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媽媽喋喋說道:“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一邊倉皇起身往外走,走了幾步,想起什麽,探手在包裏找來找去,摸出一副超大墨鏡戴上,遮住半臉的奶油。
黃爍在後麵招呼,劉媽媽走得更急了,一眨眼工夫已經到了馬路對麵,上了一輛出租車。
“黃爍,這人你認識?”阿奔過來。
“不認識啊,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我隻是想請她到後麵清洗一下,不知道為什麽她這麽大反應。”
商場。
和小夭和李信宇各拎著一堆袋子。
“哎,你累嗎?”和小夭問。
李信宇苦樂參半,笑了笑:“還好。”
“我叫你不要來嘛,受罪了吧?男生都不喜歡逛商場,我知道,尤其是陪這麽個主兒。”
“那你呢,一路上你都在陪她,怎麽也不看看有沒有自己喜歡的?”
“我?”和小夭歪了歪腦袋,“我過得很粗糙,用不著這些。”
和小夭說著,看到劉家瑋在前麵跟自己打招呼,正想揮手,他卻倉皇把頭扭了過去,趙欣媛從試衣間走出來。
“爛人。”和小夭狠狠罵了一句,罵對方也罵自己。
劉家瑋趁著趙欣媛試衣服,眼光不時往這邊瞟,和小夭注意到了,轉過身來,胳膊繞住李信宇的胳膊,十指交叉握住他的手,李信宇還沒回過神來,和小夭整個身體都靠了過來,倚在他身上。
“哇哦——恭喜恭喜,什麽時候發喜糖啊?要不現在就去買了吧?”範小範從試衣間出來,一眼看到此幅**之景,大呼小叫。
“鬼叫什麽啊?我陪你逛街逛得頭暈眼花、兩腿發軟,就近找個人靠一會兒,不行啊?沒讓你賠償我的損失就是好的了,還在這兒毀我清譽!”
不管什麽時候,和小夭的嘴皮子總是這麽厲害。
嘴巴很厲害的和小夭沒注意,被當了一回道具的李信宇臉色不大好。
“小範,你的手機響了好幾次了。”李信宇把她的包包遞過去。
範小範拿出手機,剛好又響了,看清來電,她猶豫了。
“狠不下心就接吧,這不丟人。”和小夭說。
範小範看了看和小夭,咬著嘴唇,走到旁邊去接電話。
“李信宇,我們兩個解放了。”和小夭說。
“嗯?”
二十分鍾後,肖健出現在範小範身邊,兩個人不遠不近走在街上,很少見的沉默,很少見的溫柔。
肖健在心裏給自己鼓勁,五步,第五步,一定拉範小範的手。
豈料,數到三,範小範一把握住他的手,握得緊緊的,人也挨得緊緊的。
“親愛的,今晚就到你那裏吧,我不想回家。”
範小範笑靨如花,肖健瞠目結舌。
“你,你是說真的……真的嗎?好,好,好。”
範小範親親熱熱挽著肖健,嘴裏大聲地自說自話。
肖健費力地聽著範小範莫名其妙的話,頓覺氣氛詭異。
範小範突然閉嘴不說了,就像她握肖健的手一樣突然,她轉過身,看看背後,爆發出東方不敗的狂笑。
“小……小範,你沒事兒吧?”肖健緊張地看著她。
“大健,範小範是最不喜歡念書的,可她
望女成鳳的母親為了自己的麵子,不允許女兒考不上大學,她把女兒孤單單一個送到這個以高分聞名的山東念高三,接受比魔鬼訓練還要魔鬼的學習法,過著比黃世仁手下喜兒還不如的生活,在那段黑暗的日子,和小夭是這樣鼓勵範小範的:範小範,你想在高考後換一部最新的智能手機嗎?你想擁有自己的筆記本電腦嗎?你想拉著戀人的手在街上瘋癲,碰到班主任反而拉得更緊嗎,那麽,努力吧!
“就是這番話支撐著我走過了最艱難的高三。今天,這最後一條我也終於做到了,我們剛剛從我高三班主任身邊走過,我敢肯定,他認出我了,而且我說的每一句話他都聽見了。啊,此刻,我的心情是多麽豪邁!”範小範雙手叉腰,眺望遠方。
肖健看著自己剛剛被範小範溫暖的那隻手,心情不禁頹敗。
“大健,那邊搞活動的灰太狼看到沒,你去穿著那灰太狼的衣服。”
“啊——啊?”肖健愁苦不堪,“你真讓我去啊?”
範小範的臉一下子板起來,小鋼牙齜著,絕不是開玩笑的樣子。
眼看著剛剛晴朗的天空又要烏雲密布、愁雲慘淡、布滿陰霾,肖健急忙改口:“你別急嘛,我去我去,我這就去,我也沒說不去啊!”
範小範的臉色還是那麽凝重,肖健看不出來她是不是在開玩笑,硬著頭皮去找灰太狼了。
又是請求又是作揖,還偷偷塞了鈔票,幾分鍾後,肖健套上灰太狼的皮了。
看不到肖健的表情,僅從那凝滯的步伐判斷,很有當年劉胡蘭走向鍘刀的悲壯。
範小範拉住他,肖健用一雙狼眼看到她將手機交給了之前的灰太狼,比比畫畫說了些什麽,然後又回到自己身邊,挽住自己的或者是灰太狼的胳膊,腦袋歪過來,伸出一隻手將灰太狼的腦袋撥弄到自己的腦袋旁,之前的灰太狼拿著手機對準兩個人,按下拍攝鍵。
範小範過去拿回手機道謝。
肖健一頭霧水,範小範將他那碩大的頭罩取下來,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
“肖健,從今以後,你要像灰太狼疼紅太狼一樣疼我,你的眼睛可以四處張望,但不管看哪一個方向,看到的都必須是我,我生氣了,不理你了,你不可以生我的氣,更不可以不理我,你要有愈挫愈勇的精神,即使我們吵架一千次,你仍然要第一千零一次鼓起勇氣,一如既往和我往前走,你要把愛我當作你一生的信仰,你要用白求恩的認真來愛我,你要用全民抗日的執著來愛我,你要用小強的頑強來愛我。明白嗎?”
肖健看著範小範的小臉兒,鼻子一酸,動情地抱住她。
“小範,都是我不好,我以後再也不跟你吵架了,我會好好疼你一輩子的。”
“這張照片就是證據,你說過的話一定要算數,你要把照片洗出來,隨身帶著,早上起來就看,晚上睡覺前也要看,看一次就要提醒自己一次。”
“好,我每天都帶著,每天都看,要不你幹脆貼我腦門上。”
“去你的,貼你腦門上是給我看,你能看得到嗎?”
商場裏。
和小夭惆悵地看著李信宇。
“在範小範這裏,我怎麽感覺自己那麽像手紙呢?隻有在她最那什麽的時候、最那什麽的地方才會被想起。”
李信宇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看你那表情,我越發覺得痛苦了,這麽貶低自己,連捧個笑場的都沒有,真失敗。”
“不是,小夭,不是的……”李信宇急急忙忙辯解。
“行了啦,看你急的,我逗你玩兒的。師傅沒了,咱倆也散夥吧,真麻煩,這個點兒,不早不晚的,也不知道幹什麽好。”
“去海邊吧?”李信宇建議。
“海邊?啊哦,我得先去一下洗手間。”
和小夭說著,匆匆往洗手間方向去了,出來時在通話。
“媽,什麽事兒?”
“夭,你是不是把媽忘了啊?”
“瞧您說的,我就是把我自己忘了也不會把您忘了啊。”
“你多長時間沒回家了,電話也不打……”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正在回家的路上呢。”
“真的啊?”
“我以我天上爸爸的名義發誓。”
“那好,我去買菜,你想吃什麽?”
“您做什麽我都愛吃。好吧,就這樣,我這公交車上,打電話不方便,回家再說啊。拜拜。”
和小夭掛斷電話。
“夭夭。”
“哇!大白天的你不在地底下好好待著,出來嚇人!”
“夭夭,別鬧了。那個男人是誰?”
“哪個男人?哦,我男人啊。對了,他還等著我呢,我得走了,拜拜。”
“夭夭!”
“幹什麽!”
劉家瑋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和小夭猛地一掙,握在手裏的手機甩了出去,哢的一聲落地,機體與電池分了家。
“夭夭,我結婚是我媽逼的。”
“劉家瑋,我拜托你不要把我腦中僅存的關於你的那一點美好的回憶都變得醜陋、肮髒,好不好?我真沒有想到,你會變成這個樣子!你讓我惡心!”
和小夭過去撿起分家的手機,就那麽揣進兜裏,離開了。
和小夭不知道,在她離開的這段時間,李信宇找遍了整個商場,女廁所也厚著臉皮哀求服務員幫忙找了,五層樓上上下下,他跑得氣都喘不過來,商場的廣播一直播著尋人啟事,唯一的消息卻是,跟他描述很像的女人被一個男人在女廁所外糾纏,兩個人還打了起來,這無疑讓他更加崩潰。
李信宇不停地打手機,和小夭的電話打不通,打給範小範,她說和小夭比牛還壯,隻有她欺負人的分兒,沒有人欺負她的分兒,就是男人也不可能;打給黃爍,她說你見過哪個女生每天拉臂力器繞著環海路跑,和小夭不是一般的女子,你放心吧。李信宇怎麽能放心呢?沒有辦法,他回到家裏,盯著時鍾苦苦挨著,隻要過了48小時,他就報警。
白天太陽的灼熱,讓屋裏的李信宇覺得寒冷。
夜幕降臨,漸漸暗下來的天空逼得李信宇越發絕望。
他坐在黑暗中,時鍾嘀嗒,每一秒都有一個新的不幸冒出來折磨他。
突然,門開了,燈亮了。
李信宇猛地站起來。
和小夭站在門口。
“李信宇,你怎麽了,也不開燈?”
李信宇幾步走到和小夭跟前,一把抱住她,抱得那麽緊,幾乎讓和小夭喘不過氣來。
(本章完)