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公交車停了,那男人無比親熱地跟黃爍揮手告別,跳下車去。

“人都走了,不用看了。”

劉赫看著用熱切目光追隨那人的黃爍,簡直要口吐白沫了。

“這巧克力不錯,他說是迪克多的,下次我要試試這個牌子。”

黃爍根本不在乎劉赫的衝冠一怒為紅顏。

車上人多,不好發火,好容易挨到站,劉赫一隻腳剛離開公交車就發作了。

“黃爍,你怎麽可以這樣?”

“我怎麽了?”黃爍坦然無謂,腳步不停。

“你……你在車上跟陌生男人勾勾搭搭,你怎麽能做出這種事情呢?”劉赫側著臉跟老婆說話,看上去挺費勁兒的。

“劉赫你說話怎麽那麽難聽,什麽叫勾勾搭搭,我隻不過說了幾句話,我勾搭誰了,再說還是他主動跟我說話的!”黃爍停下來反問。

“你就不應該搭理他,看著就不是好東西,肯定對你不懷好意,你沒見我一過來他就跑了?”

“你跟個凶神惡煞似的,除了我,誰不跑啊?”

“黃爍,你這個樣子會吃虧的,男人都不是好東西,他們就是想占你的便宜。”

“那你也不是好東西?”

“對,我也不是什麽好東西,要不然你這麽對我。”

“我又怎麽對你了?我又怎麽你了啊?”

一個推著嬰兒車的老年婦女從街道拐角出來,正好看到這一幕,忙退到樹蔭濃密處。

“你幹嗎不說我是你老公,說什麽男友?明顯是給他機會。”

“你搞搞清楚,這可是我們談好的,現在你就是我的男友,你不是都答應了嗎?!”

“你?!那是不是有男人要追你,你也不會拒絕啊?”

“你想什麽呢?我就那麽水性楊花嗎?我們在一起這麽長時間,我做過一件對不起你的事嗎?”

“我,黃爍,你別急,我也是一時氣糊塗了,你別生氣了,我跟你道歉,對不起,對不起,你就不要再跟我治氣了,好不好?”

“誰跟你治氣了?是你自己沒事找事兒。”

黃爍白了他一眼,自顧自往前走,劉赫像隻鬥敗的公雞,垂頭喪氣跟在後麵。

敲門。

“喲,黃爍,你們來了。”

“爸。媽呢?”

“帶著麥麥下去遛彎兒了,你們來的時候沒看到嗎?”

“沒有啊。”

“可能是走遠了,沒事兒,一會兒就回來了,這都到吃飯的點兒了。你們吃飯了嗎?”

“還沒呢,想在家吃。”

“正好,我今天晚上燒了魚,我再去添兩個菜,你們坐著看會兒電視,一會兒就好。”

“爸,您坐著,還是我來吧。”

黃爍讓著公公,自己進了廚房。

過了一會兒,劉媽媽帶著麥麥回來了。

一家人,貌似其樂融融開始吃晚飯。

劉老太太夾了一筷子菜放進嘴裏,咀嚼,咽下,瞟了兩人一眼,漫不經心問道。

“小赫,我看你臉色不大好,最近吃得不好嗎?是不是又圖省事,整天去外麵吃啊?”

“哦……”

劉赫毫無心機剛應了一聲,黃爍急忙接過話頭。

“媽,我們知道外麵都是地溝油,很少在外麵吃飯的,劉赫他這是連夜趕畫沒休息好。”

“工作重要,身體更重要啊,什麽也比不上自己有個好身體,小黃,你也勸著他點兒,別老熬夜。”

“好,媽,我知道了。”

家長裏短,燈光在尋常中愈來愈亮。

空間在燈光中越來越遼闊。

和小夭窩在沙發裏,兩眼盯著天花板

,失了神。

從工作的第一天,部門聚餐,建築單位的、供應商的、政府部門的、廣告商的,雜七雜八各類宴席輪番上場,和小夭的胃擠占了腦袋的容積量,無意或是有意,她逃避思考。

靜下來,問題全跑出來了,推杯換盞中利益的明爭暗奪,辭退解聘通知書中的無奈和苦楚,如果自己不是離權力核心這麽近,如果自己是一個最下層的體力勞動者,會不會就沒有這些情感上的折磨?

還有帶來這一切煩惱的張敬澤,一方麵,他悉心指導自己的工作,使得自己的工作能力和水平在短時間內有了很大程度的提高;同時,由於他的保護,自己也免於在公司內部的派係鬥爭中受傷。但是另一方麵,他在處理人事問題的狠辣,一次次動搖自己對他的尊敬和感激,一次次地挑戰自己的良心。

頭疼。

對一切無能為力的自己,多想無益。

睡覺得了。

這麽想著就閉上眼睛,肚子卻咕嚕咕嚕叫起來。

和小夭不理它,跟它扛著,腸子也咕嚕咕嚕起來。

“有那麽誇張嗎?一頓飯不吃會死啊?”

和小夭怒氣衝衝對著空氣喊。

“平時吃那麽多夜宵,就不能挪過來抵一下啊?”

“小夭,你在跟誰說話?”

李信宇站在門口,目光驚愕,一臉恐慌。

“李信宇,你吃飯了嗎?你要回來做飯的是不是?可不可以讓我蹭一個?我吃得不多的。”

和小夭按著自己的思路走,完全不知道安撫一下李信宇受到驚嚇的小心靈。

“這個,我有個聚會。”

“哦,都走吧,讓吸血鬼來吸我一點血吧,肚子就沒有力氣叫了。讓你們的良心受到譴責吧。”

和小夭又進入魔怔狀態了。

“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

“你的朋友我又不認識,見了麵沒話說,搞了冷場,你把我當鐵板燒了也不管事兒。”

“真的,你跟我一起去吧,都是我家鄉的朋友,他們很熱情的,我保證你去了不會感覺尷尬的。”

“真的啊?那我就厚著臉皮去吧。你負責聊天,聊暈他們,我負責吃,吃飽了我就撤。”

李信宇很開心地笑了。

飯桌上。

“小傑,女朋友?”

“小傑,思媚呢?”

和小夭隻管對每一個人微笑,心裏盼著飯菜快點上桌。

“我和思媚分手有段時間了。”

和小夭注意到李信宇隻回答了部分問題。

“他們為什麽叫你小傑啊?”和小夭低聲問。

“小傑是我的小名。”

“敢情你們穿開襠褲的時候就認識了啊。”

“開襠褲?”李信宇的目光擰成蠶蛹,無限糾結地看著和小夭,“你們漢人說話都這麽直接嗎?”

“你們少數民族不是很豪爽的嗎?”

和小夭也很無辜,眨巴著眼睛看回去。

飯菜上桌。

李信宇夾了一片和小夭從沒見過的東西放到她碗裏。和小夭也沒問,放到嘴裏就吃。

“怎麽樣?好吃嗎?這是我老表從家裏帶來的,你們這裏可沒有。”

“嗯,嗯。”和小夭嘴巴很忙,沒空回答。

“你知道這個是怎麽做的嗎?”和小夭一邊咀嚼一邊扭頭看他,“這個叫米灌腸,把糯米喂給豬吃,然後把豬殺了,取出腸子,就是這個樣子了。”

和小夭懷疑地看看盤中的東西。

“那怎麽是紅褐色?”

“這是豬血的顏色啊。”

李信宇很認真地看著和小夭。

和小夭突然兩眼翻白,全身**,雙手卡

著脖子,從椅子滑落到地上。

“小夭,小夭,你怎麽了?”

李信宇蹲下來,跪在地上,看著痛苦掙紮的和小夭,挓挲著雙手不知如何是好,一臉焦急如焚。

“我……我……我對豬血過敏。”

和小夭艱難地從喉嚨裏擠出這幾個字,就口吐白沫全身顫抖再也說不出話來。

“快送醫院吧。”有人提醒了一句。

李信宇如夢初醒,抱起和小夭就往外衝。

和小夭站起來,笑得前仰後合,李信宇回過神來,臉色青一陣白一陣,著實難看,旋即轉身回到座位,重重坐下。

“生氣了啊?”和小夭湊到他身邊,“誰讓你用豬吃糯米來騙我,咱倆就算扯平了,別生氣了。”

“這不是可以拿來開玩笑的事!”真動怒了。

“好了,好了,算我不對,我向你道歉,別生氣了啊。”

“我都快被你嚇死了。”

“嗯?”和小夭愣了愣。

“菜都涼了,大家快吃吧,快吃吧。”有人解圍。

“你早就餓了,快坐下吃吧。”

李信宇將自己旁邊的椅子拉開,和小夭順從地坐下來。

李信宇的朋友果然如他所說,都是很熱情的人,沒有客氣見外,也沒有冷落她,說什麽話題總是能顧著她,大家雖然是第一次在一起,卻沒有拘束感,很快就打成一片。

“吃飽了嗎?”

“嗯。”和小夭肯定地點了點頭,嘴巴上麵油光四射。

“那個,嘴上……”李信宇指了指她的亮點。

和小夭橫起胳膊用手背一抹。

李信宇舉到半空的紙巾驚愕地垂了下來。

和小夭跟在李信宇後麵出了飯店,看到大家分別上了兩輛小麵包車。

“去哪裏啊?”

“去唱歌。我們幾個人每月6號聚一次,吃、玩。”

“真好。”和小夭由衷地感歎。

“來,你先上。”

“哎呀,小傑,沒地方了!”跟和小夭同坐在後排一個胖胖的短發女生俏俏地笑,“你得抱著你女朋友坐了哦。”

“沒關係,我坐後麵。”

和小夭扭頭看了看座位後麵放雜物的那一塊狹長地帶,李信宇隻能側著身子坐下去,這還是他體形修長,要換了剛說話的那個女生,肯定塞不進去。

KTV。

“阿嬌,我要和你唱《廣島之戀》。”李信宇對那個胖胖的短發女子叫道。

阿嬌大大方方站起來,接過話筒。

荒涼的末日孤寂,為了彼此體溫而擁抱的兩個人,李信宇為什麽能演繹得如此淒婉,原來,除了舞蹈那片天空,在歌聲裏,他也如此地……有魅力。

和小夭看著唱歌的李信宇,怔怔地,失了神,不知阿嬌何時坐來她身邊。

“小傑是個好男人,他愛一個人就會全身心投入的。”

阿嬌胖胖的、軟軟的、暖暖的手輕輕握了握和小夭的手。

和小夭感覺有點兒搞不清狀況,她想自己應該說點兒什麽,或者澄清點兒什麽。可是阿嬌說完就回去繼續飆歌了。

喧囂迷亂,和小夭覺得自己需要一點兒新鮮空氣,便出來往樓梯的方向走,冷不防身後一個人跑過,重重地撞了她一下,和小夭一個趔趄,險些栽倒在地。她剛站穩,又一個人跑過,又撞了她一下。

“把姐當不倒翁啊?撞來撞去的,要不要再給你們笑一個。”

和小夭看著兩個人的背影,覺得很熟悉,認出來是範小範和肖健,範小範身上的衣服好像破了,飛出一個布條,隨著她的跑動飛舞。

和小夭腦袋一嗡:“不是吧,霸王硬上弓,這還了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