鈿阿姨了是麽?”

“可不是麽?”旁邊的安寧代為答道:“每次我去學校接她的時候都要央求我帶她去見你,每次我都覺得不合適推掉了,結果這小家夥還裝起可憐說不帶她來見你她就會很不開心,結果隻好來了。”

伊鈿笑了,寵溺地抱住她。

“我是真的好想念伊鈿阿姨嘛。”恬心說得一臉無辜。

“對不起,伊鈿阿姨應該去看你的。”伊鈿歉疚道。

她不是不想去看望恬心,隻是像安寧說的不合適,既然已經跟穆思珩分開了,她還有什麽理由去看望恬心?

“好了,你們在這裏吃點東西吧,我要回去公司複命了。”安寧道。

伊鈿鬆開小恬心,抬頭問她:“阿穆知道你帶恬心來見我麽?”

“我哪敢讓他知道。”安寧無奈道:“而且現在我跟他除了工作上的事情,私事上已經是零交流了。”

“為什麽?”

“嗯......也沒什麽,就是比較沒話題了。”安寧並不想告訴她,自從她走後,穆思珩又變成以前那個惜字如金的男人了,除了對恬心還有話說外,跟誰都沒有私事上的交流。

安寧走了,伊鈿陪著恬心在咖啡廳裏吃起了甜品。

小恬心吃了一陣,抬頭望著伊鈿說:“伊鈿阿姨,這裏的甜品一點都不好吃。”

“是麽?”伊鈿用勺子挖了一小口放入口中,做的確實不算很正點。

“還是上回遊樂場那家好吃,可惜爸爸已經不帶我去了。”恬心說。

伊鈿笑著安撫:“爸爸工作忙嘛,一會伊鈿阿姨帶你去好不好?”

“好。”小恬心點點頭。

*

從咖啡廳出來後,伊鈿果然帶著恬心前往遊樂場那邊的甜品屋。

遊樂場並不算遠,地鐵就可以直接到達了,伊鈿陪著小恬心在遊樂場內玩了一圈才進了甜品屋。

甜品屋還是和上回他們來的時候那麽品種繁多,香氣飴人。站在櫃台前看著裏麵玲琅滿目的甜點樣式,伊鈿突然想起上回穆思珩攬著她的肩膀,陪她一樣一樣地介紹甜點時的情景。

那時候的她還是沒有記憶的,她和他還是可以無所顧忌地一起生活。

她似乎有些明白為什麽穆思珩不再帶恬心到這裏來了,這裏有著如此美好的回憶,如此讓人不願觸及的回憶,下一回,她也許也不會再有勇氣來的。

看著小恬心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伊鈿笑問:“真有那麽好吃麽?”

恬心點頭:“真的很好吃,伊鈿阿姨要不要也給果果哥哥帶一些回去?”

“好啊。”伊鈿心中正有此意。

沉吟了片刻,她遲疑著問:“恬心,爸爸最近好麽?”

小恬心抬起頭來,臉上的笑容淡去,隨即搖搖頭:“爸爸不開心。”

“是麽......。”她猜到了。

“伊鈿阿姨,爸爸和恬心都很想你,不過爸爸說了,伊鈿阿姨有自己的家庭和寶貝,所以不可能一直和我們住在一起。”

看著恬心期盼又懂事的眼神,伊鈿心裏隱隱疼了起來。

她也很想他。

“伊鈿阿姨,你有空去看看爸爸嘛,爸爸肯定會很開心的。”恬心雖然生來懂事,但對感情之事卻並不理解,在她幼小的心靈裏隻知道爸爸很想伊鈿阿姨,如果伊鈿阿姨能去看看爸爸的話,爸爸就會很開心了。

就像她現在一樣,伊鈿阿姨來看她了,她就開心了。

伊鈿沒有答應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回應她這句話,隻用手在她的小腦袋上撫了撫。

“伊鈿阿姨,你不願意麽?”恬心有些失望。

“不是不願意,而是不能,恬心還小,不理解伊鈿阿姨的苦衷。”

恬心似懂非懂地點了一下頭,低頭繼續吃起了她的甜品。

從甜品屋出來後,伊鈿牽著恬心往前麵的地鐵站走去,在下隧道的時候,因為扶梯人多,恬心如是帶著恬心走台階下去。

樓梯走到一半的時候,身後突然起了一陣**,伊鈿隻覺得有一股蠻力從後麵推了下來。她腳步一歪,身體一個不穩地往旁邊栽去,被他牽在手中的恬心卻沒她這麽好運,直挺挺地往下撲去。

伴隨著一聲驚恐的尖叫,恬心被人推倒在下方台階,又往下滾了好幾級才撞在扶手上停了下來。

伊鈿看著摔出去七八級台階,一動不動地趴在地上的小恬心,嚇得尖叫出聲:“恬心......!”

她掙紮著從地上爬起,往樓梯下方衝去,看著血水源源不斷地往外流的恬心,一時手足無措起來。

撞人者一看這情形,早已經跑得沒影了......。

伊鈿崩潰地尖叫:“救護車——!快叫救護車——!”

有圍觀的群眾匆匆拿出手機撥打救護車電話,也有群眾七嘴八舌地指導她怎麽救治孩子。

醫生沒有來,伊鈿根本不敢隨便動她,隻能扯下脖子上的絲巾摁住她流血的後腦。因為傷口磕得太大,血怎麽止也止不住般。

正是下班高峰期,救護車來得也比往常慢了許多,好不容易才盼來醫生,伊鈿大哭著請求:“請你們一定要救救孩子......一定要救救她......。”

醫生們沒空理會她,將小恬心固定在擔架上後抬著她往地麵衝去,伊鈿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好在醫院並不遠,醫生很快便將恬心推入急救室。

走廊上一下空了,橫在她麵前的是冰冷的急救室大門。

直到這一刻,伊鈿才突然想起來該給穆思珩打電話。

聽著她哭哭啼啼的聲音,正在辦公室內加班的穆思珩來不及多問地從椅子上站起往外走,邊走邊問:“小鈿你慢慢說,發生什麽事了?”

“阿穆,對不起,恬心她......。”伊鈿更多的淚水湧了出來:“她出事了,就在第一人民醫院內......。”

穆思珩心髒猛地一沉,加快步伐往電梯的方向趕去。

僅十分鍾,穆思珩便出現在伊鈿跟前,他一把將哭成淚人的伊鈿抱入懷中:“到底怎麽回事?恬心怎麽會摔傷了?”

“都怪我不好,我沒有牽好她......。”伊鈿愧疚極了,這一刻她甚至感覺沒臉見穆思珩。

這個時候急救室的門開了,醫生掃視了一眼抱在一起的二人問:“你們是孩子的父母嗎?誰是AB型血,孩子現在急需用血,醫院正在從血站調血漿過來怕會等不及。”

穆思珩眉頭一擰:“恬心的血型隨伊美,不隨我。”

“我是AB型。”伊鈿忙上前一步,拉住醫生的手臂:“醫生,快帶我去抽血,隻要恬心能醒過來隨便抽多少都可以。”

“好的,跟我來。”醫生帶著她往旁邊的取血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